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他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人,不知道怎么营造浪漫的约会,但是他的的确确关注着自己,每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这些也说明了他的用心,过了气头儿,田蜜仔细想一想,心里倒也就释然了。

“先是人,然后才是刑警,富有同情心未必是坏事。”陆向东见田蜜不吭声,还一脸若有所思,以为她还没有从牛角尖里钻出来。

田蜜转脸看着他,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是!陆老师的教导我谨记在心!”

陆向东嗔怪的瞥她一眼,知道她心情好些了,也就放下心来。

客运总站距离出事地点较远,从地理位置上几乎能连成一条对角线,加上傍晚的交通拥堵,路程上足足用了一个小时还多。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客运总站里也同意人头攒动,人山人海,找到了客运站的相关领导以及行李安检的负责人说明来意之后,田蜜也还是等了好半天才能够有机会了解到出事客车的具体情况。

根据客运总站工作人员调出来的记录显示,那辆车是下午四点十分从客运总站发车的,正点发车,没有延误,按理说到了车子爆炸的时间,应该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结果因为遇到周末堵车,所以出城的时间被耽误,至于爆炸地点是因为堵车而发生了改变,还是有人特意希望车子在市区爆炸,以目前的情况尚不得而知。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在高速公路上,还是市区,造成的伤亡影响都不会太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事发地点不在繁华的市中心。

一想到那辆长途车的出城路线恰好经过C市的一个商业中心,以及周六那个时间段商业中心的人流密度,田蜜禁不住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

听说那一班长途客车发生了爆炸,站内的工作人员都大为吃惊,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正在值班的调度员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跑过来,拉住田蜜就问:“老张怎么样?老张怎么样?”

田蜜被她揪着晃得直趔趄,偏偏调度员的问题又没头没脑,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你说的老张是谁,但是现在车上的伤者已经都分别被送往市内不同的医院接受抢救和治疗,如果你能给我提供具体一些的信息,我可以帮你问一下。”田蜜努力站稳身子,免得被情绪波动的调度员不小心推倒。

在一旁的安检员连忙把那个值班调度拉开,顺便对田蜜说:“老张是你们说的那辆车的司机,名字叫张顺,能帮忙问问么?”

田蜜点点头,打了一通电话给还在现场的田阳,询问了一下关于司机张顺的情况,现场依旧一片混乱,田阳一时也答不出,田蜜只好又打给程峰,从程峰那里辗转得到了关于张顺的消息。

“张师傅受伤被送去了中心医院,医院那边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问清楚之后,她对值班调度员说。

值班调度员一听,立刻撒腿就往外跑,急急忙忙的逆着人潮往外走,很快就看不见了。

“你们可别见怪啊!”一个在客运站里帮助维持秩序的警察对田蜜歉意的笑了笑,“刚才那位,是老张的媳妇儿!”

田蜜这才恍然大悟,对女人的焦急难安立刻理解了许多,连忙摆摆手,表示不碍事:“能够理解,希望张师傅没有大碍!”

“是啊,老张可是个好人呐!开了多少年长途客车了,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呢!话说回来,这车好好的,怎么会爆炸的呢?”老警察不解的问田蜜。

“这也是我们来这里调查的主要原因。”田蜜表情严肃的对这位比自己年纪大上足有二十多年的老前辈说,“虽然我刚刚离开现场的时候具体的爆炸物种类还没有明确,但是已经能够确定是人为引爆,绝对不是汽车自身的问题。”

“人为引爆?!”老警察眼睛立刻瞪得多老大,“不可能吧!你瞧!”

他手朝身后的安检机器一挥:“这进站的每一个都要从这里把行李过一遍!我今天从上午到现在,就一直跟这儿盯着呢,不可能把易燃易爆品放过去!虽然我岁数儿大点儿,眼神儿可能有点不济,但是那几个小年轻儿的可盯得紧紧的!”

老警察是个大嗓门儿,讲起话来底气十足,声如洪钟,惹得路过的乘客纷纷侧目,要不是大厅里本来就很熙攘,大多数人又都忙着赶车,搞不好都会引起恐慌!

田蜜连忙示意他把声音压低,老警察也有点不好意思,歉意的笑了一下。

原本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上的那个安检员听到了他们的话,也又走了过来,一脸讶异,用不可置信的口气问:“啥?那辆车的行李发现爆炸品了?!这不可能啊!”

