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心照不宣地完了,皇帝下旨给舒贵嫔追封了妃位,还她清白,又擢升了裴卿,命他去外地赴任。

此后几日,皇帝连续找了好几个姓张的麻烦,借着由头,将他们一个个发落下去。张氏背后一直有太后撑腰,一般皇帝是不会动他们的——不对劲啊!众位老狐狸看在眼里,心里估计要变天,柳必谦连忙让手下的人不要再提皇后德容不佳的事,免得遭皇帝记恨。熟料,柳必谦还是被皇帝找过去训了一通,最后,又提了一句柳松言的婚事。

柳必谦心里一惊,他保证立刻替儿子娶妻纳妾。

秋衡皮笑肉不笑道:“柳先生,朕尊你为师父,敬如晦为兄长,可不愿舍了这缘分!”

柳必谦觉得很不对劲。

他当然知道自己儿子喜欢齐府七妹的事,于是,连忙回去问二子到底发生过什么。柳松言将那日宴席中间私下见过皇后见面的事说了,又坦白道:“父亲,松言是故意如此…”

柳必谦闻言,头皮登时发麻。难怪皇帝要动怒了,就算他一时被蒙蔽,只当有人故意引柳松言前去与皇后相见,可事后转过弯来,依皇帝的聪明劲,还能想不明白到底谁在捣鬼?

“你怎么知道皇后在芜香殿?”

“有人见我可怜…”

再问他那人是谁,柳松言就不说了,气得柳必谦跳脚直骂:“你真是糊涂!”

柳必谦在府里执行家法,皇帝在宫里也没闲着,他一连下令仗毙了几个奴才,又对太后冷冷道:“母后,有些事适可而止…”

太后气得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哀家是为了你好!你真是被齐梓玉下了*药…”

“母后,谁又给你下了*药呢?非要盯着那个位置,安分一些不好么?”

母子俩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秋衡觉得心累,他摆驾去了咸安宫。梓玉正好躺在院子里纳凉,看他神色倦怠,便将竹榻让给他了。皇帝躺着闭目养神,梓玉坐在一旁,对着他脸上深深浅浅的几道疤发呆。

倏地,皇帝睁开眼,望着她浅笑:“你在看什么?”已经入夏,他声音沙沙的,和在蝉鸣里,很轻,很轻。

指尖抚上一道伤口,梓玉道:“好不了,怎么办?”

“好不了?那你一辈子都欠着朕…”

梓玉扑哧笑了,一辈子,好远…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亲提的宝贵意见,我认真看了,觉得收获良多,在这里想唠叨两句:本文最初成型于我之前的一本古言,当初有人留言说那个男主皇帝做的累,我就开玩笑说下一本写个不一样的皇帝,于是有了初苗的人设雏形,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如果不小心触到亲们的雷点,我真的非常非常的抱歉!

、第59章 心理隐疾

张贵人,也就是之前的娴妃,因为牵连舒贵嫔一案,被皇帝夺去封号又闭门思过,宫里人人都明白,实际上,她算是被打入冷宫了。

太后对这个侄女的态度,原先可以说是利用加扶植,可到了这时候,险些栽在她嘴里之后,太后彻底打算放弃这个棋子。她暗自叹气,自己的两个侄女,一个虽青梅竹马,但实在太蠢,一个虽有救命之恩,但太过精明,太后觉得自己真的失算了!

此后,她又走错一步。

因为担心婉儿为求自保而泄密,所以太后便派人去…第二日,皇帝过来,开门见山道:“母后,昨夜那个侍卫被朕扣下后,什么都招了,若母后不想朕再查下去,顺藤摸瓜牵连到张家,也知道该怎么做了。”真是不留一丝的情面。

太后气得差点呕血,皇帝翅膀硬了,她是真的管不住了!

——其实,皇帝之所以能抓到这个侍卫,还多亏了梓玉。梓玉根本不信太后会收手,所以特意埋了几个人在张贵人的冷宫边,想着要捉太后的罪证。没想到,真被梓玉的人等到了。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梓玉还没见到人呢,又被皇帝抢了过去!

梓玉自然不服,但也没办法,她再能折腾,也抵不过一个事实——那是他亲妈,他在逼太后收手的同时,也就等于间接护着她了!

