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阵看着初徵心总算缓和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说:“今天会这么容易抓到晏梓乌,其实,也是依靠了连环杀人魔的一种心理特点。”

当他感觉到自己永远的“失去”穆泽德,作为“雨夜乌鸦”的生命就走向了衰竭,他的最终诉求结束了,那么不是自杀就是自首,又或者销声匿迹。

初徵心还想问些什么,徐阵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对她说了句“等一下”,就接起来。

闲来无事的初徵心有些好奇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不过徐阵没说两句就已经挂掉了。

“一会我送你回家,你简单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一早我们要离开这里。”

“去哪里?”

“出去玩三天。”

初徵心抬起头,被他行云流水般的话搞的摸不着方向。

“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去海边露营过了?”

“那只是一天的约会。你放心,曹主任那边我会告诉他们,这几天你要负责帮忙结案,协助警方调查。”

“不太好吧,我已经有段时间没回去上班了,再这么下去肯定得炒了我”

“让他们炒。”徐阵完全就是一脸不屑,还非常自信地指出:“卫生中心这么缺人,你又如此优秀,我倒要看看,炒了你还能去找谁。”

初徵心:

也是被他夸得心里又甜又无奈,她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突然要我去度假做什么?”

徐阵眸色微动,一天的疲惫忽然就在他脸上找不着踪影,反而变得神采奕奕,嘴角还有明显的笑意,根本躲不过她的眼睛。

“之前我订了‘海棠大渔’的房间,他们打电话来确认行程了。”

即便是不太关注旅行方面咨询的初徵心也听说过这间十分有名的酒店度假村,房间古色古香,它们在全国包括丽水、香格里拉、周庄等地方都有连锁酒店,环境相当雅致清幽。

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个地方的住房有限,就算疏通关系,也得提前两个月就得预定好房间,否则根本别想排到队。

但是两个月前他就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吗?!

“我才不要去。”

初徵心果断跟他闹脾气。

徐阵也不着急,而是忽然目光动人地望着她,嗓音柔缓地说:“我们可以去聊聊以前的事。”

他的声音磁性而悠远:“我和曹主任认识的起因。”

初徵心立刻就知道自己被俘虏了。

他总是知道要用什么方式来一击即中她的心。

而她在对徐阵的了解和诊断中始终有一些疑惑至今没有解开,譬如,她不懂为什么他会痛恨童年时的父母。

他的幻想中,有想过成为另一种人。

初徵心:“好吧,但是”她想了想,对他冷酷无情地说道:“下次再这么擅自做决定,我就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了。”

徐阵:

第四十八章 诗酒趁年华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的头条报道说的都是省专案组告破特大连环杀人案,主犯已经落网,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当中。

坐着飞机前往人文客栈的初徵心看着窗外云朵,底下碧蓝的色泽一览无遗,她眼中印入宽阔的景色,嘴里不禁嘀咕:“既然案子都结束了,穆教授怎么还不和我联络,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徐阵翻了一页手里的书,用余光看了看她。

“还是说他担心这消息会让狱中的晏梓乌蠢蠢欲动,所以才暂时不出现?”

他合上书本,喝了几口咖啡,故意让初徵心等了一会,轻声说:“也许你不相信,但他已经不完全是你认识的穆泽德了。”

初徵心的心头微微一震,片刻,才恍然回神般地低头,说:“是吗”

此刻机舱里十分安静,天边的星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有些飞机上的客人已经熟睡了,还发出轻轻的打鼾声。

她默不作声,目光向看往很远的地方。

“我真的希望他可以幸福。”

徐阵闻言,观察女朋友脸上的眼神和眼底的真意,初徵心撇过头,忽然将头枕在他的胸前,低语道:“让我睡一会,我好累了。”

“嗯,睡吧,我会叫醒你。”

她困倦的模样像只收起爪子,露出肉垫的小猫咪,徐阵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额角,将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

不知睡了多久,初徵心从一阵食物的香味里醒过来,模模糊糊听见他对送餐的空姐说:“我要牛肉,谢谢。”

她稍稍坐正了身体,揉着眼睛说:“你不是说飞机餐的牛肉很难吃?”

