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坡望了望明言地脸色。善意地道:“公子爷。他老爹与您老爹到底同朝为官。如果您实在对矮锉子下不去手。也不防提醒提醒他?”

明言掉转扇柄,猛敲了一下黄坡的头,敲得扑扑有声:“你家少爷会对人留有余地吗?”

又抬头望了一下头顶上的如烈火一般灿烂的樱花,眉间微微皱着,道:“有人帮我处置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黄坡摸着敲得生疼的头,道:“公子爷连鲨鱼之宴都差点让他试了,当然不会留了余地。”

富国每一个人都知道,秦淮河上,有一座极巨大的彩船,这船有三层木楼那么高,雕楼玉砌,华丽无比,那里,是富国流动的销金窟,是富国贵族子弟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那里的姑娘是富国最美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龙舟赛的时候,三层的彩船从秦淮河上走过,每一层都挂满了琉璃彩灯,仿佛一座浮在江河之上的水晶宫,美央美仑,引得城内万人空巷,河边人头涌涌。

这彩船的房间,自然也成了富国贵族公子竞相竞投的对象,特别是龙舟节那日,为了能居高观赏龙舟盛会,富国子弟无不一掷千金,竞相投之,更何况,龙舟盛会,富国皇族都会前来观赏,所以,最高一层的房间自然是皇室专属,第二层,则是富国有身份的豪门大家的专座儿,而第三层,却是一般有钱的商贾以价高者得之。

龙舟赛未到,彩船却早早的游曳在柳树垂荫的河床之上,载着满船的丝绣哝语,悠悠的飘荡在河道上。

陈潜独坐在窗边,窗外,碧水鳞鳞,晚风吹得红木窗棂微微的摇晃,他用小银勺舀起放在桌上的腊八粥,放在慢的嚼着,满口的清香甜润,隔壁房间传来几声含声,有人和着那乐声唱道:乱猿啼处访高唐,一路烟霞草木香,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尤是哭襄王。

朝朝暮暮阳台下,雨雨云云楚国亡。

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

那声音婉转和悦,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清朗,陈潜暗想,这名女子虽为青楼妓女,和着那靡靡的乐声,声音动清朗如昔,仿如青山般空寂悠远,让人听了,仿如置身于朗朗青山之中,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

他脸上不自然带了神往之色,他是陈府最得意的孙子,自是有彩船上有身份的姆妈带几个丫环侍候着,那李姆妈见惯了来楼船上销金的富贵公子脸上急色的样子,便也认为陈潜也急色了,便用绣金钱的手帕捂着嘴一笑,鬼樂的道:“公子爷,要不要奴家把青枝儿叫过来,为公子爷唱上一曲?”

房内无人,彩船行驶得稳的,在河中央轻轻的摇晃,陈潜脸上带了微微的红润,在灯光的照射之下堆金砌玉,他轻叹一声,扫了扫那姆妈:“你就不怕得罪明府的?”

那姆妈脸上色一滞,打量了陈潜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她惯会看人脸色,却也摸不清陈府的这位尊贵小公子心里头在盘算些什么,又想起传闻,说是陈府的和明府的两家向不对盘,不由在心底嘀咕,可别今儿个晚上对上了,她倒也不怕,这花坊不比其它的地方,是一个高雅趣致的所在,其后台硬着呢,有谁胆敢在这里撒野?

所以,她只是用锦帕掩嘴,笑道:“陈公子既喜欢,一切皆包在我的身上,我这就叫青枝儿过来?”

陈抬了抬眼皮望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看来明府的叫了不少应景儿的,少一个两个箩底橙不成问题。”

姆垂了眼皮,手帕儿一甩,肢儿一扭,那手帕上扑鼻的香气直往陈潜的鼻子里钻:“瞧陈公子说的,青枝儿可是我们这里首一首二歌唱得好的,她的声音啊,可比得上天上的黄莺…”

见;潜全然不理她,只顾在那儿慢条思理的喝茶,心想这小公子的眼界儿可真高,便道:“陈公子听说过花魁柳问兰吗?当年柳问兰的歌喉能把死去的雀儿唱活了,青枝儿可有她八成的功力!”

