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双生?碧城微微诧异,又松一口气。谢则容是个聪明人,知道宸儿兄妹的存在已经无法更改,是不会做鲁莽之举的。更何况他并没有与她与朝臣撕破脸面,这样得不偿失之举他不会做。

果然,谢则容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阴云密布的眼里硬生生挤出一丝明媚温和的光来。他道:“吉时快到了。”

碧城沉默。

谢则容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谦恭地朝姜泱俯身行礼:“劳烦大祭司,去祭塔为孤与皇后证婚。”

皇祠中烛光闪烁,光影灼灼。身穿喜服的谢则容眉目温驯,颀长的身躯在殿上弯曲成了一个谦和的弧度。

碧城静静看着,一时间思绪也有些恍惚。谢则容生来恣意嚣张,很少行如此大礼,可是他现如今却做了,他以一种可称之为惨烈的形态,卑微地,嚣张地,疯狂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行这天下最难之事。

这个人,一生都是狰狞的。

宸儿的身份自然不能草率落下,可是最起码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她的身份,知道了楚家尚存一息血脉。碧城这一场操劳也不过是为了这一个目的。越歆终究已经不是楚碧城,她即使现在是燕晗的皇后,等到这天下安定之后也不可能占着这位置不走。

祭祖完毕,所有人都在沉默中朝祭塔前进。碧城坐在轿中看一路的红绸,耳畔回荡着欢快的喜乐,可是这一切却好像与她隔绝在两个世界里。她的世界是安静的。

队伍行进了许久,终于,高耸的祭塔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碧城在轿子里静坐了很久,终于,轿帘被人撩了起来。她稍稍停顿,把手交到了掀帘的宫婢手里,却没想到一出轿子,宫婢便把她的手引向了谢则容。

祭塔之下,朝中所有官员均已到位,连同入皇祠的官员一起合并成了燕晗的中梁砥柱。在他们淡妆浓抹的乐府司舞,司舞身旁是抱琴的司乐。再往前,是列国来贺的使臣,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袭墨锦。尹陵。

目光交汇仅仅只有一瞬间,碧城却在尹陵的眼里见着了一丝隐忍的躁乱。她朝他微微颔首,却意外看见他红了眼眶。

没有关系。

碧城低声告诫自己。没有关系的,这一场噩梦快要结束了。

“宣——司舞司乐,起——”

顷刻间喜乐停滞,细致入微的琴音渐渐地在祭塔之中响起来,衣锦如繁花的司舞们自两段来到祭塔之下,踏着琴音轻柔地舒展开婀娜身姿。阳光倾泻而下,每个司舞的裙摆之上都点缀着点点珠翠,共同合成了一溪碎花,满园j□j。

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碧城遥遥看着司舞,不真实的感觉笼罩着她。四年前的塔,四年前的人,此情此景就像是噩梦重临,可是乐府和尹陵却是越歆真真切切经历的最好的梦,两种感觉,一半如白昼一半如黑夜,活生生把眼前的景象撕裂成两半…

“上塔吧。”谢则容道。

碧城仰头看向塔顶,不知怎的有一阵晕眩的感觉。她暗自掐了掐手心,勉强集中注意力终于能够在琴音中看清当下的局势。姜泱应该是已经在祭塔之上,而此时此刻真跟着上了去,再接下去,就是四年之前的噩梦重演。四年前她被押着上了祭塔,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碧城?”谢则容疑惑出声。

碧城挣脱开他的手,退后了几步道:“这祭塔楚家人上得,神官府人上得,不知谢将军上去以何名义?”

“碧城…”谢则容神色一变,眼中凌厉闪过。

碧城暗自握紧了拳头,她当然知道现在并不是发难的最好时机,不过谢则容何其谨慎,他若是猜想不到她今日会有动作就不是谢则容了。她如果真跟他上了祭塔,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看似不合适的此刻才是她的最佳时机。

“碧城,孤并不想与你…”

“这祭塔是我燕晗朝纲重地,本宫倒不知,什么时候乱臣贼子也有上祭塔的胆量了。”

“碧城!”

“谢则容,你诱先帝沙场丧命,杀楚氏旁系皇亲,囚本宫于天牢,纵容奸佞横行朝纲,杀贤良,勾结朱墨,害姜梵大神官性命,杀神官府两百余神侍,今日史官在场,友邦使臣在场,文武百官在场,本宫与你清算一下,再论上不上祭塔,如何?”

琴音骤停。

司舞们茫然立在当下,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谢则容眼圈通红,眼里的光芒疯狂而又执拗。他道:“继续。”

司舞们却不敢动了,因为就在碧城话音刚落下不久,祭塔周围竟然出现了许多侍卫,把所有人都团团围了起来。这些侍卫与禁卫不同,侍卫一般在这种场合是不被允许接近的,但是他们却像是早就埋伏在四周一样,只等一声令下就忽的从各处闪现了出来。

…侍卫?

