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戏楼里呆了一会儿周遭才传开来越家少爷落水的事,所幸没有牵扯到青澄,只说他朝着栏杆撞去掉到湖里,引的别人一阵嘲笑,原来受邀前来的越夫人都因此提前离开。

之后,青澄再没在山庄内见到越括。

从榆阳山庄离开已经是傍晚,罗氏送她回慕国公府,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几天之后,隐约知道越家少爷落水前因后果的长孙府送了好些礼过来,其中不乏压惊定神的好药,罗氏还为此亲自登门。

此时魏安城的天正式步入了夏,六月一过七月酷热,除了沿河畔乘凉喝茶的百姓,大中午天街上都鲜少有人,经过的行人脚步匆匆,来往的马车却是慵懒的很,这天正午,魏安城南门那儿一辆匆匆入内的马车格外突兀,进城之后也没作休息,直朝着越府跑去。

第六十六章

偌大的越府,就连门口的道儿都比别人宽上两丈,更别说门口立着的那两尊威武石狮。

那马车在越府门口放下两个中年人就走了,之后他们从越府侧门入,进去之后就没再看到他们离开。

越府内,山景水色包围的主院书房阁楼中,越将军站在那儿听完手下回禀,负手站在那儿,脸上有些许凝重。

半响越夫人带人端着茶水和点心过来,见他眉头紧锁,命人把东西放下,笑着让他坐下歇歇:“老爷忙了一天了,天大的事也得稍作休息,否则这身子骨如何吃得消。”

“括儿呢。”

“这会儿应该当差去了。”越夫人一向护着儿子,也满意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我看他与廖家的少爷来往听密切的,您与廖老爷不是相熟么,两家人也亲络,要不就让越儿娶了廖姑娘,也能成两家之好。”

“括儿什么德性。”越将军哼了声,越大越不济世,回来之后就没做过一件让他满意的事,丢人的倒是有一堆,眼下儿子的名声可谓是狼藉。

“那都是别人冤枉他的。”越夫人牢牢护住自己儿子,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是她的儿子,再说了,想嫁到越家的人多得是,她都还看不上了。

“你再这么纵容他,他迟早要出事,入秋把他送回陇西去。”

越夫人不乐意了:“他都吃了这么多的苦,现在该是为他说一门亲事的时候,还把他送回陇西去。”

“妇人之仁,派人叫他回来,随我入宫一趟。”

“这时辰入宫?”越夫人替他拿了朝服换上,平日里不都挑傍晚去的,如今日头正当,“皇后娘娘怕是还在休息。”

“等他回来也差不多了,我先出去一趟,你让他在家等我。”越将军说罢取了信件藏到怀里,大步走出了阁楼。

与此同时,青澄这儿得到了有关于何家的新消息。

孙白依派人给她送了几本账簿过来,一本旧一本新,还有一本私账,都是何家的,旧的是何家往年出入的账务,新的是何婕妤过世之后,何家经历从官道商,开了铺子之后所立。

而那私账中的内容和她之前猜想的一样,何家用来购置铺子的银两就是来自那几笔来历不明的帐。

青澄往下翻,之前表哥带她去观景台时看到的那张家铺子,在这新旧的账簿中都有提起,这是最不容易引人怀疑的了,开店做生意的谁家没有货运往来,即便是这账簿丢了,别人也难寻出错来。

但她要明着为这件事做主很难,何婕妤已经自尽,父皇那儿肯定是知道一些的,之所以放任不管是觉得眼下还不能动越家,那这宫中,总该有人有那兴致也有那手段去牵制皇后才行。

“把这些放起来。”青澄让紫苏找一个匣子过来将账簿装起来,低声吩咐,“派陈林去李家的酒肆,让他这样说......”

......

快傍晚时大街小巷终于又活络了起来,巷子口滕树下纳凉的百姓,打着扇子聊着天,这时辰,也是酒肆最热闹的时候。

梁河旁李家的酒肆算是百年老店,因为店面小的缘故,熟客们也是习惯过来打酒回去,在店里的客人并不多。

掌柜的在柜台前算账时,店里走进来两个男子,身上都背着包袱,进了门就叫酒菜,在靠门边上的桌子坐下,看起来像是赶路了许久,累坏了。

“客官从外头来的吧。”掌柜的笑呵呵让伙计去拿酒,男子放下包袱后先喝了一口茶,“掌柜的好眼力,我们刚从阳城那儿过来,这一路接连的赶,可累得不轻。”

“那是那是,阳城得多远,赶上这么热的天的确受罪。”掌柜招呼伙计再给他们倒茶,“咱们这儿还有上好的酸汤,两位要不要来一碗。”

“那东西能有什么味道,赶紧给我们上酒。”另一个男子明显不太好相处,又因为赶路热的,脾气也不好,粗声粗气催促完了后从包袱里拿出个匣子对同伴道,“就为了送个这赶了这么多路,里头是什么东西究竟。”

“咱们就负责送东西,不知道的别多问。”男子压住他,朝着掌柜看了眼笑了笑,掌柜的识趣转身,余光却还留在那从包袱中露出了大半匣子,看着挺精致的,莫非是个首饰盒子。

“这回送到能给咱们多少银子。”

“起码得这数。”男子张开一只手,另一个顿时来了兴致,“五十两!”

