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谢长斐是生命为要挟,让知道这个秘密的所有人都守口如瓶,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会演戏,有的人总藏不住愤懑,总是想把这个秘密说出来,那么他只能用他们最珍贵的东西去打压,因为他也要守护他最珍贵的田丝葵。

他揣着这个秘密年复一年,想着哪一天田丝葵将谢长斐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再告诉她,或许那个时候,她只会生气,但不会恨他。

只是再完美的计划永远赶不上突如其来的变化,一直昏迷的谢长斐忽然有了苏醒的迹象,而这一刻,他纠缠田丝葵几乎快有了结果,一切就是那么巧,他以为再把田丝葵往前推那么一点点,只需要一点点,她就会爱上他了,那么他便是不用再惧怕谢长斐,可是…

原来,从来都是他的幻想,在田丝葵眼里,他与谢长斐孰轻孰重几乎不需要猜,他已卑微如蝼蚁,他只配做一个衬托谢长斐无辜的混蛋,仅此而已。

“老大,你打算怎么办?放任椒椒不管吗?我不答应。”方母蹙眉,显然这么重量级的冲击在她眼里仍旧无法撼动田丝葵首席儿媳妇的位置。

方阅执蹲下身,将地上的杯子捡起,细心地替方母揩去脚背上的茶渍,忽然抬头:“我怎么可能这样放弃?”莞尔的模样再温柔没有了。

“阿阅,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好儿子,好哥哥,将来也会是好丈夫。”方母有些感慨,眼眶湿润,她的这个儿子,这样懂事体贴,怎么可以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方阅执仍旧是笑,嘴里极轻的喃喃,只有他自己听得清:“不是将来,是现在。”

夜色深沉,田丝葵死皮赖脸不肯走,谢女士无可奈何,只得将唯一一张陪护的床铺让给了田丝葵。

田丝葵欣喜,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好好照顾谢长斐,谢女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田丝葵,你做再多都没有用的,当初要不是你和阿斐吵架,他也不会喝那么多酒,更不会出车祸到现在成了植物人,只要他一天不醒,那都是被你耽误掉的年华,你补偿不了。”

“今后我会对他负责的,让我照顾他,伺候他都没有关系,谢阿姨,我只希望你能同意我付出就好。”田丝葵几乎要举起手来发誓,谢女士摇头,起身离开。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隔着六年岁月,田丝葵只想疯狂弥补来拉近。她用手指小心翼翼描绘谢长斐清秀的脸庞,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一位护士。

护士看到她怕得要命,不说她一来就把护士和医生都打了一顿,就连方先生这个女人也都敢骂敢打,她只得表现出恭敬顺从。

“这是要干嘛?”田丝葵好奇她手里端着热水和毛巾。“给病人擦身和按摩。”小护士小心观察女人的反应。

她们几个轮班护士刚刚私下猜测这位女子和病人是什么关系,最后一致觉得应该是情侣。便有了纠结,谁去给病人擦身就是找死啊!几番猜拳之后,她输了…

小护士还没把谢长斐病服的第二颗扣子解开,田丝葵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我来!”心里又很是不痛快,这些女的占了谢长斐多少回便宜了?

小护士如遭大赦,差点一蹦一跳除了病房。田丝葵可没有伺候人的经验,解开谢长斐的衣襟,露出里头白皙的肌肤,触觉微凉,让她的心狂跳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还是会以轻松为主...比较百是亲妈╮(╯▽╰)╭

☆、第29章田丝葵呐争执?

