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对着记忆里早已经天人永隔的羸弱父亲,他怎么能忍住不来看他。从前他不懂一个皇帝的苦衷,后来他终于懂了,那人却已经不在了。

叶霖垂下眼睫。

皇帝低沉的嗓音轻轻响起,“这样不好。”

叶霖低低地应了一声。

叶修将目光投向门口,穿过珠玉金缕的帘幕,殿门紧掩,门口的长明灯不知疲倦的燃着。

片刻静谧之后,叶修寡淡的声音在大殿里突兀地响起来,“天色晚了,想来中宫就快要来了。退下吧。”

叶霖答应下来,起身朝殿外走去。

刘内侍听见身后有响动,赶忙回过身去,就看见叶霖打开殿门,大踏步地走了出来。

“殿下…”刘内侍上前一步,道,“方才四殿下…”

“听到了。”叶霖冷声回答道,声音没有什么感情基调,叫人摸不准他现在的心思。

刘内侍在心里默默地画了个叉,决定还是少说话得好,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尊贵的太子殿下一个旋身,掀起紫色袍子的下摆,在殿门口“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刘内侍瞬间明白过来,瞄了一眼叶霖的神色,却是无悲无喜,面无表情。

第25章 秋御

回到苏府的马车上,苏璎还是如数家珍似的将秋御的身世家底坦坦白白地和苏尧说明白了。

苏尧用心听着,听完后只觉得脑仁生疼,按着眉心发愁。

这个秋御,来头还真是不小。

她从前看了不少野史,也知道雁朝的开国皇帝的那一段风流往事。传说开国皇帝终生只娶了一位皇后,两人一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中间再无他人。皇后病逝时,开国皇帝大恸,罢朝一月,文武百官连表上奏,才将悲痛欲绝的皇帝请回朝堂。只是没过一年,开国皇帝便郁郁而终了。

苏尧一直觉得,开国皇帝之所以时至今日仍旧能够受万人敬仰,除却一生征战南北开疆拓土,奠定了百年盛世的基础以外,也和这样的痴情脱不了干系。

试问世间哪个帝王能像开国皇帝一般重情如斯?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希望意中人是开国皇帝那样弱水三千唯取一瓢的专一之人?

苏尧看着这段历史的时候,甚至还枉自猜测过,兴许那个皇后是穿越而来的也未可知。

而这个倾注了开国皇帝一生爱意的皇后,就姓秋。

秋皇后有一个双胞哥哥,容貌与秋皇后无异,甚得皇帝宠信,曾官至尚书令,统领三省,权高无限。只是后来因为外戚的身份请辞官职,想要隐于乡野。开国皇帝便赐其长安公之爵,建府于长宁城北,世代袭位,永不削爵。

为避免因为子嗣问题断了香火,开国皇帝还特别下旨,若长安公府只有女子,爵位便袭于女子,子嗣随秋姓,如此绵延至今。

到了当今陛下这一代,已经是第七代长安公了。而这个秋御,就是第七位长安公的独生女儿。

想来长安公虽只是个虚爵,可封邑田地确实实打实的,这荣耀也是实打实的。秋御的身份在长宁并不低于皇室多少,长安公府又居于长宁城北,毗邻东宫,秋御自幼便和叶霖在一处玩耍。如果说封策是苏瑶的小竹马,那这个秋御,就是叶霖名副其实的小青梅了。

若不是长安公性情洒脱寄情于山野,常常带着秋御游山玩水,一年半以前便带着秋御离开长宁城了,以长安公府的荣耀与地位,这太子妃之衔,于秋御来说无非早晚之事。

若果真如此,太子妃什么的,还能和苏瑶有半毛钱的关系?