窗外传来湖水拍打船舷的声音,一丝冷风从窗外钻了进来,让陈潜忽感觉微微的凉意,那热腾腾的茶仿若也冒了冷气,当年那歌喉一绝的柳问兰最终成了碾落泥地的落花,可依旧惹得旁人满心的羡艳,可谁会探究这后面隐藏的血腥?

陈潜的脸掩藏在茶杯冒起的朦胧水汽之中,他闻了闻那清冽香浓的茶味儿,道:“好香的碧罗春,还掺了初春的桃花,这里的茶,不比陈府的差呢,皆为上品,想来这里的人,比其它地方的要好,那么,就劳烦姆妈了。”

他手上大斑碧玉指敲在茶杯之上,轻脆作响,姆妈暗自赞叹陈府的奢华,陈公子年纪虽小,气势却不小,心中更不敢看低于他,忙应了,匆匆的出门,自去办事。

陈潜用小银勺挑起盘子上的杨桃冻,放入嘴里,只感觉一股甜沁柔香的味道从舌尖直往心底蔓沿,这个小点心,是他在陈府之时最喜欢吃的,今天来到这船上,上的头一份点心,就是这杨桃冻,其味道居然不比陈府的差,他心中暗暗称奇,看来,这花坊的东主是一个颇有心思的人,来这里的人非富则贵,倒把每一个人的喜好打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他只带了阿元来了这里,考虑到这里的灯红柳绿对林嬷嬷很可能造成某种刺激,所以,他没有让林嬷嬷跟来,想来这等繁华热闹之处,需要打架斗殴的地方不多。

他随手递了一块点心给阿元,吩咐他:“阿元,去看看,那姆妈说领人过来的,怎么领了半天也没领过来,败坏了老子的兴致!”

斯斯文文的面孔,忽然在后面口吐了句粗言,把阿元吓了一跳,转眼望了望主子,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又慢条思理清风朗月的挑了块杨桃冻入嘴,让他几疑刚刚口吐粗言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应了声:“是…”

忙把公子的赏的点心几下子塞到嘴里,拉了门准备出去,那门却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差点把他的额头撞着了。

“陈公子,陈公子,幸会,幸会…”

当头一人,身穿紫色襦衫,手摇一把从不离身的纸扇,翩翩而来,可不正是那明府明言?(idian,)

第九十四章 青枝儿

的身后,跟了几个人,那前去请人的姆妈也在其中,笑,连连道:“陈公子,明三少爷听说您要请青枝儿过来,说是与您相交颇深,于是亲自带了她过来,顺道打声招呼…”

姆是知道这些贵公子哥儿的,心中有了芥蒂,未免会秋后算帐,自家谁都得罪不起,还是趁早把责任撇清了事。

陈潜用玉斑指叮叮当当的敲了碟子几下,徐徐的站起身来,笑了笑:“叫人拿多一点点心过来,既然有客从隔壁来,我自然得好生招待招待。”

姆吁了口气,自去招呼。

陈潜眼利,感觉明言今天笑得分外明媚,分外的胸有成竹,心中暗暗惊奇,却见他身边跟着一人,玉环束发,一袭襦衫,清俊秀雅,一双眼睛极大,偶一转动,流光溢彩,看来不似寻常人,心中更加疑惑,却不动生色,只招呼道:“明公子,这位朋友,请坐,请坐…”

这人无端端的门挑衅,自然有所依仗,无论做什么,也只有忍了再说。

明言当仁不让,仿佛两人前从未发生过龌龊,摇了扇子,风度极好的向桌子那头走了过去,见桌上未吃完的点心,走上前用两根手指随便夹了一块,放入嘴里,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陈公子真会享受。”

陈潜暗道可,怎么不把权叔找回来的药事先下在那糕点里面?未免痛失了一次良机。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明言,看脸上十分之可恶的笑容,他总是有一种一拳打上去的冲动,他知道这人外表玩世不恭,可实际上却颇多诡计,而且身处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家族的傀儡,陈府与明府的恩怨由来已久们两人也不能免俗,不知道今天他又会出什么诡计?

