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把这个情况和自己的妹妹,也就是向南的母亲,陈立青说了下。陈立青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趁着周末就赶紧给林夕打电话了,让她到她那儿去吃个便饭,顺便打听一下两人是怎么回事。

林夕在接到陈立青电话时很是意外,对于她的邀请,她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早年她多了心眼儿,为了让向南喜欢自己,她有刻意去讨陈立青欢心,哪里知道陈立青越是喜欢她,越是在向南面前说她的好话,向南就越是讨厌她。

以至于后来,他警告她,让她别再去缠着他妈妈,别妄想通过他妈妈来达到操纵他的目的。

自那以后,她就不敢多见陈立青了,偶尔去陪陪她老人家,也都是偷偷摸摸地,不让向南知道,免得他又认为她在使什么坏心眼儿。

不过陈立青平时很少打电话来主动要求什么,总是考虑两个孩子忙,是做大事的人,不能因为自己寂寞就老想着霸占人家的时间,所以现在她难得给林夕打来电话邀请她过去吃饭,林夕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向南给陈立青买的别墅在城郊,邻近温泉疗养院。林夕到时,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沉金色的光线把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客厅里陈立青备了普洱茶,林夕进门时她热情地上来迎接,两人坐到沙发上拉着手话了会儿家常。林夕是喜欢陈立青的,朴实本分,待人和蔼,就算儿子再有钱,她也还和从前一样,保留着质朴的初心。

聊一阵之后,陈立青见寒暄得差不多,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夕夕,我听小南舅舅说,你们在闹矛盾?”

换做以前,林夕定会笑着敷衍,说我们没事,只是闹着玩儿的。但现在她笑不出来,也不想再说违心的谎话,那样令她累得慌。

轻点下头,她垂着眼说:“嗯,因为一些事,我跟他大吵了一架。”

陈立青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夕咬着下唇,欲言又止,陈立青有些心急,抓过她的手握在掌中:“夕夕,你就跟阿姨说说,你知道的,阿姨没把你当外人。” 言下之意,她早已经把她当成媳妇儿看待。

林夕迟疑片刻,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陈立青说了一遍。这些话她断然不敢和自己父母说,说了那还了得。现在愿意讲给陈立青听,一来是想倾诉,吐吐苦水,二来也是希望她作为长辈,可以开导下自己,顺便给她出出主意。

陈立青文化程度不高,很少在网上看新闻,就更别提八卦新闻了。当她听到两人的矛盾和温暖的婚姻有关时,脸上是一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表情。好半晌她才把这些信息消化掉,一拍大腿:“小南也太不像话了!等他来了我非得好好训训他!”

林夕忙阻拦:“阿姨您别这样,向南本来就不喜欢我拿您去压他,您要再说他,只会让他更讨厌我。再说,这也不是您说两句就能说通的事儿。”

陈立青长叹一口气,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阿姨一定给你做主,不过你要答应阿姨,不要放弃小南,好吗?”

林夕望着她的目光有些迟疑,一时竟无法回答。她和向南,现在已经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留在盛世和他相处的每一天,都是无声的煎熬,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撑下去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陈立青看出她的犹豫,心揪起来。她了解林夕的性格,这个丫头要强,报喜不报忧,能像今天这样把她的困难都摊开说出来,表明已经到了极限。她不由扼腕叹息:“唉,这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小南不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南叔,您这脸以后打得啪啪的啊!

看到有美女在问两人第一次XXOO的细节,我这里可以提前剧透一下,第一:渣南是不清醒的,第二:是夕夕主动的。具体怎么发生的,之后会写到的哈,虎摸下大家,稍安勿躁。

PS:77好像有写渣男的天赋,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期望男配逆袭的留言,哈哈哈。77想说,撑得住的美女勇士们,就跟着77一起往前看这个故事怎么发展吧,撑不住的美女们,也别太勉强了哈,小言里不缺美好温暖强大的男主,大家可以自行选择。

第 14 章

陈立青不由扼腕叹息:“唉,这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小南不会变成这样。”

林夕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阿姨,这是我跟向南之间的问题,不能怪您,您别自责。”

“怪我,都怪我。” 陈立青抬起头来,苍老的眼睛里有一丝浑浊:“我…我…” 她咬了咬下唇,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唉,总之都怪我,你就多体谅体谅小南,他心不坏,就是爱钻牛角尖,你再多给他点时间,等他想通了就好了。”

