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莫子期有点同情蒋闻歆了,虽然她依然不知道蒋闻歆为什么会找她来说这些事情,如果蒋闻歆是个有心机又厉害的角色,应该不至于跑到子期面前说自己现在的悲惨境遇,上次她那样嚣张,这次怎么就能轻易示弱。或许她真的不是洛华想象中那个样子。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她也许以为她们都是受害者,所以自然比别人有着别样的熟稔。

子期这样想着,也不计较蒋闻歆那时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了,言语也不再那么僵硬,“那后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当然不能乱了方寸,我怎么可能便宜了他们。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了孩子,我很痛苦!”蒋闻歆的脸上是真的痛苦。

子期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她想或许蒋闻歆也就是需要一个人听她说说话,而子期就很被动的成了听众。

蒋闻歆显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跟子期诉说完后就又恢复了原来的神容。她说:“谢谢你,听我讲这些事。”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毕竟你有身孕。”

蒋闻歆点点头,说:“不会打扰你吧,我是说,会不会令你不开心?”

“怎么会。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的,过去的事情。你现在有了男朋友了吧,我看他很不错。”

“嗯,是的,对我很好。”

“那就好了。我想你是善良的人,会幸福的。”

第二十二章

子期没有把蒋闻歆又来找她的事情告诉洛华,不然指不定又惹来多少言语。

第二天上班空闲的时候,她想起问尹丰年关于求婚的事情,于是逮了个空给尹丰年发了条短信询问。

尹丰年回的很快,却这样说个——我们分手了。

子期望着手机屏幕上的五个字,以为他开玩笑,可是一想,尹丰年是不可能拿这个开玩笑的。有些着急,连连询问,好几条短信发过去,却始终没有回复。又是上班时间没法打电话,子期心急的不行。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忙打电话过去,打了几个才被接起。

电话里尹丰年的声音满是憔悴。

那天,按照计划的,尹丰年把招小怡约在了那家别致的饭店。可是还没有拿出戒指和玫瑰开口说出求婚的话语,招小怡却说:“我们公司有两个出国培训名额,我想出去。”于是,尹丰年到嘴边的言语,统统吞下了肚。

招小怡说:“我累了。”

你尹丰年确实是个好男人,我也确实想着跟你结婚。可是,年轻时候谈个恋爱可以不管不顾,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所有不是问题的因素恰恰都成了关键。你妈,就是拦在中间一道跨不去的坎。

你说反正是住在外面,又不生活在一起。开始我也这么想。可是,你是个孝子,你总是无法违背他妈的旨意,而我又不能逼着你去忤逆你妈,毕竟,你妈也全是为了你好。

她强势,我念她尊长,忍让不去计较,她三番四次步步紧逼不顾他人颜面,我也只能退避三舍避免正面交锋,可是她总是直面干涉横竖阻拦,那也罢,遂她心意吧!

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她把得失看得太重,我输是输,赢也是输。争斗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不如算了,各自太平。

招小怡其实盼着尹丰年能说些什么,可是尹丰年听完招小怡看似斩钉截铁的论断想着说什么都没用了,于是沉默以对。倘若尹丰年能够坚定一点,给足招小怡支撑下去的勇气与信念,或者招小怡能够依然忍让一点无所谓一点,跟着尹丰年把所有矛盾慢慢压下去,那也就都好了,但偏偏,一个缄口不言,一个处处试探,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给了彼此渐行渐远的错觉。

本来是欢欢喜喜的一派喜庆场面,谁知道成了多年感情的终结宴。所以到了最后,招小怡问尹丰年找她什么事,尹丰年也只是摇摇头,扯个话题,一带而过。

谁能说在此间孰是孰非,就这样结束的不明不白,让人看了都觉得可惜。不是两个人没了感觉,而是彼此对两个人的将来都没了信心。

子期说:“这么多年,你不觉得可惜吗?”

尹丰年说:“或许真的有缘无份吧!”

子期有些无语。一句“有缘无份”就可以割舍这么多年的感情,为什么人总是可以这样寻找一些虚假的理由来逃避责任!

子期觉得,尹丰年和招小怡之间根本没有多么分开的必要,但是偏偏两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手了。

还有什么天长地久呢?

还有什么天长地久?徐子翊也回答不出来。他看着满脸愁容的莫子期,说:“失恋的又不是你,何必那么伤心!”