“是一人五十两。”男子笑着拍拍他肩膀,“这下不觉得跑一趟冤枉了吧。”

“不冤枉不冤枉。”那男子高兴的连连道,口气都变了,冲着掌柜喊,“再加两个好菜,剁两斤肉来,这些天赶路,就没吃过一顿好的。”

莫说掌柜的八卦,有时候人就有这好奇心,送了菜过来后竖起耳朵听,还真听到了些,阳城的铺子,还和宫里有关,最后送肉时掌柜的听到个何家,太小声了,回到柜台时发现那两个人已经喝了好两壶,赶紧让伙计再送上去,再瞧那匣子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酒过三巡俩人都醉了,晕七八素的迈脚都站不稳,其中一个四下张望找掌柜:“掌柜的,这儿有没有房间让我们歇一歇。”

“客房是没有,不过后院有两间屋子,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过去休息会儿,等酒醒了再赶路也不迟。”掌柜的放下笔,笑呵呵的走过去,“也不另算钱了,等会儿再给你们送两碗解酒茶去。”

“掌柜客气。”男子笑呵呵的相互搀扶起来,拎着包袱蹒跚着脚步跟着去了后院,到门口时其中一个伸手往包袱里掏着,掏出了个碎银子塞到掌柜手里,满脸通红道,“差点忘了这银子。”

被掏过的包袱口子大开,男子也没顾着,扶着门进去,包袱撞了下门框,哐一声,里面的匣子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并不牢靠的匣子盖撞开来,里面几本书掉出了匣子。

掌柜的忙福身替他们捡起来,刚要开口还,两个人已经进屋趴在那卧榻上呼呼大睡了,包袱都扔在了一旁,压根没注意自己丢了东西,掌柜再低头看书上的字,发现是账簿,不自觉的,手就将它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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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酒肆的生意正旺,李家酒肆中的掌柜却不在,那两个傍晚喝醉的客人此时此刻就在慕国公府内,脸上没半点醉相,意识清醒的回禀酒肆里发生的事。

趁着他们喝醉,那掌柜好本事,不仅看了账簿,还使了一计偷梁换柱,用别的账簿换了匣子内原来的账簿,把匣子原封不动放回他们的包袱内。

青澄面前的就是李家酒肆掌柜换过后的几本账簿,写着些乱七八道的东西,和账没有半点关系。

那李家酒肆原来是严家之下的铺子,后来严家因为张宅的案子被驱逐出魏安城,淑妃折了半臂后,严家留下的一些东西都直接由淑妃一手掌控,宫中的妃子,但凡是有点本事,在宫外都有消息进出的渠道,李家酒肆平日里来往客人多,打听消息也方便,为淑妃提供了不少便利。

既然是为淑妃做事的,酒肆的掌柜就不是什么普通人,这都是掉出来的账簿了,岂有不拿之理?

“现在他是不是已经去刘家了。”

陈林点点头:“是,我等跟踪过去时,发现他从绕了圈从后门进了刘家,一个时辰后才离开。”

那就用不了多久了,青澄让他们注意着刘家的动向:“分头盯着他们,不出两日他们肯定会派人入宫。”

“是。”

从书房走回外屋,苏嬷嬷正带着木槿她们在扎河灯,青澄这才想起七月十四将至,盂兰节要到了。

往年都是在宫中放河灯,慕家这儿的祭祀也是由慕叔一手操办,她只在每年入冬时回来住几天。

“先陪您去庙里,天黑时就去梁河那儿放河灯,城里年年是如此。”苏嬷嬷笑着说起鬼节祭祀:“如今有些人家都不讲究了,以往在我们那儿啊,从七月初二开始就得摆祭品供着,否则等到了七月初七,祖先们瞧见家中祭了七仙女,会觉得这些后代子孙不孝。”

青澄坐下来从木槿手中接过扎好的一只花灯,执笔在花灯下写下祈福求安的字,苏嬷嬷的念叨声还在耳畔:“求慕家祖宗保佑,让姑娘您能觅得一个好人家,今后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生儿育女,老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保佑您,一切都好好的。”