几次努力才把毛巾盖在了他的身上,几乎不敢正视谢长斐的身体,好不容易擦完了他的手臂,田丝葵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

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面对男人的身体,她满心满脑的排斥,即使那个人是谢长斐,她仍旧无法下手。

最终还是按铃叫了护士,小护士怏怏地进来,被田丝葵瞪了一眼,立刻打狗血似的卷起袖子干活。田丝葵瞥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快步出了房间。

午夜的走廊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耳力本就过人的田丝葵扭头,果然看见邹琴立在走廊那头,两人隔着整整一条走廊的长度,甚至快连面孔都看不清了,可就是谁都不愿意先低头。

“谢长斐竟然还活着,椒椒,我真替你高兴。”邹琴笑着在她身侧坐下,从头到尾都是中国好闺蜜的派头。

田丝葵嗤笑:“高兴?邹琴我可没有你那么蠢,你真的为我好吗?那么见到谢长斐的第一天就该告诉我了不是吗?可你却在这样的档口说出来。”

邹琴被她直白的言语哽得差点没法再装下去:“你也知道,方阅执封锁了消息,我们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如果擅自透露都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她言语间的无可奈何换作几年前,或许田丝葵还会相信,可现在她清醒得很。

“既然说好了保密,那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为了阻止我和方阅执吗?说到底你还是为了方阅执。”田丝葵扬起下巴,在邹琴面前,用最傲慢的姿态,就能将她击溃,“邹琴,不要再装了,你的野心都写在脸上了,你不是演白莲花的料,因为你只是一株狗尾巴草。”

邹琴几乎要将手里的原子笔折断,几次才压下火气:“是,我是爱方阅执,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既然你已经找回谢长斐了,那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田丝葵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几次:“邹琴,你和方阅执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绝对不会管,你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想说你配不上他。”

说完这句话,田丝葵的心里涨涩难耐,笔直朝病房里走,差点撞上出门的护士,水撒在了她的衣摆上,田丝葵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走进去。

倒是邹琴,咬牙切齿的模样被小护士尽收眼底,恼怒地喝斥:“滚!”小护士抱着脸盆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回到病房,谢长斐再次穿戴整齐,田丝葵松了口气,将他身上的被子掖好被角。蜷缩在一旁的沙发上,大哭大闹了一场,简直耗尽了体力,不知不觉便入了梦想。

田丝葵本以为这一夜的梦必然是谢长斐的到来,却不曾料到闭上眼睛出现的那个背影就是方阅执,当兵训练出来的挺拔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颓废而沮丧,就是他刚刚离开时候的模样。

她一下子惊醒,坐起了身体,大口大口的呼吸,病床上的人纹丝不动,安静的房间只有记心跳的声音。

“长斐。”她快步走过去,握住谢长斐的手,像是驱赶内心的空虚,牢牢地抓住,将脸颊枕着他的手背,趴在床沿上,慢慢睡过去。这一次一夜无眠。

田丝葵没有想到迎来的第一位客人不是任聪聪,而是庄许。彼时她正睡的香,身体被人推了一下,她毫不自知,下意识地动了动肩头,继续深眠。

那人的力道一下子加大了,她直接就被推在了地上,大理石的地面,砸上去还真有点疼。揉着眼睛,愤然望向始作俑者,是一脸冰霜面容的庄许,兜着手,嘴角的讽刺再熟悉不过了。

“有病啊你!”田丝葵噌地一下子站起来,只是保持一个只是太久,腿麻得厉害,又摔了回去,不过她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一下揪住了庄许的衣摆,那头猝不及防也跟着摔倒,还被急智的田丝葵压在了剩下。

现下的体位让庄许尴尬异常,略有些火气地开口:“田丝葵,你起来。”田丝葵则用手肘捅了一下他的肚子,把他折腾地嗷嗷叫:“我也想起来,可是腿麻了。”不是所有人肉垫都会舒服,庄许这类瘦骨如柴的那简直好像压在了一堆柴火上,硌得慌,像方阅执那样的就舒服得多了。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瞬间将她剩下的那一丁点儿的睡意都去干得干净彻底。她怎么会如此频繁地想到方阅执呢?拍着心口安慰自己,一定是最近见到他的频率太高,所以才习惯成自然。