怪不得夏嘉钰要来提醒她,在夏嘉钰眼里,这个秋御俨然已经是苏瑶顺利嫁进东宫的最大敌人了。

这也是苏璎对此吞吞吐吐的原因。她怕信息量如此之大,苏瑶又刚受了惊吓,再一不小心急火攻心病倒了。

不过苏尧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上,对于太子妃之位她丝毫不担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叶霖那日提及的故人、那把空白折扇的主人,是不是就是秋御?

如果是,她又要如何自处?

苏尧现在十分后悔,自己怎么就头脑一发热把叶霖那扇子给填了,要是那扇子是秋御送给叶霖睹物思人的,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尴尬…

她这边还没思索出个结果来,没想到晚饭过后,苏璎便来报信了。彼时苏尧正穿着改良版的绸衣做瑜伽,将自己叠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形状,苏璎一进来,话就卡在嗓子里半截。

她姐姐果然是中邪了,也不知道这样是祭拜什么鬼神呢。

苏尧舒展开四肢,从洁白柔软的地毯上爬起来,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

“听说长安公下午已经进京了,方才已经回了长安公府。”苏璎咬着嘴唇,犹犹豫豫地说。

“那怎么了?”苏尧不明白她着急个什么劲儿,人家回家有什么稀奇的,还能叫人家住外边?

苏璎摇摇头,自家姐姐还是没领悟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只能说的直白些,“长安公回京,是太子殿下亲自去承天门迎接的。

一颗心就此沉到谷底。

因为苏尧在春猎受了惊吓,苏夫人也就没再放她去崇文馆,太子那里自然好说,崔太傅也不会为难她,苏尧也就安心在家中“修养”了。

第二日,苏璎刚下了学便冲进了苏尧的闺房,一屁股坐下来,道,“姐姐,我今日在弘文馆见到秋小姐了。”

苏尧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手里翻着最新发掘出的一本野史,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

苏璎见她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一咬牙直接放了大招,道,“她说听说姐姐病了,要来看姐姐。”

苏尧“啪”一声合上书坐起来,“你说是秋御要来看我?”

苏璎点点头。

昨日她和苏尧说完秋御的事,本是怕她上火的,可没想到苏尧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准太子妃的位子被拿走,反而一整天无所事事,只看些稗官野史。也不知道自家姐姐心怎么这么大,她都替苏尧着急。这不,人家秋御都主动找上门来了。

苏尧看苏璎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抬手把书放在一旁,正襟危坐,肃容道,“她什么时候来?”

“春猎上受了惊吓告病的太多,这几日弘文馆歇课…”苏璎看着忽然变得严肃的苏尧,难道她姐姐要开始有所作为了?想着,语气也变得有些期待,“姐姐要准备些什么么?”

苏尧点点头,随口问道,“她长得美么?”

这个人在叶霖心里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叶霖在她心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这疑问只能在见到当事人的时候才能得到答案,她确实想见秋御,只是没想到对方已经率先抛出了橄榄枝。

苏璎没想到苏尧关心地是这个,自家姐姐长得这叫一个祸国殃民,还担心自己被秋御盖过风头去吗?认真想了想,苏璎道,“美是美,只是不如姐姐。”

苏尧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苏璎这小丫头的话多数是能相信的,除了这句“不如姐姐”。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和苏璎倒是越发的合拍,两人本身都是稍稍活泼的个性,只是苏尧凡事皆不会放在心上,过得自在些,而苏璎却事事热心,过得积极些。这样互补下来,只觉得“姐妹”间的感情越来越亲密。

因此,苏尧相信苏璎做出这个评价时,一定是掺杂了个人主观情感,做不得数。

苏璎见苏尧不知道在想什么,探究地看看苏尧,心里还有些不放心。她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大病一场后便事事不放在心上,虽然活得自在,可实在太容易放手。保不齐她已经打算好了退出这场还没开始的争夺,将太子殿下让给秋御了。那怎么行,她明明看到,太子的眼里心里全是姐姐。

因此,苏璎严肃道,“姐姐可要不卑不亢,殿下对姐姐这么好,可不能说放弃就放弃。”

苏尧“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苏璎,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啊,她只是随口问问,也没说什么,什么时候要放弃了?不,对于叶霖,她什么时候开始过啊!