迫于皇帝的威胁,太后只能慢慢沉寂下来,后宫没什么幺蛾子,可京城里却热闹非凡,有件八卦很火爆,宫里消息不大灵光,梓玉还是从入宫的齐府女眷口中听到的。

“柳府的大公子快不行了,听说请了多少神医都治不好…”

“啊?!”梓玉瞪大眼睛,实在难以置信,“不会吧?”

“怎么不会?”六嫂嘴快道,“说是花柳病呢。”

听到“花柳病”三个字,一旁未嫁人的锦澜等人红起了脸,梓玉这种已婚妇女很没节操地继续谈论道:“那得多…”恶心啊!

齐夫人出声打断道:“议论那么多不相干的做什么?”

梓玉和六嫂对视一眼,偷偷笑了。

齐夫人叹气:“他家那第二个也是个可怜的,身子有疾,腿脚不便,也没哪家门当户对的姑娘愿意嫁过去伺候人…”她是一脸笃定“姓柳的肯定做了什么孽”的表情。

想到那个人,梓玉默默点了点头——确实可怜!

又说了些话,梓玉留母亲和几位嫂嫂用过晚膳,才让人好生送他们回府。齐府女眷走后没多久,皇帝散了宴席也来了。梓玉有些诧异,忍不住打趣:“怎么,那些个美人不合陛下的心意?”这些天某个番邦属国的使团来京,除了送金银珠宝、珍奇玩意外,还一口气献了数十个当地的美女给皇帝。碍于情面,秋衡自己留了几个意思意思,其余的通通分给大臣。梓玉自然以为他会去宠幸新人呢!

秋衡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回了句“确实不好看”。他一向喜欢清秀素雅的东西,包括女人,番邦送来的那些美女一个个太媚,他本能地抗拒,唯独梓玉是个例外。何况,他还有心理的隐疾…上回皇帝莽撞的与梓玉欢爱之后,他身体的隐疾便好了。身体好了,就有需求了。皇帝是个不知节操为何物的男人,又是个年轻男子,所以当梓玉死活不侍寝、他又不愿意勉强她时,皇帝只能临幸其他的嫔妃。可是,只要一闭眼,他就会想到齐梓玉。只要一想到她此时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偌大的皇宫里,秋衡就心疼地睡不着,自然还是力不从心。秋衡发现,自己是真的渴望这个女人,而且,这种渴望在他心里堆积的越来越多,哪怕日日相见,都不够!

听皇帝言语里嫌弃那些女人不漂亮,梓玉横了一眼,道:“真贪心,小心得花柳病!”

“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己夫君的?”

梓玉指了指自己,笑了。

皇帝无奈摇头,用茶盖子拨了拨沫子,忽然问道:“你听说柳松月得病的事了?”——松月就是柳必谦长子的名讳。

梓玉闻言,大惊:“他真的是花柳病?”

秋衡轻轻吹了一口热气,清隽的面容掩在袅袅茶烟后面,氤氲又模糊。他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据说是的”,梓玉最讨厌皇帝这样子说话,索性不再搭理他,只低头看闲书。秋衡在旁看着她,倏尔又想到了前几日柳氏父子进宫的事。

鉴于皇帝对柳松言起了疑心,柳必谦亲自执行了家法。等松言伤势好一些后,他又特地携子一道进宫面圣。三人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之后,柳松言道想和陛下单独说几句。柳必谦很紧张,因为他那个儿子的脾气实在难以捉摸,他非常担心松言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要命的糊涂话来。皇帝顺势让柳必谦去外头等,又问:“如晦,你要和朕说什么?”

“陛下,草民想坦白一件与皇后的私事。”

梓玉和这人的私事?

秋衡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只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柳松言便将年少时与梓玉相遇的那几回事情说了。联想到宁园他二人檐下避雨的画面,再脑补上那该死的两次,秋衡心里隐隐作怒,他沉着气,假装大度道:“如晦,这种陈年往事,你现在告诉朕做什么?”

