“他有流露过对老板娘的怨恨情绪么?”

“怨恨谈不上,但是的确有些耿耿于怀,我曾经提出替他出面去向他的老板和老板娘讨薪,但是年拥军没有同意,他说那个女人很泼,很难缠,我去了也是白搭,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惹麻烦。”胡杨说到这里,有些不太好意思,“不怕你们笑话,我听了他那话,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今年45岁,年纪不轻了,在业内熬到这个地步,没有办法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知道那家店在哪里么?”田蜜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

“这个倒真不知道,我只听他提过,是在近郊,公路附近开的一个很登不上台面的小馆子,叫大红灯笼。”

“好的,胡医生,谢谢你的合作!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田蜜没有什么其他可以问的,也看到胡杨的助手已经探头进来查看过好几次,她身后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没精打采的戳在旁边,看样子是等着做心理辅导的患者来了。

“不要客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帮得到你们,都是一些力所能及的而已。”胡杨看田蜜要离开,门外还等着患者,也没有表示挽留,起身送他们离开。

走过胡杨那张大办公桌的时候,田蜜一眼瞟到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家三口,男的是比现在年轻许多的胡杨,旁边的女人和他年纪相仿,笑得两眼弯弯,幸福溢于眼角眉梢,胡杨怀里还抱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儿,女孩儿眉目和照片中的女人极为神似,也笑得很甜美。

胡杨看到田蜜的眼光落在照片上,脚步也因而放慢,对她微微一笑:“这是我爱人和我女儿。”

“你妻子很漂亮!女儿也很可爱!”田蜜由衷地说,“你照片看起来很年轻啊!”

“是啊,那个时候我才三十多岁,一转眼,差不多十年了!岁月啊!”胡杨看着照片,一脸温柔,“我爱人和孩子去美国了,我因为事业,不能一起,这几年声誉越来越打开,工作也越来越忙,孩子大了课业也重,每次见面都匆匆忙忙,连再好好的拍一张全家福都找不到时间,现在想想,如果可以,我倒宁愿不让她去受什么更好的教育,一家三口朝夕相伴,多幸福啊。”

这个中年男人此刻流露出的温情让田蜜也很动容,她对胡杨微笑道别,和陆向东一起离开了胡杨的心理诊所。

走出写字楼,在回公安局的路上田蜜把化验出人血的事情说给陆向东听,陆向东听后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回去一定要和年拥军好好谈一谈,下一步的排查目标就锁定为他的工作地点——大红灯笼饭馆了。

田蜜在心中打算着。

第四卷 记忆空白区 第五章 寻找死者

回到公安局,年拥军的情形果然和墨窦在电话里说的一模一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谁也不理。

所幸的是,他在从病发状态恢复之后,倒也还算是个心细的人,来自首的时候虽然穿着一身血衣,但是还记得给自己带一身备用的衣服。

田阳告诉田蜜和陆向东,按照年拥军自己的话形容,就是“穿着血衣来自首,如果真的杀了人,显得比较有自首的诚意”。

现在那身血衣经检查已经被留为证物,年拥军的细心倒是给重案组的警察们解决了一个难题,要不然的话,年拥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显然不能离开公安局,田蜜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头没收了人家的外衣外裤,让他只穿衬衣衬裤在办公室里坐着啊,第一冷,第二也不大雅观。

“年拥军,我能和你谈谈么?”在商量过之后,田阳、墨窦他们一致认为,年拥军目前的表现暂时不具备攻击性,加上又是在公安局里,让田蜜去和他谈,更有利于保持他的情绪稳定,于是,这个任务就当仁不让的落到了田蜜的头上。

忽然有人和他说话,年拥军吓了一跳,猛得抬起头看着田蜜,有些回不过神儿来,迟疑了几秒钟才犹犹豫豫的点了头。

“你不要紧张,放松一点,”田蜜对他微笑着说,语气放的很轻松,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先不告诉年拥军关于血衣的检验结果,怕刺激到他,“你说你是在一家小饭馆工作对么?”

年拥军还是不开口,只是默默的点头。

“能告诉我们那家饭店在哪里么?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原以为这样的要求一定会立刻得到答案,没想到年拥军一听这话,立刻头摇的好像拨浪鼓一样。

“你别问我,我不会告诉你的。”他果断的拒绝了田蜜的要求,一脸坚决。

这样的反应让田蜜很是诧异,连忙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年拥军倔强的把脸扭向一旁。

“年拥军,我问你,”田蜜稍微板起脸来,又怕刺激到年拥军的情绪,导致他突然发病,不敢太过严肃,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你跑来‘自首’,目的是什么?”

