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南王谈判之日不远,殿下何时启程?”丰延苍适时的与丰延毅说起别的,丰延毅也果真将视线从岳楚人的身上移开。想来他也没有过多的兴趣注意岳楚人,一个进了皇宫都手足无措的女人,亦不是岳志洲的嫡女,在政治上来说,丰延苍等于娶了个废物。

“本殿原想前几日便启程,奈何父皇偏要本殿出席今日的晚宴,也只得明日或后日出发了。”丰延毅昂首挺胸,全身都散发着高高在上的气息。

“不能为殿下分忧,本王只得预祝殿下一路顺风了。”丰延苍笑得温和,整个人没有一丝的棱角。

“那本殿就借七弟吉言了。哎,对了,这两位七弟需认识认识。他们俩可是本殿费尽千辛万苦从空山谷请出来的术士。天文地理星象无一不精,更厉害的乃是炼丹之术,比之国师更精练三分。本殿打算一会儿在宴会上献给父皇,日后七弟身体有不适,尽可以找他们。”丰延毅向后看了一眼,那一直站在后面的两个儒衫男人立即上前,四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普通的很。

“草民见过七王爷。”二人动作很大的拱手弯腰,再加上距离丰延苍很近,在大幅度弯腰时几乎撞上了丰延苍。

“啊!”突然间,一直站在丰延苍身边默不作声的岳楚人一声大叫,然后直接扑向丰延苍。一把抱住他的腰,过大的力度撞得丰延苍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

环住岳楚人的肩膀,丰延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王妃,怎么了?”

岳楚人全身的力量都坠在丰延苍的身上,因为背对着丰延毅以及那两个术士,所以她的背影看起来好像很虚弱的样子。

“我腿抽筋儿。”仰起头,岳楚人冲着丰延苍大力度的眨眨眼,然后低头靠在他身上,好像很痛苦的模样。

丰延苍轻吁口气,搂着她一边抬头看向丰延毅,“让殿下见笑了,王妃身子不适,本王先带她去休息。”

丰延毅朗声大笑,似乎很开心,“七弟与王妃当真夫妻情深,本殿就不打扰了。”挥挥手,那两个术士走回他身后站着。

“大哥!七哥!”正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岳楚人依旧抱着丰延苍的腰靠在他身上,可已经听出来人是谁了,不正是曾经在丰延绍的府上被她戏弄过的丰延星么!

“十八啊,你怎么从宫外回来的?”丰延毅倒是颇有大哥的架势。

丰延星从丰延苍身后走过来,同时也看到了他怀里的岳楚人。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鄙夷,然后径直走向丰延毅,“我下午就出宫了,和商朔在春风楼听曲儿忘了时间。”丰延星与丰延毅解释,语气中有那么一丝不耐烦。

这边岳楚人暗暗的掐着丰延苍的后腰要他赶紧走,丰延苍忍不住蹙眉,她手劲儿很大。

“殿下,十八,一会儿雀台见。”丰延苍温和的说了一声,随后就那么搂着岳楚人从他们身边走开。

丰延星瞅着丰延苍的背影,以及他腰间的那两条手臂忍不住冷哼,亏得那天还那么嚣张,今天进宫了就腿软了,活该!

提灯的太监弓腰走在前方三四米外,四周过往的人也不多,岳楚人松开手,同时跳离丰延苍的怀里。

丰延苍垂眸看着她,唇角勾着一丝笑带着一抹趣味儿,“刚刚怎么了?”

岳楚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仰头看着他,低声轻叱,“那俩人绝对不是好人,他们弯腰时特意挥动袖子,袖子里藏了毒粉,你若是吸进去,不死也得伤。”

丰延苍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看着岳楚人的笑意更深了,“有王妃在,本王怎会死?”

岳楚人无言,瞪了瞪眼睛随后转过头目视前方,他倒是会托付。不过,她也马上要走了,从此后他是死是活她也管不着了,只能自求多福了。

见她不说话,丰延苍摇摇头,“他招那二人进太子府的当天本王就知道,也知道他们的来历和身份,不过是些小角色。就算会一些用毒炼丹,与王妃相比却差的太远,所以本王也从未想过要小心他们。不过今日他们敢在宫里就下手,也确实让人意外。”他声音很低,可岳楚人却听得清楚。