柳松言垂眸道:“皇后与陛下心灵相通,想必已经全部告诉陛下了,所以,草民也不想再有任何隐瞒,只想速速进宫领罪。”

——这话挺厉害的。柳松言想做的,其实和那日夜里的一样,就是希望他二人心生嫌隙。而且,帝后二人确实为此生了嫌隙。

秋衡愣了愣,咬牙道:“不错,皇后确实早已告诉过朕,她又说自己年幼贪玩,和如晦你毫无瓜葛,朕当然不会计较。”

——皇帝这话也挺狠的。

柳松言又保证回去之后立刻娶妻,以此打消皇帝的疑虑。他的这话说到这份上,若是平常,皇帝肯定要客气几句,可这一次,秋衡只是点头,又道:“若需要朕指婚,也是可以的。”至于那日夜里的事,两人都避而不谈。

待柳氏父子退下,秋衡再细细思索那几个下雨的画面,想到那个幼时伶俐的梓玉,他便不可遏制的嫉妒了,又有些心酸。那是他所不知道的过往,在那段过往里,他们没有交集,空白一片…当年,皇帝与梓玉定亲之后,鉴于他十分讨厌齐不语,所以,太后宣梓玉进宫时,皇帝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这么想,秋衡便觉得好遗憾,为什么自己不能先认识她呢?

可再转念一想,秋衡开始自我宽慰,她已经是他的结发妻子,这些过往就别再斤斤计较了,他们难得和好,秋衡不想再因为这种事与梓玉争执。

当听到柳府长子重病的消息时,秋衡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是柳松言策划安排的,因为实在太过凑巧了!却不知是因为柳府宅子里的勾心斗角,还是仅仅因为他不想娶妻…可是,柳松月花名在外,日日与女人混在一起,身子差也在所难免…

秋衡叹气,他觉得自己浸淫在这些勾心斗角的朝斗中太久,以至于看什么都带着他的判断,也不敢轻信任何人。

再看看齐梓玉,这人能够相信松月真的得了花柳病——挺好!

秋衡忽然想,如果梓玉真的傻一点,也挺好,至少可以完全依附于他,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梓玉见他盯着自己出神,问他在想什么。秋衡如实答了,梓玉翻了个白眼,意有所指道:“如果我真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着!”

秋衡笑道:“你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多谢陛下夸赞,臣妾当然不是。”梓玉坦然应对,说着,打了个哈欠。

“这才什么时辰,你就困了?”秋衡疑惑。

梓玉揉了揉眼,回道:“近来身子乏,好像特别困。”

入夏之后,天气渐渐热了,梓玉素来贪凉,她含了两块冰,才唤人进来伺候,洗漱完便早早地会周公了。秋衡苦笑,本想红袖添香,现在只能独自批奏折了。

他手上这份是关于冯渊一事的折子,已初见眉目,只待回来送审。批了“严办”二字,秋衡才偏头看向酣睡的梓玉,又低低叹了一口气——这些天齐不语在示弱,意思当然是希望皇帝能下手轻一点,这种事如果真要严办,就会跟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齐不语最想看到的,便是到冯渊而止,可皇帝想的当然是别的…

夜深人静,秋衡吹熄烛火,窸窸窣窣爬上了床。梓玉背对着他,已经踢开了薄被,她着了件玉色的纱裙,纱裙底下的身子朦朦胧胧,实在勾人。那股与她亲近的渴望便又浮现了出来。秋衡从后头拥住她,在她的颈窝蹭了蹭,不禁小声喟叹。

他想,这样的夜,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才不至于太过孤单,他舍不得梓玉一个人冷清!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点击虚涨,收藏挺尸,如果合眼缘,还请大家也收了我吧,谢谢!

每次写奸情或者温情戏码,大家似乎都不喜欢留言,哎呀,磨人的小妖精们,我真的弄不懂你们啦~~

、第60章 番邦美人

碍于两国的情面,皇帝亲自拟定了番邦献上来的那几个美人的位份,着重体现大周还是很重视他们的。此后,这些女人正式进宫拜见皇后。一行人立在那儿,环肥燕瘦,娉婷婀娜,让人目不暇接。梓玉一一瞧过,不禁暗自感慨皇帝真是没眼光,这样美的他居然还嫌弃来嫌弃去,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天仙啊?

真是贪心!

且不论这几位模样如何,她们最夺人眼球的却是身上的衣裳——要么露肩,要么露腰,还有直接露腿的。

众妃嫔都没见过这种打扮,一时间都呆了,这…是不是太不知廉耻了些?

