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姜莙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从没想过跟一个还没毕业的少年讲电话也能如此艰难,简直比帮老大“捉虫”还耗神。

抬头看看电脑桌面的小挂钟,鼠标轻点,设好了闹钟。

尽管Win7的BUG跟前辈们的一样多,但可靠性还是提高了不少。5点半,被压力测试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电脑,还是忠实的以黑客帝国的经典慢动作,弹出了“面馆”的提示栏。

姜莙按掉确定,收拾了桌面准备走人。隔壁的一抹幽魂突然扑过来,谄媚的一笑,“莙莙呐,方便帮哥哥带份刀削不?要大碗的!”姜莙头也没抬,直接屏蔽,“我今天不加班。”

“啊——”幽魂哀嚎,“我都熬了两个通宵了,就想着这口儿,要不莙莙你就…”成全了哥哥这一回吧!

“谁让你不听劝,非要用那个控件的,又不是没提醒过你!”言外之意,累死活该!

“莙莙,不带这样而的…”某魂悲催碎念,带着回音飘走。

面馆前人来人往,正是晚饭的高峰期,热闹非常。

李华菲的手里握着那支手机,她的电话不多,两天了,也只有两个人找她,唯一的一位男性,经他旁敲侧击得出的结论,应该是长她许多的师兄级人物,构不成威胁。

心里无端的轻松几分,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笑,偶尔有经过的学妹,被他的笑容煞到,缥缈离去。

姜莙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笑得如春风般和煦的英俊少年,以及风中凌乱的迷茫少女。

没等她想好怎样开口,少年的笑容已经转为夏日骄阳,向着她的方向汹涌而来。脚步一滞,敏感的感觉到周围数道不很友善的目光,姜莙差点脚跟一转装作不认识他,却被他飞奔而来的身影挡住,不得不仰头,对上那张笑脸。

“你来啦!”欣喜的语气毫不掩饰,李华菲笑容可掬的微微含胸,看向面前矮了他不止一个头的女生。

姜莙今天穿的与那天累死,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黑色T恤,仍旧是斜跨着书包,长发束在脑后,直直的垂落肩后。

“嗯。”姜莙微微退后,与他拉开些距离,纷纷停步的学生似乎很惊讶她的出现,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只是距离太远,她也无意多听。摊开了手掌伸出去,直奔主题,“拿来吧。”

“什么?”

“手机啊!”

“那个啊…”李华菲又笑,手臂一晃,修长的手掌已经覆上她的,松松的握住,“先吃面吧,我饿了。”

“你…”姜莙今天一点都不饿,中午特意吃得很饱,可还是觉得主频不够用,怎么还是跟不上他的速度?这孩子的思维,也太飘逸了!

饭点儿时候的面馆,想找个两人对坐的位置可并不容易,她跟着他兜兜转转绕了半晌,才算是坐了下来。不过旁边有人,她也无意当众讨论私事,于是专心吃面。

学生食堂的特点,就是高 潮 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人头汹涌的餐厅便安静了下来,旁边甜得发腻的那对小情侣也终于退场,姜莙这才旧话重提。可是——

“姜同学,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还没答复呢!”李华菲的笑容,很像吃饱后的加菲,事实上,他这顿的确吃得很饱,非常饱!

姜莙握着筷子的手一抖,尴尬的咳了两声,还好没有喝汤,不然后果堪虞。她看向对面背光而坐的少年,犹豫着开口,“那个,你还没毕业吧?”看看,字斟句酌的结果,就是问出这么一句废话来,修辞果然是理科生的硬伤!

李华菲轻笑,身体向后闲散的一靠,淡淡反问,“那又怎样?”

姜莙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脸颊的热度直线上升,有些慌乱的解释,“既然是学生,就该以学习为重,那个,其它的事情,还是不要…”

“谈个恋爱,不是大学的必修课吗?难道姜同学你,已经在修分中?”