此时夜已经深了,苏嬷嬷和木槿把余下没有扎完的花灯拿下去,收拾过屋子,青澄洗漱之后上床就寝。

慕国公府内很安静,唯有藏在夏季草丛中的虫鸣声不断响起,谱着天然的曲子,能叫人睡的更加安稳。

快至三更天时候,魏安城笼罩在了夜色之中,没有几处灯火闪着,应该是如往常一样静等着黎明来临,夜风徐徐之下,城门上守塔的士兵都有了睡意。

忽然,远处的冒起的火光引起了守塔士兵的注意,他激灵着全醒,朝着火光那处仔细看去,确定那是着火了之后反应很迅速,通知下面的士兵赶紧找巡逻的军队过去看看,那一带住的可都是绅豪世家,也不知道谁家这么倒霉,大半夜的竟然走水了。

很快的,冒起的大火和兵戎相交的声音引起了周遭府邸的注意,就在隔壁的礼部侍郎钱大人打着哈欠披着衣服出来看,一看着火的地方整个脸色都变了,哪里还有半分含糊劲,忙催人去通禀:“快,快派人入宫去禀报,这,这着火的可是慕国公府啊,夫人啊,快,咱们快派些人过去帮忙救火,允宁公主回来才多久,府里肯定人手不够,快快我去换衣服,过去瞧瞧。”

“老爷您听仔细了,可不止是着火!”钱夫人忙拉住他,这天儿也没有到那份上,看那火势大的,传过来的声音又像是在打架,救火是应该,可不能连自己性命也往里头搭啊。

钱大人定神一听,果真是,脸色即刻凝沉了下来:“来人啊,去最近的衙门报官,这火还是得救,把人派过去。”

“人是要派,老爷您就别过去了,咱们还不清楚情况。”钱夫人朝那慕府看了眼,火光冲天的,里头怕是已经出大事了。

如同钱家一样,周围住着的不少人家都发现了这件事,有人即刻派人过来帮忙,有人比钱家还安静,灯都没有开一盏,权当是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慕家出事。

这时慕国公府内,青澄在陈林他们的护送之下,已经退到了慕家祠堂那儿。

第六十七章

“姑娘!”紫苏扶着她,焦急的看着逼近的那些黑衣人,前后门都有人守着,她们出不去。

“落葵呢。”青澄看了眼余下这些人,苏嬷嬷也不在,慕叔也不在,刚刚在院子里落葵替她挡了一剑,也不知道伤势如何。

“公主,等会儿我们合力破那边的门,您和紫苏姑娘冲出去。”陈林举剑抵住一个黑衣人的进攻,吃力的回击把他踹倒在地,得了一息空隙回头和青澄商量,“破开那角后您冲出去别回头,眼下外头有很多人,只要您出去了他们就不敢远追。”

说得容易做起来又哪里会这么简单,陈林他们就只剩下这几个人,刚刚一番厮杀下来体力都耗尽了不少,慕国公府内的护院就只有这些,换做平时的事还好,可遇上这样的刺杀,别家都猝不及防,更何况是府中仅有青澄一个主子的慕府。

紫苏护着青澄朝后退去,陈林挡在她们身前又杀掉一个黑衣人,眼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行,不能等了。”就算是要死也得把公主送出去!

不远处的有人直接举弓把裹着火球的箭射到青澄的脚下,呲的一声火苗四射,紫苏飞快踹了一脚把那箭踹开去,看着越来越力不从心的陈林他们,紫苏的心也在不住往下沉,来的人太多了,是笃定了要杀死公主:“公主,等会陈侍卫破开他们之后,您赶紧出去,我给您殿后。”

青澄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行,这么多人生死未卜,难道要他们都葬身在这里。

“公主!殿下很快就会派人来的,咱们再撑一会儿,等下您就按我说的逃出去。”

紫苏话音刚落有个黑衣人趁着空隙举剑朝她们冲过来,寒光乍现间,紫苏用力的推开青澄,躲避间那剑直接从手臂上的皮肉穿过,渗出的血很快浸透了衣服,疼的紫苏顿时脸色苍白。

青澄抄起身后堆着的瓦罐往那黑衣人的头上用力砸去,来不及拔剑的黑衣人被正中后脑勺,怔了怔后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紫苏。”青澄顾不得那么多,撕下已经被扯开的裙摆用力包裹住她的手臂,“你忍着点,先止血。”

