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一样忧郁,自己学武学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身上还是一点女性特征都没有?别是先前学坏了吧?

新愁旧愁加了起来,他忽然间感觉愁上加愁。

所以直至坐上陈元的马车,他还在愁。

阿元在一旁问:“紫依姑娘,你怎么啦,愁眉苦脸的?”

紫依忧郁的道:“阿元,你说说,我是不是很丑?”

阿元很厚道:“我感觉姑娘人很好。”

马鞭叭叭的响,马蹄声声,扬起一地的灰尘,紫依道:“那你为什么不朝我看呢?”

阿元勇敢地朝她望了一眼。她脸上那块红斑上地青筋隐隐跳动。阿元忙避开了眼。让紫依又一阵沮丧:“阿元。公子爷恐怕不愿意让我学武了。”

“为什么。公子爷开始不是说让你跟在他地身边。可以避免不必要地麻烦吗?”

紫依依旧忧郁:“公子爷说最近几天一看见我地脸。晚上就噩梦连连。所以。他跟我说。还是要一个相貌平凡地人跟着算了。”

阿元很同情。心里有一种犯罪感。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地。但想一想到紫依无依无靠地。这么想仿佛太不应该。于是道:“紫依。你别多心。公子爷也许不是那个意思呢?”

由于紫依只是一名丫环。因而马车地车帘并未盖下。晨风吹荡之中。她可以看见车外。眼看马车经过了第一酒楼。她看见两个熟悉地人影走入了酒楼之中。

她喃喃地道:“为什么他们两人会凑在了一块儿?”

阿元还沉浸在对紫依的同情情绪之中,听到她的话,道:“怎么啦?”

紫依有些心神不定,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阿元略有些担心的望着紫依,莫非紫依受了打击,神经有些失常?像他们这样的下人,主子随口做出的一个决定,都足以让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紫依…也极努力的学过武吧?

紫依眼神很茫然,飘向远处,她看清楚了进入酒楼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月影斜,而另一个,则是明言,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入楼中,言谈甚欢,满脸笑容,她知道月影斜交游广阔,什么人都打交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她总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来到了山庄,玉师傅很惊奇,问她:“紫依,你可有好几天没过来了,怎么今儿个有空?”

她满脸愁意,又把对阿元说的话向玉师傅说了一遍,玉师傅望了望她的脸,道:“其实,如果说要完全恢复,的确不可能,但要去掉脸上疤痕,倒不是没有可能,我家公子就办得到!”

紫依心中吃了一惊,有些讶然的望着她。

玉师傅一笑:“紫依,你还不知道吧,我家公子爷还精通医术呢!”

“可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啊?”

玉师傅道:“我家公子爷以前也做过大夫,为许多人看过病呢,你这种,应该没有问题的。”

紫依发现她这么说的时候,神色有点儿犹豫,仿佛有点儿后悔讲了出来,紫依道:“玉师傅,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月公子肯为我治疗吗?”

玉师傅道:“紫依,我家公子不比其它人,对下人,他是最和善的,你别着急,等公子爷回来了,我抽空儿问问他!”

听了她的话,紫依心中那种突如其来的烦闷感忽然间填满了胸膛,玉师傅看见她的样子,以为她担心,便道:“紫依,你别担心,说起来,公子爷好长时间没给人看病了,连我都差点儿忘记了公子爷识医术,可近两日,公子爷常出去,我也跟着,给一名贫病的少年医病呢!”

紫依道:“月公子真是一名和善的人。”

她好奇的问:“月公子常做这样的事吗?”

玉师傅摇了摇头:“很久以前,他就不做大夫了,可看了那名少年被打成那个样子,却忍不住,要是不治的话,恐怕那名少年的背会越来越弯,以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紫依忽然间抬起头来,手一颤,差点把刀枪架推倒,望着她:“师傅,你是说月公子治疗的那人,背给人打断了?”

玉师傅点了点头:“天底下还有下得了这么狠手的人,我见过那名少年,满脸都是伤痕,但眉清目秀的,背却弯着,神志有点儿不清,由他姐姐带着,住在一个平房里,生活清苦,要不是公子出手,那名少年的背脊真的会越来越弯的。”

紫依道:“他还有一名姐姐跟着?”

玉师傅道:“是啊,不过男女有别,虽然是小户人家,那名姐姐也颇识大体,每次我们去的时候,她都躲在帘后,幸好他们身边带着两名老仆,要不然,多看这俩姐弟当真生活都困难呢!”