“今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行李,或者遗漏呢?或者,有没有混进去没有进行安检的?”田蜜问。

安检员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你别看现在我们是两个安检员,这是因为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关门下班了!白天高峰时段的时候,我们可是四个人啊!两个看机器的,两个监督乘客进行安检的!八只眼睛盯着,还能让人漏过去?!”

“需不需要先和你的同事沟通一下?”虽然这个安检员说得笃定,田蜜也不能轻易的采纳她的一家之言。

安检员虽然因为田蜜没有采信自己的话而有一些不快,脸上的表情略微不大高兴,考虑到毕竟是出了大事,人命关天,也就没有发作,一言不发的把田蜜他们带到安检机器旁边,问坐在屏幕前的另外一个安检员:“小航,今天咱们安检的过程中,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行李或者不肯接受安检的乘客么?”

被称为小航的安检员是个年轻姑娘,个性比较安静,之前一直默默的坐在机器的屏幕前,完全没有留意到其他人在讨论什么话题,现在被同事这么急吼吼的一问,先是愣了一下神儿,然后才慢悠悠的说:“应该是没有的,怎么了?”

“你瞧!我说不会吧!你要是不信,我打电话把早下班的那两个也叫回来让你们问也不怕!”之前的那个安检员立刻对田蜜说。

田蜜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安检员们也很害怕会担责任,所以有抵触情绪也是正常的,在没有明确爆炸物究竟是什么,体积又有多大之前,她也不能够太有针对性的认定是旅客行李里夹带了爆炸物品上车。

正在想着怎么在不触碰到对方敏感领域的前提下,把可能存在的情况盘问清楚,田蜜的目光落在了正在从客运站大门走进来的乘客身上。

虽然是接近客运站的下班时间,大批的乘客依旧涌进来,急着赶最好的那几班车离开,他们当中有的带着很多或者很重的行李,进门之后在安检员的监督下,配合的把行李放在机器上扫描,另外还有一部分人或许是短途旅行,并没有什么随身物品,相比之下就方便许多,进门直奔售票窗口或者检票口,节省了许多时间。

“咱们客运站是不是只对行李进行安检,不对乘客的身体进行安检?”田蜜问安检员。

安检员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当然了,这里又不是飞机场,要是人也安检的话,别说我们忙不过来,乘客也不愿意啊!”

听了她的话,田蜜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向东,心里头有了新的猜测。

第五卷 亡命长途站 第四章 可疑人物

“那今天下午,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进站呢?”田蜜又问两个安检员。

年轻一点的小航想了半天,眼睛征求意见似的朝年长一些的那一个劲儿的瞟,嘴上含含糊糊的回答:“这个,我是没有印象,毕竟你们自己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一天的客流量有多少,我们能专心致志的监督行李安检就很不错了,来往的旅客太多,根本没有办法每一个都留意到。”

相比之下,年长的安检员说起话来就没有那么委婉客气了,她直接拉下脸色,不高兴的质问田蜜:“为什么你就非得觉得是我们的责任呢?我们做安检员的已经很辛苦了,上面不重视,乘客不喜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么空口无凭的怀疑,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影响?如果上面的领导真的觉得是我们失职呢?那后果多严重你想过么?”

“你们的感受我能理解,我也只是在做我的本职工作…”田蜜倒不是有心敷衍,而是将心比心,安检员的工作压力她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她的理解对方却并不买账,年长的安检员手一挥,打断了她没有说完的话:“行了,你也甭跟我说那些场面话!你是在做你的本职工作,可是你的本职工作就是空口白牙的摸黑我们的本职工作么?!”

“我没有摸黑你们的本职工作。”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田蜜也有点火了,“如果我们查案子的时候,接受调查协助我们工作的人都是你这样的态度,那我们的工作就真的不要做了!现在没有人在质疑你们,摸黑你们,更没有人针对你们,你能不能先把自己的职业自尊心收一收?”

客运站里的值班警察在一旁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对年长一些的安检员说:“哎,我说大刘,你这就不对了啊,现在不是怕担责任的时候!”

