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澄笑了,一双眼眸如星辉,抬手从中打开了锦盒上的盖子,精巧的旋转扭下,四边全部拉下来露出了一尊价值不菲的灵璧石。

那是一尊约莫有一尺长宽的灵璧石,通体色如墨,黑中似又隐着屡屡敛藏的透白,灵璧石的形状很奇特,从左侧看似乎像是一只猛虎双足立于石块上向远方长啸,右侧看则是状如青松,立于高山峻石。

墨色的灵璧石很多,但是这样成色的并不多见,青澄很好的抓住了聂太傅的喜好,聂紫丞看这第一眼便有些挪不开,眼底流露出来的也皆是赏识。

青澄拿起一旁的银质小锤在灵璧石上轻轻一敲,如玉的质地其声如磬,“这一块灵璧石形成时就是这样。”

聂紫丞见多识广也不由的楞了一下,未经雕琢就是如此,那更是稀奇了。

“听闻聂太傅平日里就好收集这些,本宫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代替太子殿下赠与老师,也没有什么不妥。”青澄微顿了顿,视线朝着门口那儿飞快瞥了一眼,假装没看到,继续笑着往下说,“聂太傅若是不肯收,这才费了太子和本宫的一片心意。”

太子给的东西,说是送,其实就是赐。聂紫丞不能一二三再而三的拒绝,可这么重的礼,他越发觉得收下了之后允宁公主之后肯定还有话要说,这时他也发现门口的动静了。

两个小太监轮着跑来跑去听墙角,这都不知道跑了第几趟了,门口的紫苏和坠儿不是没察觉,可公主吩咐了,不论等下太子做出什么异样的行径都要装作没看到,于是她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这两个小太监来来回回跑着。

终于,留在御书房里的太子殿下等的不耐烦了,拿着笔托腮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忽然啪一声放下笔,一旁复述的小太监也跟着停了下来,胆战心惊的低下头去。

“继续说啊。”泾阳敲了敲桌子,“允宁公主和聂太傅还说了些什么。”

“公主还问起聂家的事。”

小太监话音未落泾阳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无形之中一股威严降临,“公主问聂家的事做什么。”

“小的不知道。”小太监就听到了那儿匆匆忙忙的回来禀报了,接下来的没有往下听。

“蠢货。”泾阳一甩手起身要赶过去,这才走到门口,就在不远处屋子门口青澄出来了,一抬头,正好看到他。

泾阳这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一条腿还迈在外头,看着青澄和聂太傅一路走过来,泾阳的心情一下又复杂了起来,为什么青澄对着聂太傅还笑的这么开心。

等他抬脚出了御书房,青澄也已经走到他旁边了,抬头看了一眼屋子内,柔声问他,“写完了?”

泾阳一愣,心下糟了,想阻拦青澄已经走进了御书房,而他桌子上摊开的宣纸上只写了用于激怒聂太傅的三个大字。

我不会。

随之聂太傅走了进来,看到了桌子上的宣纸,面不改色的说了三个字,“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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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茉苑内,泾阳低着头,一旁青澄拿起桌子上的橘子,从中剥开来,一股特有的清新香气飘了开来。

汝南贡橘每年都是这个时候运送入宫,以前泾阳很爱吃,总喜欢缠着要青澄剥给他,这些他倒是记得,低着头朝着她这儿飞快瞥了一眼,脸上的神情是无辜,心里已经开始合计起来等会儿该怎么说。

正当青澄把剥好的橘子放到碟子中,屋外菖蒲走了进来禀报,“公主,司刑所那边把邹公公打了二十杖责之后放回司苑局了,韦大人审问过后曹公公,已经把人带去刑部关押。”

青澄点了点头,“审的如何?”