徐阵一板一眼地用十分专业的语气向她解释:“比起鱼肉,它更有助勃/起。”

初徵心:

简直根本不想再理他了。

“海棠大渔”的客栈坐落在旅游景区里,闹中取静地为客人提供了一方僻所,毗邻错落的老宅子旁边是老街,还有小溪流缓缓淌过。

秋意姗姗来迟,一院的落叶稀少,初徵心站在院子里,闻到青草和花的气味,忍不住深深地换了一口气,到了这里就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种诗酒田园的人生智慧。

清新的气息萦绕心扉,仿佛昨天的血腥与阴谋已经烟消云散,她感觉到整个人总算得到彻底放松了。

在前台办好入住手续,年轻的服务员小妹带他们参观几个院子:“欢迎两位成为我们‘海棠大渔’的家人,希望我们能为您提供最舒适的服务。”

又指着一栋最幽深、最宽敞的屋子说:“这是我们最好的房间,也是你们这三天要住的豪华古宅,叫‘解甲归田’。”

“噗。”初徵心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名字。”

她到真希望他们可以不再去管那些杀不杀、恨不恨,两个人逃到这地方隐居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里有我们客栈最好的风景,晚上星星也特别多,你们肯定会喜欢的,特别浪漫。”

望着客服小妹神色中的钦羡,初徵心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扫了一眼屋中摆设,古朴大方,素雅细致,全是大地色系的装饰色,而第一眼撞见的就是放在里侧角落那个除了白纱围绕没有任何遮挡的纯白浴缸。

初徵心顿时一愣,这浴缸也太大尺度了不,她连想逃都逃不了。

她急忙蹲下来假装收拾行李,简直都有点不敢去看对方,徐阵默默走到落地窗旁观赏风景,从步伐声音来判断就知道他很预约,尽管他脸上的笑容还是淡淡。

“你准备好了我们先去外面逛逛。”

不知是不是错觉,此刻她总觉得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诱人。

因为不是旅游旺季,整个景区的游客不多,外面草木砖石、一步一景,再添上这漫步其中的一男一女清新澄澈的容颜,就更显得氛围恰到好处。

暮色微沉的时候,夕阳把整个寂静的大院照的红彤似火,在院子里品茗对弈的客人也都去吃饭洗澡了,徐阵和初徵心坐在套房前的躺椅上,手边的小桌上摆放着一壶菊花普洱,还有几碟色泽不一的糕点。

她听见前院传来如丝绸般柔滑的古筝琴韵,而身边自然盛放的花朵和泉水叮咚的伴奏更是最好的摆设。

没有香车美酒,也没有舞会灯光,这是最自然、最舒服的状态,也是最适合她的。比起钻石和华服,他知道她更喜欢的是什么。

并不是非要与别人不同,也不是觉得追求物质太庸俗,人各有志,每个人都值得为自己的目标奋斗,而她恰巧生长在那样的环境,如果还非要去追求什么上流社会的享受,反而显得浮夸掠影了。

好在眼前这个人也是与你心意相通的。

初徵心望向身边人如画的侧颜,他安静白皙的模样在这古典的背景里宁谧无比,感觉到她略带炙热的眼神,他也回头用一双静若泉水的黑眸盯着她。

“你不是说有些事要告诉我吗?”

她相信总是要等到你和这个人在精神层面的关系达到一定境界,他才会愿意向你分享最隐秘的童年。

而徐阵认为,她是唯一能听他再讲一次过去那些经历的人了。

“我十四岁那年,父母带我去了你现在上班的地方。当时我的第一位主治医生并不是曹主任,是另一个男人。”

“你为什么会去那里?”

“因为经常胡言乱语。”

那时候,徐阵已经心智早熟,比同龄人更多一份沉稳,但唯一让父母忧心的是他常常埋头一人不知在研究什么,学也不肯上,又总说些他们听也听不懂的

“我很清楚知道自己没病,所以就求他们不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但是没有用。那个医院了解一下我的病情,就给我开了很多药,但是我偷偷把药藏起来了,然后偷偷冲到下水道。他眼看我没有恢复,后来他们就用电击治疗。”

初徵心听到这里就觉得浑身都疼,幸好头顶有纱纱的树叶作响,掩去了她变重的呼吸声。

“电击就躲不过了,好几次我觉得自己会死在那张电椅上面”徐阵缓了缓语气,轻轻叹出一口气,“幸好遇到了曹主任,他救我一命。”

她坐到他身边来,把身子依偎过来,徐阵心情不由变好,一只手温柔地抱住柔软的她,才继续说:“每天曹灿他都会来找我聊天,为了跟我能在一个话题交流,他翻阅了很多书籍,想尽可能理解我。”

曹灿总是说,这位患者是他遇见过最特殊的病人之一,尽管他年轻,但带给他的震撼无人能及——

那少年语气轻怠,然而他看得出他非常重视自己讨论的话题和对象。

“你今天又在房里乱涂乱画了。”

“我在思考广义相对论里的引力怎么和量子力学联结。”

“那这和你看到的那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什么东西?”