“呃?没有…”

“那么,还有问题么?”

“喔,没有了。”

“然后,你的答案?”

“哦,”姜莙的“好”字差一点点就出口了,这个刹车踩得她胸口闷痛,一阵后怕。

李华菲长腿微曲,胳膊搭在旁边的座位上,认真的看她,看她把那个“好”字硬生生的吞回去,心中不免挫败,他就这么,入不得她的眼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菲美人这顿吃得格外饱?

——唉,秀色可餐滴说…

4

姜莙被李华菲灼热的眼神看得无措,却无计可施。

无暇顾及被他牵着鼻子走的窘迫,她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力持镇静,摆出严肃的架势来,语重心长的劝诫,“这位同学,你父母供你读书不容易,你可不能一天到晚只想着勾搭女孩子,到毕业的时候身无长技,怎样在社会立足?怎么对得起父母?”

李华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无动于衷,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姜莙皱眉,亲情牌对他好像不太管用,那么,换友情牌?她好像没有。爱情牌?她躲还来不及。然后,她悲惨的发现,手里已经没有底牌。

姜莙束手无策之际,李华菲开始反攻。

“姜同学,上大学是为了掌握学习的技巧,对吧?”

“爱情是人生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对吧?”

“难道我们不应该试着探索一下,爱情的技巧么?”

姜莙睁大了双眼,从心底佩服这少年的口才,简直是诡辩嘛!冷冷的瞥他一眼,不去理会他得意的微笑,用另一个事实提醒他的荒谬,“你叫我同学,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你的同学呢?”

李华菲挑眉,难道不是?

“学习当然是必须的,但是总有轻重缓急之分,在你还没有能力把握人生的时候,妄谈爱情,只能说是对自己和对方的不负责任!”

“在你做决定之前,请先了解清楚情况,否则,再怎么精巧的机变,只能是一座空中楼阁。”

“小朋友,我不是你的同学,我已经,不做学生,很多年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姜莙拿出公司的识别卡,把照片两给他看,“某公司技术部,姜莙”。

“为什么?”李华菲握着那张识别卡,指节泛白,一直应对自如的他,第一次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娇小清纯的女孩子,分明就是个学生模样,竟然已经毕业多年?

“这个,需要理由吗?”姜莙眨眨眼,小弟弟,早说了不要自以为是,看看,受打击了吧?

神采飞扬的少年沉默,满脸的不可置信,肢体僵直的坐在那儿,竟然显得有些萧索。姜莙有些不忍,正想说些话来安慰他,却被他突然抬起的双眸定住,忘了开口。

李华菲重新抬起头,吃惊和失望的神色渐渐隐去,转而代之的,是一份坚定,令他的眼睛焕发出惊人的神采。

“姜莙,原来你叫姜莙。”他低柔的念出她的名字,笑容清浅,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喜欢你,有什么不可以?”

姿态潇洒的少年郎,扬眉浅笑,说不出的年少轻狂。

姜莙心中艳羡,她的青春岁月,从未有过如此洒脱肆意的张扬,每一步都是计划中的结果,不需要她考虑太多,连带的,也没有太多需要她做的决定。

瞧,她的名字叫姜莙,听起来多么威风!可惜,此姜莙非彼将军,那份扬眉剑出鞘的飒然,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她能理解父母的爱,也愿意顺从他们的安排,在人生的懵懂阶段接受长辈与智者的指引,是必经的阶段,何况她的听话能换来父母开心的笑容,还有什么可迟疑?

但是,她此刻却真心的羡慕着眼前的少年,那样理直气壮问出“有什么不可以?”,同样是一种值得骄傲的经历。他的人生才刚刚展开,对他来说,有什么是不可以呢?