岳楚人挑眉,虽然她觉得丰延苍有些自大,但他言辞之间把她托的很高,倒是让她有些飘飘然,他这马屁拍的舒服。

“就因为是小角色才更要严防,有道是宁惹君子勿惹小人,那种人能处理就痛快的处理了,若是因为一时疏忽而铸成大错,太得不偿失。”岳楚人觉得趁着他们还未成气候时就斩草除根,若是让小人得了势,那麻烦可就多了。

丰延苍轻笑,俊美的面容煞是好看,恍若暗夜里盛开的黑玫瑰,“王妃言之有理。”

岳楚人哼了哼,“听人劝吃饱饭,我很少说没有营养的话。”这话多多少少有些自吹自擂,不过岳楚人说的理直气壮,听得丰延苍笑不可抑。

只顾着与丰延苍说话,待得抬头看向远方,一片灯火通明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清晰传来,已经到达雀台了。

那提灯的太监也退了下去,两人的脚步放的更慢了。岳楚人不眨眼的看着那奢华的宫殿,精致明亮的宫灯,还有殿前那各色华服玉带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络的寒暄着。

“人很多,若是不喜喧哗,我们先在那边的亭子里坐一会儿吧。”不知是真的担心岳楚人,还是他不喜欢喧闹的场合,不等岳楚人回应,丰延苍已经先转身走向花草小径深处的四角亭了。

岳楚人跟着他走过去,其实她也不想凑热闹,虽在外面看起来都和乐的很,但暗藏的凶险谁又知道几分。

刚刚就有人敢公然的对丰延苍动手,那人多的地方就更难保证了。不过想想丰延苍也够可怜的,徒有个高贵的身份,却时刻都活在危机之中。这样的人生,倒是不会乏味。

019、宫宴

“七弟,弟妹。”熟悉的声音响起,岳楚人抬头,风度翩翩的丰延绍笑容满面的走过来,身边随行着阎苏。如此近距离观看,她一身雍容气度,看起来很是不凡

“七王,七王妃。”阎苏笑容温婉,冲着他们微微颌首,有礼有度。

“五哥,阎小姐。”丰延苍优雅问候,语气却较之别人多了一份熟稔。

岳楚人点点头,“五哥,阎小姐。”余光注视到周围的人三三两两说着话,却有不少人频频往这边环顾。

“王爷前些日子提起七王的身体痊愈了,如今一看意气风发,七王妃功劳不小。”阎苏如同长辈似的,声音好听,语气轻柔。

丰延绍轻笑,“弟妹现在是七弟的心尖肉,咱们日后再说话,可得好好斟酌斟酌。”他明显在开玩笑,若是以往岳楚人肯定会还嘴。但今儿有重要的大事,岳楚人心不在焉,更没心情挤兑丰延绍。

见岳楚人不还嘴,丰延绍好似也很诧异似的,看了一眼岳楚人,又看向丰延苍,却发现丰延苍正在垂眸盯着岳楚人。俊美的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但丰延苍是他的亲弟,只需一眼他就知道丰延苍在探究,琢磨岳楚人的心思。

阎苏美目流转,随后轻笑出声,“七王,七王妃,你们可以回府之后再眉目传情。再继续下去,我们可都要受不了了。”明明她与丰延绍还未成亲,出口的话却好似已经为人妇许久了似的,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没一点违和。

岳楚人回神,听着了阎苏的话然后扭头看向丰延苍,这厮果然在看着她。灯火幽幽,他的脸俊美无铸,眸子里的神色却看不清。不过岳楚人却知道,那里面绝对没有阎苏所指的劳什子情意绵绵。

动了动眉梢,岳楚人假意的笑笑,用力的掐住丰延苍握着她的手,“五哥才让人羡慕,阎小姐贤良淑德,大气雍容,实乃天下女子榜样。我就不行了,除了是个女的,全身找不到一星半点的优点。自从进了宫,龙气扑面,我都要吓得晕过去了。”她随口胡诌,妖娆妩媚的眉眼间不经意闪过凌厉,哪像被吓着的样子。

丰延绍微笑不语,阎苏眼睛睁大了几分,显然岳楚人与她见过的任何皇家官家女子不一样,没熟悉她的套路,瞬间接不住她的话。

“又兴起了?不过兴起了也得悠着点,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被岳楚人用力的掐着指头丰延苍也面不改色,瞧着岳楚人开始‘胡言乱语’,唇角上扬温声道。

岳楚人暗暗的抽了抽嘴角,若不是他连个屁也不放,她才不说话。

丰延绍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丰延苍,随后两步走到一边。丰延苍也放开了岳楚人的手走过去,不动声色的甩了甩隐在袖袍里的手,估摸着食指被岳楚人掐坏了。