看来要给这丫头找些事情琢磨,才免得她胡思乱想。

眼睛一转,苏尧笑眯眯地揶揄道,“阿璎,你说,也不知道这些天四殿下脑疾好没好些。那日春猎姐姐可是看到他了,人骑在马上可心思却不知道跑去哪里,一双眼睛都快掉到咱们苏府的看台上了。”

苏璎脸一红,莫名地多出些困窘来,抬手便捶,嗔道,“姐姐胡说些什么呢?好端端地扯到那疯人身上做什么。”

苏尧大笑。

收效明显,苏璎果然不再提起叶霖来。原来这小丫头的死穴是四皇子叶霁呵。洞悉了这一点的苏尧偷偷抿嘴笑了。

第二日一大早,苏尧便起来梳洗打扮了,苏璎说的虽然有些偏颇,但也有道理。虽然她不打算与秋御为敌,不过那也得看看秋御是个什么样的人,要真是没事儿找抽型,打搅她平静的日子,她也得杀杀这人锐气。

把自己收拾整齐,也算是对对手的尊重么。

果然还不到晌午,便听见前院有报,说长安公府的秋小姐来了。

彼时苏尧正蹲在鲤鱼池边喂鱼,听到通报慢悠悠地站起来,还没走回闺房,半路上迎面就看见府里的丫头引着一个水红色衣裙的姑娘朝这边走来。

苏尧索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秋御的的确确很美,也的的确确和苏瑶长得一点都不像,周身就像散发着光芒,水红色的衣袂被风扬起一角,竟叫人瞧出了那么一丝帅气。

她见过两个人穿红,同样都是裙装。夏嘉钰穿起来妩媚勾人,秋御穿起来却是英气十足。

就像她的名字。

秋御,秋御,这是一个难以分辨性别的名字。这个人是长安公唯一的女儿,未来要袭爵的姑娘。

第26章 探病

苏尧看着她一步一步走来,步履坚定毫不动摇,这样的美貌和英气并存在一个人身上,却难得的和谐。

虽则大家平日也就“秋小姐”“秋小姐”那么叫着,可是秋御确实实实在在的县主位份,苏尧不敢怠慢,规规矩矩地按制行了礼,便引着秋御向水榭走去了。

第一眼印象不错,应该不是那种轻易开撕的人吧。何况,苏尧强烈地感觉到,要是和这个姑娘真的撕起来,她这小身子骨可打不过秋御。

“看样子苏大小姐已经大好了?”冷不丁的,身后之人开口问道。

苏尧觉得有点头疼,还真是…她自打穿越过来就总能听见有人问她是不是大好了,她怎么总病歪歪的…

“多谢秋小姐关心,已经好多了。”苏尧旋身朝秋御笑了笑,心里合计着,兴许这姑娘挺好相处,心地也不坏。

如果有可能,苏尧愿意把旁人往好的那一面想。

“想必以苏大小姐的才智,也知道我此番来相府,并不单单是来探病。”秋御停下脚步,眸光微闪,比苏尧想象的更加开门见山。

苏尧索性转过身来站定,定定地看着秋御,似乎想从她的身上看出个一二来,道,“那么秋小姐来此,是为什么?”

