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丰延苍转过身看向身边的人儿,发现她半闭着眼睛,竟然在睡觉。

“乏了?”轻笑,丰延苍微微歪头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温声道。

睁眼,岳楚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书生张已经派丐帮弟子赶往关州了,我吩咐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凤眸如渊,幽深的眸子里都是她。

“向玉林老和尚借人啊。先行在关州的五个郡进行义诊,义诊过后,济世堂便也能开张了。”岳楚人有自己的计划,有戚建在,钱财又足够,一切事情都能顺利进行。

“这些事暂且搁置不迟,五哥到了。”丰延苍的话刚落下,一道高亢的通传声盖过头顶,“太子殿下驾到!”

太子不是皇帝,除却宫人禁军众人无需行跪礼。拱手躬身,长长地红毯尽头,一袭杏黄长袍金冠束发满身斯文俊雅的丰延绍稳步走来。身后随行着一行宫人,均穿戴一新。

丰延绍踏上长贡坛,远处响起钟声,悠远甬长。

好似钟声刚落下,阎苏的仪仗就进宫了。众人目光一致看向红毯尽头,还没看到人,先是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铁甲相撞时发出的声响。

大约两分钟后,仪仗出现在红毯尽头,与文臣嫁女的形式完全不一样,这一众军中将士满身铠甲,当中一点红的阎苏虽是穿着大红的喜服,但头上没有凤冠没有盖头,发式也很利落,与以往温婉的她很是不同,看起来相当英姿飒爽。

阎苏是坐在由将士们抬着的御辇中,前后左右不下四十人。走在当先的是阎靳,满身甲胄,剑眉星目,气势岿然,眼角眉梢皆具冷漠。有如此后盾,阎苏无忧。

看着他们,岳楚人的嘴角挂着微笑,看着别人结婚也是件开心的事儿。

丰延绍由长贡坛上一步步走下来,仪仗行至长贡坛下停下,阎靳转身走至御辇旁抬手伸向阎苏,阎苏抓住他的手,红影一闪,她由阎靳抱了下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兄妹俩走至台阶前,丰延绍也正好走下了最后一阶。占满了红毯的阎字军将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喊声如虹,回荡在长贡坛的上空,震得人耳朵发麻。

丰延绍握住阎苏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斯文儒雅,谦谦君子自有一股海纳百川之势。

“诸将起身。”话落,他转头看向阎靳,“本殿在此多谢阎将军,守护我大燕边关不受外敌侵扰。本殿在此给予将军保证,日后待太子妃如同待本殿自己。请将军放心,也请天上的老将军放心。”

一番话,虽是没有气贯长虹的姿态,但凡是听着的人都能听出那真诚来。丰延绍的保证如同他的人一般,绝对让人怀疑不得。

“多谢殿下。末将自当恪尽职守,为大燕死而后已。”单膝跪地,阎靳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各处。看着跪地的阎靳,阎苏的眼睛隐有泪光,这一番话,他便是将自己的命给了大燕了。想想不由心酸,若他们都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或许能简简单单的一直互相扶持到白发苍苍时。

周遭的人都在赞叹,赞叹忠域元帅大忠大义云云。岳楚人却微微蹙眉,如此场面,她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悲凉。

为阎靳悲凉,也为这个世道。

丰延绍携着阎苏走向长贡坛,阎靳站起身,线条冷漠的脸庞依旧冷漠,但是在看着阎苏的身影时,他的眼里分明流过一抹欣慰。她嫁人了,他也便没了牵挂,天上的父母也安心了。

扭头,在所有人都看着长贡坛之上时,有一个人却在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他看着那双眼睛,不想移开。

岳楚人没错过阎靳脸上任何的情绪,此时四目相对,她似乎能看穿那双眼睛之下的灵魂。这个少年,忠义皆全,却唯独把自己给忘了。

不管是她还是丰延苍,都与阎靳完全相反,因为无论何时他们考虑的第一位永远都是自己,而在阎靳的世界里却没有自己。正是因为如此,岳楚人才更加的欣赏他,这样的人,不论古今,结局都不如意。

