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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玉看得心惊,忍不住劝道:“陛下别闹了,早点下去,底下那帮奴才快担心死了。”

皇帝却只是低下头,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天际一弯银钩孤零零挂着,而他一双漂亮的眸子亦弯成了月牙儿,交相辉映之下,梓玉没来由地品出一份落寞来。

“你也坐上来。”皇帝命令道。

梓玉纠结了会,这才又慢吞吞地继续往上爬了几格,却又滞住。

只见那人伸出手递到跟前,修长的指尖上染着一层薄薄的清辉,让人有些不敢亵渎。

梓玉莫名有些悸动。这种悸动,宛如当年隔着重重宫墙,看到那半张白的耀眼的侧脸。想到那一幕的落寞,梓玉心头情不自禁地又有些微微抽痛。当年他们之间离得很远,现在哪怕是近在咫尺,也依然隔着千山万水…

掩去种种情绪,梓玉仰面看着那人,笑着揶揄道:“陛下莫要折煞我了,我可受不起。”

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像一朵倾国倾城的艳丽牡丹,悄悄地绽放在他的眼前,动人又娇媚。

秋衡心念一动。

再见她这样当面拂了自己的好意,他心里不知为何就窝了一股无名火。秋衡轻哼一声,愤愤收回手,暗骂这人真不识好歹。

梓玉颤颤巍巍地爬了上去,坐在那人身边时,轻轻吁出一口气。

从这儿看下去,白日荒芜的院子,此刻平添了一份惆怅,好似一首无声的哀歌,寂静之下,让人愈发难受。

过了许久,梓玉才问:“陛下,这崇嘉殿为何会锁?”

秋衡仍在气刚才那件事,他转不过弯,脱口而出道:“那你刚才为何要躲?”

先前那股子的抽痛,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委屈,在心间死灰复燃,梓玉亦气鼓鼓地脱口而出:“那画中二人是谁?”

秋衡这才扑哧一声笑了,笑靥清隽,又透着一股子顽皮。他身子前倾,凑到梓玉面前,得意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压低声说:“憋不住了吧,朕喊你上来,就是为了此事…”

梓玉身子微微后仰,离他远了点,心底忽的冒出一丝不祥。

刚才是着了他的道?他怎么能装得那么像…

这人难道是在使美男计,还是苦肉计,还是计中计?

、第18章 一世安稳

天寒地冻,坐在高高的宫墙上吹着凉风,身边还是个令人心烦的小混蛋,总是利用自己的一时心软,故意使诈…梓玉觉得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好,她不喜欢。

原本初初悸动的一颗心渐渐低落下去,慢慢地又渗出一丝苦来,还扯出几道浅浅的小伤口。

这些伤口,拜眼前这位所赐,有几年前留下的,也有现在不经意间的种种。

梓玉亦不喜欢这样伤春悲秋的自己。她入宫时,思量过所有的境地,唯独不敢有奢望…

都说君心难测,梓玉并不想再理会那个猜不透心思之人,她一手拢住衣襟,一手扶着墙侧,小心翼翼地往梯子挪去。

忽的,一只手伸过来,扣住了拢在衣襟边的纤纤手腕,指尖发凉,力道蛮横。

身子随之一滞,梓玉颦眉,这才被迫望向那人。

“朕的话还未说完,你做什么要走?”秋衡不满地嘟囔,并未察觉对面那人的愁绪。

梓玉不自在地抽回手。

掌心间陡然一空,秋衡亦是一滞,有些不大自在。

梓玉应道:“陛下,我只是…忽然又不想知道那画中二位姑娘是谁了,你最好也不要告诉我。”见那人拿眼瞪过来,目光忿然,好似一只炸了毛万分抓狂的猫,梓玉知他定然有要事,于是心生一计,故意拿这人先前取笑自己的话噎他:“陛下,请您务必憋住。”

可秋衡哪儿憋得住?