空气间有片刻的凝滞,仿佛就连风也停止了流动,秋御眯起眼看着这个脸色微微发白,单薄得好像纸片一样的姑娘,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你若是好些了,便去东宫看看太子殿下吧。”

看看太子殿下?他怎么了?苏尧睁大眼睛,不自禁直接问了出来。

“他病了。很不好。”秋御蹙起长眉,前日叶霖去接她的时候人还好端端的,可昨日她再去东宫,这人便病了,听说是陛下罚他在文德殿的门口跪了整整一夜,就连皇后亲自赶去求情也没用。

皇帝是恨铁不成钢,皇后,却也不过是打着劝阻的幌子火上浇油罢了。叶霖的处境,她有些担忧。

可叫秋御更担忧的是叶霖的身体和意志。不知道怎的,秋御只觉得此次回来,这人便沉静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猎的事,情绪上也不似从前那般从不外露,而是有些显而易见的阴郁。

叶霖亲自去接她和长安公,又送到长安公府上,一路上和他攀谈,秋御隐隐地觉察出些许不同。

她与叶霖一同长大,叶霖瞒得了别人也瞒不了她,秋御看出他是心有所属,却一时间想不到会是何人。

叶霖拥有太少的爱,她自幼就知道。所以当她发现也许有另外一个人能给他爱的能力的时候,秋御很替他高兴。

思来想去,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今年年初陛下御笔赐婚的这个准太子妃了。听说是叶霖主动央着陛下赐得婚,可见他对苏瑶的重视。

秋御今日来,除了告诉苏瑶叶霖生病的消息,同时也想要看看,这个能叫清心寡欲的叶霖一见钟情、失了分寸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眼前的姑娘却是蹙着眉不说话。

皇帝果然是暴怒了。封策这一箭双雕得确实好,不但同时给了苏府和淮阳长公主府一个警告,还搅和了叶霖的春猎,叫叶霖白白挨了一顿罚。

他病了,却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只是病了?

苏尧知道了这个消息必定是会去探望叶霖的,只是此时她心中所想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长安公府盘踞在长宁城北已经数百年,虽只是虚爵,并不涉入朝堂,可一旦和长安公府联姻便可一步登天,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更迭下来,唯有长安公府巍然不动,如同第二个世袭的皇位。

这么多年下来,所谓的亲情早就消弭殆尽,皇家兴许早生了收回爵位的心思,只是碍于开国圣主的圣旨,不好动手罢了。

长安公府就算没有了男丁,还有女儿和女婿袭爵,除非意外身亡,不然是不可能等到长安公的爵位自行消失的。

眼下除了刺杀长安公和秋御,想要平和的收回爵位,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这一代的长安公只有秋御一个女儿,若是她嫁给了太子,子女断断是不能姓秋的,老长安公一死,这秋家的香火也就断了。

而后宫的女人是常常犯错的,如果皇后犯了大错,废黜也不是不可能。

叶霖和秋御交好,长安公带着秋御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游一年有余,直到尘埃落定才回到长宁,必定是有意为之。

他不想秋御嫁给叶霖,秋御也不能嫁。

苏尧只需一眼,便知道这个眉宇间都是清傲英气的姑娘绝不是个糊涂人,她明白这个道理,便不会动入主东宫的念头。

可这个万事皆看的透彻的姑娘此时却眼神悲戚,语气忧伤,耐心地劝着她去看看叶霖。

为什么?

在将叶霖朝自己推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可曾有过一丝不快?

“既然秋小姐如此担忧,为何不亲自去探望殿下,想必殿下见到秋小姐,也会恢复得更快些。”

秋御听见苏尧这样说,却是笑了,“那不一样。”

如何便不一样了。苏尧垂下眼睫。

“苏大小姐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只是我与殿下实在不是苏大小姐心中猜测那般,只是好友罢了。苏大小姐尽可放心。”秋御了然地笑笑,解释轻描淡写,似乎真的什么事都没放在心上。

苏尧抬起眼睛去看她。从这个明慧干脆的姑娘眼中,苏尧不能看见一丝爱情的痕迹。秋御不爱叶霖。

那么叶霖呢?

他心上那个说不得的故人,又是何人呢?

送走了秋御,苏尧也失了兴致,在一旁坐下来,神色怔怔地望着遥远的天际。

她本想置身事外,做一个笑看红尘的逍遥过客,却是从何时起,已经牵扯其中,不能心静如铁。

苏尧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自己,不禁出声叹息,“阿九,你说殿下现在会想要看到我么?”

