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最终拟定的计划便是轮流在副队长的宿舍内看守,因为他有预感凶手还会再回来。我的守夜时间被安排在后天,搭档是五席。其实我想声明一下,虽然我真的很喜欢看这种悬疑片,可是我并不想亲身经历。

老天爷,你行行好。让凶手在轮到我值勤之前就被缉拿吧。

秋风扫落叶,夕阳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地面上投去一片淡淡的阴影。分明前几天还是被红叶所覆盖的路面,现今却已所剩无几了。

这秋天始终还是要与冬天交替。

我抱着扫帚望着后院的墙壁发了一会儿呆。约莫五分钟后,一个亮粉色的小脑袋忽然从围墙上探出。八千流环顾四周一圈之后冲我挥了挥手臂,“嘿嘿,狒狒好啊。”

得,这称呼又变回去了。

“我说,八千流你来三番队做什么?”

原先脸上两抹淡淡的红晕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更红了些,八千流笑着翻身跳进后院内。“我只是迷路了,所以想爬高点看看路,没想到却看到了狒狒。”

这是三番队队舍,不是动物园。八千流你能看到狒狒还真是不容易。我说,你八成是被镜花水月了吧。

“嗷,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其实我只是那么一说,八千流你千万不要点头说好。

“不用了哦,嘿嘿。”

于是我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小剑最近心情很不好哦。”八千流又一翻身,跳到了一旁的大树上坐稳。

“为什么?谁惹八爷不高兴了?”

眉心稍稍皱起,八千流理所当然地说着,“因为小靛死了啊。小剑自始至终都没能和小靛交手,所以心情特别不好。”

这很好办。既然是朽木白哉那厮杀了丰臣,那剑八你就把朽木白哉作为猎杀对象不就行了?只是我还未将我的伟大想法说出口,另一个亮堂堂的脑袋出现在了后院的墙壁上。

“副队长,你把我的斩魄刀放到哪里去了?”光头的脑袋上布满了红色十字路口,一角趴在围墙上几欲暴走地看着那个坐在树上悠哉悠哉的八千流。

“哎呀,被发现了。”八千流足下一点跳到了另一棵大树上,接着回头冲我挥手道别,“嘿嘿,我先走了。下次再见咯,狒狒。”

啧啧,我看整个瀞灵庭里最无忧无虑的也就八千流这小丫头了。除非剑八那家伙濒临死亡。

天色已暗,我意思意思随意扫了扫后院,将所剩无几的落叶扫至路面当中积成堆,接着一把扔掉手中的扫帚。畚垃圾这种事就让明天扫地的人来干吧。

“朽木绯真。”就在我系好斩魄刀准备离开三番队的时候,一个男人叫住了我。扭头朝声音来源处望了一眼,竟是我后天的搭档井出五席。

“怎么了?”

“不是,我是想说……后天的值夜能不能把朽木队长一起请来。”

“三番队的事情为嘛要请六番队队长?”

“我……我怕……万一凶手来了……你,你是朽木队长的妻子,保护妻子不为过啊。”

哦,原来是个怕死的家伙。我瞥了他一眼,“虽然我不知道杀了原副队长的凶手是谁,但如果你再说我是朽木白哉的妻子,我敢保证杀了你的人是我。”

*

踱步走回了朽木宅,路面上寂静无声,我踩着自己的倒影一步一挪地往前走着。就在抵达朽木宅大门的时候,正遇从六番队回来的朽木白哉。

漆黑的夜空中一轮明月当空照,微凉的月光洒落在朽木白哉白皙的肌肤上,硬衬着他那双目光淡然的双眸。黑眸看着我轻眨了一下,他伸手推开大门,并缓声问道,“绯真,三番队发生什么事了?”

“没怎么,就是死了个副队长。”

“……”他顿了顿脚步,转身看着我,“怎么死的?”