他们俩虽走开,却也不过距离岳楚人和阎苏两米远,此时只剩她们俩面对面,半米距离,各有风姿。

阎苏向前一步牵住岳楚人的手,个头与她相当,如同姐姐似的温柔看着她,一边低声道:“妹妹,王爷与七王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咱们的关系自是要比旁人近。日后,妹妹若是有事我能帮得到,你尽管去将军府找我。哥哥鲜少回来,府中只有我一人与一众奴仆,闲来无事,妹妹亦可去坐坐。”

被人这样突然拉着说话岳楚人有些不习惯,不过想想处在这个社会也就可以理解了。再言丰延绍和丰延苍是亲兄弟,与其他兄弟各自成派,这个阎苏这么跟自己说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她又不是丰延苍的媳妇儿,阎苏与她说这些也是白说。只得笑笑,然后用她自己觉得很真诚的表情点点头,“到时姐姐可别嫌我烦。”

阎苏笑得很温暖,看起来真的像个姐姐一般。她年岁不大,却深谙相交之道,让岳楚人自愧弗如。在这个世界混,没几分心机,估摸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驾到~”猛的,一声高亢的声音盖过头顶。

岳楚人还在诧异那‘高音’之时,目力所及之处密密麻麻的人全部匍匐跪地,视野顿时开阔,嘈杂的声音也消失了,寂静的让人万分舒坦。

然而,岳楚人的愣神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快速蹲下,低着头暗暗轻叱,这个社会的人都对皇上驾到这四个字形成条件反射了。听到之后立即跪下,倒显得她很迟钝。

一行人在跪满地的朝臣皇亲前经过,当先一人一身明黄气势不凡,尽管发色斑白年纪不轻,但天生的上位者气息却让人不敢直视。

他便是大燕的帝王丰兆天,二十岁登基,如今在位三十余年,政绩不敢与祖宗相比,但国泰民安,在民间声誉极好。

丰兆天之后,随行的则是一众女眷。风姿各异,衣着华丽,一女年近不惑,明黄凤袍气度雍容,五官清秀但胜在气质,此人便是当今皇后,太子生母。

慢皇后一步的女子一身亮红广袖拖地长裙,酥胸半露媚眼如丝,眼角眉梢皆是风情,这位便是今日的寿星,陈妃娘娘,盛宠不衰,在后宫之中算得上奇迹。

再之后还有五六位风情各异的女子,应当也是后宫嫔妃,不过较之皇后的雍容气度与陈妃的妩媚天成皆有逊色。

“平身吧!今日的晚宴是皇后摆下的,众卿当做家宴,咱们君臣同乐。”

在岳楚人蹲着腿都要僵了的时候,一道气概山河的低沉声音终于响起。四周的人轻呼谢陛下,之后陆续起身然后朝着左侧筵席走去。

岳楚人暗暗嗤之以鼻,周遭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她也被挤得往前行。

手突然被握住,岳楚人扭头,擦肩接踵的人群间,丰延苍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身边来了。唇角含笑,看起来满身轻松。

瞅着岳楚人不太好的脸色,丰延苍轻笑,“腿疼了?”

“麻了。”岳楚人不看他,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行,踏上台阶才知道筵席原来摆在这边。怪不得刚刚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皇上不来,他们也不敢先跑到这里坐着。

“不着急。一会儿献礼之后本王寻着机会带你离开这儿。”俩人走在后面,看起来都不想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但奈何今日这晚宴非参加不可。

“嗯,尽量快着点。”这劳什子的晚宴忒的没劲,除了跪就是谢。这帮古人也想不出什么娱乐项目来,在这样的气氛下喝酒吃饭,不消化不良才怪。

020、离别话

在远离高处的筵席上坐下,岳楚人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那坐在高位上的帝王,慢慢的眨了下眼睛,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最高统治者。果然不凡,那通身的气度就不是三年五年能练成的,二十一世纪那些国家的主席总统首相与这个帝王相比,缺少的就是王气。

他两边坐着七八个女子,左右紧挨着他的那两个一个是皇后,另外一个应当就是陈妃。皇后气质不错,陈妃长得漂亮。

岳楚人打量着,也丝毫没注意皇上在说话,雀台上所有人都在屏息听着。高座下手第一位,较之其他人都高的地方坐着太子丰延毅,他身边还有个年轻的女子,相貌中上,那是太子妃。

就在岳楚人挨个打量的时候,丰延毅第一个起身献礼。献给陈妃的是一颗硕大的珍珠,色泽柔和,一看就是极品。岳楚人的视线立即被那颗珍珠吸引过去,这一颗拿回去卖,坐地就发家啊!