他的这句话算是真的捅了马蜂窝了,安检员大刘一听顿时换了一副横眉立目的表情,一手叉腰一手一指老警察:“你说谁怕担责任呢?!你说谁有责任?!凭什么给我们扣黑锅!凭什么就说这里头有我们的责任?!你要这么说,那你今天一天也站这里!你还是警察呢!出了事你也跑不了!”

“跑不了我不跑!如果真是因为我,我敢作敢当,不怕担责任!”老警察被她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火气升了起来。

田蜜一看这架势是要吵架,连忙站在两个人中间,隔开他们。

她对大刘说:“刘大姐,我们没有说过这件事的责任在谁,毕竟具体的爆炸情况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是车上有爆炸物这件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爆炸物也一定是乘客带上车的,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想要追究谁的责任,谴责谁失职,我们要做的是把每一种可能性都排除掉,查出事情的真相!我们问你,不是不信任,而是信任,相信你能够帮我们排除一种可能性,缩小调查范围!”

大刘心里还有怨气,但听田蜜把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倒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不知是真心的还是敷衍的对田蜜说:“我今天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至少是没有注意到有这样的人,你们要是不信,可疑去监控室自己看监控录像!”

“好的,多谢你们的配合,如果想起什么,请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联系。”田蜜对大刘的态度也并不满意,只是在明知道对方有情绪的情况下,再多问也是没有意义的,“抛开责任不责任这些不谈,大家都是女人,想想你们刚才的那位调度员同事,她的丈夫人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想想她,想想那辆车上其他乘客家人的感受吧。”

说完,她板着脸对两个安检员和客运站的值班警察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陆向东一言不发的跟着她,时不时看看她的表情。田蜜被他瞄来瞄去有些不自在,虎着脸问:“打量我干什么?我现在不爽的很,别说些消极的话来惹我。”

陆向东一脸无辜:“我知道,以你的个性,现在不生气才奇怪。”

“其实我不是不理解那个大刘的心情,人嘛,多少都会有些自保的情绪,可是她那种‘我做的事情不许质疑’的态度,说不得问不得,真是让人暴躁!我真理解不了这种玻璃心的人!”田蜜气呼呼的说。

“那是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种强韧的神经和厚脸皮。”陆向东故意笑她。

田蜜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全世界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会苟同你的说法。”

“敢打赌么?”

“怕你不成!放马过来!堵住是什么?”

“不知道,等我想出来再说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着,田蜜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坏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一点,两个人来到位于楼上的客运总站监控室,找到了里面值班的工作人员。

不知道是个人原因,还是由于没有怕担责任的顾虑,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态度倒是相当的配合,一听田蜜说明来意,立刻积极的为她调取监控录像,并且在征求过领导同意的情况下,允许田蜜对当天的监控录像进行复制备份,以便拿回公安局去慢慢分析。

从下午两三点钟一直到那辆客车发车之后的监控,田蜜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看完,就像之前大刘说的那样,客流量的确很大,就算是看监控,想要注意到每个人,也很困难。

田蜜发现,其实到客运站来的旅客,完全没有随身物品,不需要经过安检的人并不算很多,只有极个别送站的亲友而已,从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那里得到的解释是,客运总站为了分流旅客,凡是在C市范围内,开往县区的以及距离较近的邻市的客车,都已经被安排去了另外一个客运站,总站基本都是中长途的路线,很少会有人没有随身行李。

单纯从录像上,田蜜和陆向东没有办法找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因为时值初夏,天气已经炎热起来,进站旅客身上穿的衣服又都不多,这让田蜜原本关于随身携带爆炸物,以逃避安检的假设想法产生了动摇。

“能把上车门口那边的监控也调出来么?”田蜜闻。

工作人员立刻动手,把那辆车发车之前的录像调了出来。

由于摄像头的安装位置问题,爆炸的那一班长途客车并不能全部出现在视野内,只有上车的车门那一侧能够看得到,另外与司机同侧的那一撇属于视野盲区,没有办法看到。

“没有另外一台方向相反的监控么?”田蜜抱着一线希望。

工作人员摇摇头:“另外一个就在出站的大门口了。”

从这一段录像里,田蜜依旧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唯一能够引起她注意的几个乘客分别是两个穿着风衣的年轻男士,一对开车前才急急忙忙上车的夫妇,以及一个从监控上看,似乎因为把小行李带上了车厢而与车长在门口发生了争执的一个谢顶的中年男人。

