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擦着眼睛,“我会照顾爸爸的。”

赭小树缓缓的点了点头,“换做我也一样。不过,你也要尊重庹叔叔的意愿,不要太勉强。”

“我尊重。可我也坚持。”西溪说。刚刚有那么一刻,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恐惧。

小树说:“去吧,他们在楼下。”

“好。”西溪站直了。

小树陪着西溪走出病房,低声说:“叔叔阿姨感情真好,我看阿姨对叔叔特有耐心。”

西溪有点儿吃惊,“我妈妈吗?”

“是啊,那些检查很琐碎,病人有时候会烦躁些,情绪不稳定。我在一边看着,阿姨细心的很,也很乐观,总是在说没事没事、别担心别担心。”小树细声细语的。

西溪走在小树的身边,恍惚间觉得小树说的是别人家的爸爸妈妈吧?眼眶子又有点儿酸。

小树说了句什么,西溪应着,小树站住了,西溪渐渐的走的远了。她看着前面一对瘦削而高挑的男女,男的身上穿着白灰条纹相间的病服,外面罩着一件灰色开司米的开衫,女的伸手搀着他。他要推开,她固执的握住他的手……不年轻了,断然是不年轻了。远远的看过去,只觉得他们身型开始单薄,慢慢的近了,看得清那头发,已然不是年轻时候那光可鉴人的黑,而是有些稀疏的、细弱的、脆而干燥……西溪需要大口的吸着气,才能继续往前走。

不是,不是特别的痛楚,也不是特别的难过,而是痛楚和难过里,有一点点的类似幸福和温暖的东西在游动。

爸爸和妈妈。

小树看着那一家人像三颗水滴一样汇聚到了一起,在正午灿烂的阳光下,能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似的,看上去,特别特别的美。她不知不觉的靠在走廊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转身下楼去。她走的很慢,眼前还是刚刚庹家那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直到口袋里的呼叫器响起来,她才回神,看一眼,是科室在呼叫。

小树忙往科里走去。敲门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的突突一跳,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定了定神,不禁抬手去按了一下耳朵怪怪的,她这不是幻听了吧……她回回头,走过去的男医生和她打招呼,她微笑一下,确定里面说了进来,她才推门。

杨大海见小树进来,便问:“庹宗厚病人的报告都出来了是吗?”

小树点头说:“差不多了,还有一份血检报告,需要再做一次。”

“有什么问题?我不是说让今天中午以前把检验报告全部收集起来,下午要会诊的。”杨大海微皱眉头,他穿着雪白挺括的医生袍,和他平时在家时候的温和样子大大不同。小树轻易在医院里也不敢和父亲有什么逾距的言辞。

“病人有过肝炎病史,所以血检要再确认一次。”小树解释着。

杨大海沉默片刻,说:“还是没有同意手术么?”他十指相扣,脸上很严肃。他从外面视察回来,急匆匆的赶着,就是为了庹宗厚这个病例;回来了听说病人不肯手术。

“暂时还没有同意。”小树轻声说,“病人家属正在劝说,应该是有希望的。”

杨大海点了点头,问:“你吃饭了没?”

“还没呢。”小树笑了。明白公事说完了。

“正好儿,等下我和李教授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吧?”杨大海起身,脱了袍子,将军装上衣拿起来。

小树摇摇头,说:“你们还不是吃食堂,我才不去。何苦来的吃着食堂还被你们拘着,我还有事情,不去了。”

“那你饭怎么吃?”杨大海皱眉头。看着小树瘦瘦的模样,“你又瘦了,丫头。你看看你的脸,下巴都尖了。这几天没睡好?”

小树笑笑,“嗯前几天不是值班就是加班,哪儿有空睡觉。”她说着,心有点儿虚,转了身不看父亲。昨晚几乎一夜未眠,到这会儿不但头晕,而且人都是紧绷绷的。

杨大海倒没有细追究,和小树一起出去,走了没几步,迎面碰上了许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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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雨故人”许雷波 (十四)

“院长。”许雷波站住了。习惯性的、很标准的站姿,脚后跟一磕,手里的病历夹子夹在了胁下。

杨大海看着板板正正、帅帅的许雷波,目光在他周身一转雷波雪白的袍子下,灰蓝色的衬衫深色的领带,像海蓝宝石上细条的花纹似的,托的雷波那气质,越发显得阳刚。杨小树根本就不能正眼去看许雷波,她小小的退了半步,想要离许雷波远一些,省的被他身上那火焰山似的热力给烫着;杨大海看在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舒坦。心里一舒坦,面上的笑容便一层一层的漾出来,倒也不夸张,只是微笑着,关心的问许雷波:“吃饭了没?”