长贡坛上祭天祭祖,下面朝臣安静观礼,唯独这一处那二人对视,似乎已经看不见眼前这个世界。

裴袭夜不知何时从对面长贡坛下走了出来,所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得见阎靳与对面的岳楚人。精致的眸子闪动着不明的光,那二人对视已达到忘我的境界,在他眼里成了另外一种解释。

礼成。阎苏终于成了太子妃,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无人对此有任何疑议。仅凭她兄长是忠域元帅,就无人敢开口评论她的是非。

走在重重宫殿间,岳楚人低着头看脚下的路,较之往日有些沉默。

身边,丰延苍步履从容,唇角含笑。岳楚人的沉默他自是注意到了,走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尽管笑容依旧,但眸色却有些清淡,“观礼之时,你与阎将军在用眼神传递着什么?”

回神,岳楚人扭头看了丰延苍一眼,“别瞎说,我只是看着他想起了一些历史人物而已。与他很像,但结局都很惨。”

眸子里恢复了笑,丰延苍握住她的手,指掌间的温度包覆着她,“那与我们相似的人是什么结果呢?”

“风光一生,晚年死的很惨。”岳楚人撇了撇嘴,反正她不可能是这种结局。

“一样的惨,你又何必同情别人?你所知的历史与大燕是不同的,不必将任何一人的结局套用在我们身上。”丰延苍无声的笑,那般俊美又泛着一丝凉薄在其中。

“确实是我想多了。对了,我刚刚看到丰延星那小子了,但是没瞧见敏妃娘娘,她是不是又病了?”因为丰延星一副很忧伤的模样,想必是敏妃不太好。

说起敏妃,丰延苍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担心,“你早就说过她是心病,医药无用。但你可有办法减缓心病?”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冷哼了声,随即道:“心病无药可医,纵使我是药佛转世也没得办法。不过我会代你去看看她的,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好。”丰延苍微微颌首,岳楚人的话他是相信的。

北王裴袭夜在丰延绍大婚典礼之后便离开了,丰延绍亲自相送至宫门外,禁军开路至皇城城门外。沿途百姓很多,竞相观看那传说中的北王。

直至裴袭夜离开,岳楚人与丰延苍才出宫回府。他走了,岳楚人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希望北疆与大燕能保持良好关系长久一些吧。因为南疆明显要与大燕破裂,此次丰延绍大婚,北王在此观礼,东疆送来重礼,与西疆虽是关系寡淡,但老西王也送来了贺礼。唯独南疆好像不知一般,且在大燕的南疆人在最近一段时间都返回了南疆。

这些事岳楚人并没有打听,因为她要做的事也有很多。她还需亲自去一趟护国寺,还答应过丰延苍看望敏妃,想想她还真是个大忙人儿。

丰延绍与阎苏大婚后的第三天,岳楚人进宫,奉行自己对丰延苍的承诺,去看看敏妃。

如今她进宫更加畅通无阻,丰延绍自监国便居住在宫中,如今阎苏亦是住在宫中,虽没有入住皇后的居所,但她所占据的宫殿仍旧是后宫中最好的。

进宫后岳楚人便径直的去见阎苏,无需通报,与自己的府邸一样随便。

“我还在想你今天可能会来,我自己试着探了探脉,但没什么动静。”阎苏一袭拖地的水蓝色长裙,发髻高挽雍容华贵。

“第三天而已,切脉是看不出来的。”岳楚人拿过她的手,两指搭在她手腕间,将近一分钟后摇摇头,“我也探不出来,再等十天吧,十天过后就差不多了。”

阎苏还是那般温婉的模样,但眉目间却多了几分女人味儿,这就是女人和少女的不同。

“这宫里的日子可还好?瞧你是挺滋润的模样。”随意的坐下,岳楚人眯着眼睛打量她,满是揶揄。

阎苏的脸也不红不白,在她对面坐下一边道:“整日在眼前晃的人多了些罢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适应的也很快。倒是你与老七,到底何时能‘修成正果’啊?”微微眨眼,她这句修成正果可是别有含义。

