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止寒看了眼她仿佛“吃了屎”一样的表情，脱口而出，“迟意，你不会忘了写数学考卷了吧？”
这问题他其实也就只是顺口说了出来，心里却是不太相信的。
谁忘了写数学考卷都不可能是迟意忘了写数学考卷。
没想到，迟意用“好吧我接受了现实”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待会晚自习第一节 就排到了数学老师的课，按照他平时的做法，那就是要当场看考卷的，现在补根本来不及。
难怪迟意认命地接受了现实。
小组长见迟意没交，面上有些惊讶，但还是把她的名字接近名单里，刚想伸手去拿肖止寒的考卷，就见他把手一缩，将考卷胡乱地塞进抽屉里。
小组长:…
这他妈写了作业不交要被骂，这是什么绝世沙雕。
“你把我的名字也记上去吧。”肖止寒说道。
“你不是有写吗”
迟意满脸疑惑，她刚刚可是不经意地就看到他考卷背后写的满满的一页，比起他之前的空白，还真是进步明显啊！
“你懂什么！”肖止寒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听说过没有，学生时代，作业和喜欢的人放在一起都是一种幸福。”
“所以呢。”迟意耐心地问道。
“所以放在一起被骂自然也是。”
迟意呵呵两声，有点乌鸡鲅鱼的感觉。
这理由屁股歪的她居然没法反驳。
小组长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抽了下嘴角，拿着小本本向数学课代表汇报收考卷的情况。
晚自习一打铃，数学老师一进门就问了科代表考卷的事情，听到全班就肖止寒和迟意没交后，面色有点不太好看。
肖止寒最近是进步了不少，她还以为他真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了，拉屎便秘也得几分钟，他连个三分钟热度都没有，还有迟意，肯定是飘了，居然没写考卷！
数学老师越想越生气，没点名批评肖止寒和迟意两个人，倒是在后来有好几个班级同学拿着课外习题问同一道题目的时候，她在上面讲解了下思路，题型不变只是变化了下数据，直接点名让迟意起来回答问题。
毕竟刚刚她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余光好几次都注意到肖止寒和迟意他们方向的。
肖止寒大概知道自己是个“戴罪之身”，认错态度特别良好，教学这么多年了，从眼睛里看出这个学生有没有在认真听课并不难。她看得出肖止寒在听解题思路，反倒是迟意，这个她先前引以为傲的学生，居然撑着下巴一脸要睡不睡的模样。
听到数学老师叫自己的名字，迟意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她不久前才喝了药，现在整个脑袋沉重得厉害，跟灌水了一样，她觉得自己都能听到脑袋里哗啦啦的水声。
“迟意，你来说说，这道题目选什么？”
看迟意明显没听到她刚刚的问题，数学老师忍着气，又问了一遍。
底下，肖止寒看了一眼迟意，快速地在草稿纸上算出答案。
他往后一靠，将右手搁在课桌上，直视着黑板动了动唇。
“选c。”
迟意听到了，她怔愣地低垂着眼看向肖止寒。
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要仰仗肖止寒，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又有点儿欣慰。
肖止寒和她保持着对视，还以为迟意是不信他，也顾不得上面虎视眈眈的老师，看着她补充说道，“选c，你相信我。”
等迟意换来老师复杂的一眼后成功坐下，肖止寒一脸得意忘形地凑过来。
“和你说相信我了吧。”
迟意看着他，笑了下。
“我信呀。”
其实她真的挺恋爱脑的。
从他说喜欢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下章高考会不会太快→_→
第42章 别看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动, 很快就迎来了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
这次期末考只有六科, 物理化早就以会考的形式和文科生说再见了。
寒假的时候，迟意飞去了美国和她妈妈一起过春节。
肖止寒倒是经常和她打国际电话, 还几次提起要过来找她。
“可别，”迟意说道, “好不容易和我妈他们待一块，我要陪好多人没空招待你。”
“小没良心啊, 我们可是要一个月没见。”
“你有空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笨鸟先飞，把高二下学期的知识点预习下。”
说是这样说，到最后，迟意也没忍住, 和肖止寒视频了好几次。
高二下学期, 政史地三科并成一卷, 也昭示着高考的不断临近。
