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眼前的少女身子骨过于单薄了一些,还算不上尤物。不过她眉眼初成,若是洗去脸上的黄泥,倒也堪称上等姿色。特别是这身莹洁无瑕的身躯,浑如白雪的肌肤,能带给所有男人胜过一张漂亮脸蛋引起的欲望。

光是想象一下手掌游走在上面的触感,便能使人热血沸腾。

纪玄微彷如欣赏一件玩物那般,手指轻轻掠过她的胸口,沿着小腹一路向下,最后在腿根处被华雪颜截住。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羞怯,她的声音有些变调,却不失坚决:“现在不行。找到我妹妹,我才是你的。”

纪玄微也不强求,而是问:“被男人碰过么?”

华雪颜摇头:“没有。”她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你。”

“呵呵…”纪玄微喉咙里发出两声低笑,好比猛兽的嗷呜。他剑尖挑起衣裳盖住她肩头,把她推下了椅子,自己也站了起来。

华雪颜不知他意欲如何,胡乱裹住身体上前就拦住他:“你去哪里!”

“不是你说要救人?”

纪玄微收剑入鞘,回眸俯视她,暗沉如夜的眼睛流淌着兽王般的权威。他忽而唇角勾起微微一笑,手掌钳住华雪颜的下巴。

“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第十九章 无备之时 ...

开闸的记忆潮水汹涌袭来,冲击得二人体无完肤。

正因为当年华雪颜的这份胆魄,纪玄微才对她刮目相看,留她在身边栽培。只想着把她作为一样出人意料的利器,去撕破敌人最牢固的防线。

战场上的人每天面临生死搏杀,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谈儿女私情。

他只是利用她,她只是依附他。他们只是可取所需罢了。

三年之后,万中无一的时机到来,是时候放她出手。

他们布了一个局。

大军撤离出城,华雪颜留在城内。等到城门隔绝了她的身影,纪玄微才发觉自己竟然生出一丝惶恐。

他的手掌按住胸口,纵然隔着坚不可摧的厚重银甲,他依旧能感受到心脏剧烈跳动,都快迸出喉咙。

“将军,我们该走了。”

身旁副将再三催促,纪玄微终于按捺住冲回去揪走华雪颜的冲动,毅然离开。

东晋悄然撤军,西越乘虚而入,再次攻占城池,洗劫所有,把年轻女子作为战利品带回去…

华雪颜也被带走了。

之后的三天三夜,纪玄微一直没有合过眼。他和一众将士潜藏在离城不远的一处山谷里,静待消息。

这一次只要赢了,就能终结延绵多年的战事。苦守边关多年的将士,就能回家与妻儿团聚。失去亲人的东晋子民,就能报仇雪恨。

胜利是每个人都渴望的,以前的纪玄微也不例外。唯独这一次,他作为全军首领,心底却暗暗希望不要有所谓的好消息传来。

“烧起来了!”

忽然西越大营的后方火光连天,烧得一片通红。负责望风的将士猛然跳了起来,全体兵士哗然沸腾。

她成功了。

纪玄微被那片红光刺得眼眶发痛,居然溢出点点湿润。他微微闭目,片刻后睁眼,已经又是布满寒霜。他挥手下令。

“我们走!”

东晋大军去而复返,打了西越一个措手不及。纪玄微一早发话,这次不要战俘,只要人头。不管对方是否投降,势必杀光。

他要的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

银甲黑马,陌刀血剑。

纪玄微冲在最前方,迅速杀出一条血路,直直奔向西越军大帅的营帐。

火光熊熊的帐外,一条纤柔的身影正与西越人进行殊死搏斗。

华雪颜赤足披发,身上唯一的男人外袍已经染满血污,破烂褴褛。她一手提着个布包袱,一手立刀撑地,低头剧烈喘息,看得出来已经达到了反抗的极限。

她面前的西越人不时把目光放在她□的玉腿上,眼眸里都是野狼般的觊觎目光。

几个西越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忽然同时围上。

华雪颜挥刀砍上第一个来袭者,躲开第二个的偷袭,却被冷不丁冒出的第三个人从后拦腰抱住,夺了兵器钳住双手。

他们把她绑在一根木柱上,众目睽睽下撕掉她身上的破布,就欲行禽兽之事。

华雪颜体力耗尽,浑身都瘫软下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来的时候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局,她只是希望那个人兑现诺言,战事结束带着叶子离开边关,给她换个正大光明的身份,让她的后半生安稳无虞。

至于自己,若是还能捡回一条命,她想再见叶子一面。

感觉到肮脏的手触摸上自己的腿,华雪颜心头泛起一股恶心,几欲作呕。她仍旧不愿张开眸子,只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滚烫的液体溅上她的脸颊,激得她倏然睁眼。

恍若初见。锋利的陌刀滴着血,纪玄微骑在马上,依旧居高临下,依旧势不可挡。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里没了初遇时的那种嗜血轻蔑,而是一种更为灼热的疯狂。

华雪颜惨白的脸庞扯出一丝微笑:“将军…”

纪玄微这时下了马,过去砍断她手脚上的束缚,用披风把她紧紧裹了起来,拥进怀里狠狠一抱。

“影子,你活着就好。”

他的大掌托着她后脑,声音有些沙哑:“什么都不重要,你活着就好。”

华雪颜瘫倒在他怀里,喃喃道:“活着呢…真好…”

纪玄微把她托上马背,她有气无力地指着地上的圆包袱道:“将军,那个。”

纪玄微捡起打开一看,竟然是西越军大帅的人头。

“我砍下了他的头。”华雪颜趴在马背上,唇角笑容凄然,“我在他最没防备的时候,杀了他。”

“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没防备么?”

