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将那狗儿抱起来,用方巾擦了擦它身上沾的灰尘:“它和别的狗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爱屋及乌吗?于景致猛地后退,脸上的颜色一分一分褪去。

宋辞将那狗儿吐在地上的纸捡起来,对身边的临时助手说:“你去给它买点吃的,等它吃完再把它送回它主人那里,别让人抓走了。”

“是。”

于景致脸上毫无血色:“我去一下卫生间。”

摊开那张纸,是病例,宋辞眉头一蹙,盯着那个名字出神,眼底宁墨色的光影一点一点覆没。

阮江西,26,怀孕25周。

家属签名:顾白。

宋辞脸色一沉,几乎没有思考,把写着顾白的那个角撕下来,丢在地上,又踩了两脚。

顾白这个名字的主人,他有点不喜欢,是很不喜欢,又把那一角纸捡起来撕了个粉碎才扔进垃圾桶。

阳光透过枝丫,树影斑驳打在宋辞身上,他盯着那张残破的病例,看了很久很久。

今早在机场的放映室,他盯着那个广告反复看了很多很多遍,有人告诉他,广告里的那个女人,名唤,阮江西。

半个小时后,诊疗室里,播着平缓悠扬的曲调。

男人伸手,关了催眠曲,将眼镜取下:“他的意识,在排斥我的催眠。”

“是因为她。”于景致走至床边,看着深眠中的宋辞,即便毫无意识,他的下意识动作却是护着他的戒指,放在心口的位置。于景致跪在地上,伸出手,擦了擦宋辞额头上密密的汗,“分明不记得她了,分明已经是陌生人了,为什么对她还是不一样?”

甚至还没有见到她,他便沉沦得一塌糊涂……

“那是他的潜意识反应。”

于景致看向左译:“可不可以让他——”

他打断她:“景致,即便是我的催眠术也不是万能的,我当初就告诉过你,我只能压制他的记忆,但是左右不了他的意识,而且你应该知道,阮江西对他的行为意识影响有多大,甚至不用她本人,只要和她相关的任何事物,都能引起他很强烈的意识行为。”他将于景致从地上拉起来,正视她的眼睛,“这是宋辞的本能,任何人都干涉不了。”

身体晃动,于景致几乎站不稳,抓着左译的医生袍:“如果他想起来了我怎么办?”

左译断言:“只要有阮江西在,这是迟早的事情。”

她大喊:“我不允许,我做了那么多,他为什么不能喜欢我?”精致的眼眸,骤然冷却,于景致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回来,我应该把你藏一辈子的。”

夜里,有风,月光半满,点点星子。

男人推开房门,没有靠得太近,站在几米外,神色恭顺:“宋少。”抬眼,他惊住,满屋子的报刊,随处可见,借着书桌台前的灯,报纸上刊登的女人,全部都是同一张容颜,那个站在娱乐圈顶峰的女人,阮江西。

“把我之前所有的事都查清楚,不要有遗漏,尤其是这个女人。”宋辞伸出手,指腹拂过照片里的女人,“我要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灯下,报纸里上女人的模样,在宋辞眼眸最深处,倒影温柔。

“是的,宋少。”他本是于景致放在宋辞身边的临时助理,不过,在上岗的第二天,宋辞对他开了一次尊口:我身边只留聪明的人。

然后,临时助理小廖就聪明地倒戈了。

宋辞起身,递过去一张皱巴巴的纸:“我要去这里。”

病例?阮江西的病例?

小廖看了一眼,了然,默默记下了上面的地址。

十五分钟后,宋辞那辆银灰的兰博基尼就停在了阮江西家门外的马路对面,三十分钟的路,只用了十五分钟,宋辞似乎还嫌慢,给了助理小廖一个冷眼,小廖头皮发麻,赶紧下车去给宋辞开门,只是宋辞的脚才刚迈出来,就顿住了,一双眼,盯着前头,火光苒苒。

小廖顺着望过去,见路那边,一男一女,倒影交缠。

“外面冷,你快进去。”顾白拢了拢阮江西身上的外套,“以后倒垃圾这种事让你那个经纪人做。”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

然后,顾白揽着阮江西,一同进了别墅。

风吹过来,小廖打了个寒颤,怎么回事,大夏天的,这风怎么还这么刺骨,小心地站到宋辞右边:“宋少,要不要我过去敲门?”