“两个月前曹公公就假借调动一事把内织染局的宫女给骗到了自己那儿,关了半个月后那宫女被他折磨致死,他偷偷把尸首藏在了内织染局后头的小院里面,因着两个月来无人发现,曹公公又故技重施,诓骗了浣衣局的知夏。”菖蒲一五一十的把司刑所那里的审理过程给青澄复述了一遍。

曹公公入宫多年,本来是在内务府中当值,后来嘴巴甜会说话,也有些聪明机灵劲,被调到了陈淑仪身边伺候,短短两年就成了陈淑仪身边的大红人。

成了大红人吃穿用度自然就高了,眼界儿也高,宫里头明着暗着都有公公和宫女结对食,有些是主子认可了,那就正当光明一些,有些私底下的,被发现了就要重罚,曹公公平日里看起来并不沾这些,所以内务府的宫女们对他都颇多信任,有想要往上爬的,也会拜托他。

谁能想他是个如此肮/脏之人,竟然会把宫女骗到自己那里囚禁起来,当韦大人带人搜查曹公公屋子时,也被那情形给惊的不轻,两间并开的屋子里,书架后头还设了个暗门,进去是四面不透风的屋子,窗也没有,黑漆漆的需要点灯。

等点了灯之后才发现,那不大的屋子内正中央就是一张椅子,椅子的构造很奇怪,座椅两边延伸开来两段,后面的椅背也不是直立的,而是向下倒了一半,韦大人看到时脸就绿了,他常年和这些刑具打交道怎么会看不出这一张奇异的椅子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椅子上血迹斑斑,一旁的架子上挂着许许多多的刑具,饶是那几个侍卫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些另类的,而最显眼的就是那一整箱的木棍,和两具尸首身上掉下来的一模一样。

屋子里的地上随处可见绳子,等这些东西拿到曹达面前,已经重刑过后的他面如死灰,全招了。

折磨之下曹达原本还指望陈淑仪会救他,可陈淑仪在跪求皇上后直接被关了禁足,得知后的曹达只求一死,但是韦大人怎么肯让他死,怎么都得让他活过了朝圣。

“曹公公还招供,半年前失踪的那个宫女,也是他下的手,尸首被他扔在了枯井中,而他之所以嫁祸邹公公,是因为西华姑姑答应了和邹公公结对食却不肯从了他。”菖蒲也是个小姑娘,光是听司刑所里的公公复述就已经惊诧不已,宫里头出了这样的事,那曹公公何止凶残,简直是个疯子。

“果然如此。”良久,青澄听罢淡淡说了一句,坐在一旁的泾阳抬起头看她,她却不再往下说,而是把碟子推到了他面前,让他吃剥好的橘子。

青澄原来是想不透其中的缘由,一样的事情怎么就如今就不同了,但转念一年,事情的开端就是她笄礼时越家大少爷出丑一事,如若不然,皇后娘娘不会大肆派人搜一个宫女,若是不搜宫女,曹公公也不会因为忌惮害怕,不过时隔了两日就把人杀死,匆匆抛尸。

此后栽赃成功本是无事,却因为国师回来又打乱了计划,曹公公用西华威胁邹公公,见他这么听话真的去寻死,这一时得意忘形,又命人想一不做二不休把畏罪自杀这罪名给邹公公坐实。

青澄想了这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从她重回五年前开始,许多事都不一样了,连着国师的态度都和当年的不一样,上辈子父皇病重时国师忽然就这么毫无声息的离开了,那么这一世呢。

想到了这儿青澄抬起头看泾阳,后者还在琢磨姐姐是不是为了御书房的事情生气,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青澄笑了,“父皇对国师大人信任有加,等会儿你随我一同过去,不可像上一回那么无礼了,知不知道。”

泾阳一愣,口里的橘子一下都不甜了,冲口想要拒绝不去,可转念一想自己要是不去谁知道国师会对青澄做什么,于是有些负气的拿起碟子里的橘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不情不愿的哼了声,“喔。”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跑装修材料,于是凉子 就把存稿给浪光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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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我不想嫁

最终青澄还是没能带着泾阳去摘星楼,国师大人奉旨去了皇陵,半个月之后等朝圣的日子到了才会回来,泾阳得知这个消息后显得很高兴,朝圣还得忙上十天半月,到时青澄说不定就不想去了。