“还没有。”许雷波回答。

“甭这么严肃我们正要去吃饭。没吃的话就一起。”杨大海特地看了小树一眼,小树没做反应。他莞尔一笑。

“不了,院长,我回科里吃,我们护士长给准备了,下午有个手术,我得抓紧时间,就不出去了。”许雷波说。

杨大海听了,便说:“那你去吧最近给你安排的手术是不是多了点儿,我怎么每次遇到你,你不是在手术、就是在去手术室的路上?”

许雷波听到这里笑了出来,“都是小手术。这一阵子是的,我们科好几位医生休假的休假、结婚的结婚、出去学习的出去学习,人手不太够。是忙了些。您的手术我老早报名要观摩,都抽不出时间来。”

居杨大海听了,故意的转头看了看小树,说:“奇了,杨小树怎么这么闲?你俩匀和一下也好。”

小树咬了下嘴唇,“爸!”

杨大海笑着,对着许雷波说:“得了,快去吃饭吧,越忙越要注意饮食回头家去吃饭。省的你爸爸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

“是。”许雷波脸上微笑着,只是答应。他跟杨大海道了别,转身走了。

杨大海一直看着许雷波走远了,才说:“啧啧,瞧瞧,瞧瞧,雷波要搁你妈妈手底下!真是排头兵的架势……小树?”

小树“嗯”了一声,“您说什么?”

赭杨大海走着,问道:“你想什么去了?”

“没。”小树干脆的回答。

回答的有点儿太干脆了,倒让杨大海觉得有些意外。小树讲话,从来都是柔而又柔,细细软软的。他看着小树,心想,这事儿有点儿怪雷波那孩子,虽然是内敛些,他们长一辈的,没有不知道他对小树的那点儿心思的,有这个默契,一心的都想若是能促成这段姻缘,也是好的;雷波的眼睛,只要小树在场,那眼神是再没有照顾不到的,偏偏今天,从头至尾,他真当小树是空气了似的……哎,还真就是那个词儿,当成空气,果然这电视剧里的台词还是形容的够准的啊!

杨大海暗地里琢磨且不提了,杨小树放在白袍口袋里的手,攥的都出汗了。

******************

林方晓挽着袖口,站在讯问室里,在这样一个空间里,第二次和黑玉虎面对面。黑玉虎仍然是相当的镇定,可是已然不是上回那样配合调查似的云淡风轻,这次的三缄其口,已经有了小心谨慎的意思。

林方晓与黑玉虎数度交手,两人对彼此的路数已经算得上是了解颇多。林方晓表现的不急不躁,可是背上的汗却不停的出,他脱了外衣,卷起袖子,盯住黑玉虎,一丝一毫他的表情都不想放过。黑玉虎在林方晓强大的气场包围下,慢慢的消耗着自己储备已久的耐心。

顾金刚抱着手臂,阴阴的对着黑玉虎说:“上一回放过你,是因为不够证据指控你,这回人证物证俱在,你想溜那是门儿也没有!你不如就老实交代!”

黑玉虎缓缓的,瞥了顾金刚一眼,低声说:“人证物证都齐全?那你就不用费这个劲问我了。别欺负我不懂法律,没有我的口供,真要和你说的那样,你一样移交了起诉我,跑不了我,是不是?”

“黑玉虎!”顾金刚的大拳头几乎就要擂在了桌子上。他脾气一向不好,问了十来个小时没问出东西来,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问题,他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林方晓见状轻轻的笑了一下。

顾金刚被林方晓这一笑,一脑门子火好像被清泉喷了一层,黑玉虎眯了眼睛。

林方晓拍了拍顾金刚的肩膀,说:“顾哥,你去要点儿吃的,我们中午得按点儿吃饭。黑总第二次来了,想必这点儿事儿也影响不了他的胃口黑总吃东西该没什么禁忌吧?什么都吃过了,警局的咖啡啊茶啊三餐啊,味道也都熟悉的很。”他坐下,顾金刚站了起来。林方晓眼睛盯着黑玉虎,笑嘻嘻的;黑玉虎听得出他话里的讥刺,一点儿也不往心里去似的,只做没听到。