子期对徐子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有点反感,藐视了他一眼,不理他。

徐子翊给子期拨了个橙子,说:“招小怡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不肯轻易认输的,但是这一次却这么放手了,可见确实是心灰意冷了。丰年面对两个至亲的女人这么明争暗斗,也不好过,招小怡又这么执意离开,想着或许招小怡离开自己会更好,或者也是对这样的生活心灰意冷了,想着逃避,所以也就放手了。但是,你没有必要不开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也说了,他们没有到了非分不可的地步,所以说不准哪一天,他们又和好了。”

子期望着拨橙子拨的满手都是的徐子翊,发现他居然那么淡定,却把其中所有的事,看得那么透彻。

不过,听着徐子翊的话,子期当真觉得尹丰年和招小怡是有和好的那一天的。分分合合,本来就是恋人间的家常便饭。

可是,招小怡却打来电话告诉她,她这个周末下午一点半的飞机票,一去十八个月。

两个人约在那家火锅店。招小怡说:“这次吃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子期说:“你真的要走了吗?”

招小怡笑了笑,说:“不走,又能怎样?”

“你和丰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招小怡还是那一句,“不结束,又能怎样?”

子期犹豫了下,说:“小怡,也许你不知道,那天丰年找你,是想跟你求婚的,他连戒指都买好了。”子期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说出来,说不定能挽留一段感情。

招小怡的眼神亮了亮,但马上暗了下去,“我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你可以留下来啊!”

招小怡摇了摇头,说:“太晚了。”说完点燃一根烟,却不吞吐,只是看着它在指尖燃烧,许久,才说:“或许,丰年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子期有点惊呆。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会吃你的醋。可是我还要装作豁达,不去计较尹丰年对你的好。”

“你们分开,有我的关系吗?”

“那倒还不至于。只是,你知道,我是个好强的人,就像尹丰年的妈妈觉得我配不上他,所以我拼了命的工作,我想让自己很出色,这样就不会被人看不起。可是她妈一直把你认作她的儿媳妇,这一点,我实在无能为力。我曾经尝试着对她好,可是我发现无论我怎样做,都无济于事。所以就算了吧。我也不去刻意,能忍让时就忍让,不能忍,就视而不见。有时候我也想,如果开始的时候没有你,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可是,他妈绕不开,你也绕不开。刚开始的那些年,你和季品君在一起的时候,丰年看着你的眼神都会很难过,你不知道,但我全看在眼里。就算到了今天,你和徐子翊在一起,他也依然会有那种失落感。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全看得出来。”

招小怡抽了口烟,烟雾朦胧了她的眼。

“可是你应该知道,他是爱你的,他对我就像是对一个妹妹一样。”

“或许是我的占有欲太强了吧!”

“对不起。”子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招小怡和尹丰年走到今天,自己多少都有点原因,虽然不是她主观意愿,但一不留神,或许就让两人不愉快了。这让她觉得自己很糟糕。

“你没必要责怪自己,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很善良,就是有时候,有点拖泥带水罢了。”

一个“拖泥带水”说的子期有点脸红。是的,就算那时候拒绝了尹丰年,也不是彻底断绝关系,还是想着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于是时不时还会找他聊天吃饭,自己觉得光明正大没有什么,却从来不去考虑别人怎么想。等到尹丰年和招小怡正式恋爱了,也依然贪恋他对她的关爱。现在想来,子期觉得自己是那么可耻。可是除了抱歉,她还能说什么呢?

招小怡突然说:“你知道,那时候我和尹丰年为什么会开始?”

子期想了想,好像她和季品君开始没多久,尹丰年和招小怡就牵着手宣布恋爱了。子期知道招小怡是喜欢尹丰年的,所以那时候两个人说在一起了,她也没多想什么。

招小怡说:“你还记得,那年你生日,季品君为你过,你叫上我和他。我们喝了很多酒吗?”

子期记得的,那是和季品君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那天,也是把自己的初吻给了季品君,很久之前想来都是很美好的回忆。但回忆里好像只是与季品君的甜蜜,尹丰年和招小怡却淡去了痕迹。

“那天你们走后,他失魂落魄的去喝酒,我是喜欢他的,所以陪着他一起。后来我们都喝多了,糊里糊涂就什么事情都做了。那是我的第一次,可也没想着因为这个就让他对我负责。可是我怀孕了。”

子期隐约想起那时候有一阵子,招小怡推说身体不适,一直请假修养。这样一推算,是那个时候了。于是,又开始有种悲哀的宿命感。

“尹丰年陪我上了医院,照顾我到好,然后让我做他女朋友。我想着,他可能是内疚想着对我负责,我答应了,很没出息的答应了。想着,他是该对我负责的,更何况我也确实喜欢他。虽然他心里肯定对你念念不忘。但时间会冲刷一切,重建一切。”

“你要知道,他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一开始,他只是内疚,只是对我负责罢了!”