这两天,太后在他跟前各种暗示,无非是要皇帝再立几个妃子,而妃子的人选,太后已经替皇帝选定了,就是那画中之人。

秋衡蹙眉。当年齐不语仗着权势,贸贸然给皇帝定下终身大事,随意加塞个皇后进来,已经遭了秋衡的恨,没想到现在母后亦是这样,还一塞塞两个,而且还是…

这些人,无论亲疏远近,一个个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皇帝自然不悦。

可孝字当先,他不愿当面与张太后顶撞,所以,便将主意打到了齐梓玉这儿——由她这个皇后出面,再好不过。

此事若是再推迟几日,估计就板上钉钉了,皇帝万分着急。

见齐梓玉又在悄悄地往旁边挪,一副恨不得立马退避三舍的模样,秋衡胸口堵着一口气,又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手腕纤细,这回他捉的很紧,梓玉挣脱不掉,只能继续拿话噎他:“陛下未免太强人所难?”

秋衡也是无耻惯了,他点头道:“强人所难、仗势欺人这几招朕最熟了。”

梓玉:“…”

目光落在腕间的那人手上,他捉的力道很大,指节有些发白…确实挺疼的,她将计就计地皱着眉“嘶”了一声,又道“疼”。

秋衡一愣,问道:“哪儿疼?”

梓玉甩了一下手,秋衡会意连忙松开。

借着倾泻如水的月光,只见白皙的腕间已经被箍出一圈红印子,触目惊心…梓玉死死咬着唇,瞪那个罪魁祸首,不多时,乌黑的眸子里便泛起了红。

印象中的齐梓玉一向都是倔强的,秋衡一时怔住,有些不知所措。

僵持了一会儿,秋衡难得低下身,服软道:“朕只是想求你一件事,并不是要真心为难你。”

“皇上要求我,自然是可以…”到了此时,梓玉才点头答应下来,又趁机道,“只是一事换一事,陛下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否则免谈。”

“皇后的意思是…要和朕谈条件?”

秋衡突然警觉起来。他发现自己忘了一个事实:眼前这人是世间唯一一个、也是世间最会和他讨价还价之人。他好像中了她的计,激将法,美人计,苦肉计…反正三十六计,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秋衡十分愤懑!

“正是。”梓玉点头。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既然对方要谈条件,秋衡自诩不是个小气的皇帝,对自己的这个大老婆更是一向“大方”,尤其破例允许她每月出宫一日!

凝思少顷,梓玉无比郑重道:“陛下,臣妾想要齐府上下安好。”

“这个条件太大,朕允不了。”秋衡眯起长眸,看不清其中掩着的情绪。

梓玉也不气馁,又道:“那我爹娘的一世安稳,如何?”她心底最终的预期本来就不是这些,她现在说的话,只是需要一步步将皇帝的预期值拉低。

和上回在芜香殿如出一辙,秋衡微笑,直接道:“朕许你一世安稳,如何?”

梓玉闻言,身子一颤,竟不知该接什么好。

皇帝笑意盈盈,梓玉看在眼里,心底便又多了些酸楚,还有些莫名的累,做夫妻做到他们这样,也真是够了…梓玉撇开脸,冷冷道:“免谈。”说罢,颤颤巍巍地扶着梯子下去,留那人独自呆在上头。

对于皇帝究竟为何要找自己,梓玉大概能猜得出来。她早就听闻太后近日正在替皇帝张罗立妃一事,梓玉并不觉得有什么,后宫那么大,多两个女人进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她现在唯一猜不透的,就是皇帝为什么不要那两个女子进宫,他到底在怕什么,或者说,他到底在逃避什么?

梓玉这样想着,回来就让王守福去打听了。可这两个女子的身份来历被压得严严实实,王守福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梓玉也只好作罢。她还是那一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会错的。

梓玉沉得住气,皇帝却不能。眼见着去太后宫里一次就要被啰嗦一回,他掂量掂量,只好又来咸安宫了。

皇帝叹气:“朕许你一世安稳,不好么?”