毕竟是因为她,春猎才乱作一团,叶霖才受了罚。也不知道叶霖看到折扇以后是什么反应,她字写得那么烂,算是糟/蹋了折扇。他心里惦念着故人,该不会对她发飙吧。

声音在空空的水榭里回荡,自然是没有回音的。苏尧也不再问,只自嘲般笑了笑。阿九阿九,她是叶霖手下的影卫,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主子指手画脚。

过了午膳,苏尧便通告了苏夫人,启程去东宫探病了。苏夫人见她脸色虽然还是稍显苍白,可神采已经恢复如初,便同意下来,遣了府里的马车将她送去。

等到了东宫,苏尧果然被告知,太子殿下在皇帝寝殿外跪了一夜,感了风寒,在紫宸殿修养。

跪了一夜…苏尧心中一沉。

苏瑶也是在宗祠里跪了一夜,然后便魂归离恨了。

原来君王的心可以这样狠,可以叫自己的亲生儿子在门外跪上整整一夜。他可是未来要继承国祚的太子啊!

刚到紫宸殿门口,门外的一个绿衣宫娥便机灵地进去通报了。看来紫宸殿的宫娥都已经对她的出入习以为常了,苏尧没心没肺地想。

绿衣宫娥很快就出来回报了,说太子殿下就在殿内,请苏大小姐进去。

苏尧还有点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才一本正经地迈进紫宸殿的门槛,没看见门口的绿衣宫娥悄悄掩着嘴笑。

都来了多少次了,她们早当苏瑶是这紫宸殿有实无名的女主人了,这苏大小姐还这么如临大敌。

叶霖仰面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神情安详得很。苏尧本来还有些紧张,没想到叶霖还没醒。方才明明有宫娥通报过了,也不知道和谁通报的。

苏尧放轻脚步,在床边站定,看了叶霖一会儿,也不见他转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尧觉得叶霖脸色有点发白,嘴唇也干得厉害。

也不知道门口杵着那么些个宫娥都是干什么的,怎么连一个进来伺候的都没有。

苏尧蹙着眉抬手抚上叶霖的额头。

他不会手发烧了吧…唔,看起来还真有点像。

触手滚烫。

苏尧吓了一跳,刚要把手拿回来,扭头去喊绿衣宫娥寻个太医来,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捉住了她,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睁开,深不见底的黑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阿尧?”叶霖声音十分暗哑,还带着些许的不相信,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苏尧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怎么说,刚动了占便宜的心思就被活捉了,她笨死算了。早知道就随便摸摸了,横竖是一死,不摸白不摸么。

“殿下。”苏尧咳嗽了一声,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无济于事。胳膊拧不过大腿,说得大概就是这个。

叶霖低低的呢喃在床畔响起来。

“你别走…”

第27章 心动

叶霖低低的呢喃在床畔响起来,“你别走…”

苏尧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这声音里听到了一丝祈求。原本有些僵硬的手腕慢慢放松下来,苏尧放缓语气,哄小孩子一般柔声道,“阿瑶见殿下有些发热,可曾吃了祛热的汤药?”

叶霖缓声道,“刚吃过,想来还没见效。”

苏尧眼神越发柔软起来,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叶霖的手背,看了一眼桌上的水壶,安抚道,“阿瑶去给殿下倒杯水来吧。”

叶霖这才讪讪地放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尧的身影。他就知道她今日会来,她果然来了。

转念间苏尧已经回来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跪在一旁,刚才以为他睡着,也没在意,现在想来还是谨小慎微些好。只是叶霖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直接将她拉了过去,如果苏尧决定跪在一旁,只能姿势无比扭曲地给他喂水了。

叶霖起身喝水时蹙了蹙眉,像是有什么难忍的事,苏尧看在眼里,柔声问道,“殿下可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