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白哉,你的内裤还安好吧?”这是翌日清晨我看到朽木后说得第一句话。话音落下不久之后,我忽然觉得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多好的空调,还不排暖气,顶多呼出点二氧化碳。

就在我准备开溜的时候,管家忽然匆忙闯进了大厅内,失去了他以往所有的礼仪规矩。朽木白微皱眉侧过头,他看了一眼老人,语气淡淡的,“怎么了?”

“老……老爷那把放在灵堂旁边的斩魄刀不见了。”

原来靛那个家伙还是有点经济头脑的,那把刀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这个想法在朽木白哉和管家的下一轮对话结束后荡然无存。

“银白风花纱和牵星箝呢?”

“还在。”

那个白痴。放着好几栋朽木宅不偷,去偷那把破刀作什么?难道他没斩魄刀么?没见过银白刀刃么?难不成把刀偷回去当镜子用啊!

*

不出我所料,靛准时于下午时分躺在了大树上闭目养神。我伸长手臂,踮起脚尖,用木刀捅了捅他的腰际,“还装睡,你索性装扮成一棵大树算了。”

他仰头翻了一个身,忽然一把斩魄刀从树上掉了下来,正砸我的脚趾。“哎哟我滴娘诶……”察觉到叫娘有点无济于事,我改口道,“哎哟我滴娘滴女儿滴脚趾诶……”

修长的身影敏捷地从树上跳下,靛看着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没事吧?你的反应这么那么迟钝,那么大一把斩魄刀都躲不开。”

“谁知道树上会突然掉一把斩魄刀啊,你以为这是曹雪芹大爷编写的天掉林妹妹的世界啊混蛋。”

他用食指指节轻碰了一下鼻尖,唇边的笑意欠扁如昔,“别人射暗器的时候难道还要事先通知你么?”

我斜睨了一眼地上的斩魄刀,“兄弟,你的暗器会不会太庞大了点?”再转头,我准备狠狠瞪他一眼,却不见了他的人影。

“如果脚趾断了的话,就只能送去四番队了。”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我狐疑地低头。只见他半蹲着身子,像研究什么新鲜事物一样盯着我的脚。不出三秒,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脚。下意识往后一跳,我吼,“你变态啊!”

谁知靛竟拿着斩魄刀站起身,笑得一脸灿若桃花。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后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嗯,还能跳,看来没什么大碍。不然白哉定会找我算账的。”

夏风拂过,摇曳树林。一股熟悉的淡香随风飘来。

定神之后我才发现,靛的头发变短了。原先及腰的长发现今比起朽木白哉长不了多少。啧啧,一到天热就剃毛,为什么我会想到小狗?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靛抬手抓了抓自己刚过肩膀的黑发,微笑。碧眸忽然安静得犹如湖水一般波澜不惊。“最近比较烦,头发也跟着一起打结。所以还是剪了的好。”

不,其实就是因为天热了,所以需要散热。我了解的。

“绯真,拿着。”靛将手中的斩魄刀递给了我。说实话,那份量和木刀是有很大差距的。“真刀和木刀不一样,你可以将木刀抛至空中然后轻而易举的接住,但是真刀会比较困难。接下去的两天,你就尝试用这把刀锻炼吧。”

我瞅了两眼那把斩魄刀,总觉得那把斩魄刀有点旧了,更加诡异的是,刀刃处沾有一些黑色的发丝。伸手戳了戳靛的肩膀,“喂,这把斩魄刀你哪里搞来的?”

“嗯……”靛严肃了一会儿之后神秘地笑了笑。“一个比较阴森的地方。”

“阴森?该不会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吧……”话说到这里,我忽然明白了。“呃……通缉犯桑,这把斩魄刀的主人是……”

碧眼眯起,他颔首,“是你丈夫的爷爷。”

不要把死人的东西拿给我用啊,这样属于间接盗墓的啊混蛋。

“你放心,这把刀还是很锋利的。”

我说,这不是锋利不锋利的问题好不好?横了他一眼,我嘀咕,“你怎么知道这把刀很锋利……”

“你看。”他把头凑了过来,鼻尖蹭上我的脸颊。在我想起来往后退一步之前,他摇了摇脑袋,鼻尖在我脸颊上来回蹭了两蹭。“我的头发还算整齐吧?”