梓玉笑了,转眼望着他,反将一军,轻轻叹道:“陛下的意思是…以后臣妾若是被废,孤身留在那冷宫之中,你还能安好待我,护我周全?”

她的眸子清澈而澄明,只这一回又有些漠然,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之人,如他们洞房花烛那一夜,一如最初。

秋衡的心突然揪了一下,他讷讷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梓玉并未答话,只是支着头,垂着眼默默看书。秋衡只觉是自讨无趣,便又讪讪走了。

翌日,又是个下雪的日子。

这日是旬假,没有早朝,秋衡独自在两仪殿醒来。他侧着身,看着支开的南窗,还有窗外翻飞的雪花发呆。

没一会儿,安福门的首领侍卫来报,只说“皇后娘娘要出宫”。

今儿个只有初十,秋衡觉得奇怪,于是披了外衫坐起来,问:“皇后她要去哪儿?”

“皇后娘娘说是想要回府瞧瞧。”

皇命不可违,秋衡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可想到昨日两人之间的不快,还有她冷漠的模样,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想顺着梓玉一些,道:“多派些人暗中跟着,务必护她周全。”这话甫一出口,秋衡又觉得有些不妥,因为他想到了她的那番话…

其实,伤人也伤己!

梓玉亦是一夜未眠,眼睁睁看着东方鱼肚白,她愈发觉得这些伤春悲秋真是让人气短,可这份气又没地方出。思来想去,梓玉打算回府瞧瞧一连多日生病的爹爹,没想到皇帝居然难得好心地放她出了宫,只是派御前太监来叮嘱了一声“早些回宫”。

梓玉心想,哼,这人恐怕又在耍什么花样!

待皇后一行到了齐府的后门处,又是惊起一阵乱。

齐夫人听到消息,领着众位媳妇出来接驾时,不禁小声埋怨:“七妹,你如今做了皇后,不比府中,怎还如此耍小性子?这宫里岂是你要出来,就出的来的?莫不又要跟上回一样,你爹他…”

齐夫人口中的“上回”一事,便是害的齐不语被问罪的那一回。

梓玉一边往齐不语房里去,一边安慰母亲道:“这回就一辆太监用的车,毫不起眼,也没有侍卫们跟着,母亲请宽心,女儿我就回来瞧一瞧爹爹。”

齐夫人又拉着她,“你爹爹房中有同僚在,你待会再去。”

梓玉好奇,“这茫茫大雪天,谁这么有心?”——自从齐不语称病不出后,来齐府的人比以往少了许多,人情冷暖,大概如此。

府中六嫂和梓玉年岁相仿,也嘴快的很,她道:“是翰林院的裴叔桥。”

裴叔桥?

名字有些耳熟,梓玉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她笑道:“没想到裴编修倒是有心。”

待裴卿走后,梓玉才到了齐不语房中。

隔着一道珠帘子,见榻上的父亲形容消瘦不少,且还要挣扎着起来行礼,梓玉偷偷抹了泪,又将皇帝暗暗骂了一通。

父女二人说了会儿话,不知怎地,便拐到了先前的裴卿身上。

梓玉刚夸了他一句“有心”,齐不语便压低声,哼哼道:“这个裴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梓玉不解:“他一个读书人,又才是个七品编修,爹爹怎么跟他见外?”

齐不语不答却提点道:“人言可畏,你如今身份在那儿,多少人盯着,还得谨慎些。”

梓玉瞬即明白了爹爹的意思,只觉无趣。

因为雪下得极大,路上积得很厚,回宫的路上,马车并不顺遂,到了一处,竟卡住了。暗中跟着的侍卫们正想着要不要出来,路边一人撑伞上前,二话不说,撸着袖子就开始帮忙。

梓玉察觉时,下意识地掀开车帘往外瞧去。一看,她便笑了。

原来,这位古道热肠之人,正是爹爹口中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是皇帝口中挺妙的裴叔桥。

