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扶兰取出自己的手帕,替丈夫擦拭额头渗出的汗。

谢长庚顺势低头,亲了她一下,道:“要是走不动,我背你下去。”他的语气,带了点亲昵的撩拨。

慕扶兰一笑,随即一把推开他,说:“谁要你背!”说着自己拿起药篮,迈步要走,却见他站着不动,双目紧紧盯着她的身后,反手就取弓箭。

她顺着他的视线扭头,见山坡那头的溪流之畔,来了一只麋鹿,毛色美丽,停在溪畔,正低头饮水。

谢长庚已是弯弓搭箭,瞄准麋鹿。

他的箭法百发百中,这一箭出去,这头自己撞上来的猎物,还有的好?

慕扶兰忙握住了他的手腕:“它是母鹿。这季节,母鹿产期过去不久。若有小鹿,母子便再不能相见了。你不要射它。”

她话音才落,树丛之后就蹦出来一头小鹿,追到了母鹿的身边,跟着喝水。母鹿转头,伸舌替小鹿舔着脸上的毛,母子亲昵,情状动人。

谢长庚一怔,慢慢地放下了弓箭,见她望着溪边的麋鹿母子,双眸一眨不眨,直到母鹿带着小鹿离去,依然望着那方向,不敢惊她,半晌,等她自己转过头来,方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手:“走吧,回去了。”

慕扶兰轻轻嗯了一声,随他下山。路上仿佛有些恍惚,脚下绊了一下。谢长庚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顺势停在她的面前,微微矮身下去,柔声道:“你采了一天的药,乏了,我背你走几步吧。”不由分说,将她背了起来。

慕扶兰没再拒绝,脸贴着他的后颈,一言不发,安静地伏在丈夫宽厚的后背之上。

谢长庚便如此负着她,稳稳地下了山。

两人归城,天已黑了,回到住处,沐浴过后,谢长庚抱她上床,和她并头而卧,凝视着枕畔的妻。

她面若芙蓉,笑道:“你这么瞧我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日见。”

谢长庚的指轻轻抚过她的面颊。“兰儿,你今日是不是想熙儿了?”

他迟疑了下,“你若实在想他了,明日我便送你去河西。你无论何时回来皆可,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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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慕扶兰沉默了片刻,低低地道:“今日见到麋鹿,令我想起当初熙儿小时的情景,一时有些触景生情。你不要多想。”

谢长庚伸臂,将她身子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慢慢地抱紧了。

慕扶兰依偎在丈夫的胸膛里,听着他发出的心跳之声,闭上了眼睛。

夜渐渐深了,身畔娇妻,已是沉沉睡去,谢长庚想着她白天看见那麋鹿母子亲昵相处时的样子,久久无法入眠,怕扰了她的安睡,他悄悄从床上起了身,出屋,立于阶前,望月沉思之际,听到院门传来拍声。

他穿院而出,过去开门。见是仆从来了,道方才城门门卒那里传话,城外来了一位少年公子,自称是城主夫人之子,来此探望双亲,叫予以传话。

谢长庚的身影定了片刻,仿佛才回过神。他猛地转头,似就要往里而去,忽又停了下来,再次转身而去,出了大门,上了那来报信的门卒的马,驱着便朝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他赶到了城门口,翻身下马,一口气未停,奔出城门之外。

一个少年,夜色勾勒出他清瘦而颀长的身影,月光照出他清俊而隽秀的面庞,他静静地立在道旁,望着那个出现在城门之后,正向着自己奔来的男子。几乎是同一时刻,迈步向他走了过去。

“熙儿!”

谢长庚唤了他一声,声音乍听起来,低沉而平稳。然而倘若细听,不难辨出,他的声音里,含着颤声,心情之激动,可见一斑。

少年凝视着他。

“父皇,我是来探望娘亲的。”他说。

“除了探望娘亲,我也想对你说,那个名叫熙儿的人,他一直没有忘记他小时候来这里的那一回,他曾问你,这地方何以起名金城。他记得父皇当时对他说,当夏日到来,雪化尽时,太阳照下,站在雪峰之上看下去,城池里便仿佛铺满黄金,所以名叫金城。父皇你还说,他只要想看,随时都可以来……”

“夏日到来了,不知道父皇你还愿不愿意带我,去看这里如同铺满黄金的美景?