我扁嘴,伸出食指把他的脸往后顶去,“难不成你是用这把斩魄刀剃得头发么?”

“真聪明。我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白哉要娶你了。”

……

他在朽木宅重重把关的前提下顺利偷出灵堂里的斩魄刀。

他在朽木白哉大人有生之年用他爷爷的斩魄刀削发。

我忽然感慨的很想掉泪,并且是热泪盈眶。在这个世界上,能够顺利让朽木白哉气到脑溢血的人,舍丰臣靛其谁?

“喂,你昨天才和朽木白哉打过,今天不用早点离开么?”

“他知道我是在辅导你的话,暂时是不会来抓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以前在辅导他的时候,也是个罪犯。”

所以,美男你就承认了吧。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什么叫人神共愤对吧?

见我久久没有回话,靛垂眸微笑。细致的皮肤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一层红晕。他看着我,眼底尽是调侃之意。“绯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近你么?”

“肯定不是因为你吃饱了饭没事干。我估计你就是看朽木白哉那家伙如此悠闲所以不爽,拿我做踏脚板借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激怒他刀刃相向之后,再提醒他以他现在的实力是打不过你的。”

三声击掌声回荡在真央校园内,随后传来靛渐行渐远的声音,“回答完全正确。所以,改天再见咯。”

其实我是一个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很笨的人,有些事你不告诉我,我可能一辈子都猜不出。就像现在的靛,总是两袖清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我回想曾经时,总会很想买根面条吊死。当然,想升天的话,最直接的办法还是拽过朽木白哉一头撞死。

夜幕降临,繁星闪耀在寂寞的夜空上。

我拿着真刀反复练习一个多小时后才正式提步赶回了朽木宅。然而,走到半路的时候我便看到了那个迎面走来的朽木白哉。他单手掌着纸灯,眉心微皱。在看到我之后,他轻声道,“绯真,很晚了。”

“你放心,我说过毕业前不会逃走就一定不会逃走。”

“……”从他重新皱起的眉头来看,朽木白哉似乎是有话想要反驳我的。不过在挣扎片刻后他转过身,声音有点淡漠,“回去吧。”

“今天的晚饭有辣白菜么?”

“没。”

“有有有,把你放在辣椒酱里腌制一会儿就什么都有了。”

“……”

“你不觉得这天越来越热了么?”

“不觉得。”

“是是是,站在你身边一年四季都是寒风凛冽的。”

月光洒在我们二人身上,照亮了通往朽木宅的道路。虽然关系有点令人抓狂,但起码在回家的路上我们是结伴而行的。任我想破脑袋都不会猜到,在那被高墙遮住月光的大片阴影处,有一个倨傲却落寞的身影靠在墙边。他闭着双眸静听我们之间的谈话。随后抬首,浅笑。

作者有话要说:TAT留言越来越少,俺的心拔凉拔凉的。

TAT是俺的文让乃们无语了么?

白热化的处境

自那天以后,靛就消失了,带着欠我的三节课在尸魂界蒸发了。

每天对着靶杆轰轰鬼道,对着大活人挥挥木刀,去流魂街找找露女王,往朽木冰山身上浇点凉水。这日子竟也就那么混到了孟秋。

就在上个月,我又很悲催的被朽木白哉关进禁闭室一次。

女协杂志第二刊,八千流派音梦找我给杂志提一句寄语。像我这种嘴一张就造孽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什么可以令贵杂志蓬荜生辉的语句的。于是看着穿堂而过的朽木白哉,我随口说了一句,“给我一个朽木白哉,我能解决全球变暖问题。”

岂料这句话被登在了封面上。尸魂界的人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的,可是就因为这句他们无法理解的话语,我第二次抱着女协杂志睡进了禁闭室。管家给我传达的理由是——朽木家是贵族,不该出现在这种无聊的杂志上,哪怕是一个姓氏。

我想,管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八千流能在旁边那该多好。

同时我又有点困惑。如果八千流每个月都来找我为女协杂志做点贡献,那我岂不是每个月都要进一次禁闭室?难道我真的要沦落到每月一关的地步么?

