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霜的太子殿下此时此刻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神态安详,目光专注,非常严肃正经。

要不是叶霖嘴上的伤提醒她,苏尧还以为一切都是梦,都是她的臆想呢。

见叶霖无动于衷,苏尧默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水绿的小瓷瓶,默默地放在叶霖面前,又默默地看着他。

叶霖只是微微怔了怔,便将瓷瓶收了起来,点了点头,继续写字了,甚至连看都没看苏尧一眼。

等到了休息的间隙,苏尧才温声说道,“那日阿瑶也是一时冲动,所以…特意带来了从平溪带过来的伤药,还请殿下…”

苏尧心里其实还是别别扭扭的,不过也压得住性子,毕竟眼前这个人是太子,她还有求于人家,都开口认错了,她还能怎么样,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也没什么好玩意,这伤药就是锦鸢给她随便找了一瓶,根本不是什么平溪带过来的,她也知道苏家的药未必有什么好的,怎么比得过东宫,太子也不会真的用她送的药。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面子上还是另外一回事,该送药还是要送药,该表达歉意给他个台阶,还是要给他个台阶的。

叶霖颌首“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才道,“吾这几日颇为懊恼,只怕你再不肯理我。”

他是怕,真的害怕,若苏尧因此和他划清界限,他不晓得自己会不会疯掉,做出更过分的事。也许他依然可以将她娶来,可他想要的不只是这个人,还有这颗心。

叶霖不敢再做出什么轻浮举动,怕吓跑了她,也怕她就此将自己归纳到登徒子的行列,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她。

堂堂大雁朝的太子殿下,在这么个人面前,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谨小慎微,患得患失。

一物降一物,大约就是这个意思,苏尧是上天派来降他的,他认命。

苏尧很懂得见好就收,因此只是点点头,道,“殿下抬爱了,阿瑶长于山野,行事冲动,粗俗顽劣…”

“阿尧!”话还没说完便被叶霖打断了,后者情绪有些复杂,语气有些埋怨,“你不要与吾这般生分。”

苏尧无言以对,只点点头,算是回应这充满抱怨的话。

叶霖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垂睫浅笑,手里有意无意地把玩着一柄白玉扇骨的折扇,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尧有点好奇地盯着叶霖手中的折扇发呆。

总见到叶霖拿着这把折扇,好像很是喜爱,也没见过他打开,不知道扇面上画了什么,才叫他如此爱不释手。

叶霖敏感地注意到了苏尧的好奇,笑了一笑,将扇子往前一递,道,“怎么,想看?”

苏尧连忙摆摆手,叶霖这么喜欢的东西,她再给碰坏了,可是赔不起呢。

叶霖却是执意地往她手里一塞,道,“无妨。”

苏尧干笑了一声,展开扇面,才发现整个扇面竟然都是空白的。苏尧不甘心,翻过去又看看,结果发现背面一样是什么都没写。

苏尧悄悄抬起眼看了叶霖一眼,这是在逗她么…就一空白扇面的折扇,叶霖能玩儿这么久…

“怎么?”叶霖微微侧过头,脸上十分淡然,见苏尧尴尬地将折扇合上,绞尽脑汁地也说不出话来,反而有点看好戏的样子。

苏尧:…

也许是这折扇的用料金贵,可她活得比较俗,完全看不出什么讲究,也不便瞎说,干笑着将折扇递回去,刚想左顾而言它,便听叶霖忽然说了话。

“本就不是什么珍奇玩意,故人之物罢了。”

那时候他第一次见她,眼神便是如此时这样伤感眷恋。

到底是什么事,会叫他露出这样的悲戚神色?