少年的声音哽咽了,朝着面前的男人,缓缓地跪了下去,叩首于地。

谢长庚疾步上去,将少年从地上带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双目渐渐发热,抬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明日我便带你去看。走吧,先去看你娘亲去。她今日还想起了你,我哄了她许久,她才睡着。”

少年飞快地擦了擦眼睛,点头,跟着他大步入城。

……

少年在这城中,停留了三日。

到了第三日,他要回了。

慕扶兰坐在马车之中,送了他一程又一程,终于送到终点,前方就是他的驻跸之地,这才停了下来。

少年向她拜别,下了马车,依依不舍地回望了一眼身后那辆车中那个还在目送着自己的女子,对着谢长庚低声道:“父皇,我回去了。你要好好保护我的娘亲,保护她一辈子平安喜乐。”

谢长庚亦回头,看了一眼,含笑点头。

少年终于上马离去。

慕扶兰目送少年背影渐渐远去,等丈夫回来上了马车,问他:“方才你们说了什么?”

谢长庚望着她那双泛红的美眸,将她拥入怀中:“我答应熙儿,好好保护你,一辈子平安喜乐。”

慕扶兰靠在丈夫的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两人宛若新婚,耳鬓厮磨,纠缠到了深夜,方停了下来。

慕扶兰分明倦极了,良宵若此,又不舍睡去,要他给自己讲个故事。

他想了下,说好。

“……讲的是不知哪朝哪代,朝廷气数将近,天下藩王争乱,有一出身水匪之少年,姓谢,名长庚,年纪轻轻,便做了江上巨寇,号令豪杰。但他野心昭彰,心性狠辣,加上也有几分本事,又岂甘心一世以寇而生?早就立志登顶天下,谋这天子之位。为达目的,他将主意落在了洞庭长沙王王女的身上,想娶她为妻,以此为阶,步入官场……”

慕扶兰听得晕晕欲睡,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地道:“不要听这个……后头我都知道的……你换一个……”

谢长庚摸了摸蜷在自己怀抱中的脑袋,哄道:“你听下去,后头不一样的。”

他继续讲:“却说慕氏王女,那年不过十三,虽是小小少女,却早早拜了君山药翁为师,向他学医识药。那一日,她到君山去寻药翁,到了药庐之前,却被告知药翁正有访客,便想先行下山。她又怎知,药庐之中,那个昨夜月下渡江,乘一乌船而来,此刻正与药翁对坐煮茶的野心之人,他心情忐忑,终于等到了她的现身,恨不能立刻追她出去?……”

谢长庚说着,未听她有半点反应,低头,见怀中之人已睡去了。

他笑了起来,打住,凝视她睡颜片刻,替她盖被,拥她而眠。

其时万里之外,洞庭君山断崖之侧,那株曾遭雷火后又重生的老柏之上,夜鸟静静宿巢。

明月在天,清风朗朗。

番外

岳城王宫的宴宾堂里, 灯如银龙, 珍馐铺席, 乐声之中, 长沙国的臣子列坐, 齐齐望着坐于紧靠长沙王的次尊席位上的那个年轻男子。

这各名叫谢长庚的年轻男子, 是长沙王刚得的女婿――就在三日之前, 他来此求亲,求娶长沙王的唯一爱女。长沙王考虑三日过后,终于应许,定下三年之后, 待王女年满十六再行婚嫁之事, 谢长庚欣然答应, 二人顿成翁婿,这才有了今夜的这场盛宴。

臣子们自然知道这年轻人的身份。莫看他仪容出众,谈吐斯文, 实则却是这两年新成名于长江水道上的首领, 虽称不上恶名滔天,但既身为江洋大盗,巨寇之名,自是无人不知。起先获悉长沙王竟答应下嫁王女, 无不惊诧,但王的苦心, 众人岂会不知?既是王认定的女婿,他们又岂敢不敬?便都迎合着座上的王, 频频向他敬酒。于是宴席之上,宾主尽欢,气氛热闹而喜庆,人人欢声笑语,谁又知道,就在此刻,宴堂西北角的偏门侧旁,那道低垂于地的帐幔之后,正藏着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乌发雪肤,瞧着十三四岁的年纪,虽身量尚未完全展开,却已是亭亭如枝,出落得带了几分动人的美丽。只是此刻,她眉梢眼底,似有勉强之色,仿佛不大愿意来此,却碍不过阿嫂的相劝,方到了这里。

阿嫂附唇到她耳畔,低声道:“阿妹莫担心。那人真的一表人才,又年轻,又俊俏,谈吐更是斯文,无半分凶暴粗鲁。你若不信,自己看上一眼,便就知道阿嫂没有骗你。”