顾金刚出去。

林方晓点了烟,他示意黑玉虎。

黑玉虎动都没动。

林方晓旋着手里的打火机,还是那种一块钱一个的。他想起上次黑玉虎来,笑话他抽的烟,不由得笑了一下,开口便说:“黑总,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声音压的极低。

黑玉虎翻了下眼皮,“林队长,你是明白人,我也不傻。”

“那我就直说了。”林方晓仍是笑微微的看着黑玉虎,语气里也不见丝毫森森的冷意,字字咬的清楚,“你私设赌场,告你,有些勉强。可是黑总,像你这样在郊外弄个小小的赌场,绝不是表面上这样简单。你也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黑玉虎冷冷一笑,“我还是那句话,我是正当生意人,做的事,都是见得光的。你要查我,随便!你有证据,尽管来!”

林方晓微笑着。

黑玉虎托了一下他的金边眼镜,慢慢的说:“林队长,我也老实告诉你,你盯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我从来不怕你。我已经有很久没有碰到真正的对手了,能遇到你我很高兴。”

各位亲:

两更奉上。谢谢阅读。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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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雨故人”许雷波 (十五)

林方晓亮了一下手里的廉价打火机,“你也很坦白。”

“在这儿,跟你,就咱们俩,必须的。”黑玉虎看着林方晓手里的打火机,淡淡的笑着,问:“怎么就不收我送你的那个呢,也没什么好,就是起码大日头底下随便晒晒不会晒爆了。”

“我么?不怕这玩意儿晒爆了,我怕有一天我被拎出来晒,经不得那点儿光。”林方晓笑着。

“林队长。”黑玉虎点了点头,“明白。”

林方晓“啪”的一下摁开了打火机,火苗子蹿了起来,“我可以告诉你,把你连根拔起,很容易。”

“容易吗?”黑玉虎笑了。

“容易。”林方晓也在笑。那笑似乎是毫无心机的。

“真容易嘛?”黑玉虎笑到嘴角的纹路沟沟壑壑的。

居“真容易。”林方晓点着头。

“那你就试试吧。”黑玉虎靠在椅子上,气定神闲。

林方晓慢慢的吸着烟,烟雾在二人之间缭绕。一呼一吸,一进一退,薄薄的烟雾轻轻流动,好像是这空间里唯一在动的东西。

“队长,”潘晓辉敲门进来,“黑玉虎的律师来了。”

黑玉虎没动。

林方晓将剩下的半截子烟按在烟灰缸里,随口问道:“这么快?”他看看潘晓辉的表情,略点了下头。潘晓辉稍有点儿犹豫,他问:“怎么?”

赭黑玉虎抬手抱臂,双目微阖。

林方晓站起来。潘晓辉往后一退,轻声的说了句:“黑玉虎的那个讨厌的律师顾斯年又来了。申请会见……”

“告诉他,黑玉虎所涉案件,不是能立即安排会见的,他应该知道。”林方晓温和的说。他待要转身,潘晓辉忙叫住他。

“林队长!”

“怎么?”林方晓微皱眉头。

“已经批准了。”潘晓辉小声的说。

林方晓眉头顿时蹙紧。也只是片刻,他目光中寒色一飘即逝。潘晓辉安静的望着林方晓,忍不住抿了抿唇,问道:“林队长?”

林方晓微笑了一下,说:“那就请吧。”他略一回头,随手放下卷着的衬衫袖子,目光与黑玉虎对上,“跟律师慢慢聊,黑总。我们随后再会。”他拿了制服外套和警帽,跟潘晓辉一同往外走,顾斯年正等在外面,林方晓看着他,客气的点点头。

“换个地方吧。去会见室。”林方晓说。嗓音略带沙哑。他招呼在外面的同事,带顾斯年先过去,“辛苦了,顾律师。”他说。

顾斯年微笑致意,没有同样的表示客气和友好。潘晓辉冷冷的盯着顾斯年,像是想要把他给劈成碎片似的。林方晓扶着讯问室的门柄,吩咐人带黑玉虎去会见室。

走廊里安静下来,偶尔听得到讯问室里传来点儿声响。

林方晓捏着眉心。

潘晓辉没走,她站在距离林方晓大约两米处,手抄在口袋里,看着林方晓,“林队长,去休息一会儿吧。”

林方晓的手按在窗台上,一下一下的,做着俯卧撑,脑子里却在想着事情,听到潘晓辉说的话,侧脸对她笑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顾金刚从那边过来,赶着问他:“头儿,你怎么出来了?”

