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慕容池的箭可以分毫不差的射入他的心脏的,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不躲开?”他抽出另外一只箭,再次搭在弦上,心里一阵郁结,南宫令,你明明可以多来为什么不躲?是对我的愧疚吗?

你以为,你承受了我这一箭,就可以让我原谅你们吗?

稳了稳发颤的手,慕容池再起拉开弦,眉宇间掠过撕了般的痛楚和决裂,瞄准了南宫令。

南宫令,你若要带走她,那刚才那支箭,就划断了我们的师门情愿,而这一直箭,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看那箭再次瞄准了鬼面,宋希濂转身扑向一个士兵,抢过他手中的箭和弓……

“慕容池,放开他!”低头把箭搭好,她背部一挺,抬手,拉弓,瞄向了慕容池。他幽深的眸子里,不在波澜不惊,宛若失去理智在狂风中咆哮的大海。

“王妃。”

“小姐……”

“宋希濂”许安,寒月和鬼面同时吓得惊呼了出来。

见宋希濂拉弓瞄向慕容池,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随即拿起手上的兵器瞄向宋希濂。

慕容池回过头,看向宋希濂,在看着她手里的弓箭,不由的大笑了起来,声音却是带着绝望和苍凉。

笑声在干涩的空气中幽幽的回荡,却像一只悲情的曲子,让宋希濂听的心痛,持箭的手竟不由的抖了起来。

她能射出这一箭吗?射向自己爱的人?慕容池,为什么你非要逼我到这一步。

笑声突然戛然而止,他脸上一沉,看向周围的禁军,突然吼道,“你们都退下,给朕退到一公里以外。都给朕滚下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秋风萧瑟,黄沙漫天…………

三人就那样对峙,他的箭瞄向鬼面,而她的箭则瞄向了她,此生唯一爱过的人。

“慕容池,你要怎样才放过我们?”

“死。”他冷冷的说道。

“慕容池,如果我死了,你真的愿意放了我?”她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

难道古代的人,就这样一根筋。

“死我都不会让你们在一起,我无法原谅你们的背叛。”他咆哮到,用力的拉开手里的弓。

此刻的他,不在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但是他仍无法允许自己深爱的人背叛自己。

一个是自己的大师兄,一个是自己的妻子。

“慕容池,我没有背叛你。”她吼道,“我只是想过我自己的生活而已。”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手抖了抖,声音有些哽咽,他是帝王,只要她想要的,他一定能够给她。

什么都能给我?她凄然一笑,说,“你能给我自由吗啊?”

“……”他哑然,失落在他如水的眸子里荡开。

是的,他什么都能给她,却唯独不能给她自由。可是,自由有这么重要吗?

“那你觉得他能给你自由?”慕容池目光落在鬼面那诡异的面具下。

“不能!”她说道,语气缓和,却流露出心疼,“但是,鬼面他本身是自由的,所以他不会牵绊我。但是,慕容池你呢?你自由吗?你身负整个江山社稷,你能像他一样和我一起去流浪,去浪迹天涯不问世事吗?你不能,你的责任让你没有自由可言。”

她心疼他,他哪懂什么自由,身下来就被世人瞻仰,带着一身的荣誉在荣华富贵中成长,却又要背负一生的使命和责任。

慕容池,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那个时候,我真的愿意全心全意爱你,但是,现在爱你的责任太大,我无法胜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的爱是自私的,我无法做到为你厮守一个冷宫,还要看到你去宠幸其他女人。

他嘴角轻轻的抽搐起来,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该为他的出身而感到自豪,而这个女子,却为他感到悲哀。

自由,是啊,他没有自由,但是南宫令有自由吗?

“你认为他是自由的?”如果他有,他就不会带面具掩饰他的身份了,话语间,慕容池的箭微微向上,瞄准了鬼面的面具。

看那慕容池的弦再次绷紧,并且瞄准鬼面的面具,宋希濂心再次收紧,扣住箭的手也不由的抖起来,喊道,“慕容池,你不要动他!”

慕容池冷眼看着宋希濂,嘴角一笑,“宋希濂,我让你看看什么是自由。”

“慕容池。”她试图制止,却看见那箭再一次从她面前飞出去,奔向鬼面。扣住箭的手也不由的一颤,紧绷的弦一弹,那箭羽顿时从她纤细的指尖飞了出去,她赶紧屈指,试图扣住那箭尾,却抓了一个空。

一声清脆的声响后,又是一声重重的闷哼声。

宋希濂陡然的扔掉手中的弓,人顿时晃了一下,赤红的颜色晕染了她的眸子。看着他血染的白色袍子,她直觉脑袋一阵晕眩,胸口划过一丝钝痛,让她难以呼吸和动弹。

寒月上前慌忙的扶住宋希濂。

“对不起……”她抬起头,眼中泪水迷离,含糊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宋希濂,你……”他脸色苍白,抬手用力的拔出手臂上的箭,顿时那鲜血再次喷出来,洒在干涩的泥土中,开出妖艳的罂粟花。

他凄然一笑,看着手中的箭,有力一折,成了两段,那清脆的声响好比他破碎的心,“宋希濂,你为了他竟然伤我。”