从第一眼看到叶霖起,苏尧就被叶霖的清冷成熟迷惑了心智,丧失了对一个人最基本的判断。她以为叶霖是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太子,却忘记了眼前这个人还未及弱冠。

叶霖今年才十七岁而已,放在现代也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而已。

可十七岁的他,已经成为监国太子。父亲缠绵病榻,母亲整天想着将他手里仅有的一点权力架空,童年挚友反目成仇,朝堂内外狼潭虎穴,只有他一个人面对。

想到这,苏尧忽然有些心疼叶霖,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眼神才会这样深不见底。

叶霖看着这个眼神慢慢变得温存同情的姑娘。他猜得出来,苏尧一定是脑洞大开,在心底编造着什么悲惨故事。

可叶霖不打算解释。

两个人的关系因为他那日的任性妄为几乎退回了最初的样子,苏尧对他戒备,叶霖心里清楚得很。

都说同情这种情感人负担不起,目光在一个人身上放得久了,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爱情,何况是苏尧这样心软的人。

叶霖一点也不介意用这样的方式博得她的同情获得她的好感,面对苏尧,他什么都不介意。

叶霖垂下眼睫将折扇朝苏尧推了推,轻声道,“你若有兴致,只管拿去填了。”

这折扇,本就因为前一世她拿去填了诗才变得有意义,只是苏尧不能够明白罢了。

他何曾有什么故人,他心头的故人,也只有她这么一个罢了。

第19章 前尘

苏尧哪敢拿去乱写啊,她字写得那么丑,连忙摇头推辞,叶霖也不勉强她,轻笑了一声便将折扇收了回来。

叶霖见她点点头,垂睫露出一个浅笑,道,“春猎日近,你若还想参加,下午吾继续教你。”

这些日子她闹脾气不肯见他,他也不敢莽莽撞撞地找上门去,苏尧这个迷糊的样子,估摸着那日学会那点东西也就全忘了。

苏尧听他云淡风轻的吐出这么句话,却不知道点头和摇头哪个比较好。叶霖能把之前的事彻底抛在脑后确实很好,春猎也迫在眉睫,只不过…她如何能确定这个人不会再突然发狂?

苏尧探究地看着叶霖,这个人脸上此刻如此真诚坦荡,十分正人君子。斯文败类还是事出有因?她不知道这人怎么能分裂的如此自然,她不放心。

“下午…恐怕有些晚了,阿瑶的二妹妹也是骑射的好手,往后就不麻烦殿下…”

苏尧这个时候只能扯出苏璎来做挡箭牌了,虽则她还是一个菜鸟,可有着苏瑶的底子,兴许在苏璎面前也不是那么容易露出破绽来,最下策她还可以推托自己之前大病烧坏了脑子,腿脚不如从前那般灵便,也总比和叶霖在一起安全得多。

叶霖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只笑了一下便温声打断了她的话,“如此,苏二小姐也一同吧?春色正好,便去郊外踏青如何?”

三人…郊外…踏青?已是五月末的暮春时节,还要去踏青?

虽然听起来比和他一起去禁苑安全多了…可…她能选择拒绝么?

苏璎以为她骑射天下第一,所向披靡,叶霖又知道自己完全不会,而且自己还说自幼未学…这两个人放在一块,不穿帮可能吗?

要是叫太子也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她才叫真·花样作死。

苏尧权衡了利弊,立刻笑眯眯地摆手道,“想来阿璎还未从弘文馆下学,叫她出来也是不方便。既然郊外景致美丽,下午阿瑶与殿下便去近郊吧。”

好歹长宁近郊也是公共地界,他身为太子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不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而她早就打定主意,一旦学会,便再不会和叶霖独处。

在崇文馆用过了午膳,休息片刻,叶霖便带着苏尧往紫宸殿走了。崔太傅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叶霖三天两头的不务正业,兴许是他太聪颖,社稷之论对答如流,崔太傅才如此任他胡闹。

苏尧其实很抗拒紫宸殿。说实话,那日在紫宸殿里那个所谓的初吻叫她心情十分复杂,不但一想起便觉得十分恶心,还有些…莫名地叫她心口堵得慌,仿佛一想到便呼吸不畅。

磨磨蹭蹭到了紫宸殿门开口,叶霖却只将她往里一带,便扭头走了,也没说句话,叫苏尧好是疑惑,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不知道这人又出了什么毛病。