紫依笑了笑:“的确,月公子当真是一个好人,师傅啊,那就烦请你给公子说说,如果他得空了,帮我看看脸上的疤痕?”

紫依心想,自己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怎么找大夫医治他呢,想不到早让人捷足先登了,原本这是一件好事,可自己的心里,为什么还是这么烦闷呢?

他们之间,是怎么连上线的呢?

如果这个消息泻漏出去,那么,带给陈府的,将是怎样的大震动?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莫名

陈府。

阿元把马车归库,回到了陈潜的院子里,在陈潜的提拔之下,他已经是这个院子的副总管了,他一进院子,廖总管就走了过来,问他:“阿元,就送紫依姑娘学武了?”

阿元恭敬的垂手点了点头,廖总管是夫人派过来的,自己再大,也大不过夫人派来的人,阿元来到这里,再也不是那位手持一把短刀就敢把刀放在少爷脖子上的人,在这里,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做什么,都得识大体,他想在公子爷的手下长期的做下去,一则公子爷对下人好,二则,在姐姐生活的地方做事,让他莫名有一种归宿感。

廖总管望了望这名颇得公子宠的年青人,心中涌起莫名的妒意,如果不是夫人坚持,自己只怕连公子爷的院门都进不了,可公子爷,以后可是陈家的家主,自己如果不能哄好了公子爷,夫人再怎么关照,只怕也是假的,当务之急,不能得罪眼前这位公子爷的红人,一想到此,他脸上挂了笑:“阿元啊,如果有什么事,让我吩咐下人做就得了,可千万别辛苦了你啊!”

阿元一怔,这位廖总管在自己刚来的时候,时常会给自己一点儿排头吃的,今儿个是怎么啦?

他忙道:“不麻烦总管。”

廖总管道:“阿元啊,公子爷还在书房休息吗?”

阿元点了点头:“是啊,每到这个时辰,公子爷总会在书房的,任何人不得打扰。”

廖总管眼内闪过一些疑色,却佝偻了身子,吩咐在旁走过的丫环:“春兰,叫厨房炖些补品给公子爷送去,这离晚饭的时间还早呢,可别饿着公子爷了!”

陈潜从书房走出来,就听见廖总管一叠声的吩咐,心中很不耐烦,心想这个老匹夫,整天的在院子里张望着,窥探着,得想办法把他谴走才行!

陈潜轻咳了一声,两人同时望向他,廖总管眼里带了一些希望,陈潜却道:“阿元,到我房里来一趟,我有些事吩咐你!”

廖总管眼里地希望之色熄灭了。却不动生色。道:“公子爷。我这就吩咐下人帮你炖些莲子羹过来。”

陈潜淡淡地点了点头。却看也没看他。向书房走去。

阿元发现公子爷心事重重。坐在书桌后面。长久没有出声。阿元识相地从书桌上拿了一杯茶递给公子。

陈潜用手指在书桌上轻磕。长久没有出声。又过了良久。才问:“阿元。你相信过一个人吗?”

阿元又等着公子爷吩咐做事呢。冷不防他问了这么个问题。有点儿吃惊。用他地第一反映答道:“当然。我很相信公子。”

陈潜望了他一眼。笑道:“阿元。来府里没多久。你也学会拍马屁了?”

阿元道:“不是的,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虽然我姐姐在这里出的事,但我相信,这一切都不关公子的事,因为我来这里这么多天,见到的公子爷,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阿元本不善言辞,结结巴巴的解释着,陈潜笑望了他一眼,问他:“阿元,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某些时候会骗你?”

阿元道:“公子爷是做大事的人,阿元只是小人物,公子爷要骗我,自然有公子的理由。”

陈潜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他的心思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而那个人,却如此的复杂?

陈潜道:“阿元,最近府里头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带两个信得过的人,却帮我查一件事,在南阳小巷之中,那里有一间平房,住了两姐弟,很有可能,他们不会长期住在那里,但每个月总有几天会在那里的,你给我守住了,把那间屋子里进进出出的人都给我记清楚了。”

阿元迟疑的道:“可是,如果公子爷不让我管院子里的事,那院子里就只有廖管家了?”

看来这个阿元并不傻,知道廖管家并不是个好东西!