碧城微怔,却见着侍卫忽的拔出刀刃,刀锋对准的赫然是朝中的文武百官!

“谢则容你——”

谢则容在这一瞬间拽住了碧城的手腕,把她狠狠扭转倒了自己胸前,让她背对着他面相朝臣。冰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你说你以江山为重,要不要猜一猜,这些人一齐死了,你的江山会变成什么样?”

“谢则容,你疯了…你这是在亡国…”自古乱臣贼子谋逆,只见过杀皇亲杀忠臣,却没见过真的把整个朝堂赶尽杀绝的,她做了好充足的打算钳制谢则容动作,却从来不敢设想他竟然会疯狂到这地步!朝中排得上名位的大臣都在这塔下,他如果对他们赶尽杀绝…就算是外族入侵,对朝臣也多是招降为主。如果他在这里开杀戒,如果他们死了,燕晗一夕之间就会覆亡!

从古到今,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有如此举动。

这根本不是亡朝,这是亡国!

“孤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过。”低哑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孤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预感噩梦快要结束的感觉过…你看,你拼死也要保护着的人,他们正拿刀对向你的忠良贤臣,只要孤一声令下,楚氏,燕晗,都不复存在了…到时候,楚碧城就只是楚碧城,谢则容也可以只是谢则容…”

碧城用力挣扎不成,咬牙道:“你真以为我是毫无准备来赴这婚约?”

“我不管你有什么准备。”谢则容低道,“你想要太多东西,江山,安平,尹陵,或者还有我的死。而我余生所求不过一个和你一起的结局,不论生死。所求太多,注定是输家。”

“我死,西昭大军将会压境,你不会有机会赢。”

“可我不怕输。”

“你…”

谢则容在她耳畔低笑:“我大仇得报,虽死无悔。现如今,天上地下我只求一个楚碧城,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呢?我已经,没有什么输不起了啊,碧城。”

谢则容是一个疯子,彻头彻脑的疯子。碧城的手腕已经被他捏得发麻,阳光照射得侍卫们的刀剑发出刺眼的反光,空气中,司舞身上的香味越来越明显,她的视野也跟着模糊了起来。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非常诡异,就好像…身体正在渐渐地衰竭。

衰竭?

碧城心中一凛,忽然在人群中见到了一个身影。那是沈御医。

不详的预感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碧城终于坦诚开了口:“你在朝中扶持的势力已经因为你这几次三番的举止而分崩瓦解,如今我才是他们唯一能信赖的。你与朱墨勾结之事实,东齐使臣已经落到我手上,西昭如今尹陵为太子,他手握三军,随时能压境而入。谢则容,如果可以,本宫不愿意借助外国之力来逼迫我燕晗子民。在本宫眼里,你是我燕晗子民,如果你能伏法,本宫不想尹陵插手我燕晗国事,还有,你我之事。”

谢则容的手微颤了颤。

碧城垂眸低道:“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杀了我和在场朝臣,然后等西昭三军压境,燕晗覆亡,你会被碎尸万段;二,放开我,我留你全尸,以将军之礼为你落葬,燕晗百姓不会知道忠良如谢家出过一个谢则容,你谢家依旧会是我燕晗的忠良门第。”

“楚碧城,你才是真正心狠手辣。”

碧城的头越发晕得厉害,用力眨了眨眼睛,吃力笑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谢则容,你要的,我给不起,我要的你不肯给,我也是别无选择。”

久久的沉默。

祭塔之上,司舞们已经已经瑟瑟发抖成了一团,被吓懵了一直没说话的宸儿忽然哇的一声哭嚎出了声,踉踉跄跄朝尹陵跑去——

“宸儿,回来!”碧城慌乱起来,却为时已晚。

那粉色的小团子已经飞似的朝尹陵扑去,在经过侍卫的刀刃的时候也毫不躲闪。侍卫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把刀刃撤开半分…电石火光之间,一袭墨色飞身跨过重重包围,足下几点掠过好几重侍卫,抱着粉色团子稳稳落在了地上。

尹陵。

他这一出现,彻彻底底地表明了立场。西昭一国彻底成为楚氏燕晗盟友。

他静立在距离碧城十数步开外神色肃穆,忽然朝碧城行了个礼,袖口的银丝麒麟在阳光下泛起光华。

这是一个大国太子的表态,代表着西昭举国对燕晗的态度:楚氏燕晗,绝不更迭。

几国使臣原本冷眼旁观,此时此刻却不尽相互看了看,面带复杂神色。燕晗内乱,本来祸不会牵连到他国来使。他们也只是在观望,可是如今西昭已经站了队,恐怕这一场内乱终究要成为大乱了…

谢则容忽的低笑出声,笑声苦涩而又苍凉。

他道:“杀。”

碧城厉声喝止:“谢则容!你如果真诛杀朝臣,我绝不饶你!”