虽然,这样的喜欢,在她看来,就像是小孩子对糖果的喜爱,纯粹而直接,却并不会长久。长大之后,会有更多、更吸引他的东西,取代最初的糖果,而曾经香甜可口的糖果,可能会被安上“龋齿罪魁”的罪名扫入角落。

李华菲看着她,嘴角含笑。他从来都知道,他的出身让他站在比同龄人更高的平台,他为此付出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比起同侪,他更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愿意为此努力。

面前的姜莙,一个比他更像学生的白领丽人,分明就是个天真的小女生,偏要在他面前扮老成,讲着千篇一律的说教,像个偷穿妈妈裙子的小女孩,努力模仿母亲的装扮,却忘记那些根本于自己格格不入。

看她认真的试图说服自己放弃那个想法,李华菲轻哂,他最欣赏的表姐从未将他当成孩子,对他的疑问也只是原则性的建议,喜欢把他当做孩子教育的母亲,成功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她,谨慎又胆小的姜莙,却强撑着教训他。

腿长手长的他,坐在橘黄色的座椅中,略显局促,修长的四肢伸展开,十分好看。

“吃完了吗?”他突然转了话题,轻声的问她。见她点头,便利索的把两人的碗碟收进自己的餐盘,从容的站起来,单手托着餐盘,极自然的走上前牵起她的手。

姜莙被他牵着,挣了几下,却没有成功。只好跟在他的身后,在桌椅间穿行。时不时与对面的学生擦身而过,他单手端着餐盘,竟然走得十分稳当,可见平常的运动没有白费,这个人,平衡性和协调性极佳。

一路走到湖边,平静的湖面上,偶尔有红色的锦鲤潜游,也有墨绿的小龟凫水,周围树木萋萋,虽已是初秋,却依然保持了夏末的苍郁。

李华菲的瘦削高挑,姜莙从他的背后看过去,也要稍稍仰视。她一路走,一路思忖,怪不得每次在他面前都倍感压抑,远离气场强大的根源在此。真是的,没事长那么高干嘛?

李华菲虽然女生缘很好,从初中起就桃花不断,但从未与哪个女孩正式交往过,突然的单独相处,竟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讷讷的犹豫半天,才没话找话的憋出一句废话,“你工作了?”

斜了他一眼,姜莙点点头。

李华菲也为自己的废话汗颜,人家连工作证都给你看了,这不是白问么?“嗯,你们公司,在B大对街?”又一句废话!

有些局促的耙了耙头发,他开始鄙视自己,口若悬河的气势哪去了?真是丢人啊。

“你喜欢什么运动?”他悄悄松了口气,总算问了一个差不多的,否则,这人真的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网球。”姜莙也尴尬,手掌被他一直握着,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虽然他的手心很暖,驱走了傍晚的寒意,但总还是不自在的。

“是吗,”李华菲的语气轻松了些,总算找到了可以聊开的话题,“我喜欢篮球,嗯,网球也打得还成,哪天一起打球?”

“有时间的话。”姜莙喜欢网球的原因很简单,与那些球星什么的无关,只单纯看中了它运动量够大,对运动减肥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绕着湖边闲逛了一圈,姜莙面露去意,李华菲在微暗的暮色中回头看她,浅淡的双眸愈发幽黯,“姜莙,”他轻声的叫她的名字,“我的提议,你可以不回答,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姜莙抬起头,只隐约看见脸部的轮廓,缓缓的移动,然后,唇上一暖,一个轻如蝉翼的吻,印了下来。

“就是这个,我的条件。”他的脸距离她不过几公分,带着笑意的呼吸散落在她周围,带着雨后的青草香气,熏人欲醉。她着急的想退后,却被牢牢的圈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有花千树,有星如雨,有,暗香浮动。

需要公主的吻,但他不是青蛙,她也不是公主,既然她不肯吻他,那么,就换他去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有花千树,有星如雨,有,暗香浮动…

三个纺纱女1

纺纱女,货真价实的专业人士哦!

再次被偷袭,姜莙当然不会有好脸色给他。可李华菲一点都不介意,笑嘻嘻的环着她的腰,“看,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我,而且,年龄根本不是问题,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跟着我一起去探索,看看这样的喜欢,到底可以有多久?”