梓玉只能看见他的小半边身子。裴卿今日穿了一件普通的青色长袍。如今长袍的肩上、衣摆沾了好些雪,被濡湿了,湿湿嗒嗒的,显得有些狼狈。

梓玉心下一软,吩咐道:“给裴编修送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裴卿只觉这语气和话都异常耳熟,他木木回过头来,正好望见车边探出的一个艳丽的女人,笑起来格外明媚动人。他愣了愣,疑道:“小姐,你是?”话音刚落,他突然醒悟过来,讶道:“皇,皇,皇…”

那个“后”字还未说出口,侍卫的刀又一次架在他脖子上了。

、第19章 继续爬墙

这一回,裴卿直接被带到了皇帝跟前。

除了前年殿试,裴卿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见圣上,原因很狗血,竟是拜皇后所赐。他今年二十有五,比皇帝要年长上好几岁,可裴卿总觉得眼前这位面色不善,脸阴沉沉的,端地吓人。裴卿略惶恐。

其实,整个朝堂内,皇帝年岁最小,偏偏这人抿着唇不笑的时候,气势是一等一的骇人,常常能唬住底下一帮老臣。——这大概也算是做皇帝的一项技能。

梓玉回宫之后,没顾上其他,赶紧跟了过来。一进殿,就见到了满脸不痛快的皇帝,脸黑的跟天边乌云一样,梓玉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她跟裴卿本来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如此一来,倒真有些瓜田李下的嫌疑了。

“陛下,你这…”

秋衡这才抬眼看她。梓玉一路匆匆走来,光洁的额上已经渗出微微汗珠,两颊泛起浅浅的潮红,宛如开在春日里最最娇美的花瓣,衬得那张脸越发艳丽…很好看,亦有一股子生机,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她这样焦急只是为了其他的男人,秋衡便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碍眼了。

皇帝的目光愈发阴冷,这种冷能戳到人心底里。梓玉一时忘了说话,只是不服气地回望过去。

夹在中间的裴卿,满头是汗,正焦虑着,没想到皇帝大手一挥,又让他退下。裴卿赶紧谢了恩,麻利地溜了出去。他擦擦汗,暗叹,这种帝后二人间的家务事,自己是再也不能搀和了。

殿中只剩下他二人,秋衡从案后缓缓起身,踱步到梓玉跟前,又上下仔细打量一番。

梓玉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担心御前失仪,于是胡乱抹了抹脸。

秋衡轻哼一声,从袖口中抽出一条御用的绢子,很是嫌弃地递到她跟前。

梓玉虽觉有些不妥,但也不客气,接过来,直接擦了擦额间的细汗。

“你觉得裴卿这人怎么样?”皇帝突然问道。

梓玉一愣,想到先前父亲的提点,再联系眼前这位的阴晴不定,谨慎回道:“裴卿此人我不熟,不好妄自评价。”

“你不是…都见过他两回了么?”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点酸,梓玉还未接话,那人又道:“你在齐府时,可是夸过这位裴编修‘有心’呢…”

居然又忘了这人眼线很多的事实,梓玉尴尬笑道:“他确实有心。”

秋衡抽回她手里的绢子,又放入袖中,哼道:“他有心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有心起来了?”

这话跟绕口令似的,梓玉觉得理解起来有些费劲,她懒得猜,索性摆出一张木然应付的脸。

秋衡叹气,“你先退下,朕还有其他事。”

待齐梓玉走后,秋衡绕到案后,从架上抽出一份不起眼的折子。

这道折子正是娴妃落水一案时,被皇帝藏起来的那一份,上面极其含蓄地斥责了皇后德容不佳,亦是秋衡大婚之后收到的头一份。

如今再看,很有些微妙的凑巧——当初写折子之人,正是裴卿,一个看似无足轻重之人。

梓玉从皇帝那儿出来,远远地看见了舒贵嫔。今日风大雪大,她罩一身火红的斗篷,立在茫茫天际,好似一株桀骜的寒梅,很是显眼。

“你怎么来了?”