“挫骨扬灰,我也不悔。”谢则容低道,忽然拔高了声音,朝着侍卫扬声嘶吼,“给孤杀!纵然有强敌临门,抵达帝都尚且要三日行程!这王侯将相本就无种,燕晗江山,孤赐于能者居之!”

侍卫们的眼里散发出了奇异的光芒,那是j□j的,狰狞的,兴奋的光芒。权利是毒药,能让人疯狂。这世上所有的权利之中,没有那种权利能与至高无上的皇权相比拟。而现在,这样让人着迷的东西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一夕之间,血光弥漫。

哀嚎遍地。

刀光剑光血光交织成一片狼藉景象,竟比炼狱还要恐怖上数倍。

姜泱的身影站在高塔之上,雪白的衣袂像是与碧空之上的云彩粘连不清。他只是看着,并没有行动,仿佛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尹陵眼里的焦虑快要溢出来,他一手抱着宸儿一手夺了身旁一个侍卫的剑,穿梭过重重障碍终于接近了谢则容与碧城,却在他们面前险险停下:“小歆!”

“小歆?”谢则容一愣,忽的扬声大笑,“尹陵,不,商阙,你身为西昭太子,竟然也没有看透这个人吗?”

“放开她!”

谢则容的笑声越发猖狂:“你为她与孤数次作对,为他不惜堵上国运,为了他你不顾生死不计代价,可你居然叫她小歆?你当真觉得她是越歆?”

尹陵沉默。

谢则容冷笑:“你看错她了,她的眼里只有楚氏和天下,她对你不过是利用,你扪心自问,她可曾为你做过半步退让?是否从来是你追随她的脚步?甚至你怀中抱着的也是她的族人!”

尹陵目光复杂:“你想说什么?”

“谢则容!”碧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却已经无力阻止。

“尹陵啊尹陵,你真是从未怀疑过区区乐府千金为什么要为楚家江山做到这地步?没有怀疑过,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能把孤逼到这落魄地步?”

尹陵沉默。

谢则容低笑:“枉你这四年来无数次在紫阙宫门口等待她醒,你竟然毫无怀疑,你口口声声的小歆根本就是楚碧城本人么?”

“你…”尹陵震惊地瞪大了眼,握剑的手泛了白,“不可能!我不会相信你巧言吝色!”

谢则容冷道:“越歆,越占德庶出之女,从未读书识字,甚至不能熟练言语。八岁被越占德悬吊在拆房三日三夜,醒来时却忽然不会再哭闹。九岁时被你带回乐府。可你见到的真是反应迟钝,不会言语的失心女童么?她在乐府中所作所为,是否符合一个八岁孩童行径?”

“小歆…”尹陵迷蒙了眼。

“尹陵!快去救朝臣!”碧城急得出了汗,扬声朝远处虚空道:“你们还不动手?!”

谢则容道:“姜梵见过她后命令他们必须戴面甲,长成后她与碧城相似的脸;祭祀失败时碧城醒来,而越歆却长眠不醒;碧城身亡之后,她却醒来,并且毫无破绽冒充碧城成为孤的皇后…尹陵,你究竟是想不到,还是不敢想?”

尹陵眼睛泛红,死死盯着碧城的脸。

谢则容勾起了嘴角:“你看,我的皇后可是把你耍得团团转呢,商阙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加量章!懒得发两章就发一章里面了。

明天还是双更,不出意外的话。

另:新坑快开,有两个计划,大家是希望碧城先写番外,然后再开新坑呢,还是先开了新坑,然后之后顺便填番外?再另:番外可点播,大家想看啥?

第100章 终局(上)

你看,我的皇后可是把你耍得团团转呢,商阙太子。

碧城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周围的尖叫与哭嚎一点一点被抽离出她的世界。有时候,一个秘密藏得久了,就难免会让人有心虚的感觉,尤其是对于心中在意的人的隐瞒,因为怕伤害所以隐瞒,因为隐瞒伤害得更深,因为惧怕这一切带来的变故而把秘密深埋在他人挖掘不到的地方,却终日惴惴不安怕被发现。

而如今,谢则容把她埋藏最深的秘密挖掘了出来,让它毫无防备地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尹陵的剑尖垂挂到了地上,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

谢则容压低的笑声带了几分森然。他道:“她是楚碧城,这一事,姜梵知晓,孤知晓,甚至连苏瑾都知晓,商阙,孤要谢你把皇后带回孤的身边,只是这一场纷争中你终究不过是个外人。”

碧城心中焦虑无法付诸于言语,谢则容会武,她就算使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挣脱开半分。尹陵就站在十数步开外的地方,可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呆呆看着她,硬生生与周遭的一切抽离开来。他不动,她又动弹不了,周围的杀伐声在祭塔下面燃烧成了万丈地狱,她终于咬牙朝他喊出声:“尹陵!你究竟在做什么?还不快救人!”