宋辞沉默了很久,摇头。盯着路对面,他神色恍然,突然问道:“我是不是很爱很爱过这个女人?”

爱?这个字从宋辞嘴里吐出来,有点惊悚。

“……”小廖结巴,“我、我不知道。”不过,他猜可能是,不然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跑来跑去别人家门口,小廖也不敢随意揣测,就问,“宋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宋辞想了想,思绪万千似乎理不清,眉头紧拧:“看到她,会让我有一种冲动,”

什么冲动?

宋辞说:“占为己有的冲动。”

“……”小廖助理不知道怎么回话,张着嘴巴半天合不上,从M国到现在,他跟着这位主子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前一直觉得,宋辞此人,是个唯我独尊的,连于景致那样的美人也没有在他眼里多停留一秒,今天,就一天时间,小廖改变了看法。

宋辞此人,对阮江西,有点魔障。

宋辞站在路边,看了许久许久,转身之际,突然手指一指,语气很烦躁:“去把那辆车的轮胎给我戳爆了!”

小廖:“……”那辆车,是刚才跟阮江西进去那男人的车。

戳爆轮胎,这种事,宋辞做起来,好掉价啊。当然,小廖照办了,不仅戳了,还戳爆了两个,宋辞这才满意地让他回来开车。

小廖想:宋少这占为己有的冲动,一发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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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阮江西抢亲(晚上二更)

小廖想:宋少这占为己有的冲动,一发不可收拾了。

晚九点,于家订婚宴的消息荣登金融头条,满城风雨,众说纷纭。

那个点,阮江西在喝睡前牛奶,正要入睡,陆千羊觉得,这是不让人好眠的节奏。

“于家明天订婚宴,这张照片是粉丝今天上午在机场拍到了的照片。”陆千羊将平板递到阮江西面前:“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阮江西小口地抿了一口睡前牛奶,抬眸,手上动作一颤,牛奶洒出了杯子。

陆千羊赶接过阮江西的杯子,又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手,除了微微的颤意,她一动不动,盯着平板上的照片,眼底的光影天翻地覆。

照片里,只有一个侧影,是宋辞,一个轮廓,足以让阮江西失魂落魄。

“你的感觉是对的,宋辞回来了。”陆千羊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头有点冒火,“他是和于景致一起回来的。”

“回来了就好。”

阮江西如是而言,手指,轻轻拂过照片里并不太清晰的轮廓。

他回来了,他的宋辞终于归来……

陆千羊见她眸光痴缠,完全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心里头越发不平衡,移到阮江西那边的沙发上,挨着她坐下,一把抢过她抱在手里的平板,怨气很大:“好什么好,他都要和于景致那个蛇蝎女人订婚了!朝三暮四!不是好东西?”

阮江西突然冷了脸:“千羊。”

陆千羊立马挺直腰杆,立正坐好:“我说错了吗?明天于家的订婚宴就是于景致和宋辞在暗度陈仓!”

“千羊,不要这么说他。”阮江西说,“他是我的宋辞。”语气,近乎痴迷。

真是走火入魔无可救药了,说都不能说一句,陆千羊笃定,她要再说宋辞的坏话,她家艺人肯定要把她赶出家门。陆千羊哼了一声,头一甩:“你就惯着他!”

她不言,看着照片里的轮廓,眸光专注。

陆千羊生了会儿闷气,又凑上去:“江西,要是,”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试问,“要是宋辞变心了你怎么办?”

陆千羊不敢设想结局会如何,她敢肯定,阮江西会万劫不复的的。

她立刻便摇头:“不会的。”

“我是说,如果呢?”

很荒唐的如果,只是阮江西为了宋辞太毫无保留了,陆千羊不得不草木皆兵,更何况,还有于景致那个拿手术刀的黑心毒妇。

阮江西沉默了许久:“那我就把他抢过来,囚禁在家里,那也不准去,让他这辈子日日夜夜都只能看我一个人,只能和我生活,和我生儿育女,一起老一起死,死了葬在一个墓碑下,一起化作白骨。”停顿了一下,阮江西补充,“生同床,死同穴。”

生同床,死同穴……

古代版的强抢民男,现代版的强取豪夺,还是终极升级版,不死不休!

陆千羊听完嘴巴都合不拢,瞠目结舌:“江西,你开玩笑的吧?”