倒是身边呼啦啦地冒出一群绿衣宫娥来,叫苏尧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溜儿排开的宫娥人人手上托着托盘,苏尧定睛一看,才反应过来这是下午要换的胡服。

虽然有时候叶霖分不清亲疏对她动手动脚的,但多数他不犯病的时候,苏尧觉得这个人还是挺细心体贴的。

苏尧任宫娥将她引到大殿最里换了胡服,又抬手将托盘里的幂篱拿了起来。

雁朝开放,女子当街纵马也不是稀奇的景致,素面朝天的贵族女子在长宁城的大街小巷也并不突兀,苏尧原本以为叶霖不会在意这些,可…这个能从头遮到脚的幂篱难道真的不会太浮夸么?

苏尧扭头瞥了一眼正在给她绾发的绿衣宫娥,道,“就没有短一点的帷帽?”这么长的纱碍手碍脚的,和穿着裙子骑马有什么分别?

那宫娥点点头,脆声道,“有是有,只是这是殿下亲自挑选的。”

苏尧:…

联想到之前他那句“不要再看旁的男子”,苏尧只得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人有时候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固执。独占欲这么强,难不成是天蝎座的?

她觉得碍手碍脚,可人家叶霖既然特意给她选了最长的幂篱,她又怎么能不戴?苏尧可不想再惹急了他。

她已经隐隐地察觉出这个人的底线在哪里。

换好了衣服出了紫宸殿,一袭紫白骑服的叶霖已经在殿外的玉阶上微笑良久了。苏尧这个时候便会生出她何德何能的感觉。

见苏尧乖乖地戴着长至小腿的幂篱,叶霖如玉的侧颜上展开一个满意的笑容。

到了东宫的马厩外,早有宫人牵了玄飒出来。叶霖倒也确实是规规矩矩地传授她上马的窍门,分寸掌握得极好,几乎叫她生出之前果然是自己做梦的错觉。

也许…那日他的反常也是有自己原因的吧。

等出了宫城,苏尧才晓得叶霖非要她戴幂篱的原因。她被长纱裹了个严严实实,叫人难以分辨身份,可叶霖却是坦坦荡荡不加一点掩饰。

长宁的百姓兴许没见过当今的太子,可叶霖这样剑眉星目的美男子,怀中揣着一个蒙面女子当街纵马,总是免不了要叫路人多看几眼。

叶霖倒是旁若无人,坐在前边的苏尧却只想到了从前看过的一句古文:妙有姿容,安仁至美。

本是古人用以形容潘岳之貌的句子,这一刻却奇迹般地浮现在了苏尧脑子里。他自是有潘岳的容姿,却不知能否有那么一个人,同他一起成就“潘杨之好”了。

苏尧一边想着,一边握着缰绳策马奔去,没留神玄飒已经飞奔出好远,直到跑累了,才拉了缰绳叫玄飒渐渐慢下来踱步。

此时已经距离长宁城门很远,周遭的景色已经十分陌生,听着茂密树林间婉转的莺啼,苏尧眨巴了两下眼睛显然有点兴奋,转过头去问身后的叶霖,道,“殿下可注意到方才的景色?”

她生于钢筋水泥堆砌的都市,连蓝天白云都少见,更别提如此美景了。也不是没去度过假旅过游,可人工雕琢的美和这样生机勃勃的暮春之色相比,却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她不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只是不想很多事情影响自己的情绪。苏瑶这一生是她白白捡来的,断不能活得提心吊胆委委屈屈。有时候她想把一切扰人心绪的事情放在一边,痛痛快快的快意人生。

就比如现在,她不想再和叶霖计较什么。苏尧还记得那日禁苑里,她和叶霖策马山林的场景,那时候她觉得高兴,现在也不想破坏这份轻松的心情。

眼前的叶霖却摇了摇头。

她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去看其他风景?

