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双臂呈褐色,脑袋旁还有俩类似于牛角的虚正站在洞外不远处。几颗大树已被他踩平。或许是淅淅沥沥的雨滴滴在身上极为不舒服的原因,他又一连夷平了好几棵大树。

这不要命,要命的是山洞周围从来就没有驻守的死神。上一次在这里发现虚,还是逃亡中的丰臣靛给一刀解决的。

我想逃。我也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可以逃。

可是血影方才那句——我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却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里。

我需要一个对等的关系和立场,之于丰臣靛是那样,之于血影也是那样。

轻叹一口气,我咬牙瞬步移至那虚的身边。

一脚踩上他的鼻子,挥刀看向他的脑袋。刀尖只刺入三厘米深,虚挣扎着伸手想要挥去头上的东西。

拔出斩魄刀,瞬步移至虚的背后,这一次的目标锁定在了他的后颈。

如此反复,虽然砍得刀数不少,可是并没有致命的一击。

雨越下越大,视线亦越来越模糊。

现在的我没有血影,我有的仅仅是一把普通的斩魄刀。

牛角忽然顶上我的锁骨处,勾住了衣服。虚左右晃了晃脑袋,便将我甩到了远处。落地的那一秒闷哼了一声,可是我再起身的时候,黑发女子已经挡在了我的面前。

“血影……”

“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了的。”

“为什么?”

她转身单膝跪地,“那一夜,我并没有承认和你脱离关系。所谓的断绝羁绊,是一个不存在的事实。我依旧会因为你的消亡而毁灭。”

我震惊地看着身前的女子,一时间不知该回应什么。又或许,现在并不是聊天的时间。

“请再说一次始解语,主人。”

在雨水的冲刷下,肩膀处的鲜血很快被冲走。伸手重新握紧刀柄,我咬了咬嘴唇,“追踪他,血影。”

血色红光割裂了空中的雨滴直达虚的颈部,腹部和腿部。

于是我开始鄙视自己。

既然自己的实力肯定不行,刚才又何必纠结于不用外挂。

单手撑着满是泥泞的地面站起身,浑身却已湿透湿透。得,就因为脑袋发热,我最后还是成了落汤鸡。本想转身赶回瀞灵庭,却被身后传来的问话声怔在了原地。

“小冰,刚才始解斩魄刀的人,是你对不对?”

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处,看见一个同为落汤鸡的丰臣靛。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回答什么。“我……”丫的,我想抽自己。没事情你颤抖个什么劲。

“没关系,我很早就猜到了。”双手抱肘,背靠大树,他却异常淡定地站在那里。“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按耐不住揭穿一井,可是你的忍耐力完全超出了我预期。”

碧蓝的瞳仁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冷淡,他忽然勾起唇角道,“也是,你没有理由忍受不了一井的谎言。”

“那你要我怎么办?”冰凉的雨水一直拍打着脸颊,可是无法降低眼眶处忽然上升的温度。“我不想和你成为朋友,我永远不会习惯你我之间那种所谓的长辈晚辈关系,你说这种时候我应该怎么办?”

他愣了愣,靠在树上的背脊忽然挺直。

“分明是两个人的感情,现在却要我一个人承担……”

“说什么两个人的感情你一个人承担。”他忽然打断了我的话语,几步走到我身边,他继续道,“小冰你还嫌折磨我折磨得不够多么?”

这一回是我愣了。“我折磨你?”

蓝眸微垂,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视线扫过我肩膀的时候,他却沉默了。对视三秒后,他竟一把将我横抱起来。眉心微皱,他道:“换地方说。”

言毕,他瞬步向昏暗的洞内赶去。

预先准备好的木柴派上了用场。

待火光将洞内照亮的时候,丰臣靛顺手扔了一件干适的衣物给我。“我去洞外等你,你把死霸装换下来。”这是不允许我说不要的命令式口吻。我只得横他一眼。

他微扬嘴角算是给了回应。

“等一下。”就在他的身影快要再一次被大雨淹没的时候,我叫住了他。“你……你就站在那里,别转过身就行了。”

丰臣靛轻笑,“丫头,你不怕我回头么?”