“我醒过来,看见自己一身都是血迹,我…我怕自己…”年拥军支支吾吾。

“怕我们确认过之后,你真的把自己老板娘杀了?”

一听田蜜这话,年拥军猛然抬起眼睛看着她,先是惊讶,随即又自嘲起来:“你们知道了?唉,瞧我这话说的,你们是警察嘛。”

田蜜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耐心的对他说:“我问你,当你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衣服上的狼狈,还有地上那把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跑的远远的,躲起来?”

“想过,”年拥军倒是非常坦诚,“可是我知道那样不行,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天天过那种老鼠一样见不得光的日子,太痛苦了。”

“所以说,你想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不畏惧承担责任,对么?”田蜜故意给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男人扣高帽。

年拥军本身性格就内向,平日里估计异性缘也未必有多好,此刻被田蜜这么一夸,脸已经微微泛红,默默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来了之后又不肯配合呢?难道你不希望事情早些真相大白么?乐观的想,或许你根本没有杀过人,还自己一个清白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么?”

年拥军迟疑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有顾虑:“可是…万一…”

“万一是真的?你来‘自首’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难道你愿意背着人命,过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么?就算最坏的结果发生了,我们也会把你的情况写进去,会有医生来鉴定你当时的情况——”

“不是的,”年拥军打断田蜜的话,使劲儿摇摇头,“我不是怕接受惩罚,说实话,我也经常会觉得自己这么活着挺没有奔头儿的,就算枪毙我,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我怕自己的手上沾了人命,我怕自己真的因为发病,把别人给害了。”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搞清楚,不是么?”田蜜听了年拥军的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为了顺利把案子查下去,也只能放弃安慰他的打算,顺着他的话劝说下去。

年拥军沉默了,挣扎了一会儿,才略微松了口气:“我把老板和老板娘的电话号码给你们,你们先给他们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是不是好好的,行么?”

田蜜同意了,年拥军立刻把那两夫妻的联系方式,以及店里的座机号码都写了下来。

田蜜先打电话到大红灯笼饭店去,电话响了很久,始终没有人接。

“那家饭馆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员工么?”打过几次均无法接通之后,田蜜挂断电话问年拥军。

年拥军摇头:“原本有两个小姑娘,一个服务员,还有一个吧台结账的,不过春节之后就都不肯回来上班了,正好我们那儿附近又新开了一个农家饭馆,把生意抢走了一大半,有时候一天都没有一桌客人,老板和老板娘就没再另外请人,平时老板娘和老板轮流照看,厨房有我。”

田蜜又按照年拥军提供的号码,打给饭店的老板娘桂秀琴,起初也是没有人接,不仅田蜜,就连在一旁一直留意这边情况的年拥军也不由自主流露出紧张的神情。

第二次,电话终于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带着睡意的声音,田蜜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桂秀琴在电话那头的态度显得很不耐烦,对于警察突然打电话给自己,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田蜜也不理她的追问,只要她回答自己现在在哪里,桂秀琴的答复是在外打了通宵麻将,正在睡觉。

当问到饭店和她丈夫吴亮的情况时,她就更加不耐烦起来,只说都很好,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挂断了电话。

这女人的泼,田蜜从短暂的通话过程中已经略微能够感受得到,随即,她又拨出饭店老板吴亮的电话,没有人接,连续五次拨打,都没有人接。

放下电话,田蜜对其他几个人摇了摇头。

突然,坐在办公室里面的年拥军发出了一声大吼,举起双手猛力捶打起自己的头,田阳和墨窦连忙冲过去拉住他,不让他继续做那种近乎于自残的动作。

年拥军被人拉着手臂,又开始试图用脑袋撞击一旁的办公桌,陆向东也一脸无奈的加入了田阳和墨窦。

无论几个警察怎么安抚,年拥军仿佛都完全听不见,只是自顾自的呜咽着,脸胀得发紫。

田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也有些慌了,赶紧掏出电话,找到胡杨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胡杨听说年拥军的情况,凭借着多年与他接触的经验,明白了他是受到了外界刺激,情绪失控。

“你去他随身带的包或者衣服口袋里翻翻,如果他还听我的建议,必然会随身携带我给他的镇静类药物,”他在电话那头指导田蜜,“不过你放心,是计量很轻的类型,只会帮助镇静,不会导致昏睡之类。”

田蜜按照他的建议,果然从年拥军的背包里找到了一瓶镇静剂,在其他三个人的帮助下,强迫年拥军服用下去,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稳下来,加上之前用力太猛,整个人几乎脱力,虚弱的倚靠在椅背上。

别说他,就连拼命保护他不受伤害的田阳他们,也显得气喘吁吁的。

“你这小子,突然发什么疯!”田阳有些恼火,口气听起来非常不快。

年拥军虚弱的睁开眼,看着他们,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嘴唇颤抖着问田蜜:“你联系不上我老板么?他是不是被我杀了?一定是的吧?我真该死!”

