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松了一口气。

突然有些无奈自己的情绪为何这么轻易的受他影响,哪怕是他不经意地一举手,一投足。

便是狠狠地捏了他一下,听见他说,“会痛。”

我也不管,光明正大地瞪他:狡猾的家伙!还没有亲口承认我是他女朋友…

然后,我稍稍鄙视了下自己,这样也够了呢。

只要他不拒绝我。

“啊啊!”我迅速扫开不良情绪,眼尖瞥见一个可爱招牌,眼前一亮,扯了扯严子颂的大风衣,手一指嚷嚷道,“那边!”

便是离开原地,冲到一间小工艺品的档口,拿起一对可爱的情侣娃娃把玩。

可爱!我手拎着娃娃再回头,却突然发现没了严子颂的身影,很显然被人群给湮没了。

卖糕的!亲爱的你在哪里?

显然是我多虑,他的身高加上他的外表,一台运送发财树的人力三轮车慢慢经过,他自树后慢慢出现,灰白色大风衣,深蓝色牛仔裤,俊美的脸庞,轻易攫取众人的视线。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

喔原来你还在这里…

只是严子颂站在那儿,半眯着眼睛,似乎在张望,微蹙的眉头泄露了他隐忍的紧张…

人太多,他看不见我。

可我明明就站在你面前呢。

我看见他轻轻握起了拳头,看见他眉头越蹙越紧,看见他嘴型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他或许是在说:蒋晓曼。

混蛋男人,我讨厌他居然能这般牵动我的心。

讨厌他。

讨厌他!

但我只是慢慢走上前,绕到他身后,在人群中搂住了他。

他的身子不知怎么的有一些些紧绷,然后他轻轻松了口气,轻轻地说:

“蒋晓曼…”

我将额头用力地抵在他背上,我说,“严子颂,我在这里。”

“蒋晓曼。”

他认识我之后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

多到我甚至会误会他也许这辈子都会记得我的名字。

误会他要忘记我很难。

也许比我忘记他,更难。

然后他迟疑了片刻,突然开口,“有人找你。”

谁?我从他身后探出咱那可爱滴小脑袋,瞄一眼——

偶买嘎!我手里还拿着那情侣娃娃哈~

中午和他去小面摊吃了碗馄饨面,下午又逛了逛,直到快收市的时候,他送我回家。

天还亮着,大街上时不时响着“哗啦”“哗啦”折叠门关门的声音。

诉说着回家的急切。

老街不同于新市区,晚上偶尔会有些萧条感。

只是,除夕的氛围,为这个傍晚,添加了更多温馨。

到我家楼下的时候,包子店也早早的关了门,员工也都放了下,我站在楼下望望楼上,再看看周遭,已经亮起了灯,一盏盏灯火一户户人家,大多是热闹而喜悦的吧。

我怎么舍得让他独自回家。

回到那个破烂的小平房,一个人,瓜子花生,糖。

我看着他认真的说,“我妈让我邀请你一起吃顿年夜饭。”

严子颂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一直到我拉住他的手,慢慢上楼,他都没有开口。

他任由我牵着。

我可以感受到他未离开过的视线。

我知道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千言万语,他什么都没说出口。

我甚至以为,他会不会说需要回家拿眼镜,譬如可以留在我家看看春晚。

问题是,他究竟有没有看过春节联欢晚会。

进门前他突然将我拉入他怀中。

我背对着他。

只是我第一次知道,被人从身后环住是什么滋味…

熨热的,压得我好紧。

连呼吸都困难。

他的下颚枕在我肩膀上,搂得我紧紧的。

我以为他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还是沉默着,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笨蛋,我们马上就能进门的说,我脚底因为一天的行走也酸涩得厉害,我手中提着的精品袋来还装着他送给我的情侣娃娃…

但他没说话,我也没有挣脱。

老妈总是关键时刻出现,她突然拉开门,从门缝里递出两个垃圾袋。

抬头刚好看见我们搂在一起…

咳,我笑眯眯的唤了句:“妈。”

严子颂慢半拍从我肩窝抬起头来。

他的呼吸吐在我耳边,暖暖热热的,我突然莫名其妙的脸红。

但老实说,我还蛮担心我妈会把那俩垃圾袋扔我头上。

╭(╯^╰)╮

“…”我妈无言的望着我,然后还是狠了狠心看在大过年的份上,只是将垃圾袋扔在地上,然后推开门,看看我,再挑挑眉望了眼严子颂说,“来了?”

我拉开严子颂环在我腰间的手,改为牵着他进了屋门。

入门前我感受到严子颂的犹豫。

他也许是因为我突如其来的邀请,而慌了手脚,如今真正进门,他并不习惯。

只是我略为强势地拉着他进屋,他进门喊了声,“阿姨好。”

身子半顷,标准的行了个礼,似乎有些局促,面容乖巧得像个小孩。

然后他乖乖的在沙发上坐下。

我家里人和我一样都念旧,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是从前的,29寸的电视机,一小排沙发,一张破茶几,没坏就一直没换。

严子颂坐下后姿势就没变过,双脚并拢,拘谨而慎重,一米八的身高窝在沙发上,让我二十年来第一次觉得沙发小。

他望了我一眼,就紧紧的盯着电视机,似乎想分散注意力。

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我从进屋开始,就一直望着他,直到老妈肘了我一下,瞪我,“洗手,进来帮忙!”