我说,八千流你要给我精神损失费啊。

死神最基础的四门学科里,现在唯一落后的便是白打。看绯真那胳膊纤细的,害的我都不敢用手挡住别人的攻击,生怕挡了一次之后,那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每次有拳头挥来我只得用脑袋或者屁股去抵挡。

原本是很平淡的一天,就在班级同学被告知今天是一季一次的队长巡逻后,变得有点像过佳节一般。我随口问了问是哪个队长。岂料众人忽然脸色刷白地看着我,并严肃地说,“这一次轮到十一番队的更木队长。”

……

好吧,真央灵术学院有难了。

庞大的体格走在通往教学楼的大道上,队长羽织披在肩头,一脸全世界人都欠了他钱一样的神色。黑色的头发如同刺猬的后背一般一根根竖立在那里,令人对他肃然起敬。

或许见过了像蓝染,浮竹这样儒雅绅士的队长,如今剑八的到来让众人有点来不及缓神。

“垃圾,垃圾,全是垃圾。”剑八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一边抱怨着,“每个人的灵压都弱得如此可怜,难道真央里就没有强一点的人了么?!”

剑八此话一出,众人彻底默然。

“嘿嘿,小剑看起来很不开心呢。”忽然一个亮粉色脑袋从剑八的衣领处钻了出来,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上携有两抹可爱的红晕。从衣服里跳出趴在了剑八的肩膀上,八千流对着道路两旁的学生挥手笑了笑。

“要是每年都让这些弱小的家伙进瀞灵庭,我什么时候才能痛痛快快地战斗。”

将小脑袋转向剑八,八千流伸出小手用力推了一下剑八的侧脸,另一只小手拿出一个小袋子。她道,“小剑小剑,要不要吃金平糖。”

“你自己留着吧。”

面目狰狞,目中无人的队长。小孩样貌,体格最小的副队长。

当他们正式通过长长的大道之后,围观的人群迅速散去。同时,他们心中对于瀞灵庭的那份神往有走下坡路的趋势。

如果哪天轮到了狛村队长来视察怎么办?无论是那个狗头,还是那个筐,都足够这些可怜的学生们泪奔很久了。于是我想,朽木白哉啊,你快点成为队长吧,快点来真央视察,拯救这些被粉碎的心灵吧。当然,他不能开口说话。不然那杀伤力绝对不比剑八弱多少。

每天放学后去树下观望已经成了我的习惯,而看到空空如也的枝桠也成了我的习惯之一。我曾经问过一次朽木白哉,他那美美的导师去了哪里。可他只是抿了一口茶说不知道。

可是靛说过再见的,所以我相信一定会再见。就算要消失,那也要把欠我的三节课还给我才行。

轻叹一口气,我握着木刀转身。却见一双绿眸看着我,一眨不眨。

喂,涅音梦,就算我承认你的主人涅茧利他很骇人,可你不能向他看齐啊!怎么着你也要向着女性协会的会长看齐啊!

“会长要我问你,是否愿意加入女性协会。”完全忽略我惊讶以及不满的神情,涅音梦依旧那张雷打不动的受虐脸。

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不料下一秒就被音梦拉着瞬步往远处赶去。我觉得吧,绑架不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双脚踏上女协的地盘后音梦才松开了拽着我的手解释道,“今天是开会的日子。”

拉开移门,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那整个身体都陷进沙发里,还强硬要保持威风状态的八千流。随后是坐在她身边一板一眼的伊势七绪,再然后是那个腹黑的卯之花队长。

一群人如此严肃,原来是在讨论有什么方法能整到那些可怜的男人们。

会长的特权,恶整范围不包括剑八。副会长的特权,恶整的首要对象为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一群人像炸开了锅一样在那里七嘴八舌。有的说在春水大叔的酒里下泻药,有的说要在山本的休息室里放虫子。其中以卯之花最为安静,她只在最后做出总结性语句——技术方面我可以帮忙。

我捂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下巴重重地敲在了木桌上引起众人一阵侧目。

“狒狒,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八千流眨巴着她的大眼睛问道。

三根黑杠齐刷刷出现在我的后脑勺上。“……狒狒?”灵长类动物的样子忽然在我脑海中闪过,顿时整个脑袋上乌云密布。八千流是危险的,她的危险不仅仅体现在她的保镖更木剑八身上,更体现在她喜欢胡乱取绰号上。

我由一个大活人变成了魂魄已经很可怜了,如今却变成了动物。

“是啊,是啊,狒狒。”八千流微笑,脸上两抹可爱的红晕久久不退。

“我有办法让朽木白哉叫我妈,这算不算恶整?”