而距离朝圣不到十天的日子,六月前去边陲运送粮草的田大人回来了,同时还给青澄带回来了关于萧将军府的消息。

九月二十六这天,青澄在璃茉苑内接见了前来的孙白依和田夫人。

请了他们坐下,青澄看田夫人身侧紧张伺候的丫鬟,心中明了了几分,“还没恭喜田夫人呢。”

田夫人脸颊一红,转头轻声吩咐了丫鬟几句,待她们走出去,屋子里伺候的就剩下紫苏和木槿两个人。

孙白依担忧的看了一眼青澄,来之前他是大概的听说了边陲的事,打听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表妹笄礼已过,眼看着朝圣将至,以她的脾气真不知道这事儿会怎么发展。

紫苏给田夫人换了茶,青澄又让她添了些开胃的吃食,“田夫人,在这儿你有什么话不必忌讳,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田夫人看了孙白依一眼,想起来之前丈夫的吩咐,轻点了点头,“公主所托,我跟着我家老爷前去边陲,在萧将军的安排之下,我们那半月多都是住在将军府内。”

“萧将军随老爷清点运送的粮草,接待我们的,是住在将军府里的秦姑娘。”田夫人顿了顿,抬头看青澄,“这位秦姑娘对将军府上下都很熟悉,似乎是替萧将军打理着将军府的内宅之事,后来让人打听得知,这位秦姑娘是萧将军战死好兄弟的妹妹,受托照顾她,让她住在将军府内。”

余下的那半个月的日子,田夫人见到秦姑娘的次数很频繁,院子里需要什么,还缺什么,都是秦姑娘在操持,包括田夫人要出去走走也都是秦姑娘作陪,虽然萧将军的院子和秦姑娘所住的相差很远,但田夫人总是有种感觉,好像这将军府内,秦姑娘是女主人。

女人对这些细微的事情总是比较敏感,像田大人还粗枝大叶的觉得照顾好兄弟的妹妹没什么不对的,更何况这个好兄弟还是为了救萧将军而死,人家就这么一个妹妹,能不好好对待?

可田夫人看到的却不是这个,姑娘家什么心态她一个嫁了人又是和田大人青梅竹马的能不清楚么,这秦姑娘是喜欢萧将军的。

而那萧将军对秦姑娘的态度也有些怪,虽不明显,田夫人还是觉得有些怪。

田夫人说到了这里停了下来,有些再细致的话不能由她来告诉允宁公主,她受托打听是一回事,怎么说也不能驳了公主的颜面。

青澄见她停了,笑着命木槿去把东西拿出来,放到了田夫人身旁的桌子上,“这当时本宫送给田夫人腹中孩子的见面礼。”

田夫人有些惊讶,“多谢公主殿下赏赐。”

“客气什么。”青澄看她时不时扶了后腰,命紫苏扶着她去隔壁休息,屋子里就剩下了她和表哥两个人。

孙白依刚刚一直没说话,此时也忍不住了,“你准备怎么做。”

“表哥觉得我应该怎么做。”青澄反问他,“或者说,表哥你觉得萧将军会怎么做。”

孙白依看她神情如此平静,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桩婚事是姑父姑母生前替你定下的,既然萧将军没有提出来,他肯定是会回来娶你。”

“是么。”青澄笑了笑,要是萧家毁了这婚约也就罢了,可最让人看不起的是他们一拖再拖,“我看萧将军是不情愿娶我。”

太笃定了,孙白依心里头划过一阵异样,从当初她来找自己,要求田夫人帮忙打听开始他就觉得哪里奇怪,表妹似乎很笃定的觉得这婚事成不了,萧将军心有所属。

半响,孙白依叹了声,“萧将军是重信义之人,受人之托照顾亲眷那也是重信义之事,若他真有意,何不早早言明。”

青澄微勾着嘴角,“是么?”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青澄把杯子轻轻一搁,叹息,“表哥,重信义受托照顾需要迎她的喜好打造镯子簪子相送?重信义受托照顾需要把整个将军府的内宅事务交给她来打理?他若真有那心,早该想到这么做会让即将进门的夫人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偌大的将军府里难道还找不出第二个人替他操持,那过去那些年又是如何过的。”

孙白依握紧了手中的杯子,“你派人打听过?”