可是转念一想,从小到大,方阅执几乎与她形影不离,什么事情她永远第一个会想到方阅执,这个习惯,原来并不是最近养成的,而是一直就有。

见庄许快被自己压死了,田丝葵善心大发,从他身上站起来,庄许大喘,一脸想骂又不敢骂的表情逗得田丝葵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庄许还是问出了心底的话,刚刚看到田丝葵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几乎无法形容,愤怒,厌弃,还有便是替谢长斐高兴,毕竟田丝葵还是记着他的。

“是我要问你才对,我就奇怪为什么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处处为难我,打击我,原来是为长斐鸣不平。”田丝葵冷哼,“你明明知道,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埋怨我?该埋怨愤怒的人应该是我!”

“我一点也不希望谢哥和你再有什么瓜葛。”庄许将瞧不起的神色完完全全放在了脸上,“你有一个优点么?样貌丑陋,性格暴戾,更没有画画的天赋,你根本配不上谢哥。”

田丝葵反倒是笑了起来:“庄许,你谁啊?我好不好谢长斐知道就好,关你屁事,你尽管讨厌我,看谢长斐会不会因为你而疏离我。”她就是这样自信,无论是谁干涉这段感情,谢长斐都不会抛弃她。

她还记得当年谢阿姨对她很是看不上,不够漂亮的脸蛋,不够温柔的个性,可即使她再反对,谢长斐还是坚持和她在一起,这边是她的自信。

“你把谢哥害成这样,怎么还有脸来见他?”别看庄许一副万年冰山的面孔,其实完全是不经挑拨的个性,更何况田丝葵如今已经抓到了技巧,真是随口说两句就能让他炸毛。

田丝葵沉默,这的确是她的错,是她的臭脾气引起了两人的争执,谢长斐也算是温和的个性,可是搞艺术的人,多少有些个性,两人还是时而会发生一些争执。这个世界上真正对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大概只有方阅执了。

“我会补偿他的。”田丝葵强撑着其实,状似轻描淡写回答。“补偿?”庄许竟然笑了,只可惜是那种充满嘲弄的笑容,“你知不知道谢哥躺了六年,即使每天都按摩肌肉,也会出现萎缩现象,就算他醒来,很有可能没有办法再提笔画画,这是一个画家的梦想,这些你也能负责吗?”

这话叫她愕然,复而缄默不语,她知道谢长斐又多喜欢画画,也值得谢长斐又多擅长画画,如果他不能提笔…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从来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一点的好事,相反一直给他厄运,他为你受过多少次伤?你怎么有脸说要对他负责?”庄许落井下石,迫使她想起年少轻狂时候犯过的错。

田丝葵咬着嘴唇,最后也无力反驳,缓缓站起身,几番留恋才踏出病房,忽然转头笑道:“我不会走的,只是回去换身衣服。”见庄许,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宋乔情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迎接快递的天堂般的幸福瞬间成了迎接田丝葵的地狱般的痛苦,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我没地方去啊。”田丝葵摊手,自顾自地钻进房间,随手拿了一件是宋乔情的衣服就钻进浴室。

宋乔情拍着门哭喊:“那是我的新衣服!”田丝葵完全不理睬,穿上后还嫌弃太大,宋乔情只默默吐槽一句:“是你胸小!”

“你那未婚夫不是把你接回家了吗?你怎么又来了?”宋乔情不甘不愿地问道。“我和他闹翻了,就再次无家可归。”心里忽然有一种纠正她未婚夫这个错误称呼的念头,幸好即使压下,她是不是疯了!

宋乔情惊讶,显然是不敢相信的:“不能吧田丝葵,方阅执那么好的男人你都能闹翻?你特么是吃火药长大的吗?”

田丝葵不高兴了,她和方阅执才见过几面,而她们俩同学四年,这货竟然帮方阅执说话?!“怎么就是我脾气不好了?这次就是他的错,他骗我!骗了我六年!”她狠狠地反驳。

“骗你?怎么骗你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宋乔情口不择言,被田丝葵按在了沙发上:“乔乔,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宋乔情挣扎不脱,脸埋在沙发里不耐烦道:“你倒是说啊,这么矫情到底还是不是田丝葵了?”