这女孩儿便是王女慕扶兰。她的阿嫂陆氏见婚事定下的消息传来后,小姑便郁郁不乐,自己特意悄悄先去看人。鉴于这谢姓男子的出身和来历,她本也做好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人材,长长地松了口气,回来便向小姑讲述自己之见,见她并无多大反应,以为她是不信,为安慰小姑,方半哄半带,此刻领着她来这里。料她亲眼见了人,就算心中对这桩婚事还有抵触,料也不会过于恐惧难过。

父王答应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江洋巨寇的求亲,要将自己许配给他。虽然从懂事起,便知婚事不能由己,但从获悉消息的那一刻起,慕扶兰的心情便灰暗了下去。眼前掠过数日之前,在君山偶遇的那双明亮的含笑眼眸,她的心情,愈发惆怅。

在阿嫂的面前,虽已极力掩饰,终究还是做不到如常那般的心情。知阿嫂看了出来,她关心自己,不忍叫她失望。

她笑了笑,稍稍撩出一道窄窄的缝隙,懒洋洋地看了出去。

宴堂中灯火辉煌,一片笑语,那么多的人,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父王下手位的次尊席上的那个男子。

实在是他形貌太过出众,即便周围人头攒动,他亦是郎绝独艳,如玉如翠,叫人一眼便就看到了他。

她的双眸定住了。

虽只一张侧颜,但她立时便认了出来,这男子,竟就是数日之前,那个君山老柏之下,曾帮自己救起过落下悬崖的雏鸟的那人!

宛若心有灵犀,他竟仿佛知道自己藏在这里看他似的,毫无预兆,缓缓地转过头来,两道视线,不偏不倚,投向了她所藏身的这道幕帘。

她怔立着,一时没有反应,直到看到他唇角微勾,微微笑了,这才回过神来。

他发现了自己!他是在对着她笑!

她的脸腾地热了,手一颤,指间的幕帘脱手松了出去,在她面前闭合,宛若一道风中微微拂动的水波,将她挡在了他的视线之后。

慕扶兰依然立着,一动不动。忽听耳畔有人悄声问:“怎样,看见了吗?就是父王身畔的那人。阿嫂没有骗你吧……”

慕扶兰面庞绯红,心波波地跳,不敢停留,更不敢再掀开幕帘多瞧一眼,扭身撇下阿嫂,逃也似地一口气奔回到了自己的闺房。她将门关了,命人不许入内,自己扑在了床上,将脸压在被衾上,一动不动。

人人都说老柏通灵,佑人姻缘。或者,是君山大帝垂怜于她。否则,为何她会如此幸运,那日那个在君山之上,叫她见之便再无法忘怀的年轻男子,竟就是父王要将自己许配的未来夫婿?

她的眼前,不禁再次浮现出那日她无助扭头之时,看见他立在山道上的那道静静身影。山风吹拂树叶,掠动他的衣角,他便悄然立着,凝视着自己――仿佛很早之前,他便等在那里了,只等自己奔向他去,开口向他求助。

她翻了个身,抬手,捂住了自己那张发烫的脸,欢喜之情,宛若蜜糖,从她的心底深处,慢慢地涌了上来。

……

谢长庚的视线,从宴堂角落低垂着的那道幕帘之上慢慢地收了回来。

他依旧端坐宴堂,与长沙国的大臣们谈笑风声,面上不露端倪,在他的心中,却在回想着方才自己撞破那女孩儿偷窥之时她的受惊模样。

他唇边的笑意,愈发浓了。

他终于还是如愿,做了那个帮她救起小鸟的人。

三年,再等三年,他便回来娶她,让她做他真正的妻。

到了那一日,他已做了河西节度使――朝廷最为年轻的一个节度使,而他的未婚妻,长沙国的王女,当日的女孩儿,也终于长大,就要成为他的妻了。

在谢县的老宅里,他和她拜了天地,随后,目送着她在亲友和同僚们的恭贺声中,被送入了洞房。

为了这一刻,他已是等待太久,久得远远不止三年了。他是如此地渴望快些见到他这辈子里的那个女孩儿。他很快就撇下了那些想要灌醉自己瞧笑话的宾客们,在他们发出的意犹未尽的起哄声中,迈步去往她所在的那间屋子。

他走到了那扇映出红彤彤喜烛光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就在她被接入这座老宅的大门之前,他曾和自己的母亲促膝长谈,他对母亲说,那个即将就要到来的女子,不但是他的妻,亦是他在过去三年里得以一路飞升、官居高位的有力凭借。他只娶她一人,别无二心。他要自己的母亲,将她视为亲女般对待。