这些番邦女子与自小养在深闺的女子还真不一样,性子热烈又奔放,拜见过皇后之后,她们叽叽喳喳的,也没什么规矩可言,那些人中有一个尤其的大胆,也是这回位份最高的一位,唤作方婕妤,她问道:“皇后娘娘,我什么时候可以侍寝?”说话之间,没有丝毫的忸怩,坦荡极了。

她一坦荡了,其他的人都不好了。

“噗——”德妃实在没忍住,一口茶刚入口又全喷了。她一边擦拭着嘴角,一边打量那位,满是嫌弃。剩下的嫔妃们也是不可思议,看向方婕妤的眼神犹如看个怪物一般——这些番邦女人果然是蛮夷之地来的,整日将这些话挂在嘴边,知不知道害臊二字?!连一贯与人交好的如贵人,都有些受不了,心里默默吐槽真不要脸。

梓玉也挺震惊的,她虽然胆大,却也没大到这个地步。

现在就算再意外,梓玉也不能失了皇后的风范,所以,她勉为其难的认真解答道:“这…得看皇帝当天翻谁的牌子。”

“什么是翻牌子?”那人很不客气,继续问道。

梓玉微微颦眉,又庆幸今日特地备了两个教规矩的老嬷嬷。她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一位,那个老嬷嬷姓孙,趁机将翻牌子的事科普了一下。方婕妤抓着机会又问:“皇后娘娘,难道我不能直接去找陛下么?”

梓玉和颜悦色道:“自然可以,这宫里人人都能去找陛下。”

——这宫里确实谁都可以去找陛下,只是,陛下愿不愿意见罢了。

那人又天真道:“皇后娘娘,听说昨日夜里陛下睡在你的宫里,也就是翻了你的牌子?”

这话听着便有些刺耳,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梓玉觉得该是时候给个下马威了,否则这段对话传出去,实在可笑。虽然念及他们来自异乡,可到了这儿,进了宫做了皇帝的女人,就该学着守规矩了。

梓玉敛起笑意,冷冷挑眉道:“方婕妤,念你初进宫,不懂规矩,本宫今日暂且先教你一条——在这宫里,皇上与本宫之间的任何事,还轮不上旁人过问。”说着,她又笑了。可这笑还不如先前的冷,看得人心头直颤。

方婕妤一愣,忙跪下道:“我不知规矩,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该国的使节还在京,梓玉怎么可能真的责罚她?不过是敲敲边鼓,让她们收敛一些,省得没上没下,让她这个皇后难做!

“方婕妤,还有各位妹妹,既然你们千里迢迢来了我朝,不管以前如何,现在就得懂这儿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不懂可以慢慢学…”言罢,梓玉便将那两个教规矩的老嬷嬷赐给她们。她们谢了恩,梓玉又命锦澜拿出早就备好的赏赐一个一个分发下去。

方婕妤的赏赐之中,有一件是用上好的海棠红绸缎制成的裙衫,她连忙推辞:“皇后娘娘,请恕我们背井离乡、思念故土之情,还望娘娘能够允许我们身着家乡的服饰。”随着她的话,众人的视线又重新落在那些暴露的衣裳上,一时都有些忧心忡忡,这些人在宫里走动,岂不就成了一幅活春宫?实在有失体统!

若说不同意,岂不显得太不近人情?

梓玉仔细措辞:“着故乡衣,思故土情,这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朝民风淳朴,各位还是遮掩些的好,所谓入乡随俗,总是不会错的。”梓玉这话也算是为了她们好,谁知道后宫里那些个嫉妒的女人们是不是等着看她们笑话…

众位妃嫔确实眼巴巴的等着看方婕妤等人的笑话,没想到,差点被她给呕吐血,包括梓玉。

入夏之后,咸安宫前光秃秃的,只有两棵笔挺松柏,哪儿挡得住太阳晒?到了下午时分,和着蝉鸣,尤其的燥热,梓玉根本睡不着,便领着云碧去御花园散心。

散来散去,主仆俩听到几个女子的嬉笑声。穿过抄手游廊,再往前走几步,梓玉就看到水榭边坐着个异族女子,她脱了鞋袜,正光着脚,用脚尖挑水花玩,那水珠子滚在白润的脚丫边,碎金之下,更显得白皙又嫩。脚踝上似乎还缠着一道银铃,随着她的动作,由远及近,传来脆生生的铃声——又是那个胆大的方婕妤。

梓玉看在眼里,面色不大好了,云碧愤愤道:“也不知孙嬷嬷的规矩是怎么教的,这个方婕妤真是越来越出阁!”她正要上前出声阻止,远远地,宫里唯一一个正常男人领着一堆太监就来了。

梓玉心念一动,忙拦下云碧,主仆俩避在假山花枝后头,只悄悄看着。

见那人的视线正好落在一双纤纤细足上,怔怔的,痴痴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梓玉忽然觉得自己这种偷窥的行为十分可笑,于是领着云碧又悄悄走了。

云碧很是气愤:“小姐,这个方婕妤摆明了勾引皇上,太不要脸了…”

梓玉瞪了她一眼,云碧委屈地收住声,梓玉叹气,若是一个男人就这么被勾引过去,是不是也太廉价了些?不要也罢!