阮江西看着她,神情认真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这么温婉乖巧的人儿,怎么偏偏遇到宋辞的事就玩这么大,这么狠。

陆千羊心头激荡难平,久久还是不敢置信:“你一定是说笑的,你肯定舍不得对宋辞这么,这么……用强。”用强这种勾当,宋辞才更适合。

阮江西却摇头:“不,你不知道,我爱他能爱到发狂,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陆千羊的三观已经碎成渣了,她跟了阮江西快四年了,今天才知道,她家艺人有多疯狂,爱到极致,无所不为。

难怪文人总说,爱生欲,生痴,生魔念。

阮江西已经入了魔了……

“宝宝。”她起身,扶着肚子走向床边,轻轻柔柔的声音温柔似水,“今天要早点睡,不要闹,明天妈妈去帮你把爸爸抢回来。”

明天,阮江西要去抢亲啊!陆千羊不禁假设结果,只有两种,一种是宋辞乖乖从了,皆大欢喜,这要是宋辞不从,嗯,强抢民男,就地正法,吃干抹净……

陆千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给唐易拨了个电话。

唐易心情很好:“宝贝,想我了?”

陆千羊懒得理会他,只问:,“唐易,如果有一天我变心了,你会怎么样?”

唐易想都没有深想:“我会打断你的腿。”

嗯,相爱相杀够残暴!陆千羊兴趣来了:“然后呢?”

让你哪也去不了,就待我身边!

霸道总裁痴心爱,就应该是这个回答,完美撩妹!结果唐易说:“让你嫁不出去,后悔一生,孤独终老。”

握草!这是真爱吗?完全没有阮江西那种生同床死同穴的缠绵悱恻!

陆千羊磨磨牙,又问:“如果你变心了,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嗯哼?”唐易很期待。

陆千羊森森一笑:“如果有一天,你敢变心,我就弄个三千后宫,纸醉金迷,纵欲终老。”她对着电话放狠话,阴测测地说,“那种相爱相杀的虐恋情深,劳资才不会干,自己舒坦了才叫爽!”

比他的后悔一生,孤独终老带劲吧!

电话里立刻发出唐易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压抑着暴怒,语调里全是危险的讯息:“你的意思是我没让你舒坦,没让你爽?”

陆千羊一听,立马义正言辞,放言:“谁知道,只有货比三家才能优胜劣汰!”

她还想货比三家?还想优胜劣汰?这头野性难驯的刁羊!唐易暴怒了:“你敢!”

陆千羊哼了一声,一副‘你看我敢不敢’的狂拽酷炫,她最后总结:“看吧,我们爱的一点都不深沉!”

“陆千羊,你——”

唐易还没吼完,陆千羊直接挂了电话:“嘟嘟嘟嘟……”

然后她钻到阮江西的被子里,哀嚎:“江西,唐易都不爱我,他都不跟我生同床死同穴,还要打断我的腿让我后悔一生孤独终老!”陆千羊控诉,“我们不是真爱!”

阮江西关了床前的台灯,只说:“别闹,睡吧。”

陆千羊眼一翻,看着天花板,生无可恋。

次日,下午五点。秋日的白天很长,艳阳依旧高照,还未入夜,和风大酒店里,便亮起了新灯,酒店外,泊了一排排价格不菲的名车。于家喜宴,包下了整个十五层楼的酒店,红酒佳肴,盛况空前,几乎整个华南城的权贵全部受邀而来。

然后,这喜气洋洋的订婚宴,却警卫环绕,严阵以待,便是受邀入场的宾客也要经过安保人员过目了才能进去。

于景安站在二楼的观景台上,瞧了一眼大厅门口站成一排的安保,托着下巴:“防守这么严,搞得跟世界大战似的,景致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于景言靠着旁边的橱窗,幽幽地接了一句:“做贼心虚才是。”

也对,于景致恐怕是怕阮江西来抢人吧。

于景安打趣她这个色令智昏的弟弟:“你这胳膊肘往外拐得太厉害了。”

于景言理所应当,应了一句:“跟你学的。”他低着头,摆弄手里一串白色的珠子。

于景安夺过去,仔细瞧了瞧那珠子:“这是什么?”