姜莙被他的笑容晃得微微闪神。要一起探索么,与他一起?姜莙的心抖了抖,她竟然看见了内心的迟疑,和,松动?天!对一个比自己年少的少年,她竟然能够心动?

爱情从来不在她的计划中,父母相濡以沫的人生,曾经是她追寻的目标,却因为太过完美变得不够真实。

几段无疾而终的小小恋曲,让她对爱情敬而远之,而结果,当然是一片空白的感情经历。宫蕾和景玥不只一次的介绍青年才俊给她,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拒。在姜莙看来,父辈们的爱情才是最真挚、最纯粹的,不像现在的男女,所谓的爱情,却掺杂了太多与爱情无关的东西,她,敬谢不敏。

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理智告诉她,不应该跟一个小弟弟纠缠不清,可每次面对他的笑容,又狠不下心说重话来拒绝。这样的进退维谷之间,反而让他得了主动,隐隐有带她入局的趋势。

“你…”姜莙咬唇,狠绝的话说起来,原来也是需要水平的。

“李华菲(fěi),”打断了她尚未出口的话,见她疑惑,他浅笑,“我的名字。记住,那个字不念(fēi),是三声,在古代指芜菁一类的植物,可以作菜。”

姜莙释然,原来菲字还有这个读音,倒是跟她的莙字意思差不多,都是菜嘛!

“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我自己走。”

“那怎么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喜欢的女生独自回家,这是爷爷的教导!”李华菲笑得很自得,彬彬有礼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风度翩翩。

姜莙头大,眼看着拒绝不成,难道真要让他送么,那以后就更躲不开了。咬咬牙,她谨慎的观察四周,与他拉开了些距离,再次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再次夺路而逃。

姜莙一路小跑,似乎没有发现他追过来,这才稍微放松了下来,喘着气慢慢走回“甜菜酒吧”。

见她幽魂似的回来,酒保诗理凉凉的甩过来一句,“我说姜莙姐,你是被打劫了,还是被鬼追呀?”

姜莙扭头瞪他一眼,走到吧台一言不发的扑倒,头埋在胳膊下,懊恼的大叫两声。诗理张大了嘴巴,暗忖,他这个老板虽然喜欢压榨员工,也经常发些神经,但这样的情形可不多见,难不成真让他说中了?

“老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要不你告诉我,那个,我想办法…”诗理担心的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自己这副小身板儿要给老板报仇还嫌弱了点,但好歹也是男人,怎么说也该挺身而出的,对吧?

“把你的手拿开!”突然,满含警告的一句话,让大义凛然的酒保诗理刚刚抬起的手,再也没敢放下。

诗理回头,看见一个瘦削的少年走进来,用冰冷的眼神狠狠刮了他一眼,竟让他的后背生凉。再看看仿佛见到鬼的姜莙,他讪讪的收回手,小声嘟囔了一句,“原来真的是被鬼追呀!”

姜莙听见他的声音即刻抬头,诧异的看着吧台外长身玉立的身影,“你怎么来了?”他不是没追上来吗,怎么居然又出现,这家伙是神仙么,用飘的?

李华菲双手插在口袋里,对着她微微一笑,抽出右手,掌心摊开,“你的手机,又忘记了!”手掌上托着的,正是她今天特意要取回的手机,银色的机身小巧轻薄,闪着微光。姜莙羞窘的低下头,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声“谢谢”,太丢人了!

李华菲将手机递给她,环顾四周,“你在这里打工?”这间小小的酒吧。简约的风格,酒架上并没有烈酒,不过是些品牌各异的啤酒和果酒,并且还供应果汁,十分适合学生群体的三五相约,难怪才刚刚开业,口碑已经很不错。

那边擦桌子的是酒保吧?参差不齐的头发和嘻哈风的打扮,倒不是太过分张扬,看样子也是附近高校的学生,不过他刚刚的举动,李华菲皱了皱眉,远远的再飞过去一个冷眼。

拿回被扣押几天的手机,姜莙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总算跟他毫无瓜葛了,只是,该怎样打发他?“喂,谢谢你送过来,我们马上要开门了,你慢走啊!”