“被杀的咯,凶手还不知道。嗷……对了,后天我要去队舍值夜的,不回来了。”

双眉微蹙,朽木白哉忽然安静了。于是我们二人便在通往宅院的过道上僵立了一会儿。夜风吹过,白色的队长羽织在风中微扬,颈项间的银白风化纱亦飞扬在空中。他变得和动画片里的大白越来越像,除去那偶尔的温柔眼神。

“进屋去吧。”憋了许久,他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在进屋后的那一秒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朽木白哉,苍火坠或者是赤火炮有没有可能把死神烧得焦透焦透?那个死神的斩魄刀还是流水系的。”

他愣了一会儿之后道,“有。”

于是我好奇了。“谁?谁有那么大本事?”说不定那家伙就是凶手。

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朽木白哉迟疑地吐出两个字,“……丰臣。”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靛有那么大的本事还被你朽木白哉给杀了,那岂不是说明朽木你现在也能有这般能力?那个樱花烂漫的傍晚再次从脑海中闪现,我只觉得大脑一阵刺痛。瞅了一眼身前的冰山,我皱眉。“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朽木微愣。

半晌后我才缓过神,“对不起……是我先问你那么多问题的。”

“绯真……”

“但是能不能麻烦你以后都不要提起他的名字。最起码在我搬离朽木宅之前都不要提起。”

三番队的诡异杀人事件在第二天变得更加骇人。昨晚值夜的三席和前天的原副队长一样被烤的焦黑焦黑地躺在床上。房间内值夜者一共二人,当我们满头大汗找到十席的时候,他正蹲在后院的角落里抱着双膝不断颤抖。昨天我堆积在道路上的落叶被一扫而空。真不知道哪个家伙现在那么好的心情还能打扫卫生。

十席坐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着,双眸内有着骇人的空洞。无论旁人如何推他,喊他,他的意识都处于混乱阶段。我说,这家伙该不是亲眼看着三席被烤焦所以精神分裂了吧?

银在陪同另外几个小死神将三席的尸体送去四番队后,顺便带回了昨日原副队长的尸体的研究结果。根据卯之花的亲自研究,原副队长不是被火系斩魄刀攻击。没有留下任何灵压的残余,唯一的可能就是被火给活活烤焦的。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朽木白哉提到丰臣的原因。我在听到银带回的报告后,会忽然联想到靛以前烤鱼的样子。亦是放在火上烤,不过这次不是烤熟而是烤焦,不过是把鱼换成了人罢了。

银拽起了缩在角落里的男人,轻声说了几句话后,那男人忽然颤抖着双唇道,“好、好恐怖……那个男人好恐怖……他、他将佐藤三席用鬼道束缚之后……把把树叶洒在他身上……然后……然后活活把他烧死了……”

“喂,昨天后院里面值勤的人那么多,真放火了怎么会没人知道啊。”

“不是的,那那个男人拽着我们瞬步离开了瀞灵庭……他的瞬步很快,天又黑,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

我咬了咬嘴唇,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挪,“那个男人是谁?”

“我我不认识,我就知道是黑头发蓝眼睛。长得很高,很漂亮……”

我说,你杀人犯法那是你的事,但你要是嫁祸给一个已经死了半年多的人,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囧货!我更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诈尸这件事啊混蛋!

就在我怔怔出神的时候,银凑到了我的眼前。双眸笑成两条缝,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大,“呀类,脸色真差呢,朽木夫人。害怕了么?明天的值夜需要换人么?”

“是这天冷的我气色不太好而已。话说回来市丸队长你笑得那么悠然自得,难不成你是在监守自盗么。”

双眉微挑,银直起了弯下的腰身笑道,“这可说不定哦。”

所以我对三番队绝望的终极总结就是他们有了你那么一个悲剧的队长,真的。

今天的阳光灿烂得有点太过份,气温也比前两天又明显的回升。既不用扫地,也没有流魂街的任务,喝酒划拳似乎也不是我会做的事。于是我只得缩在院子里挖蚂蚁洞。

反复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黑头发蓝眼睛,很高很漂亮的男人有很多,可我还是在挖蚂蚁洞挖到第八个的时候拍拍屁股站起身,然后昂首挺胸地向四番队前进。

四番队。

对其队员而言是救死扶伤,对于求助于四番队的伤员来说那就是任人宰割。屁颠屁颠地跑进四番队内部,当我询问卯之花的去处时,大伙不约而同地回答我说,研究室。

其实也就是停尸间。

再屁颠屁颠地跑去研究室,首先印入我眼帘的不是卯之花那张温柔的笑脸,而是两具焦黑的尸体。卯之花背对着我站在实验台前,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就在我犹豫该如何开口打扰她老人家的时候,她倒先行问候了,“有什么事么,朽木六席。”

“嗷,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两个家伙真的都是被烧死的么?”