林夕见她之前视线闪烁,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暗觉她隐藏了什么事情。眼波轻轻流转,她故意叹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阿姨,您也知道,我等了向南十年,现在是真累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耐心再继续等下去,他实在太铁石心肠。”

陈立青见她一副打算放弃的口吻,不由有些慌张,小南年纪不小了,夕夕这么好的姑娘又很难再遇见,要是错过,那可是后悔一辈子的事。比起自己的老脸,还是儿子的幸福更加重要。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嗫嚅了下嘴唇,不敢直视林夕的眼睛,视线慢慢垂落到自己鞋尖上:“其实,小南的个性这么冷漠,都要怪我,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他。”

林夕见她口风松动,自己也就不再出声,安安静静地听她讲。

“我生小南那年,才十八岁,跟他爸在外地打工,手头也没什么钱,小南五岁那年,他爸生了一场重病,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都掏空之后,人就走了。你想啊,我一个女人,没有文凭,也没有技术,挣不了多少工资,小南爸爸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现在顶梁柱塌了,我根本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说到这里,陈立青粗糙的脸上浮起一层愧色,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没有钱,我根本给不了小南好的生活,连他以后读书都负担不起,所以一时糊涂,我就把小南扔在福利院门口,狠下心自己走了。”

林夕心中一震,她万万没想到陈立青隐瞒的,竟是这样的事实。

“从那之后,我就离开了小南在的城市,去别的地方打工,我想等自己能挣更高的工资之后,再去把小南接回来。后来是过春节的时候,小南的舅舅让我回老家团年,我想尽借口没去,节后他就买了火车票过来看我,这才发现小南没了。他把我大骂了一顿,带着我去把小南找回来。”

陈立青十指紧握,眼眶有些发红:“我和小南分开已经一年多了,幸好他没有被别人领走。再见到他时,他长高了,黑了,瘦了,看我的眼神也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形容不出来,就是不一样了。”

林夕几乎可以想象,小小的向南脸上,必定是超乎他年龄的冷漠和戒备,因为信任已经支离破碎,想要不受伤,就得把心封闭起来。

“所以夕夕啊,” 陈立青有些着急地抓起她的手:“小南现在这样的性格都是我造成的,不是他的错,你再多给他点时间,温暖的事我会和他说的,那都是别人的媳妇了,他还去惦记来做什么。总之你相信阿姨,阿姨不会让他干出傻事的。”

林夕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但看见陈立青焦急的模样,不忍拒绝,只好安抚地握住她的手:“阿姨,向南的性格我了解,您若真是想让我跟他在一起,待会儿他来,您千万别提温暖的事,否则他会认为我找您搬救兵,反倒越帮越忙。您就什么都别管,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我自有分寸。”

听过向南的身世,对他的冷漠,林夕稍微有些释然。以前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无动于衷,只是因为温暖,现在想来,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虽然温暖是第一个走进他内心的女孩,她的背叛肯定会给他带来伤害,但是最伤害他的,应该还是小时候被妈妈抛弃的事。尽管他最后被找回来,但是残留的阴影还在,以至于被温暖二度伤害之后,变成现在的样子。

也许,他不是不想让她走进他的心,是不敢?也许,他对温暖,只是惯性的执念?

也许的也许,他会不会,真的有一点点的在乎自己?就像曾经的曾经,那些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讯号,让她觉得,他其实是有点在意的。

她得阑尾炎时,痛得在床上缩成一团,是他大半夜地抱着她送医院;她跟踪他去酒吧,被流氓团伙调戏,他刚开始装作没看见,最后还是替她解了围;她爱睡懒觉起不来床,他却天天都早起,为了给他做早餐,她也逼着自己早起,有次晕乎乎地左脚踩到右脚拖鞋,在客厅摔了个狗啃屎,爬起来时,她分明看到他眼里有笑意;还有上次去酒吧,别人在她手上留电话号码,他也会特意跑过来看看…

尽管这样的小讯号并不多,更多的是他对她无视,冷漠,甚至凶她,但她还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有希望。直到温暖再次出现,她才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误读。古语说得好,不患贫,患不均。她不嫌向南对她的好太少,只怕和温暖对比,因为两相比较,她就会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现在知道了向南小时候的事,这些事她敢肯定连温暖都不知道,因为发生在他们认识之前,依照向南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把这事拿出来说,而且如果温暖知道,在她们还交好的时候,就会把这些事都告诉她。

那现在她要怎么选择?想到这个问题,林夕忽然有些犹豫。因为收购朗廷股份的事,两人已经冷战了好几天,她反复动过搬出去的念头,但现在好像又有了些不舍,如果他愿意不再管温暖的任何事,她是不是可以考虑留下来?