尹陵提剑,一动也不动,连宸儿从他身上爬了下来也没有动摇他一分。不知过了多久,纷乱中响起他吃力的嗓音。他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谢则容道:“商阙,你我也算是故交,以你所见,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孤不惜代价要去挽留,即使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之人?”

尹陵的手颤了一颤,目光低垂。

谢则容道:“她的心从未在你的身上,即使是现在,她关心的也不过是朝臣。商阙,她当真值得?”

碧城彻底安静下来,等待着尹陵的行动。见到尹陵仍旧毫无动作,她眼里的光芒终于湮灭。重活一次,两世相加的年纪其实已经将近三十。她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人情足够坚强,可是却被谢则容“当真值得”四个字熄灭了心上的火苗。自私如她,当真值得?功利如她,当真值得?

昏沉的感觉又渐渐席卷而来,她在迷蒙中只听见谢则容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说:“你看,他也会负你。”

“谢则容,你会不得好死。”

“没关系。”谢则容的声音低柔,“没有关系的,孤从未期许过能够死得全尸。”

“你…”

“你看,你的江山正在覆亡。”谢则容在她耳畔低笑出声,指引着碧城去看不远处的一片杀伐血海。

碧城绝望地朝前看,却只看到一抹墨锦忽然一跃而起,杀入战局!

尹陵!

烈日,狂风。尹陵身上穿着的是西昭宽大的朝服,每一个招式施展起来并不是最便捷,不过他身形原本就比寻常人柔软,举剑之间如同飞燕蹁跹,所到之处血光毕现!

祭塔上,凄厉的声音无数生灵被投入了滚滚熔岩之中齐鸣的声响。近乎同时,祭塔远处忽然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方寸十几丈之内的地面随之颤抖起来。只片刻,一片身穿铠甲的禁卫自树后房后闪现,数不清的刀刃脱壳之声响彻天际。血光交织。

百人侍卫,五百禁卫,谁上谁下立见分晓。五成侍卫毙命,剩下的人惊疑互望,执刀的手跟着颤抖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尹陵却挥剑如虹,直取已经有了怯意的侍卫性命。

刀刃相抵,寒光毕现。直把那些侍卫逼到了禁卫圈中。

僵局。

尹陵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气喘吁吁看着碧城,忽的笑了。

他说:“值得。”

“尹陵…”

他的目光投向谢则容,沉道:“既是相爱,何必计较值得不值得。人生数十年,亏了,往后年年月月补回来就可以,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总能值得。你日夜取舍,为自己选最万全之路把她逼到如此境地,我还想问你,事事得逞却求而不得,值不值得?”

“商阙,你有什么资格评断孤与她!”

“我不想评断。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尹陵冷笑,嗓音轻浮飘渺,“你拿什么与我比,谢将军?”

谢则容神色冰寒,又想要去拽碧城的手腕,却被碧城狠狠挣脱。

他眼色凌厉,眼角露出嘲讽。他说:“你以为,策反几百禁卫真能动孤根基?你以为宫闱之中只有这数百守备?碧城,你是不是忘记了,孤不是你未成婚的驸马,孤已经是这燕晗帝王。在这宫中三千禁卫,都曾是谢家军。甚至——你真以为成功策反了他们?”

“你想说什么?”碧城防备道。

谢则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着祭塔之下禁卫大声道:“谢家军士听令!”

“是——”那些禁卫一瞬间停下杀戮,整齐回应。

谢则容终于松开了碧城的手腕,却是牵引着她来到禁卫包裹的中间。他道:“任务完成,孤很满意,从此刻起你们不需要再听命于皇后,撤刃!”

刃字话音刚落,那五百禁卫竟然真的收回了兵刃!

“如何?”谢则容对碧城淡道,“你是孤的皇后,自然可以命令他们为你所用。这一月来,你调度他们,精心铺排,处心积虑所作之事,孤尽数知晓。他们会为你做一切事情,但不包括违抗孤的命令。皇后,孤的这些生死弟兄可还用得顺手?”

碧城安静听着,眯着眼睛打量这生杀炼狱:祭塔之下一片死寂,幸存的朝臣绝望地跪倒在了地上,宸儿已经吓得连哭也哭不出来,呆呆望着祭塔上的姜泱。所有人知道这一场动乱究竟是谁赢了,只不过这样的结局太过让人绝望。

“这是你想要的结局?”

谢则容却缓缓摇头,眼圈通红。

“你…真想杀光这所有人来铺平你的黄泉路?”

“孤不后悔。”

“你总是不后悔。”碧城苦笑,“究竟是你不后悔,还是不敢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