会议室内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全票通过。其实当我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如此一闹,我得在禁闭室里睡多久啊?那就不叫禁闭了,那叫拘留。

微凉的晚风徐徐吹过,以八千流为首的一干女性死神沐浴在夕阳下走向朽木宅。她们走向了希望,而我奔向了绝望。虽然这个绝望是我自己造成的。

当我们赶到朽木宅的时候,朽木白哉正巧从六番队回来,省去了我们找人的时间。冷若冰霜的脸正对我们,黑眸将我们一行人从左至右扫视了一遍。

八千流满怀期待地推了推我,伊势七绪很配合她们家会长,亦戳了戳我的腰际。

“有什么事么?”朽木白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我身上。

“咳……”我几步上前走到他身边,随后一本正经地问道,“朽木白哉,你以前是怎么称呼你母亲的?”

冰山愣了一下,接着清冷的声音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他说,“母亲大人。”

我抬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诶!乖儿子!”

那一瞬间,徐徐的晚风忽然变得急骤。落叶洋洋洒洒地飞扬在几近被黑色所吞没的空中,风声掩盖了每个人的呼吸声。仿佛电影的定格画面一样,我没有回头去看八千流等人的表情。

于是那一夜,我真的睡在了禁闭室。

“阿——嚏……”清晨,我裹着管家刚送来的毯子围坐在矮桌旁,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茶杯。吸吸鼻子,喝下一口白开水。

沉稳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大约五秒后,朽木白哉披着白色长袍坐到了我的身边。感情我请假不去真央,他也请假不去六番队了。

微凉的手指抚上我的鬓角,朽木的眉头稍皱。“等会儿让下人煲点汤来。”

“不用了。”我端着茶杯往旁边挪了挪。

“绯真,你已经胡闹了很久了。”

“我也说过我不是绯真说了很久了。”

和以前一样,只要我一强调我不是绯真朽木白哉就会沉默。我不知道他沉默的时候,是否有认真地考虑过我究竟是不是绯真这个问题。

又或许,他很想接受事实,但是却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才会模棱两可。

“少爷。”管家收起竹伞跨进了大厅里,雨水沿着伞顶滴落在地板上。他看了我一眼后沉声道,“刚收到消息说,长老们要见绯真夫人。”

朽木白哉拿过茶壶斟上了一杯热茶,“已经关过禁闭室了。”

“是,但是长老们说这次不是关过禁闭室就可以蒙混过关的了。”

握着茶杯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朽木白哉不语。

“少爷,长老们的命令不可强制性违抗啊。”

眉头紧皱,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朽木白哉起身离开了大厅。我学着朽木白哉的样子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刚想起身潇洒地离开,却被管家抓住了。

“夫人,请你和我走一趟吧。”

……

初秋的雨,下一场冷一场。风虽不大,却有一股透心的凉意。管家撑着雨伞走在我的右侧,我怎么都觉得他像是在把我送上法场一样。不知等会儿会不会冒出来什么免死金牌或者来人劫法场啥的。

欧,不。我穿越得是死神的世界,不是皇帝时代。

长老们的御花园座落在真央四十六室的旁边。刚跨进大门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梅花林,只是还未到花季。雨水冲刷着光秃秃的树枝,寒风穿过枝桠间的缝隙,咆哮着,怒吼着。

踩着木屐走上石桥,无意瞥见一边的荷花塘,却见荷花开得正艳。雨水肆意打落在荷叶上,荷花瓣上。出水芙蓉,因无人问津而娇艳欲滴。

“夫人,到了。”

穿过石桥,走过临水亭,在一扇密闭的木门前,管家停下了脚步。

“夫人,见到长老后千万不得无礼。不然少爷真的会很烦恼的。”

轻推开木门,却见一片漆黑。我冲管家挥了挥手,“他们人多势众的,我又不是傻子。只要他们不对我无礼,我也不会乱来。”

“那要是他们对你无礼了呢?”

“那我要狗急跳墙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禁闭室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