左思右想,林夕做了决定,把邵孟叫到跟前:“我晚上不搭车了,你先回去吧。”

邵孟剑眉一挑:“我走了你怎么回家?” 自从事故之后,她就再没开过车。

林夕微微笑了笑:“这你就别管了,总之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平安到家的。”

邵孟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夕扯他胳膊,语气软软的:“你就先走好不好,嗯?”

邵孟和她对视一阵,在她恳求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只好先行离开。

林夕遣走他之后,就去厨房帮陈立青的忙。

两个女人都是做家务活的一把好手,在厨房里麻利地剁剁切切,不多时,一桌丰盛的晚餐就做好了。

向南跟掐着点儿来的似的,最后一道汤刚上桌,他就从别墅大门外走了进来,看见林夕也在,不由一愣,跟着不满地望向陈立青:“妈,你不是说她不会来?”

陈立青尴尬地搓搓手:“我要不这么说,你肯来么?”

林夕安静地立于桌旁,身上系着小碎花的围裙,视线一直在他脸上巡梭,雅致秀气的眉眼,瞳仁深邃,鼻梁英挺,薄唇飞扬着海浪的弧线,下颚线条干净简洁,气质斯文儒雅,不染尘埃,谁能想到在那样的皮相下,包裹着一颗被损坏的灵魂。

鉴于两人正处在冷战阶段,向南察觉林夕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的时间,早已超过了正常该有的长度,而且总觉得她今天看他的眼神相当奇怪,不由烦躁地一转身,冷道:“我回去了。”

陈立青立刻呵斥:“你给我站住!菜都烧好了,还想去哪儿?!”

向南继续往外走:“我忽然没了胃口。”

陈立青重重地拉开椅子,往餐桌前一坐:“行,你走,你要是希望我早点躺进医院,你就走。”

向南脚步嗖地顿住了,挣扎半天,还是回转身,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看向林夕的眼神有些阴鸷,仿佛在说,行啊,拿我妈来压我,真有你的。

林夕对他的谴责视而不见,分好筷子,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陈立青左右看看,儿子和未来媳妇儿终于坐在一个饭桌上,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好了好了,吃饭吧。”

向南和林夕待她夹了第一筷之后,才从桌上拾起筷子,不过都是默默地各吃各的,谁也没开口说话。陈立青又左右看看,寻思这么沉默下去可不好,就命令向南道:“小南,给夕夕夹只虾,她爱吃。”

向南冷冷地抬眼望向林夕,微一挑眉:“你没手吗?需要我给你夹虾?”

林夕安静地和他对望,也不气也不恼,倒是陈立青有些尴尬:“小南,怎么跟夕夕说话呢…”

“阿姨,没事的。” 林夕赶紧打断她,给她使眼色:“我自己夹得到,不要紧。”

陈立青顿时领悟过来,果真和夕夕之前说得一样,她越是撮合,向南就越是反弹。

于是她只好捡些诸如天气,菜市场之类无伤大雅的话题来聊,林夕间或地插几句嘴,向南则寒着张脸,整晚都没怎么说过话。

吃完晚饭,林夕去厨房洗碗,陈立青备了点水果端到客厅,向南陪着她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节目,就说要走。

林夕刚好出来,一边解自己身上的围裙一边对向南说:“你送我回去吧。”

向南脚步一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讥诮道:“我送你?我凭什么要送你?你不是有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跟班么?”

林夕微微一笑:“邵孟有点急事先走了。”

“…” 向南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她的神色,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耍诈来骗他。思量片刻,他望向陈立青:“妈,让小陶送她。”

小陶是他配给他妈的司机,可是陈立青也不傻,这个时候自然是说:“这可怎么办,小陶今天请假回老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揭秘南叔的身世,老妈神助攻。

看过的美女帮忙撒个花吧,77还没爬上月榜,你们的留言对我很重要哇,77先谢过大家了,╭(╯3╰)╮╭(╯3╰)╮

第 15 章

小陶是向南配给他妈的司机,可是陈立青也不傻,这个时候自然是说:“这可怎么办,小陶今天请假回老家了…”