不等陈潜招呼,他已经了个主座坐下了,而站在他身边那位清俊秀雅的年青公子也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陈潜暗骂爷身边的人全是大爷,招呼都不打,坐起来像在自己的家里,脸上却带了微笑,在两人的对面坐了。

“明公子呼不周。花坊上无它物。饮杯淡茶请请…”陈潜笑意盈盈地道。

言摇了摇扇子。桌上点心乱糟糟地放在茶几上。想来是被人吃了随手放置地。这矮挫子倒真地颇会顺应时势心里现在必然恨得自己要死。可脸上地笑得却和煦得如春日暖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期待和这矮锉子地相争了。又是从什么时候。他想着打破这小子脸上无时无刻挂着地微笑?想想自己能否让他伤心他悲痛。让他大乱阵脚?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定好了自己地位置。做人一定要低调以。他虽然是明家最有天赋地孩子还是以灯红酒绿掩了自己地锋芒。可暗地里。却成立了暗网。掌控了富国大半地情报与经济。在明府。他是不受重视地三公子。风流倜傥。周身美女环绕。可在私底下。他却是手掌生杀与夺大权地暗网领主。那些平日里不把他当一回事地朝廷高官为了自己地私利千托万请地找上戴着面纱地自己地时候。他明白。自己当真活得既痛快又逍遥。不用封候拜将。就不用守那样地规矩。

可惜。他发现。这个矮挫子仿佛也在收敛锋芒。有了和自己一样地想法。他从他地脸上。举止之间。看到了相同地神情。他也想和自己一样地低调?而低调之中又隐藏了一些不平?

这让他对他地兴趣越来越深。他想看看。这位矮挫子到底会怎么样。会做出什么样地事来?

所以。当他听说矮挫子与月影斜越来越熟络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有些不舒服。那种想要破坏地愿望越来越浓。他知道月影斜寿国三王子地身份暴光之后。才隐隐感觉。陈府正被一股浓浓地阴影照住。

如果不趁个火打个劫。那就不是明言了。

陈潜手持了茶杯,感觉有两道视线如毛刷一般在自己身上刷了一遍,寻思之中带着探究,好奇中又有一丝惊讶,他一笑,放下了茶杯,迎着那道目光道:“明三少,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那眉目如画的少年不等明言出声,便向陈潜拱手道:“在下木秀林,是月兄的远房亲戚,听闻这河船上斗龙舟的盛况空前,赶来瞧瞧热闹的。”

这少年不同寻常,嗓门虽低沉,却如空谷鸣,倒像特意压低了声音一样,陈潜便鬼樂向明言心照不宣的一笑:“听闻明三少风流不同寻常,果然不同寻常…”

神色一愕,那少年脸色便一红,眼神却有几分恼怒,眼色一闪而过,陈潜心中一惊,自己虽则猜对了,这人女扮男装的本领不如自己万一,但这人只怕身份比自己只高不低,明家三少对她并无轻慢之意,反倒有几分顾忌,自己大为失策,仿佛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明三少反应过来,慢吞吞的拿了块糕点塞入口里,嚼了几嚼,却吐了出来,道:“看起来好吃,却想不到里面酸馊无比,难以入口。”

他头上紫金冠在船舱微弱的灯光之隐隐有豪光发出,将他的脸更衬得面如冠玉,让陈潜感觉他嘴角含着似笑非笑的微笑平白的让他增加了几分阴凉,陈潜一惊,他在暗讽自己多管闲事,而且管了不该管的闲事!而且这闲事只怕会让自己偷不着鸡,反蚀了一把米?

陈潜定了定神,端了端面容,肃容道:“在下孟浪了,明三公子前来拜访,想必是闻到了我这里杨桃冻的香味儿,在下这里虽比不上明三公子船舱里的奢华,便胜在小吃颇多,不但有杨桃冻,而且有蜂糖糕,翡翠烧卖,鸡蛋糕,五毒饼,应有尽有,明三公子想不想试上一试?”

陈潜一招手,几名丫环缓步上前,桌子上顿时琳琅满目起来,或晶莹剔透,或异香扑鼻的小吃摆满了桌子,那木秀林眼神一凝,皱眉道:“还有点心起名如此奇怪的?”