“道具。”

这珍珠颗粒不小,色泽莹白,颗颗圆润大小一般,放在手里掂了掂,于景安鉴定完毕,笑着揶揄:“500万的道具,于大少手笔不小啊。”

于景言十分大方:“你这么识货,送你了。”

于景安连忙摇头,将手里的珍珠链子扔回给于景言:“你那女伴太彪悍了,我可没福消受。”

可不是彪悍吗,瞧见一楼大厅里,那女人,插着腰,正数落一干安保人员呢。

“那条项链是于少送我的,值500万,要是找不回来,把你们卖了都不够赔。”

这女人,正是于四少爷带来的女伴,是个模特,叫刘莹莹,最近风头挺盛,据说很得于四少喜欢,还带着一起上过一些知名时尚周刊,长相身材是没的说,就是这脾气,典型的恃宠而骄。

为首的保安头皮都发麻了:“刘小姐,我们并没有看见你的项链,请你去别处找找。”

刘莹莹不依,狠狠剜了男人一眼:“我和于少就来过这,项链没掉这里,难不成被人偷了?我一直和于少在一起,谁敢手脚不干净,我看分明是你们几个做贼心虚!”

哪里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女人,几个保安都有点傻眼,刘莹莹却不耐烦,掐着尖细的嗓音嗔怒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那可是于少送我的礼物,要是找不回来,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端端带什么女伴,还专挑这种难伺候的,于四少以前也没好过这口呀。

为首的男人思忖了一番,吩咐手底下的人:“我们分头找,你们两去那边看看,你们两上楼找找。”

就有人顾虑了:“三小姐不是让我们守住门口吗?”还特地叮嘱过了,没有请帖的人一律不准放进来,每一个进场的宾客都要一一核对身份,以免有人冒充。

于三小姐的话不能违背,可这于四少的人也不能得罪啊。

思前想后,为首之人最后中庸:“就十五分钟,立马回来。”

“是。”

刘莹莹赏了个眼神:“算你们识相。”然后拿出包包里的电话,拨了串号码,“于少,人家的项链丢了。”

声音,哪里还有刚才的趾高气扬,娇柔酥软得不得了。

于景言挂了电话,晃了晃手里的珍珠项链:“搞定。”

于景安失笑,拨了个电话:“江西……”

八点,于景致挽着宋辞款款入场,她端庄优雅。对着宾客礼貌颔首,一步一步走上铺满花瓣的红毯。

满身华光,受了万众瞩目,她挽着身边的男人,笑靥如花。

宾客哗然,看着红毯上的二人,瞠目结舌。

“天呐,居然是宋少。”

“联姻的居然是于景致!”

“原来与于家联姻的是锡南国际。”

“难怪阮氏会和于家过不去,想来是阮江西落败给了于景致,不甘心。”

“就是说嘛,阮江西那种不入流的戏子怎么可能进得了宋家的大门,也只有像于家三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才配的上宋少的身份。”

“得了宋少的庇护,于家这次金融危机恐怕也只是有惊无险,于景致倒是上辈子修来了福分。”

“……”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谈笑中,难掩羡慕与讨好。世人便如此,踩高捧低是常态,若今日于家的小姐挽着入场的不是锡南国际的最高权利人,恐怕又是另一番风景。

于景致浅笑吟吟,眼里,全是璀璨的光影。

于景安走过去,站到于景致身边,伏在她耳边,将声音压低到仅二人能听见:“景致,你演得太逼真了。”

于景致回眸轻笑:“真真假假,又有谁会去计较呢。”

“你太入戏了。”于景安视线掠过她身旁面无表情的男人,轻声细语地奉劝,“不要太投入现在拥有的奉承与羡慕,不然等到落幕的时候你会更失落。”

于景致弯了弯眉眼:“怎么会落幕,现在,才刚刚开始。”

“那就拭目以待了。”

留下一言,于景安走下了红地毯,视线落在入口的方向。江西啊江西,这场戏,只有你能落下帷幕……回头,看着台上顾盼生辉的女子,于景安摇头:景致,你知不知道,站得有多高,一旦跌下,就是万丈深渊。

于景致拿了一杯酒,递给宋辞,并肩站在他身侧,对所有到场的宾客言笑晏晏。

倒是宋辞,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于景致仰着头看他:“你表情太严肃了。”

宋辞推开她的手。

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第三次,宋辞推开她,并非宾客所见,她只是虚挽着她,隔着距离的做戏,她入了迷,宋辞却始终清醒。