顾金刚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透明袋子,里面装着盒饭,大狗熊一般晃晃荡荡的上来,样子很是滑稽。

“会见律师呢。”

“哟,还真TM够飞毛腿的。也是,掐算掐算,也该来了。我刚还琢磨着,怎么这回那‘沙包’还没来呢?”顾金刚笑着。自从上回潘晓辉把顾斯年顾大律师当沙包扔了两回,他们便给顾斯年起了个代号叫“沙包”。

潘晓辉听到,登时便睁圆了眼睛。

林方晓站直了,拍拍手说:“先吃饭!小潘一起。”

“好。”潘晓辉脸上已微红,但回答的干脆。

顾金刚呵呵一笑,对着潘晓辉眨了眨眼睛。潘晓辉只做没看到。顾金刚便笑道:“小潘,你的沙袋来了,要不要再来个过肩过过瘾?”

潘晓辉伸手握拳,一拳挥出去,带着风声,几乎贴着顾金刚的鼻子尖儿处停下,“你再说,你再说就拿你开练!”

顾金刚敏捷的往后一躲,见林方晓重开了讯问室的门,举高餐盒挤了进去,“呀哈,咱们在这儿吃就得了!”

林方晓叫道:“别,咱换一间,回头给监控捉到不合适……”

“没事儿,他们网络出了问题,正忙着呢。”顾金刚已经坐下来,随口说道。

林方晓一愣,问:“什么?”

“网络好像出了点儿问题,我刚出去的时候看到监控中心的工程师上去,我问了一嘴,说是哪儿出了故障,不过问题不大,估计也就是半个钟头就OK吧……吃吧?”顾金刚把饭盒拿出来摆好,见林方晓有些发愣的模样,“怎么了?”

林方晓转了下身,看着头顶那个半圆形的黑色监控镜头,果然一动不动。

他心里猛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直觉。

顾金刚和潘晓辉拿着食堂里顺来的不锈钢筷子,看着林方晓好像忽然中了定身法一样,只管盯着头顶的监控镜头出神,也有点儿发愣。

林方晓咳了一下,微笑道:“吃饭。”

他话音未落,只听外面有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宋晓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队长!”

林方晓点头。

“黑玉虎的律师,刚刚向法制处举告,说有刑讯逼供……”宋晓波喉咙显然有点儿发紧。

顾金刚“呼”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放他的臭P!哪儿来的TMD刑讯和那个逼供!”

宋晓波看着林方晓,“法制处的人已经到了。队长……”

林方晓抬手将颈下的扣子系好,领带扣向上一推,左手一拍右肩,右手一拍左肩,戥了戥衣襟儿,正了正帽檐,笑了一下。

“来的好。”他说。

*******************

唐恩窈在办公室里整理了一天的卷宗,累的腰酸背痛眼眶子抽筋儿。她催着小段快些回家,小段给她煮了一杯稠稠的咖啡才走。她抱着咖啡杯坐在椅子上,稍稍松弛了一下神经。接到李淑贤的电话的时候,她的心情几乎是愉悦的她心平气和的跟李淑贤解释着李添添的案子进展,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讲。放下电话她啜了口咖啡,后背似乎疼的越发厉害,她站起来抻了一下手臂,听见有人敲门,她喊了一声“进来”,没人回应。

“段翠翠你今天怎么老神不守舍的,你是不是又忘什么事了啊……”唐恩窈转身过去开门。

门一开,一束巨大的玫瑰花簇到她面前来。

各位亲:

抱歉昨天实在是卡文卡的厉害。更晚了。今天尽早。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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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雨故人”许雷波 (十六)

唐恩窈翘起脚来,那花束也被举告,唐恩窈稍稍蹲下,那花束也随着放低……反复几次,恩窈只看到面前黑色的做工精细的西装裤和一对Fabiani鞋子那看上去似乎能按摩人的眼珠子能让人从心里产生一种舒适感的手工制作的鞋子,恩窈一眼看到,便知道,捧着这束花的白皙修长的手,不属于她刚刚幻想着会出现的那一个……