挑了挑眉,岳楚人摇摇头,“我们不急,眼下有各种事情需要我们奔波,哪有时间造人。你就不一样了,未来的皇后娘娘。”挤兑她,她笑得开心。

阎苏也不害羞,微笑,很是大方。

“今儿我进宫可不是只为了看你,我还要去看看敏妃娘娘。你在宫里这几日,她可来过?”阎苏现今是这后宫的女主人,尽管还只是太子妃,但是长脑袋的都明白,现在她与皇后无异。

说到此,阎苏微微摇头,“我本想着去看看她的,但是整日来我这里的人很多,没空出时间来。不如今儿咱们一同去吧,我也许久未见到她了。”

“别了,我是来给她看病的,有些药材的味道你不能闻,我自己去就成了。她若是不来见你,你也无需去见她,她常年浸在药中,那味道对你有害。”其实更多的岳楚人是不想要阎苏搭理她。

阎苏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于岳楚人的话,她还是很听从的。

看过了阎苏,岳楚人便走向深宫,此时丰兆天的嫔妃虽还为妃,但待遇已与太妃无异。

大部分丰兆天的嫔妃还留在深宫中,阎苏身边的一个宫女为岳楚人带路,途经一些宫殿,宫女太监匍匐跪地的等着岳楚人过去才敢起身,就是丰兆天的嫔妃也没有谁敢做姿态。人只有足够聪明,才能活的长久。

到了敏妃居住的宫殿,这宫殿在深宫来说算得上好的,宫女太监也很多,足见她的待遇与别人相差很多。

岳楚人突然到来,在宫里陪着敏妃的丰延星很是意外。急忙迎上前,“七嫂,您怎么来了?”

上下的看了一眼丰延星,这小子又窜高了些,但也瘦了不少。

“敏妃娘娘呢?”宫女太监跪了满院,岳楚人与丰延星往殿里走,一边悠悠道。

“母妃刚刚睡下了,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总算是休息了。”丰延星又担忧起来,总是这般,就是身体健壮的人也受不了。

走至大厅当中坐下,一旁宫女奉茶,岳楚人看了丰延星一会儿。她那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那样看着,弄得丰延星又紧张了起来。

“你如今也成年了,五哥又在宫中,你住在宫里不管怎么说都不合适。但近年来你一直都在照顾敏妃娘娘,就是把你突然的派到某地做事也不成。我有个地方供你好好锻炼一下,你可愿意去?”微微挑着眉尾,她那审视的眼神颇具压力。

丰延星没想到岳楚人会说这样的话,有片刻的愣怔,随后眨眨眼道:“那、、、我问问母妃的意见吧。”

岳楚人勾唇笑了笑,“也好。我看那儿摆着医书,这院子里药味儿还很浓,你一直都在研究医药吧。如此用功,只在这宫里怎么成?正好我眼下要在关州再开一间济世堂。戚建已经去了,你也去吧,随着锻炼锻炼,总是围着敏妃娘娘转,你终将一事无成。”端着茶杯,岳楚人的音调抑扬顿挫。

丰延星不吱声,他也不敢反驳她。

“有五哥在,虽能保你一世无忧,但你情愿这样一直到老么?你七哥从娘胎中便中了毒,二十几年来痛苦难当,今日有命活不知明日可否还会睁眼。便是如此,他也一直尽力相助于五哥,有了他们的成功,才换来了你们母子如今的安逸。在你力所能及时,应当为他们做点什么,就当做还债吧。”还敏妃欠下的债。

丰延星低头不语,虽是不语,但不否认岳楚人说得对。

许久,有宫女跑来禀报说敏妃醒了。丰延星站起身,看着岳楚人眼神还是有些畏惧的,“七嫂,咱们过去吧。”