青澄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那你预备怎么做。”前几日孙白依还听父亲提起要给表妹准备添嫁的事。

青澄微低了低头,“我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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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青澄命人送田夫人和孙白依回去,继而让紫苏备了食盒,快傍晚的时候去了一趟御阳宫。

近日国事繁忙,皇上已经在御阳宫内留了十来日没有去后宫中留宿,听闻太监来禀允宁公主求见,皇上放下笔抚了抚太阳穴,语气里显了一抹疲惫,“请她进来。”

御阳宫大殿内安安静静,青澄带着紫苏进殿,把食盒放在一旁取出了一碗汤,“父皇忙了多日,也得注意身子,儿臣炖了父皇爱喝的汤。”

皇上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眉宇渐渐舒展了些,感慨道,“这一碗汤的味道,和你母后煮的一模一样。”

“母后若是知道也不会希望父皇如此辛苦,国事固然重要,您的身体更加重要。”青澄还亲手做了几样皇上爱吃的点心,这些都是慈懿皇后的手艺,青澄从过去伺候皇后的贺嬷嬷那儿学来的。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皇上把一碗汤都喝了,一旁伺候的桂公公笑着撤了碗,还是允宁公主有办法,皇上这几日吃东西都没什么胃口。

青澄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也不拖沓,起身跪在了地上,低头恳求,“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求。”

皇上一愣,看了一眼碟子里的点心,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桂公公揶揄,“看来咱们允宁公主的东西不能白吃。”

青澄脸颊一红,桂公公笑着称是,皇上挥了挥手心情甚好,“有什么话起来说。”

桂公公上前扶了青澄一把,青澄坐下之后微抬了抬头看着皇上,“父皇,还请您替儿臣做主,解除儿臣和萧将军的婚约。”

皇上的笑意凝在了脸上,慢慢的淡了下来,“为何要解除婚约。”

青澄把命人去边陲打听的事说了一遍,也没有隐瞒托付田夫人的事,说的极为诚恳,“父皇,儿臣有私心,不愿意今后要嫁的人心中还另有所属,更不愿意强人所难,虽然人生大事父母之命,可这么多年儿臣并未和萧家有过什么接触,对萧将军也不熟识,不如各自婚嫁。”

皇上不喜被隐瞒,所以青澄老老实实把前去打听的事也都说了,大殿内安静了下来,桂公公看皇上又皱起了眉头,心下就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皇上的声音沉了许多,“要是萧将军对你有意,这婚约你还想不想解除。”

青澄不假思索的回答,“想。”

皇上皱着的眉宇又有些舒展,“为何?”

“因为儿臣不想嫁。”

说完这句话,大殿内又安静了下来,桂公公有些错愕,这允宁公主是真不怕气着皇上,不想嫁推给萧家不就得了,还往自己身上揽?

皇上这会儿神情已经阴转晴,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微眯着眼问,“这么说,不论他是不是有意中人,你都不想嫁了。”

“是,父皇,儿臣不想嫁给萧将军。”青澄笃定的又补了一句,“不论他是否有意中人,儿臣都不想嫁给他。”

皇上看了她一会儿,神情里微涌动着,最终开口,“好,不想嫁那就不嫁了。”

青澄松了一口气,“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

离开御阳宫的时候青澄其实有些腿虚,紫苏扶着她还心有疑惑,“公主,既然是萧将军心有所属,您为何后头还说是您不想嫁。”

“萧将军战功赫赫,父皇怎么能用这名头去解除婚约,更不能因此去责问他。”青澄摇头,“父皇又是不喜别人有求于他又有所隐瞒,所以我不能只说我不想嫁。”