李华菲随意的靠在吧台上,微微挑眉,“开门?那正好,我就在这儿等你。”

“等我干嘛?”

“哦,应该说,我留下来陪你。”李华菲拨拨头发,琥珀色的眼睛又直直的看向她,截断了她后面的话。姜莙跟他对视了几秒钟,随即撇开头,一言不发的走开,愿意留下就留好了,她才懒得管。

落日的时间已经越来越早,外面的路灯全部亮起时,酒吧里已经人头攒动了。趁着忙碌的空档,酒保诗理凑过来,嘴巴朝角落里努了努,“姜莙姐,那小子,是不是在追你呀?”

“不是,他是来追你的。”姜莙头也不抬的回答,把酒保诗理噎得直瞪眼。

“他、他、他,明明是跟着你过来的!”

“你不是挺清楚吗,还问?”

“哎,我说姜莙姐,你看他是不是在给你写情书啊?”诗理挨着吧台凑过来,暧昧的朝她眨眨眼。

放下手里的活计,姜莙看向那个角落,李华菲坐在那儿,正提笔写着什么,表情认真。转身给了诗理一个暴栗,她恶狠狠的低吼,“还跟这儿罗嗦什么?没看见有客人叫你么!”

诗理揉着额,敢怒不敢言,单手拿了酒水单小声的嘟囔,“我是酒保,又不是服务生,而且我现在是伤残人士哎,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无良老板!”

李华菲找酒保要了纸笔,正趴在桌上写写画画,门口又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眼尖的,指着他这边喊,“老大,是老大哎!”他转头,原来是同寝的二四六。

“老大,”老四张宇飞奔着过来,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奇怪着,“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还打算有空拉你过来呢。”老二陈于文和老六王铁民也过来坐下,对他们的老大突然突现在这里,也表示了相当的兴趣。

“我听强子说过这里,来看看。”李华菲不动声色的一语带过,她不喜欢被人缠,他也不想整天被聒噪。

二四六点头,很快换了话题,“老大,那个‘模拟创业大赛’,我们得参加吧?”每年的创业模拟比赛是经管学院的传统,大三和大四的学生才允许参加。他们去年错过了,今年是最后一次机会,又听说拉来了丰厚的赞助,谁都不想错过。

“当然,说说吧,你们都有什么想法?”李华菲收起手里的几页纸,关于创意他已经有了些想法,但集思广益更有利于创新,所以,他打算先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酒保诗理手边的酒单已经有好几张,正在卖力的调酒,姜莙只好不情不愿的蹭到李华菲这一桌。

负责点单的还是老六,他以一贯的负责人的客人形象,仔细把酒单研读一遍。李华菲正对着她,靠在那边远远的对着她笑,旁边老四絮絮叨叨的还在描述他的创意,细心的老二发现老大的笑容似乎与平时不大一样,顺着老大的目光看过去,就一个清秀的女孩子,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啊。

“老大,你觉得怎么样?”老四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停下来喝水,发现老大似乎心不在焉,扭头一看,大大吃惊——

“你、你、你…”

老二见他指着那个女孩子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心中一动,追问道,“老四,怎么回事?”

老四咽了咽口水,缓了一口气,恰好对上抬头看过来的姜莙,游魂似的念了一句,

“睡美人!”

一桌四个人,表情各不相同,只有姜莙面沉似水,抽走老六手里的酒单,“点好了?请稍等。”

老四看着姜莙较小的背影飘然而去,再看看低头含笑的李华菲,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老大,原来你是为了找睡美人的啊。”

“什么睡美人?”老六不明所以,不是说创业大赛么,哪里来的睡美人?老二拍拍他的肩,解释了几句,老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服务生,就是令他们崇拜了很多天的彪悍版的“睡美人”啊!