“如果你打算和你青梅竹马结婚,突然前男友出现了,你怎么办?”田丝葵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是特别特别喜欢前男友,一点都不喜欢青梅竹马!”

宋乔情想都没想就回答道:“特别特别喜欢?如果特别特别喜欢为什么还要和青梅竹马结婚?一点都不喜欢?如果一点都不喜欢为什么不直接放弃还要让别人选?”

这话像是扎在了田丝葵的心口,宋乔情又不怕死地补刀:“你和方阅执打算结婚了?什么时候啊?给不给我做伴娘的?你前男友谁啊?能比方阅执还好?我不信!”

“不是我!”田丝葵狡辩,宋乔情哂笑:“田丝葵,你可以侮辱我的身体,但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好么?”

田丝葵松开她的身体,把她从沙发上一脚踢到了地上,舒服地躺倒,还命令宋乔情:“去给老娘煮碗面,我都要饿死了。”

宋乔情就是这么八卦的个性,不怕死地趴在田丝葵的胸上,脸对着脸:“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说过前男友死了呀,现在什么情况?出现了一个长得很像的?我擦嘞,这又不是拍电视,不用这么跌宕起伏狗血恶俗吧?”

田丝葵闭上了眼睛:“他没死。”更何况找和谢长斐长得像的男人,这种狗血的事情她都干了五六年了,必定已经是黑狗血的段数。

☆、第30章方阅执那打压?

在医院田丝葵根本没能好好休息,一贯体娇的她还没等宋乔情把面煮好,已经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田丝葵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原本脾气就大,差点把手机丢出去。看了一眼窗口,已然入夜,外头漆黑一片。

烦躁地看了一眼来显,是个陌生号码,田丝葵在心里酝酿了一遍骂人的说辞,准备发泄一番,那头惊慌失措的声音竟然是任聪聪。

“田丝葵,他们…他们拔了哥哥的管子!”任聪聪几乎是带了哭腔,声音也抖得厉害。“什…什么管子?”田丝葵懵了片刻,也紧张起来。

“呼吸器和…和一些管子,我不知道!他们不给我们解释,我们不同意,他们就强行拔了。”她啜泣得厉害,“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哥哥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你,求求你,让方总不要这么做!”

这一刻田丝葵彻底清洗,手机滑落在沙发上,任聪聪再说什么她显然已经听不清了。宋乔情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出来。

“喂,田丝葵,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啊?”见田丝葵挣扎着起来,连忙询问,又瞥了一眼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手机屏幕,调侃道,“你未婚夫打来的?大半夜接你回家?啧啧啧…田丝葵,你知道刚刚你睡着的时候喊什么了吗?”

田丝葵几乎是充耳不闻,拿着手机就开门走了,前后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宋乔情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空荡荡的客厅,就好像田丝葵从不曾来过。

田丝葵一边朝外走,一遍急躁地拨打电话。午夜的温度有些低,田丝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裹紧身上的衣服,那头的电话连一声都没有响完就接通了,根本像是在等她的电话。

“椒椒?”那种不确定的温柔,让田丝葵有些不适应,方阅执并不是这样的,他总是十分笃定的。

“是你让他们拔了长斐的管子?”没有任何寒暄,田丝葵劈头盖脸便是质问,那头沉默了一瞬:“我在木宁,你过来吧,正好有你爱吃的芒果班戟。”再然后便是嘟嘟的忙音,显然是挂了。

田丝葵咬牙,到底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木宁。到了地方才发现身上可怜兮兮的只有那么十来块钱,尴尬间忽然有人和她打招呼,熟稔的称呼显然是认识的

“椒椒?”声音低磁,是方阅执真正的灵魂伴侣简颂临,手里大包小包,“来找阿阅啊?跟我走。”

田丝葵就像是遇到了救星,连忙道:“给我一百。”简颂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新闻,一双桃花眼瞪得滚圆:“你和我借钱?一百块?”