“你不是说经常看到无数个‘房间’吗?”

少年不耐烦地摆手:“当然它不是你们说的那种‘房间’,而是对了,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些,你消化了吗?”

“抱歉,我的物理不是很好,但我也去读了一些基础的公式。”

“哦,好吧,那我还是继续用最简单易懂的语言来和你讲,一维数轴,二位平面,而我们是三维生物,活在四维空间里,这个没问题吧?”

“嗯,这个我还可以理解。”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本来活在一个四维或者五维,甚至是六维的空间呢?”

曹灿头大了:“这就是你感应到的东西?为什么是你?”

“我不知道,也许是更高纬度的人类把我放在这个地方。”

他听了少年的假设,并不笑,也不表示荒谬,而是认真地点头,就像是他的学生那样,每天来做笔记,这样每天与他能多交谈十分钟。

初徵心微凉的手敷在他的手背上,笑着将徐阵的思绪从那时候拉回来:“真没想到原来你的物理比推理还要好。”

他好像有点紧张,擦了擦手心的汗,才说:“总之我没有再被电击,也没有接受其他残忍的治疗手段,病情倒是慢慢缓和了。至今说起来我也觉得太真实,真实得反而让我不敢去相信。那种‘灵感’或者说的更玄乎一些,就在某一天,那个‘上帝之手’从我的身体消失了。”

他再也没有胡言乱语,也看不到那些神奇的画面,更没有随处找地方涂鸦。

徐阵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了,唯一的区别,是他进过卫生中心治疗,他有过病。

这些就是他无法告诉别人的往事了,初徵心猛地摇头:“我就是很心疼,你怎么会这样以为呢?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曾经有过精神分裂,但是,徐阵,永远是一群庸才来谋杀一个天才。”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多想穿越时空,抱住那个当年脆弱无助的少年人。

“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

初徵心五官化了淡妆,黑白分明的眼睛水盈盈地看着他,看得人心都热起来。

徐阵笑了,揉着她的脸表示不满:“现在我已经有能力,给我机会保护你吧。”

他的洁癖、禁欲、骄傲、自卑、矜贵包括后来的避世,社交恐惧症,全部都是情有可原,有的来自身体,有的来源于情感。正因这些伤痛,他不能轻易交付自己,总要看到对方的真心实意,才能咀嚼感应。一旦认定是能交付心中钥匙的人,他才会比任何人都要忠诚不二。

前院的古筝停住了,接着传来笑声朗朗,徐阵拿起茶杯,也挂着清浅的笑容,看着眼前最美的美景,说道:“干杯。诗酒趁年华。”

她眼中的他,则一尘如洗,依稀如昨日的白衣少年。

第四十九章 等灯

第四十九章

夕阳之后,头顶的星光天幕就展现出了它的巨大魅力,秋季的星空本就有绚烂多姿,满目光华叫人来不及观赏。

古色古香的院子里有天然泉眼冒出水声,非常好听,附近的人家都亮起灯火,有的窗纱正在随风舞动。

初徵心望着这些迷人的景致,在听完徐阵的故事以后,她就觉得心里特别的伤感,不是没有听过更悲戚的遭遇,何况自己曾经也承受过那样沉重到毁灭性的的打击,但因为发生在他身上,她才会觉得如此不甘和悲愤。

“让你难过了,我的本意不是这样。”

“在你身上发生的任何意外都会让我难过,所以,以后就算你去查案,也要很小心,保重自己。”

徐阵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盈满柔色的眼神令人觉得浑身微颤。

“谁说我还要帮着他们查案了?我只想当一个私家侦探。”

初徵心笑出来,假装淡淡地说着:“要真这样就好了,但我又觉得很可惜,你明白吗?徐阵,在我眼里你一直是那么古怪的,可是就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才这么在意你。”

偌大的院子只有他们两人四目相对,身边是返璞归真般的宅邸,气氛已经好到微妙的程度,他竟然也不着急,只是在她腮边或轻或重地吻着,夜色中她看见他的目光像燃起的一簇萤火。

初徵心抿着唇,被他吻到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发烫,谁知道他愈发放肆,手指在她衣服下摆来回摸索,片刻,沿着边缘探进去摸到触感美好的肌肤,她一下子慌了,差点害臊的跳起来,抓住他的手腕。