陈妃看起来很满意,妩媚一笑风情无限。

继丰延毅之后,其他皇子王爷公主开始献礼,岳楚人稍稍一愣,然后身子一缩扭头瞅着优雅的如同一幅画似的丰延苍,“你带礼物了?”这一路来他可是空着手的。

丰延苍注视着她随后笑笑,稍稍侧颈,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从后面送过来,岳楚人回头一看,一个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了。

丰延苍单手接过,“这不就是礼物么?”

“里面是啥?”那太子可是送了那么大一颗珍珠呢。那陈妃只是吃粉,估摸着就能吃两三个月。

丰延苍没回答,握住岳楚人的手站起身,然后走出去。

岳楚人被抓着朝着高位走去,心里倒是很平静。她不知害怕为何物,有的也只是好奇罢了。但这个场合最好不要好奇,她低着头专注的瞅着自己的脚尖。

“延苍携王妃见过父皇,母后。恭祝陈妃娘娘寿诞之喜,这是一对儿紫晶玉镯,希望陈妃娘娘喜欢。”丰延苍的声音温和如风。

“谢谢七王。本宫早就听说七王身体痊愈了,今儿一瞧果真不是假的。皇上,您给七王赐婚,间接的救了七王的命呐!”这说话的是陈妃,这种声音若是说些**的话,是个男人骨头都酥了。

“呵呵,是岳爱卿生了个好女儿。”皇上笑道,身后立即响起一道声音,“臣不敢居功,实乃皇上隆恩浩荡,能嫁七王,是小女的福气。”

低着头的岳楚人眉梢一挑,是那个岳志洲,岳楚人的爹!

“儿臣自要多谢父皇。”丰延苍躬身拱手,丰兆天笑着摆摆手,丰延苍握住岳楚人的手退下。

全程,岳楚人一直都低着头,整个雀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扫视过。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七王妃见天颜吓傻了,笑过之后便都不以为意。

回到原位坐下,那边仍旧在陆续的献礼。不经意抬头,对面朝臣席间有一中年男人正看着她。岳楚人眉毛一竖,那中年男人立即有些愣怔。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收回视线,眼睛划过正从她眼前走过的丰延星。这小子好像皮痒了似的眼含挑衅的瞅着她,岳楚人权当没看见他,冷然的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只是献礼这一道程序就折腾了许久,那陈妃娘娘收了不少的礼。除却皇子王爷公主送的礼品较为高档外,朝臣们送的一般。想来谁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送千金难求的东西,各自的月俸各自清楚,若谁真的敢拿出稀世玩意儿,被有心人一说可就难解释了。

献礼过后,皇后宣布晚宴开始,这皇后绝对是个有手腕的女人,从始至终一直表现出母仪天下的气度。就算那陈妃倚在丰兆天的身上娇笑,皇后亦是面不改色,着实让人佩服。

这晚宴不止是吃吃喝喝,自然还有唱歌跳舞一类的。舞女身着轻纱,隐约的露出窈窕的身姿,踩踏着曼妙的舞步,赏心悦目。

岳楚人无滋无味的吃着这古代的珍馐美味,说实话,她不觉得有多好吃,还不及七王府的厨子做的家常菜有味道。

听着乐曲,周遭斛筹交错,还当真是君臣同乐。

不记得第几次叹气,旁边的丰延苍终于倾身靠近她说话了,“父皇走了,我们也走吧。”

他身上的气息扑过来,岳楚人吸了吸鼻子,还挺好闻。扭头看向高处,果然,皇上和陈妃都不见了。皇后正在与一个嫔妃说话,看起来这大房和偏房相处的挺不错。

“走吧。”环顾了一圈那些都有些醉眼迷离的中梁砥柱们,岳楚人暗暗呼口气,彻底再见了!

随着丰延苍从筵席中离开,走下雀台,喧嚣的声音抛离身后,远处宫殿巍峨,与雀台是别样的沉肃。

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丰神俊朗温润如玉,优雅中带着飘然,好像从天边飞下来的。在这幽暗的光线中看着他,不染俗世尘烟。

“做什么看着本王?”被盯着许久,丰延苍终于偏首看向岳楚人,凤眸含笑,别样勾魂。

岳楚人摇摇头,收回视线轻声叹气,“看你长得俊呗!”