“你要是敢回头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他耸肩。

他给我的这件衣服,再眼熟不过了。那一年樱花开得正艳的时候,他死于樱花树下的时候,穿得正是这件紫色的和服。

“这里为什么会有换洗的衣服啊。”

“这是私房钱。万一哪天被瀞灵庭放逐了,我还不至于落得连件衣服都没。”

“喂,私房钱就那么给我了?”

“要还的。”

还你个大头鬼。

还有,虽然说要居安思危,但是也没你这样思危法的吧,居然诅咒自己被追杀。更囧的是,您老人家后来还真被追杀了。

换完衣服之后,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老娘不是唱戏曲的。

晃了晃长到不行的袖管我扁嘴,“喂,我换好了。”

丰臣靛回头,轻扬的嘴角忽然僵硬。他清了清嗓子别过头,蓝眸内五光十色,脸颊处忽然变得绯红。

“喂,你那什么态度。”

“领口。”

于是我低头。咽了口口水,面部忽然火烧一样的烫。连忙伸手将敞开的领口拉住,我结巴道,“衣……衣服……大……了点……”

丰臣靛坐在火堆旁挤了挤死霸装上的积水。黑发紧贴他的脸颊,仔细看还是有点狼狈的。

“你不用换衣服么?”

“不用了,女孩子身子骨弱容易受凉。我和你不一样。”

切,是不一样。我是人。我依旧拉住领口瞪向他。

他看着我鄙视他的目光轻笑出声“傻丫头,站在那里做什么。这里暖和。”

“小冰,你的爱人……是个整对不对?”两只白净的大手靠近火堆取暖,丰臣靛没有回头看向身边的我。“所以你每年都在等,等他在现世死后再一次来到尸魂界。”

这新鲜,哪个王八蛋编的童话故事。

“哟,谁告诉你的?”

“一井。”

“哟,我的事情你不来问我你问那个混蛋做什么。”

他转头,蓝眸内还是有掩饰不了的失落。“一井对你很了解,或许你们是旧识也说不定。”

“哟,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她究竟是姓一井还是名一井,还是压根就姓一名井,我和她熟个鸟啊。”继续投去鄙视的目光。其实丰臣靛你脑残了很久是吧。

“也对。那么小冰……既然你的爱人现在不能陪在你身边……”

“哎,其实我的爱人不就是……”

冰凉的手指贴上我的唇瓣,丰臣靛示意我安静。凤眸弯了弯,他轻声道,“听我把话说完,我怕到时候拌起嘴来,我又说了违心的话。”

于是我扁嘴安静。

“你的爱人既然不在了。那么,能不能,让我代替他照顾你。”

说完这句话,丰臣靛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他的话究竟有没有说完,亦没有开口打扰。气氛诡异了很久之后,他侧过脑袋看向我,“最初知道你有爱人后,我想,或许就做为一个长辈照顾你也不错。可是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肚……”

没有再等他继续把话说完,我伸手圈住他的颈项,垂眸吻了下去。

丰臣靛起先是震惊的,呆愣几秒后才彻底反应过来。一手搭在我的腰间,张口回应。

从来……都没有如此接吻过。

抛弃了理智,

仅剩舌间的触碰缠绕霸占所有感官。

【三十三】 ...

外面是磅礴的大雨,那掩盖一切杂音的大雨声彻底打消了我们回瀞灵庭的想法。

火光将山洞照得透亮。原先还冰凉的双脚双手慢慢恢复了温度。丰臣靛坐在我身后,双手箍住我的腰际。下巴轻放在我的肩头,他沉默了很久。

轻轻的呼吸声徘徊在耳边,不知不觉间便感一股燥热。

“困了么?”相隔很长时间他才重新开口说话,圈在腰间的手亦加重了力道。

“我最近生物钟有点问题,你呢?”

“我已经习惯这个时间段潜进五番队了,想要睡着挺难。”

火焰在空中摇晃,时而窜得很高,时而压得很低。要说起来,这似乎是第二次和他在这洞内过夜。只不过上一次,我顶着别人妻子的头衔。

我依稀记得当时的他说过:为什么你是白哉的妻子。

丰臣靛他就是如此一个混蛋。不爱把心事说给当事人听,不爱正视自己的心情。或散心,或逃避。直到自己实在承受不住那股压力才向别人透露那么一点。

好吧,其实我和他半径八两。

想到这里我忽然笑出了声。

“丫头,你一个人偷笑个什么劲?”