向南手插在兜里,视线狐疑地在两个女人脸上游移,片刻之后,他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了。原本朝外走的脚步收了回来,他往沙发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我现在不想回去了。” 跟着扫林夕一眼,淡漠道:“慢走,不送。”

陈立青没想到儿子会使釜底抽薪这招,一下子愣住,说不出话。她本来想啊,想让儿子跟未来媳妇儿两人一起坐车回去,车子就那么大点地方,再不愿意也得近距离相处,哪知道儿子突然又说不走了。

林夕看他泰然端坐的样子,知道他打定主意不愿送自己,也就不再勉强,对陈立青道:“阿姨,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陈立青急道:“可是没车你怎么回去啊?”

“不要紧的,我走到大路上可以打车。” 林夕拿过自己的包挎在肩上,再跟陈立青寒暄了两句,就出了别墅。

等林夕一走,陈立青就训向南道:“你怎么也不送送人家?”

“我讨厌有人使小心眼儿操纵我做什么事。”

陈立青一拍大腿:“你怎么这么糊涂!夕夕跟你耍点小心眼那是情趣,你以为她对谁都这样?”

向南不吭声了,不过眉毛还是倒挂着,不是很高兴。

“再说了,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单独在路上,你就不担心她的安全?”

向南把视线别到一边,逃避陈立青谴责的眼神。从别墅区走到可以打车的大路,还是有一段距离,并且人烟稀少,很是荒凉,不远处有个名牌大学的分校校区,曾经有女学生在校区旁边的果林里被奸杀。

思及此处,他有些焦躁地站起身,陈立青面露惊喜,莫非儿子被她说动,要去接人?

哪知道下一秒,向南拔腿朝小花园走去,倚在门廊上点了支烟,火星在他修长的指尖忽明忽灭,半张脸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下,神情冷冽,眼底寂静无声,摸不透情绪。

他承认是有些担心林夕的安全,但是他更知道林夕故意孤身上路,就是为了让他担心,所以他才不想落入她的陷阱,不想看到她得逞的表情,也不想她误会。

远处天幕和大地的交界,一道青白色的闪电破空而下,分出无数枝桠,噼啦一声炸在地面某一点,跟着低沉的雷声由远及近滚来,声声擂在人心上。

这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兆,向南望着闪电的地方站直了身子,宽大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这里是郊区,大路上出租本就少,要是下起雨来,她就更难打到车了。

还没等他犹豫完,几颗豆大的雨点就已经拍到门廊上,疾风骤雨,说来就来,他再也没时间考虑,暗自咒骂了句,弹掉手上的烟蒂,拔腿就朝别墅门外跑。

发动车子,将油门踩到底,他沿着唯一一条出去的路仔细寻找,车前灯两道巨大的光柱照亮前方的雨帘,片刻后,在路边仅有的一个公交站台,他远远地看见她站在那里躲雨,低垂着头,似乎很冷,双臂紧紧地抱起,因为雨斜,白色长裙的下摆湿了大半,贴在腿上。

向南一个急刹,在站台前停住,猛按了两声喇叭,林夕这才抬起头来,透过雨势依稀看清是向南的车,赶紧拿包包挡住头,三步并两步地跳过去。

等她上车后,向南绷着张脸,保持面朝前方的姿势,视线却斜着打量她身上淋湿的地方,皱了皱眉,拿过一盒纸巾扔在她腿上,跟着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子。林夕抽着纸巾擦脸,眼底有跃动的喜悦:“幸好你出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向南听出她语气中的轻快,干咳一声,脸色更差了:“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得回家处理。”

言下之意,你不要以为我是专门来接你的。

林夕哦了声,虽然无法分辨他到底为什么出来,但是能顺便被他接到也是好事。她遣走邵孟的本意,不就是想蹭他的车,增加两人独处的时间。

把湿发撩到右肩,她斜着头用纸巾擦发尾,借着这个姿势,视线肆无忌惮地在他侧脸流连。他睫毛很长,像两把小小的羽扇,墨黑的眸子深邃幽远,如同可以吸入一切的黑洞。

林夕想着,他小时候,必定用过这双眼睛,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问过无数遍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要抛弃他?想到这里,她就不免有些心疼。

“呐。” 林夕停下擦头发的动作,认真地说道:“我们不要冷战了好不好?”