他说:“我不擅长演戏。”

可是,她却一直当真了,像上了瘾一样痴迷。

于景致无谓地笑笑:“就当它是真的。”

“假的就是假的。”

宋辞撇下她,径直走出了红毯,连一眼都不曾回头看她,水晶灯拉长的身影,孤傲又冷漠。

于景致却只是笑笑,面对满堂宾客,举起了手中的红酒杯,缓缓饮下。

八点整,订婚仪式正式开始。台上的司仪很活跃,也很健谈,说了许多祝福的话,奈何,看见宋辞那张好似耐心耗尽的俊脸,便没有再多说场面话,直奔主题:“下面有请新人交换戒指。”

于景致抬起手,纤细的手指递到宋辞眼前。

他说:“我没有戒指。”

于景致脸色微微一变,却是一瞬便恢复了常态,似真似假的语气:“你的敷衍太直白了。”她从紫皮的小宝里拿出一个女士的钻戒,递给宋辞,“还好我准备了戒指。”笑容,有多僵,她几乎快要笑不出来。

宋辞没有接过戒指,沉默了许久,他后退一步:“这场戏,到此为止吧。”

满堂宾客哗然,看着台上的变故,聚精会神,似乎在等看一场好戏。

所有表情全部僵硬了,于景致垂下手:“你说什么?”

满堂宾客,吵吵闹闹,宋辞的声音像冰凌一般穿透而来,他说:“我刚才想明白了一件事,”眼底的光影,突然柔和了颜色,“我好像看上了一个女人,想要她。”

这时候,宋辞大概还不知道,那种强烈的感知,那种想要占为己有的冲动,深入骨髓,是爱。

他只是知道,他想要那个女人,便不能分出一丝一毫的温存给她人,即便是演戏,也不可以。

宋辞再一遍重复:“我只要她。”

喉咙哽塞,于景致问:“谁?”只要不是阮江西,只要不是她……

“阮江西。”

宋辞念着这个名字,温柔了清冷的音色。

他要阮江西,在他没有那些深爱过的记忆时,宋辞说他要她,只要她……于景致嘴角讥讽:“她身边已经有别人了。”

似乎说到了他的不满,他不悦,侧脸轮廓越发冷硬:“我打算把她抢过来,我要她,怎么能陪你演戏。”

他说完,转身离场,于景致抓住他的手,精致的妆容再也遮不住眼底黯然的灰白,她哽咽了喉:“宋辞,你才见过她一次。”不过十秒,隔着屏幕没有温度的惊鸿一瞥,怎么能教你这样沉沦,这样毫无头绪地扎进去。

宋辞推开她,拂了拂被她抓着的衣袖:“一眼就够了。”

一眼沉沦,这世间,有多少人有那样的勇气,用一个眼神的时间,去博弈一辈子的情深。

于景致再也抬不起手,耳边,司仪的话再一次响起,附和着台下吵吵闹闹的议论。

“下面有请新人交换戒指。”

宋辞背着光,置若罔闻。

于景致却迎着光,红了精心描摹的眼:“宋辞,你答应过我的,我治好了你,你会答应我一件事。”她走上前,几乎央求,“宋辞,求你,陪我演完。”

抬起手,于景致将手心打开,掌心覆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女士的戒指在灯下闪动着微光:“帮我戴上戒指吧。”

忽而,是女人清雅的嗓音:“不可以。”

轻启轻落,十分好听。所有目光寻声望去,只见红毯另端,女人缓缓走来,穿着白色棉布的裙子,小腹微微隆起,没有妆容,素颜清丽。

“是她,是阮江西来了……”于景言喃喃自语,看着水晶灯下,她一身孤勇,走向她的宋辞。

于景安笑了:“这场逢场作戏,该散场了。”

“你为什么笃定她能带走宋辞?”于景言不以为然,宋辞哪是那种摇摆不定之人。

“没看见宋辞看江西的眼神吗?”于景安看着宋辞的眼,“从第一眼开始,就失了魂。”

宋辞看着阮江西,眸间,再无其他。

素净的脸,白皙得有些剔透,她仰起脸,目光比灯光斑驳,望着宋辞:“你不可以给她戴戒指。”她扶着肚子,走近她,眼眶微红,“你已经给我戴过戒指了,不能和她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