“公主我没事。”紫苏捂着手臂心中焦急万分,她还能挡几下,必须尽快让公主逃出去。

“准备好了没。”另一个侍卫顶上,陈林后退到她们身旁。

紫苏点点头:“准备好了,你们杀开,我带公主冲出去。”

夹缝中唯一能保全的办法就是这个,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这一点大家心中都很清楚,可偏偏事与愿违,没等陈林他们冲过去要破开那些黑衣人的阻拦,远处屋梁没有遮蔽之处飞过来一支箭直接射在了侍卫的膝盖上,也就是短暂的功夫,侍卫跪地,四五个黑衣人齐剑刺入了他的身体。

少了个人,冲不过去了。

“怎么办。”紫苏有些绝望,她不怕死在这儿,也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可公主必须要送出去,不能出事。

“我来。”陈林从一旁的尸首上拔了一把剑,双手都执着朝那些黑衣人看去,“左边人最少,你带公主朝那边冲。”

已经是垂死挣扎,明知道冲过去也是死路一条却还要试一试,但老天可并不给他们机会,眼前围过来的人别说是破开,连抵挡都不能,紫苏从地上捡起剑捏在手中,强忍着疼把青澄护在身后。

步步紧逼。

已经退到了角落里,这些黑衣人知道单打不过这几个侍卫,就要慢慢把她们包围起来赶尽杀绝,周遭的空气里满是大火中烧毁下来的碳灰味,掺杂着血腥,没有生机。

退无可退时,黑衣人一声令下,十几个人冲上来,陈林和余下的几个侍卫难敌众手,很快落了下风。

阻隔之下他们再无空隙能够过来援助紫苏和青澄,背靠着墙,青澄身前的紫苏牢牢护着她,拿剑的手还打着颤,神情却坚毅无比。

“噗”的一声,青澄仿佛是听到了剑入皮肉,穿透骨骼的声音,一抬头,眼前急促而来就是一柄沾着血的利剑。

倒在一旁的紫苏喊了声公主,陈林连杀两个人后用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子朝这边望过来,几个人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公主小心!”

“噗!”

电光刹那间,横向忽然飞过来什么,就距离几寸远的地方,黑衣人不动了。

黑衣人的脑袋被一支箭横穿而过,力道之大,穿透过去的箭直接钉在了一旁的木板上。

那是一瞬就死亡了,黑衣人定在青澄面前,手中的剑掉落,割到了她胸口的衣襟,掉在了她脚边。

轰的一声,黑衣人跟着倒地,四肢条件反射的抽搐着,瞪大着眼眸死不瞑目。

黑衣人顿时警觉局势有变,剩下的人不再恋战和别人打斗,都直朝着青澄冲过来,只要杀了允宁公主任务就完成了,来的人再多也抵不过他们速度快才是。

又是一箭,箭法绝妙到位置都不差分毫,当青澄面前倒下的人有四个时,这些黑衣人犹豫了。

此时陈林已经能够到公主身边抵挡保护,要想一次结果允宁公主已经不可能,这些黑衣人的反应很迅速,其中一个指挥下令,所有人一齐冲上前去,任凭那人箭法再好也只能一次杀一个。

就在这时,这边由黑衣人顶着的后门被人从外用力破开,十几个御林侍卫冲进来,慕国公府外又有白光朝着天空窜起来,砰的一声绽放开来,那是撤退的信号,黑衣人即刻放弃围剿,朝着内院的方向四散逃开去。

“追!”

御林侍卫快速追捕上去,余下的人守在原地以防那些人再杀回来,青澄蹲下身子伸手按住紫苏的腹部:“你别动,很快就没事了,很快的。”

“公主您快起来,别弄脏了自己。”紫苏朝那些御林侍卫看去,毫无血丝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他们来了,安全了。

“说什么胡话。”青澄用力按着伤口还是有血不断往外冒,那不是手臂上的伤,扎紧了能暂时止血,腹部的剑伤太严重了,“不行,得赶紧找大夫。”

宫中来人了,不用再提心吊胆,青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紫苏身上,以至于她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走近,直到泾阳把她拉起来。

青澄见他们把紫苏抬起来,担心他们动作太大牵扯伤口:“不行,这样会失血过多。”

泾阳拦住她:“相信他们,会处理好的。”

“我要去看看,还有苏嬷嬷她们。”青澄挣脱他的手想去书香苑,泾阳直接搂住了她,“你相信我,这些都会处理好的,你先随我过来。”

青澄扭头看他,不容许她拒绝,泾阳拉着她直接进了祠堂前的小院,跟随着的德禄点起蜡烛后去外面打水张罗,比起外面的喧闹,这边唯有安静。

也不知什么时候赤的脚,青澄左脚上的鞋子竟然不见了,睡衣外披着的外套已经被扯开了好几道口子,裙摆上沾满了泥灰。青澄的双手全是血,紫苏的,落葵的,她披散的长发凌乱打在脸庞上,狼狈又可怜。