舒贵嫔见了礼,跟着往咸安宫去,“今日得闲,做了些新鲜的梅花糕,送来给皇后尝尝。”她出自江南,做各色糕点是拿手一绝,见皇后爱吃,便经常送一些过来,今日亦是。

梓玉回道:“你倒是有心,差你跟前的人送来也是一样的。”

说话间,两人到了咸安宫,早有人上来替他们摘下披风,又递了小巧的手炉。舒贵嫔握住手心里,笑道:“臣妾整天在宫里也闷得慌,出来陪皇后说说话解解乏,听说皇后今儿个又出宫了,可有什么趣事?”

这话状似无意,却又生硬,再联系到之前那一回,这人也是如此问东问西,还有些魂不守舍,梓玉心中便有些微妙了。

这人到底想知道什么?

梓玉扫了她一眼,笑道:“依本宫瞧,贵嫔三番两次询问宫外之事,想来真是在宫里闷坏了。”她叹了一口气,“这宫里是挺无趣的,本宫找个机会跟皇上说说,让皇上带各位妹妹出宫走一走,解解乏。”

听出话中的警告之意,舒贵嫔心底一愣,面上却还是笑,“如此最好不过,臣妾先谢过皇后的恩典了。”

此事岔开不提,舒贵嫔见皇后仍愠着薄怒,于是主动提道:“娘娘,你可知太后她…”话说一半,两人都听得懂。梓玉点头,示意让她继续。舒贵嫔又道:“好像又是太后家的,和皇上颇有渊源呢…”

想到那幅美人图,梓玉心道,这渊源二字果然不假,只不知是那逗猫的,还是观雀的。

她挑了挑眉,舒贵嫔继续道:“我与娴妃一道进宫,当初她嚣张之际,曾提过这么一句,说什么‘就算心底里再喜欢,到头来还不是我进宫当妃子’…”

反复思量琢磨,梓玉越发觉得这话就是小姑娘的争风吃醋。难道除了娴妃,这小皇帝还有个青梅,还许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承诺?可既然中意此人,为何又不要这人进宫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家族狗血啊?

梓玉想不明白,正打算放弃之时,皇帝又主动找她过去…谈条件。

饶是梓玉喜欢溜达,她也不想半夜里吹冷风,可皇帝最近似乎喜欢上了爬墙这一门技术,她不得不舍命陪君子。

两人对面立着,实在有点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遗世高手迎风对决呢。

大雪已经停了,宫墙上堆了厚厚的积雪,一踩一个脚印,梓玉为难地扫了对面那人一眼。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秋衡唤道,“钱串儿,拿件大氅上来。”

这堵宫墙并不高,钱串儿麻溜地递了上来,又麻溜地下去,避在墙根底下听召唤。

秋衡接过来,一回头,就见那人一手拢着身上乳白锦缎斗篷,一手压着雪帽,杵在那儿,露出一双眉眼,灵动的眸子里烦躁之意难耐。秋衡只觉好笑,他三两下踢开残雪,露出黄琉璃瓦墙顶,低下身,铺上厚厚的紫貂大氅,这才仰头笑:“跟朕谈条件,你又不亏…”

这话梓玉不认可,下面被皇帝踢了一脸雪的钱串儿也不认同。

“过来坐。”秋衡盘腿而坐,一脸惬意。

梓玉极度不愿,抗争道:“站着不能说吗?”

“此事关系重大,朕要处处防备。”

梓玉看了看底下的宫墙,暗叹,果然防得很厉害…

她坐到那人身边,就听他压低声道:“你去替朕挡下太后的好意。”

“有什么好处?”梓玉瞪过去,她得先听听对方的开价。

秋衡笑得开心,他凑得更近了一些,唇角几乎要拂过梓玉的耳畔。密密的热气喷在耳边,梓玉垂着头,不自在地往旁边避了避。

他说:“朕给你一道免死金牌。”

梓玉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那人亦定定看着她。两人靠得很近,他的眸子澄明,不似哄骗,也没有素日的玩闹之意。梓玉心头一跳,却没忘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