这话一出口,田丝葵的表情瞬间尴尬到了极点,从前钞票在她手里一直只有数量的概念,从来不考虑币值,现如今真是穷困到了极点。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土豪中的战斗机简颂临竟然…他掏出钱包,里头密密麻麻的卡片,唯独没有钞票:“你知道的,我有洁癖,钞票那种东西。”他竟然还好意思摊手。

最终还是打电话给方阅执出来解围,司机拿到了几倍的酬劳,原本哪一点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唯恐对方反悔,滋溜一下开得飞快。

“方阅执,你都不给椒椒零花钱的吗?”简颂临揶揄,“椒椒竟然连一百块都掏不出来,也太心酸了吧。”

方阅执只笑了笑:“你也掏不出来。”简颂临轻嗤,早就习惯了他对田丝葵一贯毫无底线的保护。

原本打算去牵田丝葵的手,被她抽离,小脸上的表情更是愤愤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一条命!”

方阅执眼皮微垂,并没有说话,径自朝里头走,田丝葵屡次叫不住他,只得乖乖跟着他走。落在简颂临手里只想着情况太过熟悉,田丝葵一直都是这么跟着方阅执,从小到大,或许还可能从大到老。他们一直调侃这是雏鸟情节,方阅执也是欣然接受,唯独田丝葵屡屡反驳,又屡屡重演。

木宁明面上是个高级俱乐部,其实酒吧歌房,设施也很齐全,只有你想不到的主意,没有你玩不了游戏。穿过一片嘈杂,进了方阅执一贯用的房间。

偌大的包间里空空荡荡,放着低沉忧伤的大提琴演奏曲,这哪是玩儿的气氛,定睛才发现角落里昏暗的灯光下那一位蹲坐在沙发里的鬼魅,连帽衫遮去大半张脸,计算机的反光照在脸上能吓死人。这位数学天才必须要在这种奇葩的音乐里才能推演公式。

茶几上倒着十来个酒瓶,沙发上俨然已经醉倒了一位,塞了隔音塞,又戴着耳麦外头还罩了头盔,看来最近神经衰弱症越发严重了。

“椒椒,来吃东西。”方阅执躲下简颂临手里的点心后把人一脚踢开,笑眯眯地招呼田丝葵。

田丝葵并没有听话地坐下来,只站在原地,与坐在沙发上的方阅执一比,竟然难得有了居高临下的错觉:“我没时间在这儿和你兄妹情深,谢长斐的管子是不是你让拔的?”

此刻,方阅执依旧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拆开纸盒外的包裹,将芒果班戟递给她,田丝葵却没有接,两人就这样一个递这,一个纹丝不动僵持着。

所有人都看着两人的拉锯,田丝葵一挥手打翻了盒子,稠腻的奶油粘在深色的地毯上,格外醒目。

“是我让人拔的。”方阅执幽幽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凭什么那么做?!”他承认了,田丝葵又变得纠结。

“因为他们没有保守秘密,就应该受到惩罚。”方阅执笑了笑,目光森冷,却是放空了视线,“这样他们才会长记性,才会知道狼心狗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田丝葵心口一紧,这样阴沉的方阅执不是她所熟悉的,有那么一瞬她心生惧意,可眨眼他落到田丝葵身上的时候,眼神又变得温柔:“椒椒,我妈很想你,跟我回家吧。”其实他想说的是我很想你,可到了嘴巴却生生成了旁人的思念。

“我说了,不会再跟你回去。”田丝葵发现自己竟然有那么刹那的心动,立刻压制住,“不要伤害谢长斐,不然…”