而这一辈子,今夜,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属于他们的洞房夜里,也再不会有什么朝廷的使者来打搅了――那一行带着敕令的来使,在傍晚快入谢县的时候,被一队来路不明半道杀出的人马给扣住了。

他们的新婚之夜,容不下旁事干扰。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抬手,轻轻地推开面前为他而留的虚掩着的门,迈步,跨进了门槛。

他看到他的小娇妻,正身着嫁衣,头披红盖,安静地坐在床沿之上,等着他的到来。

他朝她走去,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取了她的盖头。

她深深垂首,无限娇羞。双睫若羽,遮掩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不肯看他。

他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凝视着面前这双含羞带怯、终于望向自己的美眸,朝她笑了起来。

仿佛被他笑容感染,她不再闪避,和他对望了片刻,微启朱唇,轻声说道:“方才我在这里等你来,却不知为何,心里总觉从前仿佛来过……”

谢长庚凝视着她,微笑道:“如前生约定,今世履约。你本就是我的妻。”

她以为眼前的郎君在打趣自己,咬了咬唇,不再说话,心中却是欢喜雀跃,娇庞浮出淡淡红晕。

花烛高烧,灯火摇曳,她迟疑了下,终于鼓足全部勇气道:“夫君,我替你更衣……”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话未说完,便就听不见了。

谢长庚压下心中涌出的无限爱怜之情,伸臂,将她抱入怀中,替她一根一根,拆去发簪。

她长发披落,衣衫渐褪,身子在他怀中轻轻颤抖:“夫君,我怕……”

他低头张嘴,温柔地含住了她的祈怜之声,亦含住了这张世上最是娇嫩的柔软唇瓣。

锦帐低垂,一夜缱绻。天明时分,在新婚丈夫的怀抱中睁开眼睛的慕扶兰,还有点昏昏沉沉,尚未来得及体味昨夜刚从少女变成新婚妇人的娇羞和喜悦,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弄得呆住了。

一大清早,谢家来了一队朝廷所派的信使,带来了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说江都王叛乱,朝廷急召谢长庚,立刻前去平叛。

这一行人,昨夜原本就该到了,不料被人莫名扣住,扣了一夜,今早又莫名被释,这会儿匆匆寻来,自是焦急万分,呈上敕令,便等在一旁。

昨夜方洞房花烛,今日她的新婚丈夫便要离家,待下次归来,也不知会是何时。

她失落无比,却知男人建功立业,自己不可挽留,何况,上命如山,她又如何能够开口挽留?

她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拖住他衣袖的手,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低声说:“我这就去给你收拾东西……”

她坐了起来,就要下床,一双大手忽然伸了过来,反握住她的手,继而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她坐到了床沿之上。

他蹲了下去,取了她的罗袜,低头,仔细地帮她穿好袜,又要替她穿鞋。

慕扶兰吃惊不已,终于反应了过来,忙要缩回脚,却被他握住了。

他替她穿好了鞋,又牵她站了起来,附耳问道:“我想带你同去江东。你怕不怕?”

慕扶兰一怔。

家中待嫁之时,她便得知了有关他的一些事。知他孝敬寡母。如今自己过了门,他若要外出,她自是留在家中替他孝事母亲。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看着他,见他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不像是在哄她,迟疑了下,小声说:“我真的能和你一起去?”

他挑了挑眉:“为何不能?朝廷敕令之中,又不曾说我不可带着新婚爱妻同行。”

才新婚一夜,他便唤她“爱妻”。

她的心砰然而动,脸悄悄红了,那双还带着些雾气的眼眸之中,放出了欣喜的光芒,按捺不住,雀跃而起,扑入了他的怀中。

“我不怕!我要去的!”她用力地点头,一双玉臂又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仿佛唯恐松了,他就要改口。

谢长庚接住了这个会因惊喜而忘情扑入自己怀中的女孩儿,刹那之间,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曾踏破河山,补全天裂,立在巅峰,看尽了这世间最为壮阔的波澜,也曾跌入深渊,历过这世间最为噬心的至暗时刻。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而今他们再次相遇。他要好好护她,替她遮风挡雨,令她无惧无忧。纵然西风催老洞庭波,许多年后,哪怕他们已是白发苍苍,她也永远都是当日君山之上,那个提着罗裙,奔来向他求助的女孩儿。

片刻之后,见她两只胳膊还是抱着自己不肯松开,他便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再不叫人收拾东西,便不带你去了。”

“我这就收拾!”

他的小娇妻立刻松开了他,急急地奔去开门,唤人入内,收拾东西。

他负手而立,望着她犹如欢快鸟儿的背影,再也忍耐不住,笑意不知不觉,浮上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