纪玄微的回忆被华雪颜突兀的话语打断,戛然而止。

思绪回归,他看见四周水红色的绣帐,手掌触及的也是柔滑丝绵,还有身底下的香软娇躯。

这里不是简陋的边关,这里是富贵的上京。

他撑起半个身子,看着身下娇柔含春又狠心无情的华雪颜,覆唇在她额上一吻。

“对不起,对不起…影子,对不起。”

纪玄微一直道歉,柔情款款口气真挚,仿佛刚才的暴戾只是一场别人的错觉。他似是许下誓言般,道:“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保证。用我的性命保证。”

“没关系的,将军。”华雪颜不为所动,咬着他耳朵说:“反正我已经离开你了,我不会再给你那样的机会。”

结实的织锦腰带突然缠上纪玄微脖颈,一转眼华雪颜跃身而起,勒住他之后狠狠一扯,自己翻身跨骑上去。

不过顷刻,两人位置已经对调,现在是华雪颜居于上方,手握他的命脉。

她坐在他的腰腹上,双腿前伸压制住他有力的臂膀,纤纤素手狠力拽着他用来绑她的腰带。

他竟不知她是何时解开了捆束。

她几乎全身赤|裸,发髻垂散青丝滑下,绕在前胸刚好遮住两点茱萸。乌黑如墨的云鬓之下,是雪白的面容和似火的红唇。菱唇噙笑,眼眸儿却含着锋利。

华雪颜宛如阴司地底下最美艳的女鬼,妩媚一笑重复又问:“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没防备么?”

她红唇轻启,缓缓道:“男人在床上的时候,便是最没防备的时候。男人欲情越胜,也就越脆弱。譬如…当下。”说话的同时她手上又加几分力道,她看见纪玄微的面庞已经泛起呼吸不畅带来的红晕。

“我能捧你上极致愉悦的巅峰,自然也能送你下永不翻身的地狱!”

华雪颜昂着下巴,冷笑道:“别忘了我是怎么杀掉西越那匹狼,更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将军,你若想一试,我奉陪到底。”

纪玄微被锁住咽喉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华雪颜。他深邃的眸子并无恨意,反而聚起如浓墨般散不开的痛心懊悔。

华雪颜见状,睫羽微微颤抖一下,她匆忙挪开眼神,冷声道:“我的事不用你插手,我再说一次,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她的手微微松懈下来,有意放他离开。这时纪玄微却屈膝一顶,用膝盖撞上她的后背,径直把她撞进自己怀中。

这一次轮到他反攻,他趁她松手的片刻挺腰坐起,一臂抱住她重新按倒在床,死死压在身下。

华雪颜趴着,后背上是一座魁梧大山,带着炙热的温度。

她怒骂道:“卑鄙!不许碰我,放开!”

纪玄微不搭腔,用手撩开了她颈后缠绕的发丝,露出她背脊上一道狰狞的刀疤。

细碎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他狂热亲吻着这道伤疤,唇皮微凉,舌尖湿热。

华雪颜不断扭着身子:“走开!你走开!不许碰我…”

终于,纪玄微停了下来,嘴唇挪到她肩头,轻轻张口咬了一下。

“记住,你是我的。”他的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再次强调:“永远都是。”

正当华雪颜又要出言斥骂,背脊上却忽然一轻,纪玄微已经松手起身。他下床捡起衣服穿上,华雪颜赶紧缩到床角,摸出那里藏着的一把匕首,满身警惕防备。

他要是胆敢过来,她就一刀割破他喉咙!

纪玄微穿好衣服系好腰带,果然又转身看来。华雪颜举起匕首,恨恨威胁:“想死就过来!”

“呵呵…”纪玄微的笑声怎么听怎么渗人,他停下脚步,只是伸手在华雪颜唇上一抹,“好好在家呆着别出门,我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也不拖泥带水,说完就走,只留下久久不散的醇厚气味,霸道至极。

华雪颜恨他嚣张狂妄的样子,却又知晓自己难以摆脱他。她心头恶气难出,狠狠把匕首往下一插,直接钉在了床板之上。

无论如何,谁也休想挡她的路!

翌日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孟之豫一早就站在了锦绣胡同的大树下。他看见树叶被清洗得愈发翠绿,而合欢花花瓣却淋湿了绞在一起,皱成一团。

从清晨等到午时,又从午时等到黄昏。从小雨等到雨停,又从雨停等到雨落。

孟之豫几番伸首张望,还是不见华雪颜现身,倒是华宅奴仆出入几次,他赶紧拦住人叫他们带话进去。

结果却是石沉大海。

华雪颜好像忽然就不理他了。

孟之豫想翻墙进去,又怕华雪颜恼他,百般纠结犹豫之下,一直在巷口围着合欢树打转,踱来踱去,抓耳挠腮的。

“他还没走?”