那木秀林的目直往五毒饼子上瞅,陈潜便笑道:“木兄可是听了这五毒饼的名儿,便感觉莫名的惊悚?木兄不必害怕,这名儿虽则听了叫人惊悚,实则材料是枣泥做馅儿的,只不过这饼子由张天师的人画的符的模子里拓出来的,形状略有些古怪,但可能是因为有张天师的符咒印在了饼子上,所以,无论什么时月,蚊虫都不来滋扰,所以,被店家取名叫五毒饼。”

木秀林微微一笑,嘴边有酒窝若隐若现,先前凝在脸上的冰霜转瞬消失不见:“陈公子不但圣人之书读得好,连各处小吃都颇有研究,小生倒从未听过。”

他身上穿了件式样简单的长衫,是细棉布磨成缎子的材质,腰上系的带子,只是挂了一件式样普通的玉饰,瞧起来成色并不太好,看来,他的的确确在隐藏掩饰自己的身份,陈潜小心翼翼的道:“木兄,在民间,这饼不但吃起来口齿留香,而且能驱邪避疫,木兄何不试试?”

木秀林略带了一些迟疑,眼眸一,呲溜一声,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一名随从,手持了银筷,夹起那块饼,尝了一口,才向那木秀林点了点头。

陈潜一见这架势,又是惊,这个来历的确不凡,其架势居然是皇室的派头,连随便吃个东西都要请人试吃,陈潜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明三公子在一旁好心地了摇扇子:“陈公子,您的脸怎么啦?”

;潜心中一突,暗想莫不是自己那怕娶天家人怕被人扇耳光的传言传到了他的耳里?可仔细一看,这小子的眼角眉梢可并无半点不妥啊?

陈潜是个女人,这是肯定的,所以,不和女子扯上关系,特别是那种关系,那定是必然的,所以,他身份不尴不尬,比较敏感,那也是必然的,更何况这名假扮男装的女子在他看来地位非常的不低,所以,他再打量那女子,心中不由得嘀咕开了,这女人,莫不真是上面的吧?想想富国,礼教甚严,但所谓规矩处处都是一样,只许上面放火,不管下面点灯…如果是上面的某位女子,我得让她对自己产生某些恶感才行,得别让她掂记上我才行,那个,假凤虚凰的事儿是戏文里才有的,如果真让自己遇上了,脑袋可就思摸着不可能在自己颈上了。

陈潜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面颊。

明言好奇的在一旁道:“陈公子,您的脸咋的啦?昨儿个晚上,被人扇了?”

陈潜忙放下了手,向明言一笑:“明公子,您说笑了…这五毒饼,您吃…吗?”

明言一眼瞥见他有点儿蔑视的脸色,微微一笑,手往五毒饼那里一伸,随手夹了一块入嘴,道:“同为富国之人,在下与陈公子一样知道五毒饼的来历,这饼子上面虽拓有蜈蚣蝎子等等毒虫,但实则却是去邪避凶的普通吃食,只是在下未曾想到,陈公子足不出户,对这东西倒也有几分研究?”

第九十五章 水火

慢吞吞的扫了他一眼,指了指明言的嘴角,示意沾上了饼屑儿,旁边早有识眼色的侍女用薄软的手帕给明言擦了,陈潜这才道:“我哪比得明公子您?只不过我这人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吃个点心,尝个小饼儿,这才留意到了这好东西。”

世人都道这两人水火不容,可今天看起来,两人举止之间倒有一种莫名的默契,想来这两人很可能都是暗地里使拌儿的主儿,木秀林一边想着,不由对两人很有几分兴趣,他从小在世上阴谋最多的地方呆着,自然知道这些表面上笑吟吟你亲我好的人到了背地里恨不得咬下对方身上几块肉来。

木秀林随手也放了块五毒饼入嘴,仔细的嚼了嚼,这才道:“这味道果然不错,想必用的是刚刚熟的金丝枣儿,放在罐子里头用蜜糖腌了,到用的时候,这才拿了出来和着面粉揉了,蒸成上好的糕点,味道甘旨柔涓,清美湛香,味道比得上…”

陈潜用眼瞄了瞄他,道:“味道竟比得上皇宫大内的。”

木秀林眼眸下垂,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层阴影,她虽举止之间大气十足,但细微处却不由自主的露出小儿女的神态,那比得了自己,连自个儿都闹不清楚是男是女?