“你别急着给自己下结论!”到了这个地步,田蜜反而板起脸来,因为知道此时柔声细语的安慰,年拥军是听不进去的,“确定你是否杀了人,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如果你自己就能确定,还要我们干什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田蜜不让他继续说,“更何况,第一你身上是否是血迹还没有定论,第二,以你衣服上所溅的血量,也不足以判定一定是杀死了谁。”

她的这句话算是半真半假,隐瞒了血迹的检验结果,血量的部分却是真实的。

年拥军听了她的话,也没了主意,整个人傻呆呆的看着田蜜。

“你想知道你们老板是不是安然无恙对不对?”田蜜问。

年拥军立刻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那就把饭店的地址告诉我们,就算你不配合,我们大不了也就是多浪费点时间,自己把地址查出来。”

十分钟后,妥善安顿好年拥军,田阳开着车,再者田蜜和陆向东,驶往近郊的大红灯笼饭店。

第四卷 记忆空白区 第六章 失踪

田蜜坐在车子后排,时不时偷眼向前打量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陆向东。

今天见面到现在,他表现得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到看不出和以往有任何不同,平静到让田蜜越来越失望。

原本她以为在共同面对了那一次险象环生的经历之后,自己和陆向东两个人的关系能够向前迈上一大步,搞不好很快就可以捅破隔在两个人中间的那层窗户纸,谁知道,竟然是自己空欢喜了一场,陆向东非但没有向前迈一步,倒给她一种反而缩了回去的感觉。

想想春节期间自己经常一个人偷偷幻想过的各种可能性,田蜜忍不住暗自恼火,干嘛要想那么多,浪费感情,萌生了太多希冀,结果落空了就心有戚戚焉。

只因为王纯的那一句话,自己就真的能够认为对于陆向东而言,“田蜜”是与众不同的么?话又说回来,王纯在陆向东面前,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她又能够了解这个男人多少呢。

算了,还是不想了吧,越想越烦躁。

田蜜下意识的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眼睛注视着窗外飞速向后掠过的景物,没有留意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换来坐在前排的陆向东不着痕迹的一瞥。

大红灯笼饭店位于C市近郊,在一条出城公路旁边,虽然说是饭店,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实际上不过是一片荒秃秃公路边孤零零的一间小平房而已,红砖的房子看起来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塑料招牌和公路边常见的小饭馆并无不同,绿底红字招牌已经因为风吹雨淋淡了颜色,除了“大红灯笼”四个大字之外,一旁还印着一个穿对襟儿小袄脑袋上包着手绢的女人肖像,经典“村妇”形象让这家小饭馆顿时平添了几分乡土气息。

小平房门前是一片平坦的空地,从土地的平整程度可以想见过去这里应该经常有车停着。

田蜜他们到达的时候,这里倒是一辆车也没有,除了公路上偶尔有车呼啸而过之外,唯一的喧嚣噪音,就是呼呼刮过的冷风。

小饭馆的门紧闭着,窗子外面为了保暖,封了薄膜,看不见昏暗的室内。田阳走上前,拉了拉房门,发现是锁着的,便敲起门来,敲了很久,始终不见有人来应门,只好顺着房子旁边的小土路,绕到屋后去看看究竟。

很快他就回来了,对等在门前的田蜜和陆向东摇了摇头:“有个后门,但是门也锁着。”

田蜜见状,拿出手机,再次尝试着拨打大红灯笼的老板吴亮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只好再次联系老板娘桂秀琴,拨了三次才接通,桂秀琴听到又是田蜜,表现的非常不耐烦,好说歹说才勉强答应了到饭馆来的要求,之后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外面冷,咱们车里坐着等吧。”田阳提议。

田蜜和陆向东都没有异议,三个人回到车上,吹着暖风感觉舒服很多。

“陆博士,到目前为止,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么?”三个人沉默的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桂秀琴,又不知道她是从多远的地方赶过来,田阳便找话题聊天。

陆向东听了他的问题,没有回答,反而转向田蜜,问她:“你怎么说?”