“可公主,便是如此那也是萧家的不对。”紫苏心疼在御阳宫的时候皇上最后问公主的话,听起来像是公主任性不肯嫁,反倒不是萧家的错了,难不成萧老爷萧夫人会不知道萧将军在边陲的事么。

青澄笑了,“那有什么关系,我任性不肯嫁,父皇也会护着我。”就像是很小的时候母后抱着她说过的话,皇家的公主就要有皇家公主的骄傲,不就是不,千万不要屈尊,更不能受委屈,你父皇啊,最不喜欢唯唯诺诺的人了,只要咱们青澄说了实话,母后和你父皇都会护着你。

话音刚落,花园那头风尘仆仆的冲过来几个人,泾阳看到青澄时眼前一亮,三步并两步跑过来,站到她面前还气喘吁吁。

青澄无奈的拉住他,“你急匆匆跑什么。”

泾阳心里偷着乐,面上摇头,“没事,要背诗,姐姐不在。”

“那也不用跑这么急。”青澄看他冲着自己只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跟着被他逗乐了,“你背了几首诗,聂太傅可夸你了?”

“夸了!”泾阳要拉着她往回走,才刚走到花园门口迎面又走过来了一个人,泾阳满是笑脸的神情即刻一绷,颇为警惕的看着他。

司命则是一脸春风笑靥的望着不远处的允宁公主和太子殿下。

青澄哪里能让泾阳再这么继续瞪下去,笑着解围,“本想前去拜访国师大人,但听闻您还需七八日才能回来。”

“本来是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司命的视线在太子身上只转了转,而后便一直看着青澄,眼神一勾,意味声长,“可一想到公主殿下,臣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

泾阳:“......”

作者有话要说:凉子在这里有个公告要说明,不管这本书数据如何,并蒂莲这本书,不会入v

022.众人朝圣(上)

摘星楼内,门外是露台,门内几个宫女候着,视线时不时看向露台外,神情都不太平静。

国师身边上半年刚刚调过来的小宫女天喜好奇的凑到了红鸾身后,小声道,“怎么国师大人越说越开心,太子殿下瞧着心情很不好啊。”

红鸾抬手把她的脑袋推了回去,“嘘。”

天喜还偷偷从缝隙里往露台看,国师大人生的英俊潇洒,允宁公主美丽动人,看起来很般配啊,她怎么越看越觉得太子殿下有那么点......多余?

天喜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出了一声冷汗,红鸾转头看她,见她脸色苍白轻声问,“怎么了?”

天喜忙摇头,“没有没有。”她就是让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得不轻。

露台这儿,按着国师的习惯,此时应该才滤了第二杯茶,但是今天却有些打乱节奏,太子殿下手里的杯子已经是第三杯茶,脸上的情绪时不时的闪过,又是极力憋着的。

青澄抬手在桌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另一只手翻了一页药典,这时眼底多了一杯卷着薄雾的热茶,耳畔传来国师轻缓的声音,“公主不必急着看,我们有的是时间。”

泾阳握着杯子的五指一紧,抬头看青澄,却见姐姐脸上泛着奇异的微红,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扭头就瞪国师。

那是孩子气十足的怒视,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太子赌气着呢,没什么异样,司命摆着这张笑靥回看太子殿下,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轻描淡写了一句,“夕阳甚好,不如下官替殿下看个相如何。”

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泾阳冷哼了声,青澄这时开口,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国师大人平日公务繁忙,本宫也不能多叨唠,还是希望能尽快看懂这药典,也辛苦国师此番帮忙了。”青澄拿起茶杯正欲喝茶,杯垫上那一张纸引起了她的注意,而后看清了那两行字,青澄刚刚熄下去的绯红又重新爬上了脸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饶是再镇定的心也经不起国师大人这样逗弄,这一幕落在了泾阳眼底,后者更是糟心了。

“怎么会呢。”司命嘴角勾起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来,抬手从青澄的手下把药典下策拿到自己面前,翻开来抚了抚上头的字,“只要是公主所求,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公主鞍前马后是臣的职责所在,也是臣甘之如饴。”