德禄端了盆水进来,浸湿帕子之后,泾阳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痕迹。

“我自己来。”

“别动。”

青澄看着他,泾阳十分耐性的替她擦干净了脸,用手拨顺了长发,再洗去她手上的血迹。

捏住她手臂时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抖,泾阳撩起她的袖子,小手臂上狰狞着爬了一道刀伤,血还在往外渗,浅的地方已经凝结,看样子是刚逃出来的时候所受的伤。

青澄不想让他看,拉下袖子想要遮掩,泾阳拉住她:“别动。”

就这简单的两个字与刚刚的情绪并不同,泾阳敛着怒意,动作极轻替她把边沿的血迹先擦干净,随后要德禄去请太医过来,一下一下把她双手的血擦干净:“跟我回宫去。”

“现在还不行。”青澄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危,但父皇圣旨已下,这么多人看着,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我加派人手过来。”泾阳不在这上面纠结,“你出行也得带上人。”

“这次之后,他们不会那么快有动作。”青澄不用找证据就能猜到是谁要取她性命,前世今生,不论是哪辈子,这些都不会变,“何家的账簿这两天就会被送到淑妃手中,到那时候,恐怕皇后要自顾不暇了。”

泾阳抱起她的脚放到自己怀里:“两天前王婕妤被抓了,人赃并获,在父皇的玉九鼎内放药丸,在她的寝宫中也搜到了不少。”

前世王婕妤在浮屠玉内藏药,害的父皇身子每况愈下,受伤后又重病不愈,这一世越家想出来的还是下毒的点子,浮屠玉没了,就放在玉九鼎内。

王婕妤的事,何婕妤的事,看来皇后和越家这些日子真的有的忙了。

第六十八章

大火扑灭时天已经大亮,慕国公府外满是士兵守卫,得知昨天夜里慕国公府着火,允宁公主险些被杀,前来围观的人有许多。

只是这些百姓也不敢靠的太近,门口那些士兵守卫个个板着脸孔,别说是打听了,走得近了都得被赶。

偌大的慕国公府,起火的地方是允宁公主的香闺,一夜过去书香苑烧毁的严重,当时忙着保护公主逃出来,根本没那空闲把东西搬出来。

国公府其它地方损毁并不严重,青澄暂时住在了东苑,一早火扑灭后德福就带着几个小太监在木炭堆里找贵重的首饰珠宝。

府内死伤严重,慕叔被人打晕扔在前院伤了头,几个伺候青澄的丫鬟都受了伤,苏嬷嬷摔折了腿,有两个小丫鬟惨遭毒手没了性命,外院那些护院侍卫,死了大半,余下的都有伤。

泾阳听完德禄禀报完这些,眉头紧蹙,一府的老弱病残了,连能照顾的人都找不出一个:“让韵泉从太子宫调两个人手过来。”

“殿下,他们还找到了这个。”德禄身旁的侍卫递上来一段烧了一半的火油棍子和几段已经被烧成炭的树枝,“公主闺房的屋外墙边发现了不少树枝,都是浸过火油的,烧起来极快。”

大火烧死在屋里,烧不死的,就派那么多的黑衣人前来截杀。

“抓到的那几个人呢。”

“其中两个想要自尽,被龚大人打碎了牙,现在就关在前院。”德禄让侍卫把这些证据拿下去,“殿下,是不是要送官法办?”

“先别送去刑部。”泾阳摆手,先看看越家的反应。

“殿下,您该先回宫一趟。”德禄提醒他,出来了一夜,殿下要是一直留在这儿做主也会引起怀疑。

“青澄呢”

“公主在东苑。”

......

东苑左厢房内,苏嬷嬷和紫苏她们暂时安排在这儿,青澄正在询问太医需要注意的地方,看到泾阳在屋外,她走了出去:“要回去了?”

“嗯。”泾阳抬手撩了下她的头发,“我把龚应留下,他会把余下的事情都料理好,孙家那儿孙大人也会赶过来,这些事你交给他们去办就好,不用自己动手。”

“出来这么久了,是该回去了。”青澄点点头,“你放心吧,这里没事了。”

“除了外面那些人,我回去之后再请父皇调些暗卫过来,像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发生的可能性。”泾阳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我回去了。”

青澄目送他从后门离开,回东苑的途中经过书香苑,看到那一片狼藉的情形,青澄左手握着右手腕,情绪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