华雪颜坐在窗台边,伸手去接从屋檐掉下的雨水。凉冰冰的水滴落进掌心,寒气丝丝入腑。

铃铛道:“没走呢!还在门口转悠。”小丫头偏着脑袋问:“小姐您为什么不去见他?我瞧孟浪公子对您应该是真心的,换成其他人早不等了,就他还傻乎乎淋着雨不肯走…”

华雪颜闻言不置可否,她微微一笑,道:“有些东西,得到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

“你去送把伞给他,就说我病了。”

第二十章 卿郎我妾 ...

“病了?”

孟之豫听出来送伞的铃铛一说,猛吓一跳。转手就把伞扔了,急吼吼要进去瞧一瞧华雪颜。

铃铛拦住他:“诶,你不能进去!小姐说过两天病好了再见你。”

孟之豫满脸焦急:“明明昨天还好好的,难不成是被吓坏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带她去那里…”他自责一番又问:“雪颜哪里不舒服?请大夫瞧了么?开的什么方子…”

铃铛只是奉命出来敷衍两句,乍听他问得如此详细,一时找不到说辞,吞吞吐吐的。

“那个,小姐她…反正就是身子不舒服!问这么多干嘛?你又不是郎中,说了你也不知道!”

铃铛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借口,干脆翻眼叉腰,凶巴巴吼了回去,只想这虚张声势的样子能把孟之豫打发走。

谁知孟之豫不但没有走,反而更急了,一副他才是雪颜至亲的样子,横眉训道:“连自家小姐生了什么病都不知道,你这贴身丫鬟怎么当差的!也就是雪颜心好不难为你,换做我早撵出去了,卖给牙婆子!”

他漂亮的桃花眼不再含笑,反而露出一抹凶光,冲着铃铛狠狠一瞪。

铃铛被他这么一吓,差点就哭了:“凶什么凶,呜…”

“看你下回还敢不上心!”

孟之豫瞧她红着个眼眶,知晓方才话说得重了些,也就不再出言为难。他豪气挥挥手,大喇喇指挥道:“你回去照看好你家小姐,我去请个大夫过来。”

说罢他也不要伞,拿手微微遮着头,大步跑开了。

铃铛一听他还要回来,气得在后面直跺脚:“喂我说的话你听没听啊?小姐说她不想见你!孟浪公子你走了就不用回来了——”

孟之豫头也不回,明丽的袍子在雨中划出一道蓝影。

华雪颜听气鼓鼓的铃铛回来一说,哭笑不得。

她正点了块香扔进香炉,想熏一熏这满屋子的潮湿味儿,还有她讨厌的类似野兽的霸道气息。

“瞧你平时机灵,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嘴就变笨了?”华雪颜纤纤玉指捻起香炉盖扣上,笑盈盈道:“你就说我染上风寒,饮了药刚睡下,这不得了?”

“我一开始没想到来着…”铃铛有些委屈地说:“都怪孟浪公子不好,他吓唬我!说要把我卖给牙婆子!”

华雪颜愈发乐呵:“他卖什么卖,你是我家的人,他凭什么卖你?无亲无故的,我华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他做主。”

铃铛这下懊恼不已,直拍自个儿脑袋:“我真笨,真笨!”小丫头脸都气红了,折身又往外走,顺手抄上门口一把扫帚。

“看我等会儿不揍得他屁滚尿流!”

“罢了罢了。”华雪颜喊住她,过去夺下扫帚放好,径自撑起一把绘兰青伞。

她笑得温柔依旧:“若比谁脸皮更厚更难缠,你定是要输的。还是我去给他说罢。”

雨落东风,零落一身清秋。

孟之豫从附近医馆扯住坐馆郎中就走,也不顾人家年过花甲白发体迈、步履蹒跚,火急火燎把老大夫拖着来了锦绣胡同。

老郎中在合欢树下停住,扶着树干直喘气:“这、这位公子…您、您慢些…老朽实在跟不上…”

“就到了就到了!”孟之豫接过药箱背上,扯住他袖子就拽,“就在前面,还有百十来步,快点!”

“哎。”老郎中无奈一叹,撑着老腰勉力前行,问道:“是得了什么急病?有何症状?公子你先给老朽说说…”

孟之豫想想,觉得华雪颜今日症状很不一般,眉目凝肃:“她突然就不出门了,也不见我,传话进去也不理,大概是昨儿个被吓坏了。我琢磨你得好好开几个安神静气的方子,顺道再帮我开导开导她,叫她多出来散散心。”

他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回眸冲着老郎中一笑,桃眼熠熠:“出来散心要人陪,这剂药,我就是最好的药引子。你记住了。”

老郎中:“…”

两人边说边走,待走近了,孟之豫一眼瞧见屋檐下的青伞美人。

眼似秋水含春,面如桃花带雪。黛眉青青,纤指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