“公主已然定亲,还请国师大人自重。”身后的紫苏跪了下来诚恳道,司命只微微一怔,并未觉得有什么遗憾,而是看着青澄,恍若是洞悉了些什么,“下官以为,萧将军配不上公主殿下您。”

“......”泾阳在心底里又哼了声,这是迄今为止国师说过的唯一一句人话。

“多谢国师关切,时辰不早,不如国师将这一页解完。”青澄不愿提及任何有关于萧子衡的事,语气也淡了几分。

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司命和泾阳都愣了愣,随即司命笑了,“天色的确不早了,臣就为公主把这一页解完。”

......

是夜,宫中安安静静的没有声响,摘星楼里却是灯火通明。

三楼露天看台上,司命看了天空足足快有一个时辰了,一手覆在背后,一手掐算着什么。

帝皇星看似是要归位了,师傅却没说帝皇星为何要归位,而且就在刚才,帝女星也有异动,难道是皇家哪位公主有事要发生。

他是越看越觉得太子殿下有趣,比他离开之前的要有趣的多,这太子殿下的脾气,可是越来越暴躁了,听宫里的人说,太子殿下傻的越发厉害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傻似的,净干傻事。

后头传来脚踩木板的轻呀声,天喜手里端着一碗汤,看到国师大人回头看她,一颗心砰砰砰的快跳着,说话都跟着结巴,“国...国...国师大人,红鸾...红鸾姐姐让我给你送...送汤来了。”

“放着吧。”司命点了点头,神情里透了一抹冷傲,却依旧是把天喜这个小丫头给迷的神魂颠倒,晕乎乎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楼的,到了摘星楼外时一把抱住了红鸾,撒娇问,“红鸾姐姐,你说国师大人今后要是娶亲了,那他的娘子会是什么样儿的。”

“胡说八道什么。”红鸾捏了一下她的脸,失笑,“国师是清心寡欲之人,怎么会娶亲。”

清心寡欲?

天喜呆呆的念了这四个字,她就算是年纪小那也看得出国师大人对允宁公主的用意,这也能叫清心寡欲?

“国师大人所想你是看不透的。”红鸾摇头,“你啊,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成了。”

天喜似懂非懂点点头,下意识仰头朝着三楼露台那儿看了一眼,心中还是想着白天的情形,国师和公主殿下真的很般配啊。

————————————————————-

此后几日,但凡青澄去摘星楼请教药典的事,泾阳必定是左右不离的跟着,青澄倒是希望他能和国师相处好一些,但是每次回来泾阳的孩子脾气就见涨一些,多说几句他就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让她狠不下心再多说他一句。

又过了几日,朝圣的日子到了。

三年一度的朝圣对魏安城的百姓来说也是热闹的大日子,大顺朝开国之处建立的并不顺利,先祖的几位皇帝都是这么征战沙场下来的,也就是如此才打下大顺朝的这天下。

边陲陇西是军事重守地,关外多游牧民族,英勇善战,时常会来扰,而每隔三年他们也会前来朝圣,比起那些早早相安无事的,他们的朝圣是另一番的较量,彰显他们的英勇。

相较而言,为了让他们臣服,也是为了大顺的体面,三年一度的朝圣都很盛大,早半年前宫中就已经开始忙碌准备,十月初开始魏安城就已经热闹了起来,到了十月初七朝圣的第一天,从城门口到宫中那长长的进贡队伍,在人声鼎沸中更显的热闹非凡。

朗坤殿外的广场上前几天还是空荡荡的,如今都已经设了席位,中间摆了巨大的高台,靠近朗坤殿这儿的屋檐下设了一排最高位坐着皇上皇后和诸位妃子,往下分了一排,中间留了过道,坐的是朝中重臣,再往下一排坐着是朝圣的各族使者,公主皇子们的位置安排在主位两侧,再往下坐着的皆是官员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