“和皓皓,你搞什么鬼啊!”她索性站直了。和皓皓的身高,比较起来也更高一点点。

那大束的玫瑰花没有挪开的意思,两人就那么默默的对着。

居恩窈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以前亚翠说过,亚翠的妈妈特别要求女婿的身高必须要超过一米八零,只因为亚翠爸爸的身高才不过一米六挂零,让身高足足比爸爸高了近十公分的妈妈一直觉得特憋屈,所以想了个高招儿,但凡是到家里来找亚翠的男孩子,她必然要目测一下身高。只不过目测还是有些误差大了些,于是家里特特的把冰箱摆在了特定的位置,但凡是换了鞋子走过那个冰箱,身高过不过关,一目了然恩窈想起这段趣事来,不由得微笑。随即叹了口气。胡思乱想。

她这一叹气,倒把对面站着的人给叹出了面孔。

“唉,不至于真的这么难为你吧。”和皓皓说。

她看着那张精致的面孔,单边眉毛一动,说:“我就知道是你,再没别人这么无聊的了。”

和皓皓微笑着,花递上来,“给你的。”

“真是废话一桩。都拿到我门口儿来了,还能是别人的?”恩窈接过来,倒指着里里外外的那几桶,“你看看,你把我这儿生生的弄成了花店,还是只卖玫瑰花的花店……就有同事从我这里抽了花儿,揣到花店去重新包装你知道吗?”恩窈说着,也忍不住笑起来,“那起子小气鬼。”

赭和皓皓笑着,“小气鬼,喝凉水。砸破缸,割破嘴。”

“我刚想到这个!”恩窈笑。

这一笑,两人间的气氛便融洽很多。

恩窈请他坐,“我这儿待客只有速溶咖啡,爱喝不喝啊。”

“不爱喝。”和皓皓坐下来,笑道:“看在我登门造访的份儿上,也不该这么对待我啊。”

“谁请你来了?”恩窈把花放在一边的空桶里,头也不回的说。

“唐恩窈你能不能别这么没良心呢?”和皓皓的语气里透着笑意,“好歹昨儿晚上还跟我说,要好好儿的谢谢我、请我吃饭、地儿随我挑?”

恩窈站起来抽了毛巾擦手上沾的水渍,也笑着说:“那我怎么现在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呢?”

和皓皓朗笑。

恩窈看着他。眉开眼笑的的。原本该是十分疏朗的模样,却总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纱。那笑只在上层,沉不下去。

“那你说的话,还算数吧?”和皓皓笑着问。

“算。”恩窈看看时间。

和皓皓点了点头,“那就好。”

“我像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恩窈沉静的问。

“不像。”和皓皓微微一笑,“不过,女孩子,有说了不算的特权。”

“这种特权不是对谁都能用。”恩窈也淡淡的说,“我知道你不会白白的帮我……”

“千万别说的这么直白。若说的这么直白,我们俩恐怕一秒钟也不适合再一起聊下去。”和皓皓阻止恩窈说下去,“就当是朋友间互相帮忙,一起吃顿饭,我领了就是。”

恩窈十指尖扣在一处,轻轻的碰着。

朋友间互相帮忙么?

这忙帮的也未免太大了些。若是他只看在李添添的份儿上,那也罢了;只怕是,他也有他的小九九。就像她,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一样。

她笑着,“照昨儿说的,你来选地方。晚上我请你吃饭,如果是需要换礼服的地儿,也得给我一点儿时间去找双水晶鞋。”

“那倒是不需要那么隆重。”和皓皓听她讲的有趣,莞尔一笑。

“嗯,那我就不用穿的富丽堂皇的遭罪了。好得很要说呢,一顿饭肯定是不成的;可你要是从此吃定了我,我也受不了啊。”她继续开着玩笑,说的半真半假。

和皓皓看着这个鬼精灵似的女孩子,没摇头也没点头。

“不过我得先去个地方。”恩窈说。

“我送你。”和皓皓说。

“不用……”恩窈笑着。

“闲着也是闲着。”和皓皓笑道。

“你这么说,人家会以为你的公司经营不善。”恩窈穿起外套,说了一句。

和皓皓浅浅一笑。

两人出了锦德行,果然和皓皓坚持,送恩窈去了401。恩窈让和皓皓在一家水果店门口停了一下车,特地下车选了一篮子庹爸爸最爱吃的芒果。和皓皓说,我在这里等着你。恩窈没再坚持。提着那一蓝色泽艳丽欲滴的芒果走进了住院部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