“别这样欺负人”

徐阵得意地微笑,正打算补几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把两人之间的情愫升腾,忽然,他又停下了攻势。

男人搂着初徵心,一边低头吻她后颈处的一片雪白,一边示意她:“你快看。”

她闻言向半空望去,顿时,就看见那片广袤的星空中有数不胜数的孔明灯在同一时刻飞入云霄,温柔的火光将漆黑的天空点缀得更加令人目眩,红与黑给人造成冲击性的视觉效果。

古老的建筑群上方飘起昏黄的景色,就像发着淡色荧光的彩带。

初徵心愣愣地看了半天,居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真的有这么巧吗?他们两人坐在这个地方谈情说爱的时候,还能遇见如此浪漫的情节,那么多人在放孔明灯吗?

看着身边的徐阵,她觉得这次旅行从开始就代表着非一般的意义,他总是在给她一些或明或暗的提示,甚至之前那段时间,他也是直截了当地表达了想要与她发生关系的渴望。

“哪里来这么多孔明灯,是景区活动吗?”

“也许想许愿的人特别多。”

徐阵的表情似真似假,初徵心也不想拆穿了,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下巴处,柔声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这是最棒的旅行。”

“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疯子。”

这下她扑哧一声笑倒在他怀里,回吻他的脸说:“没关系,谁让我就是喜欢疯子呢?”

这一晚他们在庭院里坐了良久,有时候聊一些小时候的趣事,有时候也说对未来的打算与憧憬,初徵心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有那么多话题要与她分享,可事实上每次与这人聊天都令她感到心里愉悦舒怡。

他们看完孔明灯,也聊得累了,这才牵着手回到那间豪宅,初徵心看着眼前的超大型双人床,躺在上面打开天窗就能望见无数繁星闪烁。

“要不要洗澡?就在那里。”

徐阵指了指那个房间角落的白色浴缸,她立刻没出息地红了脸,拿着换洗衣物就往卫生间躲。

她洗完一个热水澡出来,整个人的身体就感觉前所未有的疲倦,索性躺在床上翘着腿,点开平板电脑继续看之前未完的推理电视剧。

耳边传来间隔不断的水声,想象着徐阵裸着身体冲刷热水时的模样,初徵心竟然发现她有些期待不,岂止是“有些”。

男人出来的时候穿了这里准备的黑色底纹浴袍,把他的气质与往日分裂出来,尽管也是冷漠强大,却也多了一份浓郁的深邃。

他就像是一个会移动的磁场,把她所有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摇了摇头,笑着凝望他:“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就像初徵心在仔细打量着他,事实上徐阵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今晚的她,她整夜都是眸光莹莹,黑发又柔又顺地披在肩头,看他的时候专注又微赧,就像浸润在水中的小花。

“是不是这里和平时不太一样。”

男人说着,忽然拉着她的手往他的身上带。

摸到某个硬邦邦而又不断起着变化的东西,受到如此挑拨的初徵心像碰到烈火似得收回手,那手指真如烫伤了一般,可心底却是甜蜜而刺激的。

“你要不要这么直接”

她终于明白了,今晚的徐阵更加充满攻击性、诱惑力还有行动力,他的气场和男人的荷尔蒙已经完全掌控了她。

初徵心深深地叹气,她知道已经无法忍耐了。

她咬了咬唇,索性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徐阵知道这种感觉非常的好,顺应着动作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覆上她的唇,用他的薄唇描摹着她的甜美。

她还来不及细细体会,他已经将火热的舌尖把她整个小嘴塞满,仔仔细细地像在鉴赏上好的佳肴。

窗外还有灯火如星海,还有挂在树梢飞不上天的孔明灯,但都与他们无关了。

他们的世界是一片沼泽,是一片深海。

徐阵吮住她的小舌纠缠,极尽热情地舔吻,初徵心来不及回应,好像这人是要打算着把她吞到肚子里。

老实说,这男人自从被“批准”可以吻她,对她真是各种尝试,深吻、舌吻、舔吻样样都实践过多次,而且还乐此不疲。

经过这么多次的你来我往,他的吻技从当初略微生疏到如今的“熟能生巧”,确实是令她感到可怕的进步,并且还带着他惯有的强势和霸道。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地自我调节着呼吸的节奏,但是随着徐阵愈来愈深的吻,她的脸颊还是染上了一抹粉红。

第一个吻的整个过程就已经持续了好久好久,等到初徵心终于被放开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迷乱得不知道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