丰延苍笑出声,纤薄的唇勾勒出的角度万分迷人,“尽管王妃的话没什么诚意,但本王接受。”

“哎呀,没看出来你还挺伶牙俐齿的。过来我瞧瞧,这牙口是不是真那么锋利。”丰延苍接住了她的话茬,让岳楚人稍稍有些不爽,因为以往她说话他都是笑着接受的。

伸手作势要看丰延苍的牙,丰延苍灵巧躲开一边道:“王妃骂人也与众不同,据本王所知,牛马等牲畜才需要看牙齿。”

岳楚人高高的挑起眉梢,幽幽的灯火下,她整个人被镀上一层妖娆魅惑,眉目间风情流转,恍若暗夜灵妖。

“知道的还不少!你这人,说你是小白兔吧,但又很聪明。可说你聪明吧,有时候被人害了还不自知,真是搞不懂你。不过日后你的招子可得放亮点,我是看出来了,这里没一个好人。你这小命儿是我救回来的,可别什么时候又不小心丢了,浪费我的功夫。”朝前走着,岳楚人低声唠叨。她说的是离别的话,可能说出来有些不合适,但又有些担心丰延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害了。

丰延苍静静的听着,能听出她话里的关心,可是又听出了些别的东西来。思虑一番又认为不切实际,岳楚人是七王妃,他的王妃。不论她到底有什么秘密,他都会一层层揭开。时间长短不重要,耐心之于他来说用之不竭。

但琢磨着她那些不经意间的眼神,他又有些不确定,好像有些东西他不快点剖开就来不及了。

021、生气

尚使宫处在宫中前殿东南角,宫中朝上各种大小事务所用到的物品都在这里。小到宫灯香炉,大到御辇花轿,全部存放在这里。

尚使公公专门管理这里,手下有几十个小太监供以调用,可以说在整个皇宫里,尚使宫算得上危险系数最小的地域。但这里也算得上最默默无闻的地方,尚使宫级别最高的公公从五品,但知名度却及不上皇上跟前端茶水的小太监。

月至中天,岳楚人随着丰延苍兜兜转转的在宫里来回走,将近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走到这尚使宫。巍峨的宫门,金色的匾额,因着宫灯不明亮,所以到处蔓延着一股幽怨的气息。不知丰延苍能不能感觉的到,反正岳楚人是觉得这皇宫阴森森的。

“奴才参见七王,七王妃。宫里已经无人了,七王七王妃请。”一个小太监提着宫灯等在宫门前,他们俩走近,他立即迎上来弓着身子压低了声音道。

“嗯。本王与王妃要看看大婚那日王妃所乘的花轿,可还在?”丰延苍步履优雅,声调如风。

“回王爷,在殿里停着呢,奴才带路。”那体型偏瘦的公公提着宫灯在前猫着腰带路,岳楚人环顾四周,这尚使宫不比别处,不燃宫灯,四处都黑漆漆的。

踏着冷硬的大理石砖,三人绕过一座座宫殿,然后在一座同样黑漆漆的大殿前停下。

“王爷王妃,就是这里了。”带路的公公快步迈上台阶推开厚重的门,大门发出吱嘎嘎的声音,好似许久没抹油生锈了似的。

大门打开,借着那公公手里的宫灯发出的光,殿里的情景进入视线,岳楚人眼睛睁大了几分,只见宽阔的大殿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花轿。

红艳艳的颜色,轿顶各色不同的装饰,黄金的珍珠的各种各样,这是用来区分品级的。

由那公公带路,从停放整齐的花轿间穿过,在当中的位置停下,稍稍抬起宫灯,“王爷,这就是王妃曾乘坐的那顶花轿。”

岳楚人一步迈到近前,上下的扫视了一遍,当真奢华。那轿帘上绣着祥云彩雀,垂坠四角的流苏借着灯光泛着光泽,而且轿子很大,估摸着得十几个人才能抬得动。

丰延苍注视着岳楚人的动作,灯火幽暗,那双好看的凤眸也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流光。

“先出去候着吧。”丰延苍淡淡开口,那边的公公将手里的宫灯放下,随即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花轿间只剩下二人,岳楚人跨过滑竿,一把掀开轿帘钻了进去。