陈潜一边感叹:己技高一筹,一边往他身边挨,见到了她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脸上几乎连毛孔都瞧不见,身上散发着暗暗的幽香,似兰非兰,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顺势往人家肩膀上一搭,感觉手指滑腻之极上面养出来的人真的不同,如果自己不是假的,倒真有几分艳福。

他动作虽快,但刚刚搭上秀林的肩,就从暗处伸出一只手,一弹,把他的手给弹了下来,摸虽则摸着了,手却被弹得隐隐作痛讪讪的把手放下,见木秀林脸上一闪而过吞吃了苍蝇的表情中暗暗好笑,想不到今儿个也吃了一回别人的豆腐。

明言在一旁了他的动作,嘴角含了笑,道:“陈兄,你的手可不能再乱放了了不该放的地方,小心一下子被人切了。”

陈潜沉思了半晌|是悔的样子:“明三少早一点提醒我就好了,池塘那回怎的就忘了带把刀在身上?”

明言嗽了一声,扯开话题:“陈公子不是想多找几个美女相陪吗?你也需要美女,咱也需要美女,咱们想来想去,倒不如两处合到一处省了银子也看了美女?”

陈潜拿眼了斜他:“明府缺银子。陈府可不缺说明三少。咱们大家都是出来玩地咋地老是和我过不去呢?”

明言左眉往上一挑。脸露异之色:“怎么是我老和你过不去呢?陈公子正话反说了吧?这美女原本在我那儿地今拿出来共享。陈公子反而好心当驴肝了?”

陈潜皱眉摇头叹道:“什么都能够共享。美女怎么能共享呢…?”

木秀林见两人斗嘴斗得有趣。笑道:“那要怎么办呢?今儿个这位青枝儿美女。可不是一般地美女。一个人也不能分成两半儿?”

正说着。那一直垂着头站在他们身后手抱了琵琶地青衣女子转了出来。向几人福了一礼。微低了头。道:“青枝儿承蒙众位地抬爱。甚感惶恐。今儿个清风送爽。淮河上送来桂花地幽香。如此良辰美景。诸位又何必因青枝儿而起冲突呢?不如青枝儿为诸位弹奏一曲。也衬得上这良辰美景?”

她声音如前一样清朗和悦。举止之间却露出一种不卑不亢地气度。忽地让陈潜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只不过。那人地命运却如风中凋零地落花。

她穿着一件皱丝的青衫,款式简单上面隐有白花牡丹的暗纹,全身上下却没有一处有些微的肌肤露出,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感觉她如风中青柳,超然而自有一股风姿。

她的神情是清淡而疏远的,并没有一般妓女的谗媚与热络,陈潜知道,这种神情,反而是那些常年呆在青楼的媲如明言之流等趋之若吉的,陈潜眼光一扫,见明言眼内略有迷惑欣赏之意,而木秀林眼中并没有美丽女子相遇常见的妒意,或许她明白,两人的身份实是相差太远吧?

明言不想和陈潜一样唐突了佳人,于是停止了争吵,很殷勤的招呼侍女搬了张凳子,给青枝儿坐下,陈潜朝他望着,笑吟吟的,意味不明,明言心底暗想,这矮挫子莫不是心里面打着什么龌龊念头吧上的妓女,全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说到底楼船尚是在,这些女子只歌舞助兴,间或有个公子看中了,便问楼船上的姆妈要了来,给付一定的赎资,收为内室,姆妈倒也不敢不放,所以,这所楼船之上,青楼女子尚未低贱卑微到底。

明言这时候想的是,这矮挫子莫不是打上了青枝儿的主意,要把她收为房内人吧?他打定了主意,凡是矮锉子想要的,他一定从中破坏了。

陈潜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正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这青枝儿在神态婉转之间,老让他感觉她像足了那青叶,虽说她们两人都出身于青楼,神态之间有些相似,那倒是必然的,可是女子之间,往往形似而神不似,那是肯定的,可为什么,她们连骨子里都相似呢?

他想起青叶莫名的惨死,不由心底生寒。

青枝儿歌喉婉转,一颦一顾之间自有媚态,把陈潜看得目不转睛,一时间倒忘了和明言的冲突了,一时间船舱里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那柔媚婉转的歌声随着流水之声在河面之上流转。

一曲终了,陈潜才吁了一口气,道:“枝儿姑娘的歌声真是不同凡响,绕梁三日,悠悠不绝…”

听到赞叹,青枝儿神色之淡淡的,福了一礼,退了下去。

陈潜用热脸了个冷屁股,毫不尴尬,感叹的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此女当真不凡…”

明言眼眸连闪,从陈潜上他看出了急色两字,假意道:“陈兄既然喜欢,何不收在房中?”