监控录像没有声音,不过从图像上还是能够依稀猜测到当时的情况,谢顶男人似乎执意要把一个比方便面纸箱略大的纸壳箱带上车,车长则不知道是因为行李体积的问题还是其他缘故,坚持不肯,两个人在车门口争执了很久,甚至影响到等待上车的乘客,后来连检票口的工作人员也跑去调解,到最后,那位谢顶中年男人才勉强把纸箱放进了行李舱里。

“这个人有嫌疑么?”看田蜜在这一段监控视频上花费了许多时间,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好奇的问。

“不好说。”田蜜现在与公与私都不能够草率的下结论。

拿到了监控录像之后,田蜜决定要去检票口那里问一问情况。

“你说,现在这么热,怎么会有人穿着风衣出门呢?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那两个人还分明认识,是一起的同伴!是不是很诡异?”田蜜一边抖着因为汗水而变得潮乎乎的T恤,一边问陆向东。

陆向东看她一眼:“田阳如果在这里,又要说你不够淑女了。”

“管他怎么说,他又不是我男朋友。”田蜜倒是满不在乎,“那你会嫌我不够淑女么?”

“不会。”

“那不就得了。哎,说哪里去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田蜜猛然发觉自己的话题竟然被陆向东带跑了。

“从表象上来看,的确是这样的,但愿实情不会让人太失望。”陆向东的观点很保守。

到了检票口,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出现在监控录像中的那两个工作人员。

两个人听说那一班长途客车发生了爆炸,十分震惊,但很快就调整了回来,被问起那个谢顶男人的争执,他们给出的答案是这样的:谢顶男人的确是执意要带那个纸盒上车,说是自己很贵重的古董挂钟,放在车子下面的行李舱容易在颠簸中被损坏。但车长却认为那个纸箱的体积已经超出了行李架的宽度,放在车上会有可能掉下来砸伤别的乘客。

“现在买客车票也需要身份证了吧?”田蜜很少乘坐客车,不大确定的询问检票口的工作人员。

“对,我们站现在都是实名购票了。”工作人员回答,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尤其是远途的!”

第五卷 亡命长途车 第五章 邀请

这个消息对于田蜜而言绝对是个大大的好消息,有了实名购票这样的先决条件,全车乘客的身份就变得清晰起来,无论是对伤亡者身份的确认还是排查安放爆炸物的嫌疑人,都有非常大的帮助。

生怕节外生枝,田蜜立刻跑去售票处要求获取出事班车的乘客名单,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售票员就从系统中调取出了登记有身份证号码的乘客名单打印了一份交给田蜜,田蜜拿到名单之后谢过工作人员,确定没有更多能在客运站处理的,这才和陆向东一起离开车站,返回公安局去。

刚到公安局,田阳就打电话回来,说爆炸物是什么现在初步已经有了答案,从找到的残骸来看,应该是某种用钢管自制的土炸弹,因为现场过于凌乱,只找到了炸弹很小的一部分残片,其余的大部分都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出来,而具体的炸药成分也还需要进行鉴定才能明确。

听说田蜜已经拿到了全体乘客的身份证号码,田阳也很高兴,恋恋夸奖她干得好,想得周全,并且告诉她,现在所有乘客和因为爆炸受伤人员都被送往医院,其中一部分在抢救过程中已经不幸逝世,绝大部分还都在紧张的抢救治疗当中,只有极个别受轻伤的幸运儿们并无大碍,但也因为受了很大的惊吓,被留在医院里留院察看。

挂断电话之前,他还叮嘱田蜜,虽然案子很轰动,但是眼下并没有太多需要他们做的事情,所以程峰要他们忙完手边的事情就回家去休息,准备第二天展开全面调查。

挂上电话,田蜜倒也没急着走,而是照例掏出自己的本子,把傍晚去客运站所收获的信息逐一的记录下来,细细的研究着。

“依你看来,今天的那两个安检员,有没有说谎呢?”她疑惑的问陆向东,“你说,到底是她们怕担责任,才死活不肯承认放了可疑行李进去?还是对方真的通过别的途径,比如随身携带炸弹这种方式,逃避了安检?”