卯之花转过头,胸前的麻花辫整整齐齐。“是市丸队长让你前来确认的么?”

我本想摇头,可是生怕卯之花扔给我一句重要机密不予泄露,所以极其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队长对于这次的暗杀很重视。”

“那就请将最新数据交给市丸队长吧。”卯之花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白纸交给了我,“具体还有一些我不明白的地方,可能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接过那张白纸,我粗略扫了一眼。只见卯之花在原副队长的死因处打了一个问号,在三席的死因处写了一句,火烧至死。

分明两个人都是焦黑焦黑的,怎么就死因不同了?

“呃,卯之花队长,尸体上真的没有残余的灵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卯之花依旧微笑,“但是我查过了,的确没有丰臣队长的灵压残留。”

被说中心中所想,我张了张口,一时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最后道,“记得将报告转交给市丸队长,朽木夫人。”

再看一眼

第二日的情景与第一日值勤相仿。席官位置比较靠前的那个是被串烧的对象,而另一个则是以轻微精神分裂收尾。不过这一次凶手很成功,因为他的屡次造访让今夜和我搭档的五席提前进入精分期。

深夜,三番队队舍。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时不时望望窗外,然后垂眸发发呆。井出则是战战兢兢地握着手中的刀,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有解放斩魄刀的冲动。捂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下意识踢了踢腿却不料踢翻了跟前的小矮凳。

凳子倒地的声音在这般寂静的夜间显得尤为刺耳。井出五席惊恐地转头瞪着我。

“抱歉抱歉,我失脚了。不是故意吓到您老人家的。”我连忙抬手做敬礼状。只是手才抬到一半,我整个人便怔在了原地。修长的身影坐在窗台上,男子后脑勺轻靠在窗框上,狭长的双眼看了看背对他的井出五席,随后落到我的身上,唇角微扬。

“你怎么了?朽木绯真?”井出向前一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

咽下一大口口水,我使劲眨了眨眼。“没,我好像有点老眼昏花了。再不然就是神志不清……”最后那句“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镜花水月了”还没说出口,男子便一把拽住井出的后衣领,瞬步离开了队舍。

我说,你这家伙要不是内奸怎么会那么清楚值夜的两个人谁的席官更高啊。一抓一个准,你索性改行买福利彩票算了。还有,你要乔装丰臣靛起码把你的瞬步练练好吧,就这么点蚂蚁速度让我情何以堪啊混蛋!

其实那人的瞬步并不赖,只是用那种速度来乔装靛的话,还是有点不自量力的。

再吸一口气,我跳出窗外追了上去。

天色太暗,我看不清他瞳孔的颜色。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丰臣靛绝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一路尾随那个黑影,正如前几日值夜的人所说,一直追到了流魂街的郊外森林那人才停下脚步。

秋末的晚风携有一丝刺骨的寒意,男子将井出用缚道束缚住之后扔至一边。他背对着我,淡淡的月光下,我看清了那件紫色和服,是他死的那天所穿的衣服。黑发在风中轻扬,长度竟也和半年前差不多。

我不管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但是这个玩笑实在太过分了。

“你是谁?”

“呀类,才半年多没见,怎么就不认识我了?”他抱肘转过身,星眸弯起。“绯真,好久不见。”

“你少来,你要是丰臣靛,我就是卯之花了。”

唇角微扬,男子提步朝我走来。一如初次见面那般。“你不会以为我真死了吧?”走到我身前站定脚步,他弯腰。大手轻拍了几下我的头顶,“绯真,你未免把白哉想得太厉害了点。”

我抬眸。四目相对。

碧蓝的眼眸内有止不住的笑意,“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带你去现世,不再回来了,好么?”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去现世啊。”一掌拍掉他的大手,我向后退了三步。

“居然说我是不明不白的人,绯真,你太没良心了。”男子抱肘站在原地,唇边的笑容依旧。

“你是不是不明不白的人,我想有一个人比我还清楚。”

“哦?谁?”