丰延苍也走过去,跨过滑竿隔着一层轿帘站定,“王妃要做什么?”他可不认为岳楚人大半夜的跑到这里就是为了钻进她当日乘坐的花轿里坐一会儿。

轿子内黑乎乎的,岳楚人却隐隐激动。坐在那里深吸两口气,然后拿出进宫之前准备好的银针,一边笑道:“丰延苍,认识你很高兴,希望咱们有缘下辈子再见。”话落,她捏着银针扎向自己的颈间,身子立时一软,笑犹在唇边,眼睛却闭上了,向后倒下,晕了过去。

在岳楚人的话说完之后丰延苍就一把掀开了轿帘,但入眼的却是岳楚人晕过去的瞬间。有那么一刻他有些愣怔,好看的凤眸也因为过分的惊诧而凝滞。

然而,这愣怔也只是一刹那,下一秒他一把抓住岳楚人的手将她整个拽了出来。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借着幽幽的灯光一看,岳楚人双眼紧闭神色轻松,但确实晕过去了。而且颈间还扎着一根银针闪闪发亮,晕的千真万确,绝不是假的。

“王妃?”拔掉她颈间的银针,丰延苍神色莫测。脑海里回荡着岳楚人刚刚那番话,她的意思似乎在告别。下辈子见?若真是要下辈子见,那她应该扎在自己的死穴上,而不是让自己晕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琢磨了许久,也没弄明白岳楚人究竟要干什么。她依旧软软的躺在他怀里,眉眼间少了那股恣意凌厉,看起来温顺多了。

把她横抱起来,丰延苍面无表情的离开,那俊美的五官渗透着由骨子里散出来的凉薄,背影颀长,那份清冷孤绝比之黑夜更甚。

七王府。

一夜过去,似乎一切都如旧。但是是否变化相信只有身在其中的人能感觉得到。

畅轻阁院中,一袭月白长衫的丰延苍站在铜瓮旁垂眸看着里面的红环蛇耍弄一只硕大的毒蝎子。那毒蝎子通身黑亮,带着毒针的尾巴高昂起,看起来煞是凶悍。

不过红环一点不惧,戏耍的毒蝎子怒不可遏,它好像就愈发的开心。

院门处人影一闪,神出鬼没的詹宁已经站在了丰延苍对面。

“王爷,一切都办好了。”拱手,詹宁一身深色劲装,包裹着充满爆发力的身体,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嗯,下去休息吧。”丰延苍不动声色,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垂着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色彩,其实他心情不错。因为,詹宁已经把岳楚人心心念念惦记的花轿一把火烧了。还有他们大婚那日用到的所有东西,包括这府里的红绸喜字,统统烧毁。他倒是想看看,待得岳楚人醒过来,还要找什么。

“王妃,您醒了?”屋子里传出叮当喜悦的声音,丰延苍神色一动,随即转身走进房间。

床上,岳楚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顶,脸上一片迷茫之色,看起来好像在做梦似的。

丰延苍走进来,叮当低着头退开。

站在床边,丰延苍一眼就看到了岳楚人迷茫发愣的脸,他眸底闪过一丝不确定,“王妃?”

听到丰延苍的声音,岳楚人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挫败。她没回去,真的没回去!

“有哪里不舒服么?”瞧着岳楚人闭眼叹息一副失败的模样,丰延苍唇角扬起笑得有几分得意。在床边坐下,饶有兴味的注视着她,好似岳楚人不痛快他就会很开心。

岳楚人懒得回话,闭着眼睛思虑着哪里出错。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方法不对?可具体的时间地点她又不清楚,难道还真要她捅自己一刀才行?

“若是不想说本王便不问了。还要研究那花轿么?本王派人把花轿抬回来让你仔细研究可好?”明明那花轿已经一把火烧了,此番他却说得很有诚意。

“不用。我要静一静,你走吧。”闭着眼睛,岳楚人烦躁的很,语气也满是不耐烦。

丰延苍不语,周身的气息却是冷了些,连闭眼睛的岳楚人都感觉到了。

半晌,丰延苍起身离开,没再说过一句话。直至他走了许久,岳楚人才睁开眼,长长地舒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撇了撇嘴冷哼,他还生气了?切,她还生气呢,难道注定要老死在这儿?

022、别扭

迷迷糊糊的在房间里闷了两天,岳楚人才从失意挫败中清醒过来。或许她是真的回不去了,也或许是时机未到。但无论是哪种情形,她都不想在琢磨,真的很费脑筋。

她的徒弟戚建这两天来过几次,但听闻她心情不好便什么都没说,倒是个聪明讨喜的家伙。要真是赶上她烦躁的时候来吵她,她肯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天空阴阴的,闷热的空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时近夏末,天气变化无常,估摸着一会儿就得来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