抬头看了看时间,七点不到。

听到动静老爸才从厨房里出来,瞄了眼沙发上的严子颂,也没说话,而是和我妈相视无言,接着又看看我,也吼,“洗手,进来帮忙!”

于是我们一家三口都窝进了厨房。

鸡鸭鱼肉,饺子青菜,大大小小的食物堆满了厨房有限的空间,余光瞥见老爸老妈都想和我说些什么。

但他们一直在互相交换眼神,却都没开口,然后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我身后。

回头一看,严子颂表情有些尴尬的站在厨房门口,英挺的身型将那小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压抑不住妖孽的气息,却是听到他略带迟疑的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完了我妈缓和了表情笑笑,“不用了,去客厅坐。”

卖糕的!

我给他煮了这么多顿饭,他从来就是饭来张口!从没说过要帮忙!

靠,早说了他深藏不露!

我要的爱

我们家平时就一四脚方桌,过年了就依照传统在上面堆放一圆木板。

如今堆放着林林总总的菜,香味四溢。

我摆好碗筷,然后让严子颂坐下。接着也紧挨着他坐下,让圆桌空出好大一块地方。

我爸妈只得继续用一种无言的目光望着我。

严子颂我做的饭,很认真。

他吃我爸妈煮的饭,却很谨慎。

只是严子颂那眼神特殊的能力还真是不容忽视,害我爸我妈老觉得他在看他们,所以小两口吃饭特别斯文。

以维护他们长辈的威严。

席间只有我悠然自得,这就是所谓的共享天伦之乐。

“啊啊,鱼鳔!”我赶紧夹起来,解释道,“这个是我爸最爱吃的!”

我爸微微一笑,端起碗。

得到老爸的鼓励,我直接把鱼鳔放进严子颂的面前,冲他灿烂一笑,“啊——”来来,方便你迅速快捷了解我爸口味,直接拉近你和他的距离,促进彼此关系,我这才叫深谋远虑!

老爸咬牙,连名带姓的叫我,“蒋晓曼!”

严子颂原本一直埋头吃饭,如今抬头睨了我一眼,再望了望我递在他嘴边的鱼鳔,接着偷偷瞄了眼我爸妈,估计又看不清,突然开口,“伯父…您需要吗?”

连“伯父”都出来了…我扬了扬唇,瞥见我爸一脸黑线,“你吃吧。”

严子颂还在犹豫,我又往他面前送近几分。他迟疑再三,不想这般僵持,才微张唇,咬住鱼鳔。

这时他估计意识到这种举止也不对,保持停顿。

停顿过后他想了想,觉得这样更不好,又往前咬了一口。

此刻他再抽空瞄了瞄我爸,瞄完了才全数送进口中。

我也不在意他的口水,笑嘻嘻的继续夹菜。

倒是严子颂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从没想到,在家长面前,他居然这么害羞,嗷嗷,可爱死了。

“来来,牛百叶。”

“鸡腿!”

“猪肚!”

我热情的夹着菜。

我妈瞪我,估计是感叹女大不中留。

在那囧囧目光下,我只得孝敬我爸鸡头一只,我妈鸡屁股一个,寓意来年好头好尾,有始有终!

我妈突然一脚踹过来,可惜她腿短,踢不到。

完了我瞄了眼严子颂,我夹什么他吃什么,夹多少他吃多少,吃完了我估计他非得撑死,没事,据说人胃容量和人的潜质一样,有时也会爆发的…

我爸突然问了句,“你和小曼一间学校的?”

瞥见严子颂顿了顿,抬头相视,点了点头。

估计我们学校名声还是不错,他俩都没有异议,“同一届的?”

“大二。”

“和我们小曼开始多久了?”

唔,如果从我的暗恋开始算,那有好些年头的说。然后我想,他如果敢说我们从未开始,我就把那碗淮山炖鸡汤从他头上淋下去!

谋杀亲夫!

严子颂果然停顿了片刻,然后他突然望向我,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疑似发出求助信息,幽幽的电了我一下…

小样,居然动用这一招!所以我没有节操,直接投降,耸耸肩笑笑望着我爸妈,“老爸你什么时候开始做了第一个包子?”不待他瞪我,我笑笑又给严子颂夹了条青菜,“但凡沉溺在过去的人,会没有进步,老爸您老人家亲自教导的哈!”

我无辜的眨眨眼。

“你闭嘴。”

看见我爸眯眼瞪我,唉…这不能怪我!怪只怪,我太长情我太痴!欧耶!

接着他又继续问严子颂,“你将来打算做什么?”

“他学管理!”

我爸发问时,我妈一直打量着严子颂,这时突然用一种警告的目光盯着我,便是突然意识到这样其实不利于他永垂蒋家青史。

于是抿抿嘴,示意我会闭嘴。

我妈给自己夹了块鸡肉,“听小曼说你家里环境不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