向南沉默片刻:“我妈给你说什么了?” 之前跟他冷战,她不是还挺起劲的,怎么今天见过他妈之后,不仅看他的视线变得黏糊起来,就连态度也变了,又变回以前那样,有些容忍乖顺的模样。

林夕自然不敢讲实话,曾经被抛弃应该是藏在他心里禁忌的秘密,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被她得知了这件事,让他知道肯定会暴跳如雷,便含糊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阿姨她听陈叔说我们吵架了,所以今天才叫我来吃饭,她想我们和好。”

向南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开着车,没说要跟她和好,也没说不。

于是逼仄的车厢内,沉寂了很久。

没得到正面回答,林夕绞着手里湿濡了一半的纸巾,心知以她和向南现在这样的关系,如果她还是选择逃避,不问,她和他就不会有任何进展,就像是在一条死胡同里。

而她,想再给两人一次机会。

咬了咬下唇,将视线移向窗外,不看着他,有些话似乎更容易说出口,她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你知道吗?我曾无数次地幻想过我们的未来,结了婚,住在海边一幢白色的房子里,生了两个可爱的宝宝,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哥哥长得像你,妹妹长得像我,白天你出去工作,我在家里带他们,傍晚你回来,我们四个就手牵手地去沙滩上散步,肩上披着夕阳的余晖,白色的沙子还有温度,挤在我们的脚趾缝里。”

说起这些,林夕眼神有些飘忽,唇角勾起笑,像是遥望着不知道在哪里的未来:“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吗?不想有一个家庭?还是…不想跟我?”

向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起来,林夕描述的画面敲打着他的心,就像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的暴雨——未来是他不敢去推开的一扇门,每当他想起时,都会在下一秒生硬地阻止自己。

但是,她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林夕也不介意他用沉默来回答,自顾自地说着:“你可能会觉得我自作多情,但我有时候总觉得,你是有些在意我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你不想表现出来。” 说着她转过脸来看着向南,左手按在自己心口的地方:“如果这里,你不肯让我进去,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我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你自己愿意醒过来。”

向南心里忽然就有了些刺痛,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个急转向,伴随着尖厉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车子在大路边的匝道上停下来。

外面倾盆大雨,路上飞驰的车轮溅起无数水花,倒映着昏黄的路灯,黑色密闭车窗隔绝了这一切,将这狭小的空间锁成一个独立的世界。

向南手掌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慢慢泛起森白,半晌后,他咬着后槽牙,嘴角细长地挑起:“少自以为是,谁让你坚持了?我有说过让你坚持吗?”

林夕一阵胸闷,掐着掌心,视线落在前方摇摆的雨刮器上:“你没有,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向南声音清冷自制,没有一丝感情:“既然没人逼你,就别摆出一副受害者要求赔偿的模样,你该知道,不是所有付出都会有回报。”

所以,她要求他打开心扉,是过分了吗?

林夕咬了咬牙,把那个困扰她多年的问题问出口:“那我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呢?恋人?同居?同事?还是,床伴?”

向南沉默须臾,墨黑的瞳仁掩盖了一切情绪:“我们的关系,需要定义?”

“我现在需要。” 林夕视线移向窗外,梧桐的树叶在暴雨中瑟瑟发抖:“我需要你告诉我,我们是什么。我需要你,在我和温暖之间选一个。如果你可以不管她的事,我会当做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继续留在你身边。”

所以,这是在给他下最后通牒?如果他继续管温暖的事,她就要离开?

“总这么玩有意思吗?我不是说过,如果你想走,随时都可以,甚至你想嫁给别人,也都随便你。我没有开口要过的事,就代表我不需要。” 向南说罢摇了摇头:“你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林夕眼眶中蕴起氤氲,嘴角却被气得笑出来,他当她是在玩,在跟他赌气,所以他的回答还是和从前一样,在打太极,他不定义他们的关系,不说要选温暖,不说赶她走,他全都避重就轻,然后让她自己去决定。

但她现在没有办法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打开他心上的那道锁。

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她深吸口气,坦诚真挚地望着他,一丝不苟地说:“向南,你可不可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一点心,从来都不需要我,想让我滚出你的生活?”

向南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脸,视线和她相撞,却心中一惊,眼底滑过明显的错愕。她的表情太平静,神情太认真,仿佛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看起来冷静慎重——这根本不是闹脾气的表现。

一时之间,他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每一道,都是对他内心的拷问,而这些拷问,在过去的十年,他从来不曾真正地问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