方阅执脱口而出:“不然会怎么样?”他迫切地想知道谢长斐在她心里的分量。田丝葵嘴唇抿了抿,绷得笔直,最后还是放弃,转身摔门离开,娇俏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消失,无影无踪。

“这他妈死了添堵,活着添乱。”见方阅执目光有些呆滞,简颂临忍不住啐了一口。“帮我送一下椒椒,这么晚了,她又身无分文。”

“方阅执你受虐狂是不是?”简颂临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方阅执踢了踢他的腿:“快点,别跟丢了。”

简颂临深深叹气,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旁观者清,可说到底只是旁观者。后脚跟着田丝葵出去。

方阅执坐在沙发上,舀了一勺芒果班戟,甜腻的奶味蔓延在口腔,可是一点也尝不出甜味,满腔涩气。

田丝葵原本凭着满腔怒气一股哪儿冲了出来,粗暴越过舞池的时候装了其中一位客人。那人似乎喝了点儿酒,一把抓住田丝葵的手腕色眯眯道:“哟,这是和哥哥投怀送抱呢?”说着对她动手动脚。

田丝葵直接将对方过肩摔在了地上,那人仰躺着才看清田丝葵面上偌大的一块胎记,破口大骂:“你他妈敢对我动手,丑八怪!”

正要跳起来想要打田丝葵,结果被后面追上的简颂临一脚踩在胸口,再次躺倒,捂着胸口,疼得蜷曲在一起。

田丝葵瞥了简颂临一眼,也不理睬,径自往外头走,简颂临觉得好心没好报,也只能跟着,瞧见田丝葵伸手拦下一辆车,眼看着赶不上了,连忙大喊:“师父,她身上没钱!”

车子停了不到三秒,与田丝葵擦身而过。“简颂临你缺不缺德?”田丝葵暴躁,“谁缺德啊,椒椒,要坐霸王车的是你,我这可是伸张正义。”

田丝葵抿着嘴,郁闷得要命。“哥哥免费给你当司机。”简颂临招呼她上车,田丝葵摸了摸口袋,低头看了眼高跟鞋,然后默默坐进了简颂临的车。

车里气氛沉默异常,简颂临打开音乐准备调节一下气氛。突然跑出来的红尘情歌吓了田丝葵一大跳,紧绷的面上一下子有了笑:“简颂临,平日里你标榜得高级趣味就是这种?的确很高级!”

这一刻,简颂临想死的心都有了,连忙换了一首,结果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的歌词甜蜜地回荡在车间,田丝葵笑得彻底直不起腰了。

简颂临急躁地拍掉了音乐,最近他爸带着他妈偷偷自驾游去了,这真的不是他的品位!当然田丝葵肯定是不会信的。

田丝葵的目的地是中心医院,简颂临知道没法阻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糊弄方向感不怎么样的田丝葵,多绕了几条远路才终于到了地方。田丝葵只觉得费时有点久,怀疑的眼神盯着简颂临,那边是做坏事的老手,一脸的镇定自若:“没办法,一路单行,要绕。”

方阅执说把人安全送达,简颂临却没有急着走,背着手跟在田丝葵身后,让她很不痛快:“你可以走了,跟着我干嘛?”

“田丝葵,你真不愧是阿阅带大的,这过河拆桥学得真好。”简颂临勾了勾嘴角,“哦,对对对,现在该说是夫妻相。”

简颂临的笑和方阅执区别巨大,方阅执笑容善意,可是心思不良,简颂临是怎么笑都充满了恶意似的,虽然心思确实也不太正。

田丝葵竟然耳根绯红,完全就是羞涩至极的表情,却硬是要狡辩:“你赶紧走,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简颂临摇头晃脑,贱兮兮道:“我偏不。”说着熟门熟路地上楼,显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倒是田丝葵还有些陌生,干脆跟着他。

病房里任聪聪和庄许都在,医生护士塞了满满一个方面,不过其中就属邹琴嘴上扎眼,面上的表情也不怀好意。

“田丝葵!”任聪聪见她一来,立刻扑过去求救,“你和他们说,哥哥的管子不要拔。”田丝葵一愣,床上的谢长斐果然已经拆光了机器辅助,干干净净地躺着,只是依旧不醒。

☆、第31章田丝葵呃教训?