“想知道?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本想回首看着他坏笑,不料冰凉的唇瓣正好贴上我的侧脸。

短暂的呆愣后,碧眸弯了弯。可是嘴唇并没有挪开的意思。

四目相对,星眸微颤。

气氛总在互望中变得暧昧不清。我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否和我一样,只是厚脸皮的功力忽然间又爆发了。我迅速眨了眨眼道,“亲一下。”

短促的嗤笑声传入耳内,他凑过头在我双唇上轻啄。

“再亲一下。”

原先放于腰际的手箍住我的肩膀,丰臣靛侧了侧身子。冰凉的嘴唇贴了上来,他用舌尖舔了舔我的唇瓣。

额头相抵,他垂眸浅笑。“小冰,你不要故意。”

“我故意什么了?”我严肃问。

“……你身上有伤。”他却答非所问。

四下里又一次陷入静寂。他忽然抬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笑容虽温柔却还是少了点什么,是一种名为自信的东西。

“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嗷,好巧我也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是么?那谁先?”

我深一口气推开他,“我想我们要说的应该差不多,不如一起吧。”

他颔首,“好。”

“我……”

“……我”

洞外的雨势依旧,木柴被火烧得噼噼啪啪作响。可是最后两个字却听得份外清晰,从耳际直达内心。

“爱你。”

可是丰臣靛很煞风景。他紧接着跟了一句,“你是在哄我么?”

我哄你个大头鬼。谁会用那么恶心的两个字去哄人啊。那绝对不是治愈,而是一种另类的谋杀 。

“不信算数。反正我说过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转身正对火堆,我伸手烤火。

“呀类,有人会在表白后说这种话的么?”他斜了我一眼,挪挪屁股凑到我身边。“几分钟前还谈论到你的爱人,现在又这样说。丫头你以为我像三岁小孩一样好骗么。”

“喂!那会不会有人在表白之后像你这样质问的啊!”

眉心微皱,他颇为严肃地点了点。“也对,那我们重新来一次?”其实这个动作是很严谨的,若不是他脸上那怎么样都无法忽略的欠扁笑容,我会以为他真的在很认真地思考问题。

重新来一次。

你以为我是猪啊,我是猪我也不会被你骗。

“若我向你求婚,你会不会接受?”

缩回原先放于火旁的脚,我抱住膝盖。“我才不要。”

“哦?不嫁?”

“嗯!”

单手搭上我的肩膀,他凑近我的耳根低喃,“小冰,你想我霸王硬上弓么?”

脸颊立即火烧一般的烫,我往一旁挪了挪,“我、我、我……我身上有伤。”

“所以?你想再多一个伤口么?”

喂,逼婚也不带你这样的啊囧货。狠瞪他一眼,我起身吼,“神经病!我要睡觉了!”

话音落下,只见丰臣靛坐在原地笑个不停。眼眶微红,蓝眸亮亮的。不知是笑出了眼泪,还是为了遮掩这眼泪而故意大笑。

铺床铺的动作和很久以前如出一辙,包括神情。

于是我就无奈了。

我总不见得像以前吼我不是朽木夫人一样的去吼: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吧?

“过来吧,正好你的死霸装叠一叠可以当枕头用。”

喂你再露出这种受伤的表情我会忍不住讲奇幻故事给你听的啊混蛋。

几步挪到床铺边坐下,我仰头看着他。“你不睡么?”

“我不困,你先休息吧。”他蹲□拍去床铺一角上的灰尘,“有点脏,看来明天得抱去瀞灵庭洗一下。”

“喂,我的死霸装干的差不多了,我们要不要换一下衣服。”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头顶,笑容淡淡的,“傻丫头,哪有人把干净衣服换成脏衣服的。睡吧,我去加点木柴。”

丰臣靛坐在火堆旁,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似乎仅仅是这样的沟通还不够,可是我又能用什么办法让他知道所有事情。知道所有事情之后,有会不会对那个幻影……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