时间过得飞快, 甚至开始以倒计时来计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每天必小考, 每周必大考, 南城一中高三的学生差不多也都快习惯了这种上了发条般的生活。
随着高考临近, 班上不断有同学拿着白T恤，绕过整个班级, 让所有的同学在上面签字留作纪念。
班级上方一时间笼罩着伤感的离别, 把高考后解放的兴奋感冲散了不少。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班会上，陈发枝站在讲台上，和底下的学生嘱咐着高考的注意事项, 说着说着，眼睛微微地有些湿润。
“大家都要毕业了，老师也要迎接下一届的学生，必不可少地会提起我们这个二十班，在后期后来居上，几乎和年段的文科实验班保持着差不多的水平，特别是单科语文平均分的成绩，真的是特给我长脸。”
“是发哥教的好…”
班上不知道谁带头说了一声，然后是全班性的震耳欲聋的起哄和鼓掌声，一时间盖过了隔壁班合唱班歌的声音。
“迟意维持两年的文科年级第一的成绩，肖止寒从年段倒数一路逆袭到本一也稳妥的经历…”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陈发枝一一历数总结过班上的所有人的事迹，最后还提到了从高三上就出国留学的方禹城。
“还有方禹城，以后也能对你们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们提起，我有个学生出国留学了。”
“高三三年教导主任，段长，还有我们各个老师都耳提面命大家不要谈恋爱，其实我都知道班上哪对哪对在一起了。”
一听这话，好几个眼神飘忽，突然就不敢直视陈发枝了。
“有一对还是我出校门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他们牵着手走过来，用你们现在的流行语来说不就是赶着送人头，但我看到了就看到我也不说，我觉得自己开始挺开明的。毕竟你们10届和12届的学长学姐有好几对现在都请我去喝喜酒，关系都和我很不错，我当然也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等高考结束后，该旅游的旅游，该谈恋爱的谈恋爱，没人能管着你们了。”
陈发枝又说了几句话，最后总结道，“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大家高考加油。”
待会还有一节自习，等到放学后，班上同学还要留下来帮忙布置班级考场。
陈发枝前脚刚走，走廊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声惊呼声。
楼上，不断有白花花的考卷从天而降，还有各种草稿本和练习册，被撕碎了往下扔，伴随着四面八方的嘶吼声，还有自创的口水歌。
“去他妈的考卷，终于解放啦！”
“哇呼。”
“把考卷扔掉，扔掉，我要happy，happy…”
一楼小花园的地板上，迅速被白色覆盖，像是下了一场雪。
好几个班级已经加入了战斗的队伍，二十班的人蠢蠢欲动，拿起堆在座位上的一叠考卷，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陈金水标志性的吼声从楼下传了上来。
“谁干的啊？已经高考了吗？不知道高考前最重要的就是把考卷上的错题重新看过一遍吗！谁扔的谁参与了都自己点给我下来自己打扫，不要等会我把你们全年段的所有人叫下来清理。”
对于那个下午，迟意记忆里是混乱的。
好像最后，所有人都被叫下去一起清理打扫了。毕竟地上叠的厚厚的一层，几乎都看不见原本绿意盎然的绿植。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半边暮色半边夕阳的天际，笼罩在光线下的高三教学楼，和周围穿着校服，忙碌打扫的同学们。
——
高考前三天，学校不上课，由学生自愿在家在宿舍或者来学校班级复习，俗称温书假。
真正快到了高考，迟意反而没有平时的紧迫感，一整天待在宿舍，看一会以前做过的考卷后，就翻起了国外名著。
肖止寒打电话给她的时候，迟意正躺在床上，因为想着侦探小说里的破案情节而睡不着。
毕竟，睡前动脑的话，大脑很容易处于一种兴奋状态，就比较难入睡了。
迟意看了眼在刷着视频的其他两个人，这才戴上耳机，“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肖止寒回了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迟意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睡了能接你电话”
她叹了口气，“要不是我睡觉前看了一本侦探小说，现在早就睡觉了。”
“你失眠啊？”肖止寒问了句。见她没回答，想到自己应该猜中了，笑了下，“正好寒哥哄你睡觉。”