对于要强的招小怡来说,尹丰年是因为内疚才和她在一起,这一个事实,是多么让她难以接受。但是那时还年轻,以为时间总会改变什么。而经过这么多年,招小怡相信尹丰年肯定对自己是有了感情的,但当感情变得岌岌可危的时候,开始这个脆弱的点,便会有坍塌的迹象,于是便会质疑这段感情,是否真的有感情存在。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有了爱?而尹丰年,是否真的爱过招小怡?

招小怡没有问出这句话。问了,也是输了。

虽然已经输了,但还是要保留点自尊,不是吗?

第二十三章

招小怡离开那天,子期和徐子翊一起在机场送的她。子期看见招小怡身旁帮她拎行李的尹丰年,如若不知道他们已分开,当真觉得两人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招小怡与子期拥抱道别,然后检票登机。

尹丰年望着招小怡,招小怡一个眼神扫过,停顿了一下似有哀伤,也不过淡漠。

子期推着尹丰年,示意他该说些什么,他却只是说:“一路顺风。”

招小怡笑了笑,说一句“保重”,挥手再见,转身离开,再没回头。

子期幻想着招小怡能突然留下说不走了,可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也没有等来奇迹。子期感到伤心,这么多年的两个人,就这样散了,各自天涯了。还记得不久前一起吃饭,还说着年底结婚的话题。

尹丰年的神情满是落寞。

子期幽幽的说:“你该把她留下!”

尹丰年淡淡的说:“我又怎么留得住她!”

“你不试,怎么知道?”

尹丰年转过身要走,又停下,轻轻的说:“算了吧!”

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晚上,徐子翊拉着尹丰年喝酒,说一醉解千愁。徐子翊没让子期参加,他说男人的事当跟男人一起。子期想着也是,待在家里。恰巧那天洛华休息在家,也不觉得孤独。

子期把尹丰年和招小怡的事说了洛华听,语气哀伤。

洛华说:“说不定也是好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快乐,分开了,说不定各自海阔天空。这个世界,没有谁,是一定要和谁在一起的。”

子期觉得洛华和徐子翊的观点如此雷同,可为什么她莫子期却达不到那种看淡一切的境界。

“人生,真的是个变幻莫测的东西。”

“既然莫测,何必要测。顺其自然,大家开心,是不是?”

**

招小怡走后,子期一度不敢跟尹丰年联系,或许是招小怡说的那些话让子期觉得再跟尹丰年过多联系就是影响他人了。不跟尹丰年联系,连带着也不愿见到徐子翊,说是自己忙让徐子翊多陪着尹丰年。徐子翊遵旨,但还是约着这个周末一起去海边。

本来是约好了周末,谁知计划有变,周四徐子翊就要出差要去很远的地方。打来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将约会提前,说是今晚接她一起吃饭。

下午时候,荀唐艺突然说要带着子期出去见客户参加个座谈会,子期知道荀唐艺是在培养她的业务能力便跟着去了。谁知快到下班时间座谈会都没结束。

子期想着徐子翊一定在办公楼下等着了,可惜自己走得匆忙,手机充电忘了拿下来了,现在也没法告知了。心里有事,应付也不专心。

等到会议结束,已经五点一刻,本来说着一起吃晚饭,荀唐艺见子期心不在焉,便推了。送子期到办公楼下,荀唐艺自己也下了车,她还有一些资料没有拿。

徐子翊见着子期,满脸笑容的下了车,想要表示亲昵。子期蹙了蹙眉,递过一个眼神,示意有旁人在。

视线一转,徐子翊便看见自另一边车门下来的荀唐艺,这一下,便怔住了。

另一边,荀唐艺一抬头,也看见了徐子翊,她的眼神里交杂着难以置信、沧海桑田、惊喜以及哀伤。

子期没见过荀唐艺这样的神情,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徐子翊,他也正望着荀唐艺,但还没等子期发觉什么,徐子翊已别过脸,对着子期说:“下班了吧!”