她望着他宛若子夜的眸子,不知该作何解释,张着嘴却被胸口的疼痛压得发不出一个字。她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她情愿那一箭是飞向了自己。

靠在寒月的身上,她垂眉不再敢看慕容池,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在了地上的那个熟悉的面具上。

她似乎忘了刚才慕容池那一箭飞向了鬼面,慌忙的抬头,宋希濂的表情顿时僵住。

只见她发白的唇微微颤抖,眼中一片迷茫和不知所措,抓着寒月衣襟的手,徒然的松开,她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墨染的发丝,微微苍白的脸,明亮的眸子……宋希濂身子陡然一僵,脸上绽开一抹痴笑,她抬手捂着嘴,随即又紧紧咬着手指,似乎控制着心中的压抑,目光游离的打量着马背上那个黑衣男子。

好面熟啊,时光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在袁将军的府上,他俯身抱着她,深邃的眸子将其打量。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日他俯身在皇宫领旨的时刻,他对她闪躲的眼神。一切都在倒流,在南宫院子里,他通红着脸试图逃避她的作剧之吻……

“哼……”她轻笑起来,嘴角轻轻上扬,却让人看得那么苦涩。欠身,她俯身捂着因为笑而发疼的肚子,迷茫的目光却没有离开南宫令那张失去血色的脸,纤细的双肩上下的抽动。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笑声中,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呵呵……南宫令?怎么会是你?这又是慕容池你们玩得哪一出戏啊!鬼面呢?”

怎么会是他!不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她转身像失了魂一样到到处张望,失措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骷髅面具。

她惊吓的跑过去,甩开寒月的扶持,慌忙的捡起来,拿在手上看了一番,随即又失落的看着南宫令,“鬼面,鬼面呢?”

“宋希濂,对不起。”南宫令歉意的说道

“对不起?你为什么要给我说对不起,南宫令。”她仰头笑了笑,目光逼视着他,声音却无限克制,“告诉我,你不是鬼面!你南宫令和慕容池只是联合起来又在玩我,就像第一次一样。”

那个时候,南宫令假冒慕容池来到将军府,让她误以为他就是自己的夫君,所以铁了心要嫁过去,却不想只是他们的一个把戏。

而她错误的抉择却造就了今天这个结局。

“我是。”

“不,你不是!你根本就不是鬼面,你是南宫令。”她尖叫道,手指紧紧的扣住那张面具,眼泪却再次夺眶而出。

南宫令,他怎么可能是鬼面呢,他南宫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慕朝的驸马,他和慕容池一样被一个家族所牵绊,怎么可能是那个答应她,带她浪迹天涯的鬼面呢。

她宋希濂要的是鬼面,而不是南宫令。

低头看着怀里的那个面具,第一次,她开始觉得绝望,她敬仰的鬼面却突然成了一个幻想,只是她宋希濂自由的一个泡沫,而这个泡沫却在她生命即将完结的时候绝情的破裂了。

她如此的相信他,依赖他,结果到底还是一个谎言。

“哈哈哈。”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笑了起来,笑声却越来越响,身子都不由的颤抖起来,随即那笑声又戛然而止,她眼眸一沉,恨意懵然升起,抬手指着慕容池,“慕容池,你看到了吧。原来他是南宫令,他和你一样也不是自由人。而你,很早就知道了!”

她紧紧的瞪着着他,“我的自由成了泡沫,你们高兴了?很久之前,你们俩就联合起来欺骗了我,现在又玩了我,还玩了我这么久。你等这个结局等了很久了吧!为什么不笑呢?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啊,哈哈哈。”

把面具掖在腋下,她抬手鼓起掌来,“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宋希濂才会玩弄人,没想到你们两个比我更厉害。”

宛若罂粟花般的笑容却是那么的苦涩,慕容池和南宫令都僵在马上,不知为何宋希濂为何有这般反应。

鬼面,她信任了这么久的人,把他当做了另外一个自己,甚至她愿意和他流浪一生,但是,这个人却只是一张面具而已。

拿起面具,她又将其细看了一番,眼泪迷糊了她的眸子,她仍旧笑容如昔,却无比凄凉和绝望,“这个就是所谓的自由,这个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给我自由的人。”

她突然一弯腰,胸口越发郁闷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疼痛,那种痛是身体上的,而四周的景象也突然摇晃起来……

“医生,我女儿为什么现在在抽搐啊?”

那个女人担忧的声音再次传来。

“手术室。”

她吃痛得捂着胸口,弯腰试图减轻那莫名的疼痛,却感到嘴上一股温热,那鲜红的鼻血再次涌了出来,滴落在骷髅面具上,溅起一朵诡异的花。

随即胸口又是一阵冰凉,宋希濂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仪器已经探入了自己的身体。

“唔……”她呜咽了一声,感觉身体似乎要分离开来,疼痛弥补全身。

“希濂,你怎么了?”

看到宋希濂那因为疼痛而纠结的脸,慕容池和南宫令同时下了马朝她奔过来。

“不要过来!”她猛的抽出腰间,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宋希濂,你……”南宫令也不敢上前,他知道宋希濂手上的那把匕首涂有剧毒。

她恼怒的瞪着他们,吃力的移动着脚步,突然身子一用力,翻身上了慕容池的马,扬起鞭子狠狠的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