“走吧。”起身,与丰延星走进敏妃的卧室。

室内的装饰都是最好的,样样精致,可见丰延绍对这个姨母有多好。

房中飘着淡淡的药味儿,纱帐大床边,两个宫女扶着敏妃坐起来。她比之以前更瘦了,脸色苍白泛青,很明显她很不好。

“勤王妃来了。”看见岳楚人,她勉强的笑笑,那双大眼睛里满载水光,看起来很可怜的模样。

岳楚人勾起唇角,走至床边,丰延星亲自的给搬来椅子,岳楚人坐下,视线在敏妃的脸上游移,随后道:“思虑过多,夜不能寐。再这样下去,熬到油尽灯枯,便是神仙也没办法了。”

一听这话,丰延星先急了,略显慌张的看着岳楚人,“七嫂,你可一定要救救母妃。”

敏妃的慌张只是一瞬间,微微垂眸,随后道:“生死有命吧。”

岳楚人笑出声,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丰延星,“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敏妃娘娘仔细瞧瞧。”

丰延星有些愣怔,随后挥挥手,带着那两个宫女走出卧室。

仅剩二人,岳楚人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瞧着微微垂眸的敏妃,她眼皮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有些事无需我多说,恐怕你心里有数。现今住在这里,享受的都是最好的,是不是心里更不踏实了?丰延苍很惦记你,多次求我来给你瞧瞧,他很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其实我也希望你能长命百岁,那样就能在梦里多看看静贵妃了。”静贵妃三字一出,很明显看到敏妃的身子哆嗦了下。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很自私,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可以不折手段,加害亲人残害无辜更是可以不眨眼的做。但我觉得,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不要害怕。你现今夜夜噩梦,说到底还是心存一丝善念的。无需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你是五哥与丰延苍的姨母,据说你与静贵妃样貌相似,想必他们看见了你,可能就会想起静贵妃。”淡淡的说着,思及丰延绍丰延苍兄弟俩,心里生出几分怜悯来。

“他们要你长命百岁,那么我便会成全他们。来吧,我给你针灸,保证日后你吃好睡好。”站起身,不等敏妃挣扎,岳楚人直接把她拽过来。拖拽她如同拖拽小鸡,另一只手银针闪耀,手法快速的扎在她的肩头背后。

敏妃根本就没力气挣扎,针扎在身上后,她就更动不了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岳楚人拿捏穴位十分精准,手腕翻转,肩头后背完事后转身坐在她对面。将她肩头的头发撩到肩后,又分别在她胸前锁骨间施针。敏妃身子没法动,看着她,泪眼朦胧。

最后一根针落下,岳楚人抬眼看向她,“在我面前哭泣是不管用的。你若是想去陪着父皇,我可以帮你争取,不过父皇是否会接纳你那就是未知了。”看似好意,但她的话却更加刺激敏妃,因为她心里明白,丰兆天根本就不喜她。甚至看一眼都嫌多,又怎会让她去陪着他?

“丰延星也老大不小了,整日的在宫里照顾你也不成,我在关州准备开设济世堂分店,要他去随着历练一下。他说要征求你的意见,想必你是不会反对的。”靠着床柱,岳楚人看着她悠悠道。

“好。”敏妃开口,虽还是眼含泪光,但声音已平静许多。

“若是不想夜夜噩梦缠身,那就补偿他们兄弟。无需害怕躲着,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你做的事。”虽然她也不曾感受过母爱是什么,但想来会很温暖。

“我不是害怕、、、、只是,心里难安。”垂眸,她的呼吸有些乱,那是在哽咽。

“心里难安很正常,这辈子都会难安。算是为了丰延星积德吧,按照我说的做,我给你个保证,保证丰延星这辈子富贵无忧。”就算有一天事迹败露,她也会保他。

“好。”事关丰延星,敏妃答应。

抬头看着岳楚人,敏妃开口道:“延苍身上的毒,有解药。”