子期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我们荀总。”又对荀唐艺介绍徐子翊,她说“这是徐子翊”,没有给他冠名身份。

徐子翊淡淡的笑了笑,荀唐艺也恢复了冷冽,轻轻的点了个头,算是招呼。

简单几句,道个别,各自离开。

在车上,子期问:“我怎么感觉我们荀总看到你的时候怪怪的,你们认识吗?”

徐子翊笑了笑,说:“说不定我长得像她以前的男朋友。”

子期觉得徐子翊不正经,鄙视了他一下,徐子翊却拉过子期的手,紧紧握着。现在是车流高峰期,子期抽回了手,让他专心开车。

说是让他专心开车,却又想起那次荀唐艺在饭店给她说的那席话,现在跟徐子翊处的也算融洽,便想一句说一句的把荀唐艺那年的恋情以及上次的不期而遇当作一个话题说了出来。

子期说:“我一直觉得荀唐艺是个很出色的女强人,没想到也是这么痴情的一个人,而且现在依然单身着。很多人都打她主意,但据我所知,全被她一一委婉拒绝。我在想啊,她是不是依然再等着那个男人。”

徐子翊谨慎的开着车,子期见他半天没回答,便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这时一个红灯,车停下,徐子翊“啊”了一下,然后嬉皮笑脸的说:“太后不是让小的专心开车的么!”

这天晚上徐子翊的话格外多,似乎逮着一个话题都能说得起劲。但多归多,却不像往常那样不正经,或者说不再像以前那样显得机智而狡猾。子期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微的改变,这也正好遂了徐子翊的心。

按照以往一样,吃完饭,便送子期回家。

微笑着与她挥手再见,直待她拐弯看不见身影,他的笑容也便落了下来。

徐子翊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疲惫,好像是心力交瘁。他说着那么多话,只是怕他一沉默,就是冷场,他不想让子期看出端倪,于是试图全身心的投入约会的交谈中,可是,他说了那么多,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说过些什么。

当他说着那些话的时候,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扇铁门,那扇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的铁门。

那年,他站在她家门前,等着她下来,却只是等到她母亲的不屑与鄙夷。

是的,她是千金大小姐,成绩优秀,才华横溢,是天之骄子,而他,父亲抛妻弃子下落不明,母亲改嫁,自己靠年迈的爷爷照养,成绩一塌糊涂,是混迹街头的痞子。于是到最后,他只能看着那扇铁门把自己阻隔在那幢豪华的别墅外面,他觉得自己像条狗一样,却吠不出声来。

后来,那扇铁门,成了他多年的梦魇,压着他喘不过气来。本以为这两年,那梦魇已不再,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想到还是席卷而来,不给人准备的余地。

上次也是这样狭路相逢,两辆车等着红灯过,一转眼,就望见彼此错愕的表情。她比从前成熟很多,漂亮很多,妆容精致无可挑剔,却来不及反应就扬长而去。那时他的旁边有着其他女人,卿卿我我她是尽收眼底。

就这一面,他失眠多夜。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恨她,恨她言而无信,恨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耻辱。因为这耻辱,他开始想着改变自己的人生,于是辍学,独自闯荡。没有人知道他受了多少苦,人们看到的是那个风流倜傥挥金如土的徐子翊,那时的落魄狼狈,无人知道。

他再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他拥有了很多东西,金钱、美色,他纸醉金迷的生活着,可是心底的空虚,只有自己知道。他远走他乡,等待有一天衣锦还乡,彻底扬眉吐气。可是真等到他功成名就那一天,他却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

他拥有了那么多,可是看到她,心里顿时泄了气。她还是那样的高高在上。

他想,她看到他与别的女人那样举止轻浮,一定对他很鄙夷。

他还是在乎她的,可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依然在乎,他表现的那么漠然。一漠然,就是陌路。

荀唐艺,荀唐艺…徐子翊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能一眼认出对方,无论彼此是变胖变瘦,变老变衰,依然能一眼认出,而后像是置身世外,仿佛时间静止,又如时光倒流。

若不是他先清醒过来,若不是他若无其事,若不是他假装的一点眷恋都没有,最后又能怎样收场?

他是看到她的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来,最后回复漠然神情,一切情有可原。他假装不识,她完美配合,是因为当时他人在场,还是,这么多年后,一切沧海桑田?

子期说,荀唐艺像是一直再等着那个男人。这是真的吗?她的内疚自责,是不是来得晚一些?