“你”
听出了迟意满满的不相信，肖止寒也不生气，只是回答道，“哄你睡觉还不简单吗？唱歌还是讲故事，你选一个吧。”
得，某个上赶着自讨苦吃来了，迟意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用了几秒的时间想出了个方法，“你背书给我听吧。”
“…你认真的”
不应该啊，迟意看上去不像是这么没情趣的人。这时候不是应该说要听情话或者听音乐才对么。
看他迟疑了，迟意立马说道，“你不会背啊，都快要高考了你还不会背？你这像话吗我说…”
接下去，迟意语速极快地对着肖止寒叽里咕噜地背了一串政治的联系观矛盾观等知识点，在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对他说道，“为师已经给你演示了一遍了，徒弟你不给为师露一手”
那头沉默了会，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找书翻书的声音。
迟意的语速太快了，肖止寒只来得及分辨她是从目录第几章开始往下背的，他做不到她那么的熟练，不得已翻开目录才能从自己塞的满满一团的脑子里找出相关的知识点。
当晚，肖止寒对着手机，磕磕绊绊地背了一整晚的书。
迟意隔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下，他总该印象深刻了吧。迟意想。
高考当天，南城一中文科被分配到了其他学校进行考试。
全市的文科生打乱名字安排在一百多个考场里。覆盖全校的广播响起进考场的声音时，停车场里几个学校的文科生一时间蜂拥而上，被人群挤散的时候，迟意想起自己忘了对肖止寒说一句话了。
往楼梯上走的时候，迟意的手腕被人从后面握住。
她回头，看到是肖止寒的时候，突然地就有点想笑。
就算这么多的人，他还是会找她，还是会找到她。
“肖止寒，高考加油。”
她说完，还动了下嘴唇，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肖止寒站在台阶下，却是看懂了她的唇语。
倒计时两天啊。
我和你真正在一起的日子。
他忽然地就笑了，天生笑唇，眉眼微弯不似初见时的不耐和懒散，满是认真，“高考加油，迟意。”
高考的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十几年被在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就卸了下去。
一出考场，就有不少人在约着今晚的狂欢，还有不少人已经在对起了考卷答案估分。
迟意向来是奉行考完就放下的原则，哪怕电视媒体，手机微博和各种软件全都在推送有关高考作文和各种答案，迟意也没分出一分的心思去看。
其实就跟平时的考试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百分之七十都是基础，她并不担心自己的成绩。
考完当晚，二十班的同学用所剩的班费在Bluebox里开了一间包厢，开始了放飞自我的第一啪。
就连远在国外的方禹城，都特地飞回来一起怀念青春展望未来。
肖止寒不想把和迟意之间在一起的第一晚浪费在和所有人的打闹聊天上，和方禹城约着改天再聚，又自罚了几杯，就带着迟意离开了包厢。
街道到处都很热闹，街头街尾都能看到换上校服翩然一新的学生面孔。
红灯变换，停在十字路口的时候，肖止寒自然而然地就握住迟意的手，十指紧扣，慢慢地握紧。
“明天生日你想怎么过”他问。
非常凑巧的，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刚好是迟意十八岁的生日。他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的。
迟意自己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对于自己十八岁，迟意是没有感觉的。
唯一的感触，就只是啊，原来又老了一岁。如果不是今晚肖止寒提起，她自己甚至都不记得。
马路对边绿灯变换成了七十几秒的红灯，迟意站在道路修理工人重新涂抹过的，白得显眼的人行道上，低垂着眼。眼神先是落在了肖止寒牵着她的手上，慢慢地往上，最终定格在他同样看向她的一张脸上，动了动唇。
“传说古时候野蛮部落在十八岁的时候需要单独进入以凶险著称的森林，并屠杀至少一只猛兽以宣告自己成年，现有其他国家在十八岁的时候能观看十八禁的电影，那我们呢，十八岁可以做什么事？其实好像，也和八岁，二十八岁没有差别。”
听了迟意的话，肖止寒忽然扯唇笑了一声。
像是电影里光线处理的快镜头一样，街道上的灯影声色如走马观灯一样急速倒退。雾蒙蒙的场景里，只剩下肖止寒的声音不断盘旋萦绕着她的耳朵。
“怎么会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