“我倒不觉得那两个安检员一定说了谎,虽然那个大刘的态度很抵触,并且也的确很害怕担责任,但是这种反应也算是人类的本能,不足为奇。”陆向东倒不觉得安检员的态度有什么奇怪,“客流量,加上行李的数量,人的注意力集中程度有限,在长时间紧张的盯着屏幕之后,大脑也会出现短时间的短路,或许真的是从行李里夹带的,但是被看漏了,安检员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或许还是随身携带更合理一点,第一,进站的时候不容易被发现,第二,上车之后,随身携带也更容易引爆。”田蜜提出自己的假设。

“这样一来凶手自己岂不是也会当场丧命?”

“都能炸长途汽车,这样的人一定是个亡命徒!”田蜜对这个问题倒不觉得有什么解释不通的地方。

“那可未必,你不要把实施爆炸的犯罪人都和自杀性爆炸或者人体炸弹那种事情混为一谈。”陆向东纠正田蜜的误区,“通常而言,实施爆炸的目的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为了扩散恐惧,这一类人的目的并不在于造成多么巨大的死亡人数,他们在乎的只是造成的恐慌程度是否够高。第二种是出于政治目的,被你误读的那种人体炸弹之类,大多数都属于第二种的范畴。第三种则是为了掩盖罪行,或者获取某种利益,对于这种人而言,实施爆炸只不过是一种手段,用来掩盖他们真正的犯罪目的,造成假象,扰乱警方视线。”

“那你觉得这一次的情况属于哪一种?”田蜜被他举出的三种不同类型弄得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陆向东摇摇头:“眼下掌握的信息太少,无从判断,我只能说,从发生爆炸的的点来看,第二类基本上是可以排除了,第三类缺乏足够的证据支持,第一类倒是可以成立,毕竟一辆满载乘客的公共交通工具,在几乎等同于闹市区的位置爆炸,这件事无论死伤多少,明天一早,甚至今天晚上的晚间新闻一过,C市必然会掀起一股恐慌的情绪大潮。”

“那,对于这一类的犯罪案,在犯罪人的特点上面,有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呢?”田蜜听到陆向东对爆炸案归纳的那么清楚,知道他一定是在这方面有所研究,连忙问。

陆向东想了想,说:“规律倒也谈不上,不仅仅是爆炸案,任何一种犯罪类型,都不可能用太具体的条条框框来套用,我只能说,以我的了解而言,爆炸案的犯罪人以男性为主,女星为犯罪人的时候不是没有,只是非常少见。还有,通常采用爆炸作为犯罪手法的犯罪人,过去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违法或者犯罪记录。”

“这一点是怎么判断的呢?统计结果么?”

“是的,其实就算抛开统计结果,也一样可以判断的出来。”陆向东的手指从出事班车的名单上划过,“盗窃、抢劫,甚至是故意杀人,那一个能够比得上这次的爆炸案造成的伤亡人数多?”

田蜜了然,抿着嘴点了点头。

他说的没错,自从她开始一线的侦查工作以后,接触过最最残忍的案子,也无非就是杨远帆的那一起连环奸杀案,但是现在想想,纵然杨远帆变态可怕,但是他犯罪行为所带来的直接损失,却远远比不上这一次的爆炸。

甚至于恐慌程度。

“还有呢?关于爆炸案和这种类型案子的犯罪人,你能不能再多跟我说一说?”田蜜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更多。

“通常爆炸案,尤其是刚刚田阳也提到的,这一类使用自制土炸弹的犯罪人,都有较强的动手能力,脑子比较聪明,行为条理清晰,所从事的工作,很有可能需要接触到这一类物品。”说完,陆向东又一摆手,似乎认为自己的话说的不大确切,“我更正一下,刚刚的那个说法现在而言,有些跟不上时代,准确的说,犯罪人是否从事相关工作并不是必要条件,只要有一定的相关知识量,就够了。”

“那…”

田蜜还想问,话还没出口,人已经被陆向东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今天你需要了解的已经足够多了,再刨根问底,我就要在J学院给你建个学籍,让你去听我的课了。”陆向东打定主意不再和田蜜探讨爆炸案犯罪人的相关知识,“程峰不是说了么,今天没有什么太多能做的,一切等明天再说。”

“那你拉我去哪里啊?”田蜜被他拉着,踉踉跄跄的跟着走。

“送你回家。”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说话就好了,干嘛拉着我呀!”