曾经,他找过很多女人,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有着那个叫作荀唐艺的女人的影子,后来他厌倦了,消耗不过年岁,这样想着,也就对着那个莫子期半真半假起来。她是那么平凡的一个人,却让人感到温暖与踏实。于是真也罢,假也罢,好好的再去接受一个人,再让一个人接受。

他对她假装不识,或许是为了自己刻意的冷漠,或许,也真是为了不愿意伤害莫子期。

不见得他对子期有多深的感情,或许连对荀唐艺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他伤害过很多女人,但是面对子期,他真的不忍。

所谓的半真半假对待,到现在有多少真多少假,自己也分不清了。只是在很多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和子期真的像是一家人一样。所以在与荀唐艺见面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若无其事的走到子期身边,然后比往常更热情的对待她。

他不准备让子期知道自己和荀唐艺的事。不知道,是对她最好的方式。

而荀唐艺,也该知道自己与子期的关系,或许,该让子期换个工作了。

第二十四章

世间有太多兜兜转转跌宕起伏,然更多的是简简单单平淡无奇的了此一生。

莫子期总觉得自己平凡的太彻底,所以从来没有太多欲求。吃饭睡觉,上班挣钱,而后结婚生子,沿着不知谁定下的基本轨迹走下去,无所谓好,但对子期来讲也不见得人生无趣。

吃饭睡觉已是本能,上班挣钱也成了必须,只是这结婚生子倒成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理想。理想也是可以实现的,但是实现理想的路对于莫子期来讲也是有点崎岖。她本以为这辈子就和季品君手牵手走一辈子,可谁知道几年的平淡无奇到底输给了几个月的热烈,后来听闻他朝三暮四的一桩桩破事,痛楚有,唏嘘有,庆幸也有。但庆幸这个情绪的滋生多半也因为出现了个徐子翊。

徐子翊,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男人,两个人谈恋爱也小半年了。莫子期想着“谈恋爱”这个词真是矫情,似乎应该属于普洛华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可是徐子翊给他的感觉真的像是谈恋爱,浪漫甜蜜,无微不至。莫子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动了,但这心动让她觉得慌乱,说到底,徐子翊给不了她安全感。

徐子翊很优秀,事业有成,有车有房,按他自己的话也是“一表人才”,对她也是体贴入微,除了言行举止略有轻浮以及桃花满天下之外也挑不出其他的什么坏。在和徐子翊一起吃喝游玩的档里她不止一次的遇到了他那些女“朋友”们,环肥燕瘦,妖娆清纯,各不相同。莫子期能想象到徐子翊曾经是多么风流,甚至在他出差的时候她也会想着此刻的他身边是否也有着另一个她。想想会有些难过,但莫子期从不去求证。她时刻准备着迎接徐子翊厌倦离开的那一天,所以即使被他稍有感动拨动了心弦,她也会立刻掩藏起来。

莫子期不敢再付出,怕一不小心,又是万劫不复。

普洛华说她自卑心理作祟,她并不否认。

倒是近来徐子翊一直撺掇她换个工作,或者干脆当他的“全职太太”,理由是怕她太辛苦。子期一口拒绝。

她还是被调往了业务部,适应了一个月后开始跟着老业务员各地出差。辛苦是辛苦了点,但较之以往子期感到了莫大的充足。但这样,两个人的见面也渐渐的少了。徐子翊每晚或真或假哭诉着对她的想念,子期听听笑笑,有时候实在太累了,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转眼就是新年。普洛华放假早,搭了尹丰年的顺风车回了和乡。徐子翊家无亲人,所以在年三十送子期去车站的时候不知真假的说要同她一起回去,子期吓的不轻,最后借口太突兀回去准备准备之类的堵了他的口。

倒是在车站遇到了正在候车的苏泽宇,子期一喜,说:“我怎么觉得我和你那么有缘!”

苏泽宇也笑得灿烂。徐子翊却在两人热乎的聊天的时候不停的“咳嗽”,提醒他们旁边还有个“第三者”。这一下,苏泽宇笑得更欢快。

苏泽宇是早十分钟的车,等他检票上车不久子期也要走了。

徐子翊说:“这一别,就是两年,子期,给我个拥抱吧!”

莫子期看着他一半嬉笑一半庄重的神情,心想你也真会做戏,故无视他张开的怀抱,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徐子翊刚想说“子期你怎么一点情调也不讲”,可话还没讲完,有人已钻进了他的怀抱。

“徐子翊,明年见!”莫子期说完,离开他的怀抱,留下怔怔的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