陈潜道:“别担心,说到底他是我娘亲派过来的。”

阿元点了点头,又记起一件事:“那我每天还送紫依姑娘学武吗?”

陈潜道:“暂时不学了。”

阿元小心翼翼的望了陈潜一眼:“其实,公子爷,紫依姑娘人不错的,做事又尽心力。”

陈潜心想,这名阿元倒真是一个老实人,他这是在同情紫依姑娘,怕我不再让紫依学武了呢。

陈潜笑了:“紫依这几天回到了别宛,我有事要她办,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阿元脸上这才有些放松,陈潜忽然间想逗逗他:“阿元,你也有十八岁了吧?”

阿元点了点头,尴尬的道:“公子还记得这个?”

陈潜道:“别看你家公子爷年龄比你小,可什么事都清楚的,过了年,公子爷就为你配一门亲事吧。”

阿元一张脸窘得通红:“公子爷,我不急。”

陈潜望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道:“莫非阿元看中了谁?你放心,只要是我府里的丫头,不管是大丫头好,还是小丫头好,只要你喜欢,我都叫人配给了你!”

阿元猛摇头:“公子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潜满脸疑惑:“那你是什么意思?”

阿元道:“公子爷,我还是快点儿出府办您交待的差事吧…”说完,向陈潜行了一礼,急急的往门外夺路而出。

陈潜暗笑,他这是怕自己把他与紫依凑成一堆呢!笑过之后,却忽然间茫然起来,想起那人一脸的霁月明光。

陈潜交待了阿元,又让人把林嬷嬷叫了过来,自上次之后,林嬷嬷更加沉默了,但时不时用毛骨的眼光在暗地里把陈潜望着,有的时候,陈潜偶尔回头,看到了那充满爱意的目光,冷不防的,都要打个机灵,所以,如果有什么事,能不麻烦嬷嬷的,他尽量不打扰嬷嬷。

所以,林嬷嬷这些日子很有空,也有些幽怨,以为公子爷当真怪了自己了,哪里知道陈潜只不过怕了她?

这次听陈潜叫她,走进门的时候,那脚步声能明显让陈潜感觉老人家很高兴。

她自然脸上是不表现出什么的。

陈潜望了望她满头花白的头发,沉吟半晌,道:“嬷嬷,您是府里的老人,如果我要在院子里多添几个人,最好是从外面买的新人,可知道我自己能做主吗?”

林嬷嬷抬起头来,眼内有喜色:“公子爷,您要添人?”

陈潜点了点头,看见她又开始激动了,忙止住了她,道:“嬷嬷,您也知道,这院子里的人不是老祖宗派来的,就是娘亲派来的,我自己没个趁手的人…”

看来林嬷嬷当真很欣赏自己这位公子爷的所作所为,道:“公子爷,你终于想到这一点了?好,好,早就该这样了。”

陈潜看着她那激动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前世的祖母,为孙儿一点小小的改变而兴奋的周围同人唱说,忙伸手挡了挡从她一激动从嘴里飞溅出来的唾沫星子,道:“那么,我知会了廖总管就行了吗?”

林嬷嬷摇了摇头:“公子爷,你以前不理事儿不知道,陈府一切的开销全要老祖宗做主的,银钱也要得到老祖宗的准许才能动,如果你想在屋子里加人,只怕要得到老祖宗的同意才行。”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丫环

陈潜道:“老祖宗这么大年纪了,还管这么多事儿,岂不累得慌?”

林嬷嬷望了他一眼:“别房里的人加了也就加了,没这么严,但自上次您出事儿后,老祖宗交待,绝对不能让你这儿再出事了,所以,她特地交待,你房里的事儿,一定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陈潜哦了一声,为自己的娘亲憋屈,她再精明强干又怎么样,还是得熬,连自家儿子的花销都管不了。

林嬷嬷望了望陈潜的脸色,见他脸色不太好,接着又道:“夫人好几次向老祖宗提议,请多几个丫环回来照顾少爷,都被驳了回来了,却把她自己用得熟了的人派到了少爷这里!”

陈潜当然知道自己身边来来去去的那几个丫环都是从哪里来的,除了春兰之外,他从没有和谁特别接近,看来,如果不是林嬷嬷守住最后一道关口,这些丫环只怕像春月一样,轮流往自己床上爬了,他感慨的想,如果自己真有那本事也就罢了。

陈潜想了一想,道:“看来,我得想想办法了。”

林嬷嬷用慈和的目光满意的看了一眼陈潜,慢慢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道:“公子爷,您有什么需要老奴帮助的,尽管开口。”

陈潜挥了挥手,让她出去,满脑门的官思,反而惹得林嬷嬷满脸喜色,心想,这样的小公子才有大家气派呢!