没隔几日,就有好几个人在梓玉面前告状了。告状的内容,无不是方婕妤光天化日之下就赤~裸裸地勾引皇帝。众人义愤填膺,梓玉只好找方婕妤谈了一谈,委婉地提醒她某些时候应该收敛些。熟料那人笑道:“娘娘,是你告诉嫔妾‘这宫里人人都能去找陛下’的呀,嫔妾这么做不合适么?”

梓玉哑口无言。

这话她还真挑不出错来,短短几日连称呼都改成了“嫔妾”,还有什么可挑的呢?

梓玉笑了笑,道:“既然方婕妤如此说,那就当本宫多事了吧…”

虽是这样说,可梓玉的心情莫名的不大好,想到碎金下那双明晃晃的脚,还有那个嘴上说不要、眼睛却很诚实的小混蛋…梓玉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了。听见皇帝往咸安宫来,她索性领着王守福躲了出去。在御花园里散了会儿心,梓玉便想躲去芜香殿偷懒看闲书。岂料到了院门口,就见钱串儿和一个面生的小宫女立在院子外,“陛下在?”梓玉好奇道。

钱串儿谄媚地笑道:“陛下方才到咸安宫寻皇后娘娘,偏偏扑了个空,陛下记挂着娘娘,就来这儿看看,没想到方婕妤在…”

钱串儿句句都在替皇帝说好话,没想到梓玉只着重听到了后面几个字,又是那个方婕妤?

怎么连这一处地方都能被她知道?

梓玉心里隐隐不悦,静静看着芜香殿内探出的一枝绿梢,她便转身去了旁处。

这日夜里,皇帝来的很早,没想到梓玉睡得更早。望着榻上那个背对他的那个身影,秋衡不解疑道:“最近皇后的身子怎么乏成这样,这才什么时辰?”他都好些天没能跟齐梓玉好好聊会儿天了!

锦澜道:“回皇上的话,娘娘今日也不是身子乏,她只是当皇上夜里不来了,就早早歇下了。”

秋衡怔住,慢慢的,心里便涌起许多的难受。

皇帝又是批完折子才睡的,他一躺下拥住那人,梓玉便被这动静惊醒了。她迷迷糊糊道:“你怎么来了?”声音难得软软糯糯的,悉数落在他的心田,很是动听。秋衡蹭着她的乌发,嗅着那股子温软的体香,亦放轻了声音道:“你今日都到了殿前,怎么不进来?”好似带了些埋怨。

“怕惊扰陛下好事。”

“朕说了他们不好看,你还不信?”

梓玉哧哧笑了:“臣妾觉得他们挺好看的,何况脸不好看,一双玉足也是不错…”

听她这句酸溜溜的话,秋衡只觉熨帖无比,他笑道:“比不得你。”说着,便起身去捉她的芊芊细足。

梓玉没好气地蹬了一脚,不偏不倚…

“嘶——”,秋衡狠狠抽了一大口气,俊脸皱在一处,白洁的额上瞬时便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子。

“齐梓玉,你又想谋杀亲夫!”他说话的音调都变了…要命啊,真的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明天上班,不过,还是让陛下停在此处过周末吧,各位亲,周一再见^_^

、第61章 情愫暗生

番邦使团离京的那一日,宫中众人狠狠舒了一口气,因为他们已经受够了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且不提衣饰如何暴露,单凭那些人敢明目张胆的勾引皇帝,已然犯了众怒——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再受宠的妃嫔也必须遵守,当初被皇帝宠上天的娴妃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这些天,碍于对方的使节在,众人不好撕破脸,如今靠山走了…一时间,众位妃嫔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德妃还没开始耍横给他们穿小鞋,梓玉也刚准备下狠手整治宫里露肉的不良风气,谁都没想到,皇帝会第一个跳出来拿方婕妤开刀。

其实,说来说去,方婕妤只能自认倒霉。

今年入夏早,天气转眼就热了,不过须臾,太液池里悄悄铺满了荷叶又冒出好些花苞来。荷花尖尖,粉嫩怡人,秋衡欣喜不已,于是打算邀梓玉划船赏荷。梓玉素来贪凉,她哪儿受得了热气,秋衡好说歹说才劝动她赏脸。

