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濂……”他压着声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这个人的名字给念了出来。

嘴角不安的抽搐了一下,宋希濂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那个人,觉得四周的空气在凝结成冰,然后破碎,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宋希濂!”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慕容池抬眸,怒视着她惊愕的脸,似乎又看到了雨濂阁那些被困得像粽子一样藏子柜子里的宫女和太监。

“……”错觉,这个一定是错觉。宋希濂告诉自己,可是,那个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倒是实实在在的。

“宋希濂!”他终于怒不可遏的吼了起来。

那一声怒吼,将外面的人都惊了一跳。

“二当家?怎么了?”看到马车里怪异的气场,和宋希濂僵住的背影,包大胆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哈哈哈……没事。认错人啦,不好意思,打扰了!”她献媚一笑,随即砰的一声,将马车门飞速关上,在以百米冲刺的逃跑速度跳上了马,一挥马鞭,独自逃去,“寒月,快跑!”

“姓宋的,你给我站住!”

鬼!站住还不是死路一条!宋希濂一边挥动着手里的鞭子,一边回头看着要追上来的慕容池。今天,他没有带禁军。

众人惊愕,差异的看着宋希濂像疯子一样骑着马狂奔,一回头,又看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跳下了马车。

他脸上的盛怒已经将碧蓝的天都给熏染黑了。

包大胆一群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不由的泛起一抹解放式的微笑。虽然说,眼前跳出来的那个人没法制止她,好歹也得让她‘安分’一段时间。

“你为什么又要偷偷的跑出来,还将那些宫女给捆起来?”追上她并不难,难的是怎么让她不吵不闹的回去。

“我什么偷偷的跑出来了,我不过是想出来逛逛,宫里太闷了,谁让你像困犯人已让将我囚起来。”她看着他,脸上有一抹委屈。

“我有禁止你出宫吗?你随时可以出宫的!”

“且!那也叫随时出宫啊?”宋希濂翻了一个白眼,一想到走到哪里后面跟了一大群人心里就不爽!不能豪赌,不能偷,不能抢!小子日舒坦了,可是她的手痒得出奇。

慕容池叹了一口气,跳下马,走到她面前,仰起头,看着那张精致的脸,伸出后将她抱了下来。

“我不是想禁锢你。我知道你喜欢自由,也知道你肯为我牺牲留在宫里,可是,你知道吗?”他捧起她的脸,深情的目光将她的脸细细的描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宋希濂,你知道吗?我是害怕。”

番外:慕容池(三)

“你害怕?”她仰起头,看着他紧蹙的眉,不由的伸出手指放在了他的眉宇间。这个男子,在文武百官面前雍容有度,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出他的王者气息,可是,在她面前,却始终像一个孩子。

是的,他们的战争一直没有停过,她像一尾鱼一样,想在水中自由的游荡,而他,就在后面拼命的追逐。

这让她时常想起梦中的那个情景。

那条长着菱角的小蛇,支起它小巧的脑袋说,“濂啊,你不要看他了!你面前也有一个玉树凌风的美男子。”

是啊!他害怕,害怕再像以前一样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她。

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他贪念的吻着她的手指,低声的念着她的名字:宋希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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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时常问我,可否记得前世的记忆?

对前世的记忆,我的影响是模糊的,也不愿意去想,或许那些都是不快乐的吧。我所有的生活,都是这一世才开始的。

我的童年止步在我七岁的那一年。那一年,我是慕朝的大皇子,也是唯一的继续人,慕容池。

那一年的春天,百花齐放,雪还没有完全下去,院子里的樱花树就早早的开了,赢得宫里一片欢腾,可是,母妃的脸色,却不是那么的好看。

她揽着我,不时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怔怔的看着远处隐隐可见的樱花树,一手放在小腹处,“池儿,你想要一个皇弟弟,还是皇妹?”