这里是陈府之内最大的一个院子,也是陈府的中心,其余各房人的院子众星拱月般的围绕着它,翠依端了一个木盘子,盘子上面有用碟子装了两盘小点心,小心翼翼的向老祖宗的院子里走去,一路上,有身份低下的丫环侧立一旁向她行礼,用羡慕的目光打量着她,她一概仿若不见,只想着自己的心思,老祖宗这两日说牙口不好,口淡无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非夏未秋至,有些着凉了吗?

翠依来了府上已经五年,前两年像许多丫环一样在底层熬着,但幸亏她人机灵,做事又认真仔细,绣的锦面被老祖宗看见,赞不绝口,把她调入了老祖宗的屋里,月银也渐渐涨到府内最高了,就算是那些老爷的妾室们,见了她,也会留几分颜面的,所以,对她来说,照顾好老祖宗,才是最重要的事。

翠依心想。自大寿过后。老祖宗地脾气仿佛越来越古怪了。看谁都不顺眼。因此而卖出去地丫环就好几个。她可不想自己落得如此下场。老祖宗唯一地一次大笑。就是潜哥儿送来那个什么木流留马地时候吧。那几日。老祖宗天天地研究那东西。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动。那几日。也是自己这些奴婢们最好过地时候。只可惜。老祖宗玩了几日之后。就腻了。把那东西随手丢到了衣橱里。

翠依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地。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潜哥儿时常弄几个这么好玩地东西让老祖宗玩玩。自己地日子会好过很多。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冷不防地。打斜里冲来一个小小地身躯。一下子撞在了她地身上。框当一声。盘子里地点心跌了满地。她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那小家伙一撞也跌到了地上。却一咕噜爬了起来。指着她大声地道:“死奴才。没长眼睛吗?”

她勉强从地上抬起头来。却连忙在趴在了地上。磕头如葱:“奴婢该死。奴婢访死。冲撞了小公子。”

那小公子满脸身上手上沾满了泥。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是一脚:“看你还撞我。看你还撞我。”

翠依一声不出,竭力忍着,心想怎么自己不长眼,惹了这么个小祖宗,与潜哥儿不同,这位可是府里的霸王,虽然不常来老祖宗处,但一来,自己这批下人无不弄得人仰马翻的。

他就是陈将军最小的儿子,陈安之,今年才八九岁,算起来是陈潜的堂弟,可将军府与尚书府不同,将军妻妾多,因为儿子也多,算起庶出嫡出的,有十个,算得上子嗣繁茂,可有一样不好,儿子虽多,有出息的却少,更别说像陈潜一样高中状元的了,所以,能得老祖宗宠的则更少,老人家总是偏爱年纪小的孩子,这位陈安之算是颇得宠的一个了。

翠依感觉他人虽小,可踢在身上可一点都不轻,正忍得幸苦,却听有人道:“安之弟弟,怎么啦,这奴才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费这么大力气教训她?”

“原来是潜哥哥,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我可来了叔叔家好几次,都没见过你呢!”陈安之终于停止了踢打翠依。

陈潜指着他的脸道:“安之弟弟,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滚得像泥猴儿一样?”

陈安之见到这位干干净净一脸春风的哥哥,终有些自惭形秽:“潜哥哥,我去玩儿了…”

陈潜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帮他擦了擦脸,道:“安之弟弟,来来来,和我一同去见见老祖宗,把老祖宗哄高兴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陈安之很犹豫,望了望自己浑身的脏样,道:“要不,我先换身衣服?”

陈潜点了点头,看着他一溜烟的跑走,在后面叮嘱:“安之弟弟,你可得快点,你迟了,到时候可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了!”

翠依还跪在地上,匍匐着把那跌散了的糕点捡了起来,放进木盘子里,却听到头顶有人温和的道:“不用捡了,让她们扫了吧,你是老祖宗身边的吧,带我去见老祖宗。”

翠依抬起头,那双温和的眼睛中略带了一些同情,明亮如月光下的闪着波光的湖水,她一时之间有些迷惑,却站起身来,恭身道:“公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