“老大,那女生是那个专业的?叫什么?是不是以前认识?”老四人如其名,跟那个同名的歌星一样爱唱情歌,且嘴皮子极溜,对八卦事业也颇有涉猎。

李华菲冷冷的看他一眼,轻咳几声,言归正传,“老四,你刚才的说的方案,我觉得,有几个地方还需要完善…”老四挠挠头,只好暂时放弃了八卦的欲望,仔细听老大的意见,毕竟,爱美人不爱江山也是需要资本的,他现在,还不够格。

讨论告一段落,话题又变得轻松起来。老四几次欲言又止,但慑于老大的淫威,还是没敢上前捋虎须,而是换了个话题,打算来个围魏救赵,“老大,下午有女生去宿舍找你。”

“嗯?”

“是个大美女噢!”老四摇头晃脑,那可是个名副其实的美女,从头美到脚,往哪儿一站都是个童话里的公主代言人。

“哦,大概是芊芊。”李华菲想起来,似乎张家的女孩今年恰好是大一新生,他的直系学妹。

“老大,你们认识?”老六也见到了下午的美女,虽然神情有些高傲,但对他们宿舍的人还算客气有礼。

“废话,不认识能来宿舍找人么?”老四叹气,老六这个人,就是太老实。

“两家算是世交,从小就认识了。”李华菲解释,本来母亲嘱咐他多多照顾芊芊,不过被姜莙的事一闹,他就给忘了个干净。“她去找我,说了什么事没有?”

“没有啊,不过说了让你回去打电话给她。”老二摇头。

“对了老大,大美女问起你去哪儿了,我可没说你来了酒吧噢!”老四巴巴地举手邀功,打算借此换点内幕消息,结果被老二的一句话给揭露了险恶的用心,“老四,那会儿你根本还不知道老大在哪里呢,想说也没得说好不好!”

“你这管家婆,闭上嘴会死啊!”

“你这大嘴巴,少说点会死啊!”

时间,在他们的笑闹中,在姜莙的忙碌中,在诗理的苦闷中,迅速流逝。

李华菲他们是最后一桌离开的,当诗理从酒吧后院推了车出来,发现一个高手的身影正斜斜的倚在路灯下,前后左右被灯光照的狭长影子,以他的双脚为中心,四散扩展。

原来是刚刚差点那眼神冻死他的“鬼魂大人”!诗理在心中偷笑,这小子果然对姜莙姐有意思,嘿嘿,也让你看看小爷的利害!诗理敛了笑意,故意绕道他的身前,装作十分意外的语气,“咦,你还没走呐?”

没人回答。

诗理同学自说自话惯了,也不以为忤,继续对他嘘寒问暖,“怎么,等莙莙下班?”故意挑了肉麻的称呼,果不其然,对面的人脸色沉了下来,“她还在里面。”用的是陈述句,然后用极端不屑的眼神凌迟他,“你竟然要自己离开?”

诗理被质问得莫名其妙,也忘了想要捉弄人的想法,下意识的反问,“不然怎么样?”李华菲冷眼看他,“难道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竟然让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单独回去?”扭头看看只剩了微弱灯光的酒吧,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酒保看起来跟她挺熟,叫得又亲昵,居然要把她一个人留下?

诗理同学反映了半天,才意识到,原来这位表情严肃的同学,是在不满这个啊…赶紧低头,把坏笑藏在阴影中,微微抽搐的肩膀,让李华菲愈发不满。正要再教训这小子几句,突然听见闷闷的说话声,原来是诗理同学还是不肯把头抬起来,“咳,既然你这么关心莙莙的安危,我就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了,兄弟!”

看看一溜烟儿飞走的酒保同学,李华菲轻轻撇唇,喜欢咋呼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