“我不拉着你,你能一直问到天亮也不会主动回去休息的。”

陆向东不理田蜜随口的抱怨,拉着她下楼,开车载着她回家,照旧把她放在离家隔着一栋楼的路口。

田蜜看着他开车走远,然后才吭哧吭哧的爬上楼,一进家门还没等弯腰脱鞋,田妈妈就已经迎了上来。

“在外面一玩儿就是一整天!你这丫头心野,越来越不爱回家了!”田妈妈一天没看到女儿,见她回来,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我哥呢?还没回来么?”田蜜换了鞋子,进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才问。

“还没。”田妈妈别看嘴上抱怨,其实对自己的这一对儿女早出晚归已经习以为常了。

“本来我早就应该可以回来的,结果发生了一起爆炸案。”田蜜把客车爆炸的事情说给田妈妈和在一旁看报纸的田爸爸听。

两个老人听了之后,都不胜唏嘘,连连感叹那个凶手实在是没有人性。

“孩子,办案难得用心,不过自己也注意安全。”田爸爸是一个感情内敛的人,平日里很少说些叮嘱田蜜的话,今天听完田蜜讲述现场的情形,也忍不住想要开口嘱咐上几句。

田蜜自然好好的答应着。

田妈妈在一旁听到田爸爸的话,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田蜜:“对了,上次救了你一回的那个博士,你们还有来往么?”

冷不防被母亲提起陆向东来,田蜜的心咯噔的一下,差一点漏跳一拍,愣愣的看着田妈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来。

“你这孩子,到底是有联系还是没有啊?人家救了你一回,咱们家必须有表示啊!让你抽空请人家到家里来吃饭,你总是嗯嗯啊啊的答应着,拖拖拉拉的也不付诸行动!”

田蜜心虚的干笑,原本以为是老妈察觉了什么风吹草动,弄了半天竟然是这件事,害她虚惊一场。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和陆向东在一起,也有差不多快半年了,照理说,也应该是时候让家里人知道,无论是对父母,对自己,还是对陆向东,这也都是一个交代。

“那好吧!正好他要和我们一起办这个爆炸案,回头我就去邀请他!”田蜜打定主意之后,嘴上也痛快起来,拍着胸脯对田妈妈下了保证书。

第五卷 亡命长途车 第六章 背景调查

这一晚,田阳回来的很晚,差不多十点多钟才带着一身疲惫进了家门,田妈妈因为已经知道市里发生了那么轰动的一个大案子,自然明白儿女目前肩负着多大的压力,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为儿子热好了留给他的晚餐。

其实那桩爆炸案在C市当地电视台晚间的两档新闻里都有播出,田蜜亲自到达过现场,知道哪里的情况,看到新闻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明白,电视台的记者是在现场情况基本稳定,伤亡人员也都被送走之后才被允许进去警戒区进行拍摄的,因此画面比当时的现场已经显得稳定了许多,没有那种强烈的震撼感,纵使如此,对于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现场模样的人,例如田家父母而言,已经足够让他们惊讶和感慨的了。

田阳一边吃饭,一边和田蜜交流工作上的事,起初的时候田妈妈还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后来不知道是觉得枯燥,还是听不得那些死死伤伤的事情,留下两兄妹自己回房间去了。

听完田蜜讲述今天早些时候在电话里没有来得及详谈的细节,田阳也对陆向东关于爆炸案的分析格外感兴趣。

“这么说来,这一车的乘客里,如果有谁的职业具有制作土炸弹的技术,或者有案底的,我们都要格外注意!”陆向东的专业水平田阳一贯是心服口服加佩服,对于他的判断自然不会轻忽,立刻对田蜜说,“明天上班第一件事,先摸摸车上乘客的底!”

“我也是这么想的。”田蜜点头表示同意,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不该把话题岔开到其他事情上。

田阳看出她有心事,瞄一眼厨房门外,确定田妈妈并不在附近这才低声问:“怎么了?什么情况?”