迅速拔出腰间的斩魄刀,提步冲向他身边。两把银白色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这力气始终是大不过他的,我只得咬牙。男子微笑,“绯真,我只是离开了半年,为何再见面就成了仇人了呢?”

“追踪他,血影。”

暗红色的光影擦过男子的侧脸消失在夜色中。血丝从白皙的皮肤内渗出,还未来得及流下便被男子伸手抹了去。他垂眸凝视了一会儿指尖的血红,轻声道,“没想到你真的会对我下手。”

“我也没想到血影真的会对水魂的主人下手。血影好不容易现身了,你不让水魂出来和她见一面么?”

他愣住,原先那抹不变的笑容逐渐消失。

对于这种阴谋诡计,我是没有丁点胜算的,我所能做得不过是呼唤呼唤血影最后鱼死网破。可是他们错就错在了乔装成丰臣靛。我的确想再见他一面,可我也清楚地了解这一面永远不会发生。

“喂喂喂,市丸队长,找人假扮三番队前前前任队长真的是罪孽深重的啊。杀了那么多人你究竟是想干嘛啊。”扭头瞅了一眼身边的大树,话音落下不久后便看到了银子的狐狸脸。

“哦呀?什么时候发现的?”

“您的头发如同漆黑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您散发出来的杀气犹如夏日中正在运作的冷气机。想不发现你的存在才是很困难的事吧。”

银缓步走到男子的身边,低喃几句后,那男子便瞬步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当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我下意识轻咬了一下嘴唇。没有人会知道,我多么希望那人就是丰臣靛,哪怕他杀了所有人,包括我。

“没想到通过考核的只有你一个人。”笑眸眯成一条缝,银的表情甚是诡异。不,他整个人对我来说一直都是诡异的。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考核?”

“原副队长忽然递交了辞职信,所以为了提拔新的副队长特别拟定了这个考核计划。”

“原副队长没死?”

“他回流魂街老家了。”

我叹气,“那三席和四席也没死?”

“他们的确是死了的。”

……

我终于明白原副队长为什么忽然就告老还乡了,有那么个悲剧的队长在谁都想回家过安贫乐道的日子的啊。我说,我现在申请转番队还来得及么。

“你,你先把井出五席放了吧,他都快颤抖成性了。”

眉头稍抬,似乎我不提醒的话,他压根就把那个躺在草坪上的男人给忘了。不过他接下去的动作到让我觉得,他还是把井出给忘了的好。神枪稳稳地扎进井出的胸口,当银收回神枪的时候,刀刃上的鲜血滴落在草坪上。不过是夜间,看不太清楚罢了。

嘴角下意识抽了抽,我道,“这个……我不用死吧?”

“如果你想死的话。”

那再等个五百年吧。

于是在这场莫名其妙的考核中,我从五席变成了副队长。可是当我问起是否可以住在原副队长的宿舍里时,银子回答我说还要等一等。

这样来去一闹,整个三番队的人都经过了镜花水月始解的洗礼。总觉得尸魂界在丰臣靛死后变得越来越复杂,我从漫画里看到的东西,根本无法成为我在这里存活的筹码。

一直以为这场戏是阴谋的剧终,却不曾料想那只是阴谋的开端。

那一夜,我抱着那只冰冷的热水袋一觉到天明。只是依旧没有在梦里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滚来更新了TAT。

最近太悲剧了……TAT,我家KIMI一下子就爆出了退役的消息TAT。

俺的感觉就像个热恋了四年后,爱人突然死亡一样>///<

瓦的女儿正在成长中啊成长中。

要是被靛一直带着,那丫头根本不可能成长啊>///

周年

又一季的春天,生理和心理方面同时从冬眠中苏醒。整个冬天,每当我跨进三番队大门的时候总会有人小声提醒我,副队长,你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于是趁着开春之际,我提前上班。

这一天,是靛去世一周年。

“朽木副队长,早上好。”

闻声回头,我灿烂笑,“早上……好……”话未说完,一叠文件交到了我的手中。豆大的汗出现在我的后脑勺上,“呃……为什么这个东西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