田丝葵伸手把她挡开,抬头目光尖锐地扫过在场的医生护士:“是谁拔的?”她的剽悍是大家都见识过的,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开口承认。

最后竟然是邹琴挺身而出:“椒椒,是我让她们拔的。”田丝葵多不讲道理的人,抬手就给了她一记,不怎么得人心的邹琴捂着脸愣在原地,也没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

“椒椒,你怎么能对这么美丽的小姐动粗呢?”简颂临十分绅士地询问,“这位小姐,你没事吧?椒椒脾气比较暴躁,我代她向你道歉。”

邹琴看清楚姗姗而来的男子一下子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原本酝酿好的哭诉也堵在喉头没法吐出来。她以为陪田丝葵来的必定是方阅执,没想到进来的这一位竟然是不认识的…她这一下是白挨了,努力咬着牙憋住屈辱。

“你滚一边儿去,谁要你给道歉?”田丝葵依旧火大,“现在立刻把机器装回去!”病房里明明十来号人,却静得鸦雀无声。

简颂临愕然:“椒椒,你是不是搞错了?”田丝葵蹙眉:“你闭嘴!”“啧啧啧,椒椒,看看方阅执把你宠的,哥哥今天要教教你做人的礼貌。”说着一把拉住田丝葵的手,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就把她拖出了房间。

被一下子甩到墙上,田丝葵面上开始有了惊慌,相较于当兵的方阅执,她更害怕这一位,真正的乞丐王子,打架打到大的不良分子,他要是动手,一般都是要人命的。

“你敢动我,我一定和方阅执说!”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虚张声势,“叫声哥哥听听。”简颂临十分无聊地开口,就他的角度,能在田丝葵身上讨到多少便宜都是好的,一来算是给方阅执出气,二来欺负田丝葵基本上比欺负方阅执还要爽,算是让方阅执平日里动手打不过他,靠口头占便宜还债了。

“哥哥。”田丝葵不甘不愿地喊了一声,简颂临眉开眼笑,更像流氓了:“椒椒啊,你开口闭口方阅执,你要是再这么折腾他,哪一天他不管你了,瞧你哭给谁看。”

“谁要他管。”田丝葵撇嘴,小脸垂下来,赌气的成分很足。简颂临乐不可支:“这话说的,鬼都不信。”

田丝葵默默地在心里咬了他一口,面上恭顺。“椒椒啊,多读书,没文化真是太可怕了。”简颂临语重心长,“你知道为什么要拔掉谢长斐的管子吗?因为他现在身理状态恢复得很快,继续用机器辅助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自主呼吸对他来说更好。”

这话让田丝葵一怔,不敢相信地望向简颂临:“真的?”“你是在质疑哥哥的专业吗?”简颂临不答反问,叫田丝葵一个哆嗦,这人…法医学硕士…

其实简颂临确实留了后招,他并没有把谢长斐快要苏醒的情况告诉,是的,谢长斐的情况的确好转得叫人吃惊,那么多年的沉睡,竟然还有醒的一天,真是让人讨厌,他如是想。

“椒椒,无论如何让他身边的人消停一点,不然说不定哪一天来医院发现他不在病床上了。”简颂临笑起来,眼睛翘起的样子一点也不魅惑,反而有些凶相,“而是在停尸房或者…解剖台上。”

简颂临算是完成了任务,转身挥挥手,潇洒地走了,田丝葵却是立在原地,后背靠着走廊贴着瓷砖的墙面,冰冷的触觉在皮肤上蔓延开来,叫她狠狠地一颤。

耳边是简颂临似调侃又似指责的话语:“你不信方阅执反而相信几个外人,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