岳楚人几不可微的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应该还在皇后的宫里,她藏起来了。以前我向她讨要过,也偷偷去找过,但是没找到。后来她去了冷宫,我数次去找也没有,去问她,她已经神志不清了。”轻声的说着,有气无力,她确实身子虚弱。

岳楚人慢慢的眨眼,似乎明白了敏妃的意思。还记得在冷宫外她偷听到她与皇后争吵,她确实说过东西在哪儿的话,讨要的便是解药。

笑笑,岳楚人摇摇头,“你被她骗了,根本就没解药。”

敏妃一愣,睁大眼睛看着她,脸色煞白,“还是我害死的姐姐。”闭上眼睛,她无力的吐出这句话。如不是刚刚岳楚人给她施针,想必现在她已经倒下了。

原来,当年丰兆天对静贵妃很是宠爱,虽不一定是因为爱情,但那时的宠爱不亚于对后来的陈妃。皇后嫉妒,敏妃这个对丰兆天暗生情愫的少女也很是嫉妒。

皇后不知何时知道了敏妃对丰兆天很痴迷,一日找到她给她出主意,说若是静贵妃这一胎生出个丑娃娃来她便会失宠。敏妃与静贵妃长相又很相似,她在丰兆天耳边再吹些风,就能娶她进宫了。

敏妃虽是有些忐忑犹豫,但抵不住皇后能说会道,最终还是相信了她,以为那药给静贵妃吃了,只是能让她生出个丑孩子罢了。

结果可想而知,静贵妃大伤元气,丰延苍胎中中毒,不过几年静贵妃便香消玉殒,那时敏妃才知自己上当了。

去找皇后吵闹,皇后不予理会。敏贵妃气急便说将这事告诉丰兆天,皇后害怕了便说她手里有解药,能治好丰延苍身上的毒。

敏贵妃一听心动,朝她讨要解药,但皇后却说,一切等到丰延毅做了太子之后再说。

之后皇后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了,丰兆天又对敏妃不是很感兴趣,三分钟热度就又搂着别的女人入怀了。

后来丰延星出生,敏妃再次向皇后提起解药的事,她便以丰延星的生命加以威胁,敏妃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但做了亏心事又怎能心安理得?夜夜噩梦,折磨的她心力交瘁。每次看到丰延绍丰延苍兄弟俩那与静贵妃相似的脸庞气度,她就害怕的要死。二十年如一日,她便成了这宫里的怪人,丰兆天所有的女人中最怪的一个。

知道了所有的事,岳楚人给予的只是一声长叹。皇后固然心狠手辣,但罪魁祸首更应当算上丰兆天一个。凭他对丰延绍与丰延苍的态度,岳楚人肯定他不爱静贵妃。当初极尽宠爱,想必也是为了某个目的。惹得皇后嫉妒,利用年少的敏妃下毒手,这罪人又怎是一个?

太阳落下西山,岳楚人独自走向西华门的城瓮,戚峰与马车都在那里。

“勤王妃。”蓦地,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岳楚人停下脚步回头,一袭黑色劲装的阎靳正朝她走来。

“你怎么在宫里?”勾起唇角微笑,酒窝浅浅。

“去看苏儿了。”走过来,阎靳脸部线条放松,身上的冷漠淡了些。

“我晌午时见过她。”兄妹啊!她若是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会觉得很幸福。

“三日后我便要回边关了,临走时来看看她,再相见或许就要明年了。”两人并肩朝着西华门走,阎靳的声音清冽好听。

“这么快就要走了?不过我不能送你了,我要去一趟护国寺。”笑眯眯,看来他们也得在今天告别了。

“护国寺?或许你能送我,因为我也要去护国寺。”阎靳微诧,随后扭头看着她,抿起的唇畔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真的?你什么时候去?”岳楚人微微挑眉,想来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护国寺呢。