正在苏尧怔忪间,叶霖忽然道,“莫要往前走了,前面便是北苑了。”

苏尧不由地侧头去看叶霖。

长宁周遭有四苑,除去毗邻东宫的禁苑是平日里供皇室娱乐狩猎的园囿,还有西,南,北三苑,只在特殊时期开放,往日里是不见人烟的。

这北苑最为奇怪。

她只知道当今陛下没登基前,最喜欢北苑,那北苑的离宫上阳宫也是陛下最爱流连的去处。

可自从景和元年起,当今陛下对待北苑的态度便急转直下,曾经最为热闹的上阳宫忽然门可罗雀,再未使用过。往日里百姓想要靠近也会受到驱赶与责罚。

苏尧翻过不少野史话本,杂七杂八的事情看得多了,却从来没见哪本野史有胆子把这北苑的故事誊写出来。

叶霖这样一提醒,苏尧立刻拉了缰绳,正巧到了个岔路口,便驱着玄飒朝另一条路去了。

苏尧本没问,可不知道叶霖为何忽然开了口,声音有些低,戴着些苏尧捉摸不透的情绪,娓娓地讲起连野史都不曾记录的往事。

“北苑思过宫里关着几个犯错的妃嫔,阿耶不喜人靠近,我们便不要去招惹不痛快了。”

苏尧却是怔怔,当年是流连忘返的上阳宫,如今却已经更名为思过,景和元年的北苑究竟发生过什么,才叫当今陛下忽然对北苑如此深恶痛绝?

叶霖称当今陛下为阿耶,倒似是寻常人家的父子,只是苏尧却知道,当今陛下同他这几个儿子都不亲近,疏淡得只剩下了君臣,却无父子之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古人诚不欺我。身侧这个人之所以这样对她执着,恐怕也和境遇不无关系。

父不慈,母不爱。他是一个人在冷冰冰的东宫这么长起来…苏尧垂下眼睫。

因为苏尧的这一份突如其来的同情,因为她垂下了眼睫,苏尧没有看见,面前究竟是什么时候密密麻麻围上了一圈黑衣人。

第20章 赤念

苏尧条件反射地往后靠了靠。

因着之前叶霖的过分举动,苏尧此番是下定了决心与他保持距离,因此骑马时两人并不似上次一般靠近。只是此时,苏尧却觉得,还是离叶霖近些能更安全。

这是个什么运气,一出门便遇见刺客…她只知道也理解对社稷策论对答如流,却不知道他身手如何,今日该不会是她们的祭日吧。

坦率讲,苏尧已经开始喜欢上苏瑶的生活,她不想这么快就挂掉…她想,看看结局…

叶霖感受到她的小动作,唇边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清冷,“传讯叫十七快些。”

黑衣人中一人领命,转身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中。

苏尧扭头去看叶霖。情况有点不对头?这黑衣人竟是听叶霖的话的?

叶霖只勾出一个浅笑,神情有些宠溺,任她靠在胸前,解释道,“都是我的影卫,莫要害怕。”

苏尧:…

影卫影卫,顾名思义,不就是藏在暗处默默保护主人的么,叶霖把这么多影卫都晾出来给她看,还真是对她毫无戒心…苏尧忽然觉得,如果她若是刺杀叶霖,一定是最容易得手的。

好似,他对她从不设防。

“殿下平日出门,也…”带这么多人?

忽然间获悉真相的苏尧有些不敢相信。每日被这样多躲在暗处的眼睛盯着,怪不得叶霖总能做到旁若无人。原是他一直活在注目之下。

能悄无声息的跟上马的速度,叶霖的影卫轻功真好啊…

叶霖也不忌讳,摇摇头道,“只今日,城郊偏僻人杂,方才多带些人罢了。”

他不会说,是因为今日是有她在身边,他担心不能护她周全,才将东宫三分之一的影卫都调了出来。

苏尧默默地点点头,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可是风口浪尖上的人,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势力盯着他想要暗害他,她还跟他到郊外来,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