“老妈说,要请陆向东到咱们家里头来吃饭。”田蜜小声对田阳说,表情有点紧张,两只手在桌子下面绞来绞去。

田阳先是一愣:“你都跟妈坦白从宽了?!”

田蜜赶紧摇头。

“吓我一跳,那妈干嘛突然要叫他来家里吃饭啊?”田蜜这么一否认,田阳反而有些糊涂了。

“说是要报答之前的救命之恩,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家忘了人家的帮助什么什么的。”田蜜嘟着嘴巴,为难的看着田阳。

田阳听她这么一说,疲惫的大脑终于转过弯儿来了,抬手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对呀,我怎么把这么一茬儿给忘了!瞧你这表情,估计是答应了吧?”

“何止答应了,我还是拍着胸脯跟老妈面前保证,一定把人请到呢!”田蜜苦哈哈的说。

田阳乐了:“既然你都答应了,那就履行自己的诺言,回头把陆博士给带回来,不就齐活儿了,还在这里纠结什么呢?”

“我当时是想,我们俩在一块儿也有小半年了,照理说应该让家里头知道,可是,你也知道,我们俩最近大吵小吵没玩没了,陆向东那人个性又别扭,不带他回来吧,老妈那里肯定拖不过去,而且我也不想再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谈恋爱。可是带回来吧,如果真的摊开了和老妈讲,我又怕她…”

“不喜欢陆向东?”

田蜜点点头:“哥,你帮我拿拿主意吧!求你了!”

“这种时候终于知道哥哥对你好,哥哥是靠山了吧?!”田阳装模作样的瞪田蜜一眼,转而正色对她说:“既然答应了老妈,那就找个日子请陆博士到家里来吃饭吧!顺便把事情说清楚。该来的总会来,我不能保证老爸老妈一定会对陆向东特别满意,虽然说他的客观条件是很过硬的,不过个性之类的主观分数,就不是旁人能够猜测的了。但是你要这么想,吐过老爸老妈有阻力,你早说晚说,都是一样要面对,如果爸妈那里没有问题,能够顺利通关,早些挑明,不也早些甩掉心里面的包袱么!”

田蜜张了张嘴,田阳示意她让自己先说完:“还有你们两个的那些矛盾,其实哪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而且,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谈恋爱就一定要一次成功,有的人闪恋闪婚,但是过的四平八稳,有些人在一起恋爱了好几年,到最后还是走不到结婚礼堂,所以啊,很多事是说不准的,只要你认认真真的去对待这一段感情,那就可以了,至于结果如何,尽最大的努力,期盼最好的结果,顺其自然!”

“哥,你说你到现在也没踏踏实实的交个女朋友,可是说起理论上的东西来,怎么一套一套的,好像爱情专家一样啊?”田蜜被田阳工作以外难得出现的一本正经逗笑了。

“你这丫头!”田阳伸手点点她的脑门儿,“我苦口婆心的劝你,你倒好!见缝插针的挖苦我!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老哥是全天底下最好最棒最伟大的老哥!”田蜜笑嘻嘻的躲开田阳的“一阳指”,站起身来,“我先去睡觉啦!其他明天再说!”

这一夜,田蜜睡得很踏实,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在矛盾纠结中度过,然而和田阳交谈过之后,她的心结被哥哥的一番话彻底打开了。

没有错,该来的终究躲不掉,不该来的更没有必要庸人自扰,语气踯躅不前,倒不如勇敢地迈出这一步,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悲观,前面反而是海阔天空呢!

一夜安眠,第二天一早起床,田蜜整个人都显得精力充沛,吃过早饭,和田阳一同来到公安局,才刚刚到达,陆向东也紧随其后的来了。

“我有事要跟你说。”田蜜一看陆向东来了,趁着还没有开始忙碌的工作,打算先把田妈妈的邀约知会他一声。

陆向东刚来就被田蜜单调到一旁,基本无从察觉的表情里也多了一丝隐约的困惑,不过他也完全依照着自己一贯的个性,只是微微蹙眉,看着她,等她公布答案,并不追问。

“咳咳,”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邀请,田蜜看着陆向东却觉得有些嗓子眼儿发干,“我妈说,说什么时候有空,让我请你,去我家里吃饭。”

她结结巴巴的说完,立刻抿着嘴唇,紧张兮兮的看着陆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