母妃有了身孕,似乎没有机会在看到父皇了并告诉他这个消息,听说,那片种满樱花的北苑里住进了一个女子,一个美丽的女子。

我踩着步子,甩开宫人的看护,急步的朝那院子奔去,清风揽过,扬起一簇簇的樱花,那个白衣的女子,撑着腰,挺着大肚子,立在树下,目光幽怨的看着那些飘落的花瓣,似又穿过它们看着很远的地方,而父皇则悄然的立在她身后,目光灼灼。

很多年之后,当我遇到她的时候,我才第一次,深切体会父皇当日的目光。他是爱着那个女子的。可是,

她,不是宫里的妃子。是袁志呈将军的夫人——段素素。

那个时候的天空,就像现在一样,天空一片碧蓝,白云如棉,一切平静的可怕,刚从尚书苑回来,师父和大师兄已经入了宫,说带着我们上山,我甚至没有和母妃来得及道别,已经出了宫门。

可那给时候我不知道,我的母妃已经被软禁了起来。没有来得及道别,已经永别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皇宫里仍是一片寂静,却仍有几分尚未散去的萧瑟和缪杀。而我的母妃已经畏罪服毒自缢了,当然,死去的还有那叫段素素的女子,据说她是同皇后和众多嫔妃一同赏花的时候摔下了阶梯因而难产而死,不过死之前,她却指出凶手是我的母妃。

我穿着白衣,来到瑞宁宫,那里,躺着那女子留下的孩子,父皇给她赐名——兮怜(兮若怜昔)。尚在襁褓里的她,正憨憨欲睡,那宛若瓷白一样的脸上染了一抹红晕,让我看来却是那么的血腥。我苦笑,伸向了她的脖子,看着她耳根上那颗红痣,手也不由的加重了几分力道,许是因为呼吸不了,她竟然醒了过来,睁着清亮的眸子看着我,然后咯咯一笑,还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指,紧紧不放开。

我微微一怔,手也不自主的松开了她——————父皇来了,那给时候我才意识到,尚在年幼的我,根本就无法杀他,但是为了将她留在身边,我做了一个当时都让自己震惊的举动。

我请求父皇将她赐婚于我,那一年,我七岁,她刚过足月。

很多年后,看着另一个面貌完全不一样的人,我心里是那么的庆幸,庆幸我的举动,不然,宋希濂怎么可能来到我的身边。虽然,她不停的再我面前损及我说,慕容池啊,慕容池,原来你在七岁的时候已经展现了一个男人最劣质的恶根——色。

一个月后,袁志呈从隋安赶了回来,也在那个时侯占卜说这个女娃不到及笄之年,就会香消玉损,为此父皇很是担忧,便提出婚礼在她十四岁那年举行。

站在临安的楼台上,看着袁志呈举家前往临安的队伍,我心里的恨意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因为时间而与日增加。我害怕,她如果在成婚之前若死了,我独自所承受了十四年犹如梦魇的恨和痛苦,该找谁来承担。

婚礼前三个月,却传来她以死抗婚的消息。

想死吗?我冷笑!她当然会死,只是她袁兮怜必须死在我的手里!不知道为何,我竟然背着父皇和所有的人独自前往了隋安,甚至连许安都没有带在身边。

我想,那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带我去隋安,去寻回另一个人!

宋希濂,我该是多么的幸运,当初就去了隋安,如果我没去,那现在的你该在何方,而我的心又在何处呢?

在隋安,我遇到了长年不知所踪的师兄,后面我才恍然,那一刻,我们的生活已经开始交织起来。

宋希濂,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在哪里吗?不是在那家客栈?而是在将军府对面的楼台上。月光如银,毫不保留的将整个隋安照的一片雪亮,师兄提醒我,将军府出了两个小偷,寻着他的目光,我果然看到两个瘦小的身影从墙洞里爬了出来。

番外:赫连君亦(一)