陈潜过头来,向明言笑了一笑:“明公子,你不是不知道,府上管得严,不能妄自做主。”他斜眼望了一下那木秀林,见他脸上毫不意外的现出了鄙夷失望之色,便得意洋洋的道,“明兄是知道的,我不比明公子,说怎么的,也得求个好名声。”

明言端起杯,吹了吹茶杯上的泡沫,慢吞吞的道:“陈兄当真心志高远。”

陈潜一摆衣袖,目光望向舱口,青枝儿的身影在舱门口渐行渐远,脸上便转了个意犹未尽之意,见木秀林一派的局外人的淡然神色,便问道:“木公子,这曲子是不是清高淡雅?”

木秀林意兴澜珊:“对,清高得很。”

陈潜在腹中偷笑,知道自己一番作为很有可能逃出了上面人的五指山,不会无缘无故的被人瞧上了,不会有那巴掌赏脸之忧,才吁了一口气,却听见船舱口传来姆妈招呼客人的声音,有一人声音和悦的道:“陈公子早到了,倒是我迟了…”

那声音亲切悦耳之极,叫人听了,如饮醇酒,自然是姗姗来迟的月影斜。

明言望过去,却见陈潜身子稍稍向前倾着,一瞬间红光满面,眼眸之中发出光来,望着舱门,心中暗暗称奇,这矮挫子什么时候与这月影斜关系这么密切了?倒像两人之间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一样?

原本月影斜与明言为主雇关系,明言一年之前顺手救了身处困境的月影斜,见他颇有才干,刚刚好紫竹阁原来的傀儡阁主被人害了,他自己是不当明面上容易被人谋害的阁主的,所以,就让他挂名做了个阁主,原本也没存什么好心,可想不到这月影斜极会办事,把紫竹阁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可想不到这月影斜身份不同凡想,明言是聪明人,既然月影斜所做一切,隐隐为陈府而来,那么,不管他是不是寿国三皇子,明言都不会成为他成事的阻碍。

所以,当月影斜云淡风清的出现在舱门口的时候,明言还向他了首微微一笑,两人像从来没有什么闲隙似的。

这边陈潜早巴巴的跑上了前去,向月影斜一拱手,道:“月兄,您可来迟了,错过了好几首小曲儿。”

月影斜微有些惊讶,眼眸连闪,看了看陈潜,又望了一眼端坐一旁摇着扇子的明言,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两冤家怎的凑在了一起?

只不过月影斜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并不露出什么端倪来,只道:“陈兄,今儿个这里可真热闹,在下还带了个朋友过来,陈兄不会在意吧?”

从他的身后转出一位相貌平凡的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带着常年在外做生意的圆滑,和舱内众人团团的作揖,打了声招呼,自称叫商胜。

第九十六章 俗人

潜微感奇怪,月影斜高洁不凡,怎么会和这样的俗?那商胜,进了门,落了坐,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角落处,很明显和自己这些高门大阀的人不是同一路人,只不过是一位普通的商人罢了。

明言自是知道这人是谁,是月影斜用来对付陈府的利器,而这利器却始终都要由陈潜握着,他望了望陈潜,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可怜他,他对月影斜负出的应是真心吧,把他真正当成了朋友?

一舱人各怀心思,陈潜则只顾时不时偷偷的望一眼月影斜,从侧面看去,月影斜鬓角如刀,面容如雕,眼眸流转之间流光溢彩,陈潜自是幻想着他那一视一探皆是朝自己来的,小心肝不由又扑通了几下,等到明言不着意般咳了一声,才从梦中惊醒。

可千万别失态,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陈潜道:“月兄既然没有听过前面的曲儿,不如再叫青枝儿唱上一曲?”

月影斜倒没开话,明言在一旁道:“无趣,当真无趣。”

陈潜转头望了一眼这破子:“明三少既然觉得无趣,不如到别处走走,听说大厅内有戏班子搭台表演,那班子里的小香玉唱的西厢记可是堪称一绝,人长得也俊美俏丽,明三少何不去那里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