帝后一行到了池边,早有人备好小船,秋衡一步当先跨了上去,又回身将手递给梓玉。白净修长的指尖在夏日骄阳下,闪着光,又似乎有一份殷勤。梓玉这一回没有拒绝,她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握着他的掌心,顺势跳了上去…正好扑在那人怀里,二人身子挨的很近,四目相对,有一种谓之心动的情愫弥漫…

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小船荡荡悠悠,载着二人离岸边已经越来越远了,梓玉急道:“哎,我不会划船…”

“你会游水就行!”秋衡不客气的补刀。

他俯身捡起船篙,像模像样的撑了几下。小船晃晃悠悠,荡入熙熙攘攘的荷花丛中,接天莲叶无穷碧,这船与上面的两个人倒不怎么打眼了。翠绿的荷叶大团大团挤在一处,上面滚着晶莹的水珠,衣摆拂过去,一不小心就濡湿了一大片。秋衡玩心顿起,他收住篙,蹲□子摘了个最合眼缘的荷叶,又笑着冲梓玉招手,透着少年独有的顽皮。

这船不大,梓玉此时抱膝坐在棚子底下避暑,可还是觉得晒。她眯着眼,不情愿地挪过去。待她靠近,那人便将这荷叶一股脑的罩在了梓玉的头上。荷叶宽大,瞬时遮去阳光的酷晒,而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沁凉万分。如此一来,梓玉只觉得周遭的热意消去许多,心里就涌出一些甜来,仿若饮了甘泉一般。

两手扶着荷叶边,她仰面望着那人,难得俏皮的笑:“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傻?”她一笑,眉目如画,很是娇媚明艳,让人移不开眼,而刚才的水珠挂在她的脸上,又平添了一份娇憨。

秋衡宠溺地摇头,他抬手将那人脸上的水珠一点点抹去,指腹又顺着脸庞摩挲,便不舍得放手了。这是他喜欢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不逃不避,亦对他展露世间最美的笑颜,所谓的岁月安稳、世事静好,大抵如此。

秋衡忽然有一个念头,好似这一瞬间,天地间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她。

他情动道:“梓玉,我…”

小皇帝的目光太过炽烈,梓玉心头早就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只是一直故作镇定地迎着他的视线,此时又听他突然压低了声,那道声音沙沙的,窜入她的耳中,敲在她的心上,像是裹了化不开的蜜,卷起许多许多的甜蜜与惧意。

梓玉不知所措。

忽然之间,一道女人的歌声传了过来,适时打断皇帝要说的话。不过一会儿,歌声由远及近,也似乎到了这无边无际的荷花池中。

两人一时愣住,梓玉旋即笑了:“陛下,找你的。”她眨了眨眼,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秋衡的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方婕妤就这么被皇帝彻底地记恨上了,谁让这人搅他好事!

皇帝拿方婕妤开刀,手段还算温和,赏了各式裙衫,意思不言而喻。

方婕妤没有摸透皇帝的脾气,还是拿对付皇后的那一招出来。她联合了其他几位,在翌日家宴上一道向皇帝进言,依旧是思念故土云云。方婕妤说话的时候,上座的皇帝也不反驳,只静静听着,末了,和颜悦色道:“朕本不该强求各位的,可我朝素来衣冠为正,你们既然来了,那也要懂入乡随俗的道理,若不懂…”皇帝抿了一口酒,浅浅笑道:“朕命人教到你们懂为止。”

声音清冽,让人不寒而栗,方婕妤等再也没有说话。

一旁的梓玉悄悄瞥了眼小皇帝。

那人今日穿了件浅青的直缀,露出白色的里衣,衣襟、袖口和衣摆处皆绣着团花纹样,又用玉簪束发,衬得他整个人英俊挺拔,又温润不凡。

“人不可貌相啊…”梓玉默默感慨了一句。

似乎察觉到她的打量,皇帝懒洋洋地斜挑着眼看她,他喝过酒之后,眸子总是特别的亮,眼波流转,他无声地说:“高兴啦?”

又来这一招!而且,还是这恼人的三个字…

梓玉蹭的脸红了,她剜了那人一眼,不自在的偏过头。暖人的烛火下,白皙的脸庞上好似敷了一层桃花妆,格外动人。

这三个字的渊源,还得追述回皇帝被梓玉踹了一脚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