我是大厥的二皇子,赫连君亦,母亲是汉人。

我出生的时候,是莲花盛开的季节,大厥所在的地方,不适合种植莲花,但是母亲喜欢,让人在中原移植了许多种植在皇宫的莲花池子里。

只是,年复一年,那一片莲花从没有开过,即便是有了花朵,却只能在那干涩的风中痛苦寂寞的摇曳他们落寞的身姿,最后无声无息的颓败,直到我出生的时候。

一夜之间,那些颓靡的花骨朵突然活了过来,娇艳的迎风而立,绽开着她们最美丽的时候,清风揽过,那阵阵幽香弥漫了整个大都,飘进了我出生的大殿。

我豁然睁开眼,冷冷的看着这陌生的世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那一刻,我看到了许多陌生的人,他们诧异的眸子有流光溢彩划过,随即是一抹惊艳之色,随即有是惊愕和嘘唏。

许多年之后,我才明了他们为何有这般怪异的神情,不仅仅因为我的外貌,而是因为我的眼睛,在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我的眼神不同于其他孩子,我的眼神冰凉而冷漠,没有任何表情的,也没有婴儿坠地的哭泣声。

我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世界,似乎也不知道出生的目的。

母亲说,她从来没有看到我哭,亦没有看到我笑过。是的,在她死之前,她的确没有看到过我有任何神情上的变化和微微的异动。我就像一个无声的娃娃,安静的成长,冷眼看着这个世界。仿似,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有情绪上的波动,知道——知道多年后第一次遇到了她。

我生平的第一句话,是那个道士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每一个月圆之夜,本来微弱几乎感受不到跳动的心脏,会突然收紧,随即再也不动了,那样的夜晚,我如同中邪了一样,身体的血液将会瞬间凝固,然后身体将遭受难以言语的冰凉的刺痛。

他默默的注视了我许久,目光没有从给我苍白的脸上移开,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亦太子,你本是个无心的人。”

他话一出,整个大殿一片不安的喧哗,众人惊讶的不止是他说了一句,我是无心的人。而是,亦太子这三个字!

在大厥历来有一个规矩,第一个出身的男儿,岁满百日,就的立为太子。而我,只是大厥的二皇子——赫连君亦。

父皇走过来,从母亲的手里将我抱了过去,如鹰的眸子里闪烁着惊喜,语气里面有掩饰不了的激动,“孤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孩子。”

我没有抬头看父王,而是冷冷的注视着那个说我是无心人的道士。我想他是对的,正是因为我的无心,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不能让我有任何兴趣,当然,也丝毫不能影响我的情绪,自然,我就不会笑不会哭了。

“只是……”父亲顿了顿,也同我一样,看向那道士,脸上又多了一份疑惑,“孤的皇儿为何不能说话……”

道士微微一笑,抬眸与我对视,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顿时,殿内一片死寂,所有的人连呼吸都停滞了,正当气氛越加的诡异的时候,大殿内响起一个陌生的略带稚气,却又冷漠的声音。

“那我为何还活着?”那是我生平的第一句话。

周围再度哗然喧嚣一片,又如潮水,层层叠叠的在空寂的大殿响起,可是,却始终没有我那一句话那样响亮。

“因为,你是来寻找你那颗丢失的心的。”

“那我的心在哪里?”我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寒冷如冰。

“贫道不知。”

“找到了如何?没找到又如何?”

“找到了,你若不能将它带回,就是亦太子殿下您的离尘土之日。”

大殿内,再次一片哗然,随即又是一片死寂,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敢说话了,只是恐惧的看着我和那道士。

此刻的他们,有说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满门抄斩,因为,父皇的脸色非常难堪,随即,他终于怒不可遏的吼道,“将这个胡说八道的道士给孤拉下去!”

道士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带着笑意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脸上,他不怕死!

“慢!”我斜睨了一眼冲杀过来的护卫,冷冷的呵斥到。

一听到我的声音,那些护卫顿时哆嗦了一下,随即抬头望向我的父皇,便躬身退了下去。

我从父皇身上跳了下来,负手走到道士的面前,仰头,厉声质问,“那怎样才能找到我的那一颗心?”

“如果有一天,太子殿下在月圆之夜摸到了自己的心跳,那就算是找到了。”他仍是在微笑,语气缓慢,吐字清晰。

是吗?心跳!三岁的我,抬手放在胸口,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上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