“我也没有一个很清晰的看法,因为我实在是对他的那种暂时性完全遗忘综合症没有概念,他如果发病,会像传说中的人格分裂一样,变成一个个性迥异的人么?”田蜜问。

陆向东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除年拥军之外的其他实际病例,不能完全肯定的回答你这个问题,只能说,以我的认识,不会,他的病症在发作时,和失忆是一样的,其罕见性只是体现在‘暂时’和‘完全’这两个方面,所以不至于性情大变,但不排除因为失忆而引发的恐慌心理,会让一个人的防备意识更强。”

“那我就有一个疑问了,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报案,那你们说,一个失忆的人,如果在慌乱中错手杀了人,那么他是会仓皇逃走,还是细心的打扫现场,处理尸体?”

田阳听了田蜜的疑问,赞许的点点头:“你的这个疑问的确有存在的价值,一切就等我们是否能够找到尸体了,你之前不也提到过么,虽然年拥军身上的血迹的确是人血,但是却并不能确定一定有人命案,他对自己发病后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概念,如果一直找不到足够的证据,那么我们就必须向非凶杀的方向考虑。”

“可是,如果不是凶杀,那会是什么呢?打架斗殴?如果是这样,除非年拥军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隐士高人,否则怎么可能自己毫发无伤,却满身沾着血迹?”田蜜一脸困惑,“还有,年拥军说他一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情形,就直接跑来报案,并没有洗刷或者处理过自己身上的血污,那为什么他的鞋子和衣服上都沾了血迹,他的手和脸却干干净净呢?”

“手倒是比较好解释,可以推测为当时戴着手套,不过脸么,就的确有些不合理了。”田阳思忖着,“照理说,连他的领口那里都有溅到的血迹,那么没有道理脖子和脸上会不沾到,要是年拥军在没有恢复记忆前清洗过,那他又为什么没有顺便处理掉自己的血衣呢?”

“所以啊,我对年拥军是不是真的杀了人存在怀疑。”田蜜拍拍陆向东的座椅靠背,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你认为呢?”

“一切皆有可能。”陆向东的回答似乎是一句废话。

田蜜知道,以他的个性,是不愿意在缺乏足够证据引导的情况下就仓促作出判断的,按照怪胎的理论,过早作出判断,容易让自己掉进先入为主的陷阱中,从而形成思维误区。

这么一想,田蜜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他的那些行为方式,甚至会用他的那些“歪理邪说”来权衡自己的行为。

都说什么社会是个大染缸,看来陆向东这个家伙也是个活体染缸,自己和他混在一起久了,现在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影响了。

三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过了很久,从远远的看到一辆灰扑扑的汽车朝着这边开过来,停在他们不远处,车子停稳后,从上面下来一个中年女人。

田蜜他们也跟着下了车,中年女人一脸猜疑的打量着面前的两男一女,也不走过来,只是站在自己车边,问:“是你们刚才打电话叫我过来的?”

田蜜见此人就是桂秀琴,点点头,掏出证件走过去,递到她面前。

桂秀琴是个瘦女人,中等身高,烫了一头细密的小卷儿,肤色有些暗黄,眉毛纹的又细又挑,加上高高的颧骨和薄薄的两片嘴唇,让她的面相平添了几丝凶悍刁蛮。

她也不接田蜜的证件,只是斜着眼瞥了一下,皱起眉头,不耐烦的问:“啥事儿?”

“年拥军是你们店的员工吧?”田蜜问。

“是啊,咋啦?他死啦?”桂秀琴边说边疑惑的走到店门前,拉一拉紧锁着的门,立刻咒骂起来,边骂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开门,“这日子一天天的,就指望我一个人儿是怎么着?!那死鬼又跑谁家风流去了!大白天门也不开!生意不用做啦!”

打开门,桂秀琴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也不招呼三个人,田蜜他们只好不请自入,跟着她走进去。

小饭馆从外面看不大,里头倒是还算宽敞,一个大厅里放着四五张木头桌子,有方有圆,上头清一色铺着油腻腻的革质台布,最里面有两个包厢模样的房间,收银台旁边的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厨”字,显然“房”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小饭店里井井有条,不见凌乱,看起来倒是一切正常。

“年拥军咋啦?”桂秀琴随口问道,说着自顾自的绕到吧台后,打开后面的一个放钱的铁皮匣子,对着里头为数不多的票子直瞪眼,“怎么这么点儿!”

“昨天年拥军有来上班么?”田蜜问。

桂秀琴一边数钱一边嗯啊的答应了:“来了,笨手笨脚的,被我说了几句就跑了。”

“大概什么时候的事?”

“上午,咋啦?”

“后来他有再回来么?”