“明日。”阎靳回答,透澈的如同雪山之水的眸子少见的浮起几抹轻松。

“嚯,咱们顺路。”抬手打了个响指,岳楚人红唇弯弯。

“确实顺路。你与勤王何时出发?”微微颌首,剑眉星目万分俊朗。

“他不去,朝上的事太多。明儿大约辰时左右出发,不如咱们一同走?”向玉林讨要医武僧,她若是不亲自去的话,显得太没诚意了。

“好。”阎靳点头,唇角微扬,恍若春风化雨。

102、公子夫人,千里送身

章节名:102、公子夫人,千里送身

前往护国寺,一早启程,本是去办一件很简单的事,却跟着诸多护卫。

昨晚她将偶遇阎靳,后来他也说今日前往护国的事情与丰延苍说了。他笑得诱人,然后说有阎靳一路随行他就更放心了,然后今早身后便跟随了十六个护卫,加上驾车的戚峰,一共十七人。

此次丰延苍不同行,叮当便跟着了,许久未跟着岳楚人出城,小丫头很是兴奋。

坐在马车里推开窗子,圆圆的脸蛋笑盈盈,很是喜庆。

靠坐在马车当中,岳楚人半闭着眼睛。昨晚没睡好,睡在丰延苍怀里,他总是在动,所以她也总是醒。

此时马车晃晃悠悠,让她不禁的昏昏然。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南城门,前方一人一马停于路边,那人一袭黑色劲装,身姿挺拔,艳阳天里唯独他周身冷气环绕,看一眼会自动降温。

队伍停下,岳楚人却依旧闭着眼睛,是真的睡着了。

“王妃,看到阎将军了。”叮当转身摇晃着岳楚人的手臂,之于阎靳,她这个丫头心里满满的都是敬畏。

睁眼,眉目间有些困乏,不过听到阎靳眼睛却是亮了些。扭身靠近窗口,一眼就看到牵着马走过来的阎靳,她弯唇一笑,“等了很久了?”

看向窗子那里露出来的那张脸,双眸晶亮却满脸慵懒,那般模样别具风情。

“两刻钟。”阎靳回答的简单,声音清冽。

“咱们走吧。你要骑马?不如坐车?”虽是诚心邀请,却心知阎靳肯定还是会骑马。

“骑马之于我更为舒坦,咱们上路吧。”唇畔的线条柔缓许多,很是吸引人。

“好。”笑眯眯的点头,岳楚人倏地缩回脑袋。那边一众护卫早就下马给阎靳见礼,随后各自上马,队伍前行离开皇城。

护国寺在芷山,半天的路程,当太阳到了头顶,队伍也到了芷山下的小镇。

这季节镇上的人不多,但依旧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这个时间点该用午膳了,到了护国寺还各自有事,自是没有时间先吃饭。所以,队伍在小镇上的一间酒楼前停下,午膳便在这里解决了。

从马车里出来,睡了一路,见着太阳多少有些睁不开眼。眯着眼睛迈入酒楼大门,身后阎靳也走了进来。

“这天儿热得很,不过看见你我就自动凉快了。”扭头看着阎靳,岳楚人的眼睛也睁开了,晶亮好看。

阎靳唇角微扬,“为何?”

“你就是**冰块,有自动降温功能。”这乃实话。

阎靳脸部线条放松,对岳楚人此评价没任何不悦。

人很多,共分四桌,岳楚人与阎靳戚峰还有叮当一桌,其余十六人分三桌,几乎占了半个酒楼。

菜色简单,不过却都吃的很香。坐于窗边,岳楚人不时的注视着外面的街道,有不少人都是从芷山上下来的。

“阎靳,咱们第一次遇见可就是在这儿,还有费大胆。”阎靳坐在她对面,岳楚人扭过头看着他笑眯眯道。

阎靳微微颌首,“十一月二十六。”时日准确的说出来。

岳楚人立即点头,“对对,就是那天。”剃度法典的三天前,这人记性真不错。

两人说话,旁边叮当低头吃饭,而且只吃自己眼前的。另一边戚峰虽是不语,但却是一直认真听着二人说话,眼里有几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