“你亦不必紧张,摄政王和世子这几日皆不在京中,皇后也有旁的事要忙,不会真的有刺客。”叶霖索性摊开来和苏尧说清楚,她需要明白,作为一个太子妃,究竟应该面对哪些风险,这样,他照顾不及的时候…不,他一定会把她照顾好。

苏尧点点头,注意力却放在了这句话的后半句上,皇后在忙旁的事,叶霖不唤“阿娘”却直呼皇后这她不能理解,皇后非要置自己的孩子于死地,她就更不明白了。

就算叶霖登上皇位,那不也是她儿子么,为何非要执着地扶植自己哥哥篡位。就算帝王家,也不至于此吧。

待两个人下了马,那一众黑衣人也隐没在了树林中,苏尧弱弱地试探道,“殿下与娘娘…”

话说到一半,苏尧便不说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有心搞清楚,日后见了皇后方能不犯浑,也知道该要拿出何种态度来面对她。只是这终究是叶霖的私事,她拿出来问,并不知道叶霖是否会生气。

没想到叶霖却像听见了一个稀松平常的问句,点点头,四两拨千斤道,“皇后并非吾的生母。”

苏尧一怔。她没想到原是这么一回事。

这,没道理啊。当今的皇后娘娘膝下子嗣稀薄,可就叶霖这么一个嫡子,如果叶霖不是封皇后亲生的,那他生母是谁,又为什么会成为太子呢?

苏尧别的不知道,却知道叶霖不是长子,按着年纪排下来,他行三,上面还有两个已经封了王的哥哥。非嫡非长,叶霖这个太子便立得蹊跷了。

叶霖倒是很宽容,“想来苏家立法严苛,定不会有人在你面前议论皇族是非,来长宁以后你又病着,不知道也不怪你。”

见苏尧还是瞪着大眼睛不说话,叶霖笑笑,继续道,“吾的阿娘,是早前过世的先太子妃。”

苏尧:…

这一天叫她无言的事情太多了。原来封皇后之前,还有个短命的先太子妃啊…苏尧脑袋里飞快转过看过的野史,今年是景仁十七年,帝登基之日立封氏女华为后…那便是说,叶霖的母亲,最多活到他一岁的时候?

而如今的封皇后,竟是专宠十七年,无所出…

她看了那么多野史,还真就没看到一本上提到叶霖母亲的事,原先她以为雁朝开明开放,极其自由,哪知任何时候,都有些密辛,是旁人不知道的…

怕是只有这长宁帝都的百姓,方能知道得更多些了。

北苑不能提的思过冷宫,早就仙逝的先太子妃,苏尧忽然觉得,原来太子妃,也算是份高危职业。

话题进行到这,苏尧也不敢再往下问了,她不想知道太多,知道的太多容易挂啊…

沉默之时,那个没头没脑被通知“快些”的十七已经骑着一匹马出现在了路的尽头。

苏尧直起身,朝那匹枣红色的马张望,“十七,是他的名字吗?”

叶霖摇摇头,“东宫的影卫没有名字,只有排行。”

苏尧点了点头,想到什么似的,不经意地问道,“那…相府那个呢?排行多少?”

叶霖沉默了片刻,道,“九。”

他想同她,长长久久…

苏尧点点头,不再追问。她忽然问起东宫在相府的影卫,也只不过是告诉叶霖,她虽然知道,却活得坦荡,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边叶霖却迁开另一个话题,说道,“我见你如今已经掌握了要领,一会儿便独骑玄飒吧。”

苏尧:…

她虽知道自己有着苏瑶的底子,可叶霖却是不知道的,他究竟把自己看做了怎样的天才,才能如此放心?

叶霖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笑了笑道,“你莫要慌,吾会在一旁看着你,不会出事的。”

苏尧这才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只盯着那枣红的马发呆。她盘算着想要和他保持距离,没想到叶霖比她做的彻底。

一直到那匹枣红马到了近前,十七翻身下马,苏尧才回头问道,“阿瑶能不能骑这个?”

“你要骑赤念?”叶霖难得地挑挑眉毛,似乎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