“那我可不知道,我下午走的时候他没回来,我走之后的事情你们要问,就去问我们家那个死鬼!”桂秀琴不耐烦的说。

正说着,他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桂秀琴掏出手机接听起来:“喂?哦,董老师啊!吴志达今天没去上课?这事儿我不知道啊,行,回头我问问他爸!”

她挂断电话,田蜜立刻问:“吴志达是你和吴亮的孩子吧?他念几年级?今天没去上课?”

“是啊,念初中呢。”桂秀琴一脸狐疑的看着田蜜,对这几个警察的来意有些疑惑。

“他昨天来店里么?”

“应该是来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你丈夫吴亮除了这个电话号之外,还有什么其他联系方式么?请你试着帮我们联系他。”田蜜对她说。

第四卷 记忆空白区 第七章 惊现尸块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桂秀琴似乎不问清楚原因就不打算配合,“从上午到现在,又是打电话,又是折腾我过来,来了之后一会儿问年拥军,一会儿又问我家那个死鬼,还打听我儿子的事,啥意思?”

田蜜看了看田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桂秀琴的问题好。

告诉她,警方怀疑她老公吴亮可能已经遇害?可是现在只不过是暂时联系不到人而已,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存在凶杀案,更无法判断吴亮就是受害人。

如果吴亮好好的,他们却跑来说怀疑他被杀,凭桂秀琴表现出来的泼辣气质,田蜜绝对可以想象那个令人头痛的结果。

那么不提年拥军自首的事情?不提这一桩,还有什么更为合理和妥当的理由呢?

“是这样的,”田阳不慌不忙的回答,“我们接到报警,说你丈夫吴亮行踪不明,所以我们来调查一下。”

“呸!这是谁胡说八道!早晚烂了嘴巴!”桂秀琴毫不留情的啐了一口,“那死鬼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就有个一肚子肥油!谁会把他怎么着!还行踪不明?指不定在谁家里窝着呢!”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随手抓起店里的电话,熟练的按下吴亮的电话号,拨完了又按下了免提键,放下听筒。

“嘟——嘟——嘟——”

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话一直响着,声音在没有顾客的大厅里荡开,衬托着寂静。

没有人接,桂秀琴在变成忙音之后,看了三个人一眼,利落的挂断重拨。

“嘟——嘟——嘟——”

几声过后,忽然电话里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拨——”

桂秀琴眉头一皱,伸手挂断电话再重拨,许久,电话里传出呼叫号码已经关机的提示。

“那死鬼不接!我也没办法了!”桂秀琴拿起听筒又挂上,电话安静下来,她嘴上的话说得很平静,但脸色却比第一遍电话无人接听时难看了许多。

“你昨天离开这里之后,店里是你丈夫吴亮负责打理么?”田蜜问。

“那当然了,不是他,难道关门啊!”桂秀琴讲话的口气很呛。

“吴亮昨天晚上几点回到家的?”

“我不知道,我昨天和朋友一起打通宵麻将,天亮才回去,你们要是不找我,我现在还在家睡觉呢。”桂秀琴边说边条件反射一样的打了个呵欠。

“早上回家没有看到你丈夫,有没有联络他?”

“有啥好联络的?没见着就没见着呗,我还以为他是来开店了呢。”桂秀琴眼神有点闪烁,胡乱摆了摆手,“你们就别瞎操心了!哼,我还不知道他!如果不在家,不在店里,搞不好就是在那个女人家!”

“哪个女人?”

“他前妻!那女的没少回来勾搭吴亮,俩人藕断丝连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桂秀琴恨恨的说。

“有吴亮前妻的联系方式么?”

“有,在吴亮手机上,我可记不住。”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田阳无奈的看了看两个同伴。

“你儿子吴志达现在不是应该放寒假么?”田蜜忽然又把问题拉回到刚才桂秀琴接到的那一通电话上头。

桂秀琴对于她的问题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回答:“假期补课。”

“孩子平时学习用功么?成绩怎么样?以前有过逃课的记录么?”田蜜不理睬她的态度,连珠炮一样的发问。

“挺用功的,成绩还挺好,从来都是前几名。以前他可不逃课!发着高烧都还嚷嚷着要去上学呢!”

“昨天你见着他了么?”

“看见了,放学回家,我和朋友在家打麻将,他嫌吵说要去店里,就骑自行车走了。”

“之后什么时候回的家?”

“那我可不知道,后来我的那些朋友说是怕吴亮回来看到我们又在家打麻将会发脾气,我们就换到别人家去玩儿了,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打了个通宵天亮才回家。”

“孩子离开家的时候大约几点?”

“晚上七点多钟吧。”

“你们这家店一般开到几点?”

“晚上十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