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玉惊魂未定,眼前是巷口来来去去的人影,耳畔是自己的心跳与喘息,身后突然又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她的头皮登时发麻,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下一瞬间,女人柔软的腰肢就被一双手臂箍住了,力道往后收了一收,梓玉被迫与身后那人贴的特别近。

梓玉下意识的回头,又抬起脚后跟,就要不客气地踹过去,与此同时,脸上罩的帷帽恰好被那人掀开,一把丢在了地上——眼前是一张她心底盼了许久又想了许久的脸!

梓玉连忙收住脚,这么一来,她一下子没站稳,身子歪了歪,那人闷闷笑出了声,双臂又将她箍的更紧了些。

背后靠着男人坚实的胸膛,耳边是那人喉咙里滚着的坏笑,梓玉气不过费力挣了挣,熟料那人扶着她的肩直接将她转过来,这回是彻底对着他了。

没了柔软的纱幔的阻挡,斑驳的碎金从男人瘦高的身形后头照过来,有些灼眼,梓玉退后一步,微眯起眼眸,仰起脸仔细端详。

男人逆着光,看不清具体的面容,只能分清轮廓,不过一个月余未见,这人的棱角愈发分明,透着丝丝冷冽,让人有种想要亲吻抚摸的冲动——梓玉一直当他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现在再看,倒是平添了许多硬朗与可靠。

她的视线仿若温柔的手,从他清隽的脸庞一一拂过,最后落在那双漂亮的长眸上。那人的面容隐在碎金下,唯独一双眸子澄明又亮,甚至比此刻的金乌更加刺眼,一下子攫住她的目光…

梓玉怔怔望着眼前这个人,而他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梓玉的心扑通扑通狠跳,那人却迟迟没有其他的动作,她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立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梓玉总觉得这次重逢两人之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多了一分疏远,不如原来那般…亲昵。

巷口外面还是人潮如织,不时会有喧哗的声音传来,可这一方狭小的天地却是寂静无声,梓玉心底涌起许多的委屈与失落,她垂下眸子,可下一刻,便被对面那人伸手捞了过去!

秋衡环住她的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力道慢慢收紧。两人滚烫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能够慰藉这些日子思念留下的煎熬,也能稍微平复心底因为梓玉离开而留下的无底洞。可这样的依偎,他还觉得不够!

望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脸,秋衡心跳的厉害,实在情难自禁,也顾不得外面还有人在,他将她压在身侧的白墙上,没有多余的语言,径直俯身吻了上去。

他思念了这么久,这一刻,终于可以解脱了!

熟料梓玉头一偏,躲过了他炽热又急切的吻,秋衡一时愣住,慢慢抬起脸,无辜地看着梓玉,“怎么了?”他的声音喑哑,沙沙的,已被点起了火。

你个小混蛋,还有脸问?!

梓玉愤愤跺脚:“我爹、娘还有哥哥嫂嫂们…”她说着挣了挣,恨不得再挠他一脸的血,“他们要是出事了,我跟你没完!”

原来是为了这个?

秋衡笑了,眼儿弯弯,面上是极度的欢悦。他安抚道:“别担心,朕都安排好了…”

梓玉怒目而视,还有一些防备,意思不言而喻。

“朕看着有那么蠢吗?”秋衡有些委屈,又扣住她的手,泄愤般地捏了捏,却终究不敢弄疼她。

梓玉只是道:“快放手,我要去见我爹娘!”

“不放!”那人一向是个死皮赖脸的家伙。

梓玉忍不住啐了一句:“幼稚!”

秋衡又笑了,眉飞色舞,他接得特别地理所当然:“嗯,朕幼稚!”

梓玉原本见着皇帝的时候,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些隔阂,到了现在,一来一回地斗了几句嘴,她才找回一些之前相处时的感觉来。

“你信不过朕?”秋衡屈指敲了敲梓玉的脑袋,哼哼的,颇为生气和不满。

梓玉撇撇嘴,暗忖:“人命关天,哪儿敢信?”

见梓玉这副模样,秋衡便都明白了——在齐不语的事情上,她根本不信他!

梓玉的不信任让他心里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自在,虽然只是转瞬即逝,可这一丁点的不自在已经让他很不痛快了,于是,秋衡拉着梓玉的手往外走。

梓玉吓得连忙试图甩开:“别胡闹,青天白日,被别人看见不好…”有伤风化呢!

秋衡捉的极牢:“朕现在就带你去见你爹娘,让你放心!”

他话里话外都是酸溜溜的,心里郁卒极了,直叹这人没良心,枉费他对她日思夜想,一个人扛着前朝后宫那么多的压力,还要每日担惊受怕,到头来,这个女人就这么狠心对他,连亲都不让亲一口,甚至,从见面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好听的话给他,更是没有一丝亲昵的表示,浑身上下跟粘着刺似的,疏离又隔阂,扎的他疼…秋衡越想越怄!

刑场外已经来了许多官差,方才混乱的人群已经有序下来。梓玉往先前柳松言马车停的地方望了一眼,可那里哪儿还有什么马车的踪迹,全都是挤得满满当当看热闹的人,那人不知所踪,她也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松了一口气。

梓玉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过秋衡的眼,他心里沉了沉,愈发郁卒,却什么都没有问,只循着梓玉的目光一并望过去。瞟了眼,他收回冷漠的视线,又望向梓玉。梓玉正默默走在他的身侧,也不知发什么呆,眼见着就要撞到一个兴奋看热闹的人还不自知!秋衡叹气,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边带了一带,梓玉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窘境,她冲着小皇帝抱歉地笑了笑,仍低下头去。这么不经意间,原本用乌发掩住的额角的伤疤,便露了出来。

这一幕落在秋衡眼中,他彻底怔住,心尖颤了颤,下意识地抚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实在难以置信。

他的梓玉到底受了什么苦?!

伤口陡然被碰到,有些疼,梓玉“嘶”了一声,又抬手胡乱理了理鬓发,将那道伤疤挡住了,却又不敢看那人,只直直朝前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给这个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其实,从决定利用柳松言感情的那一刻起,梓玉除了心虚,便是觉得对不住眼前这个人,因为,她原本只是想利用那个人,可利用利用着,她就有些可怜他了…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今日见到皇帝,会有隔阂的缘由吧…

秋衡顿住步子,一把将梓玉拉住。梓玉被迫回身,定定与他对视。

周围都是隐隐按捺不住兴奋的平头百姓,唯独他二人安静而立,诡异的很,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渐渐凝固起来。

“梓玉,你…”

所有的话到了嘴边,根本表达不出秋衡此刻的愤怒,还有隐隐的失控,以及对梓玉深深的自责,最后,他握紧了拳,道了一句:“梓玉,对不住,是我害你受苦…!”

所有的一切,皆是因为他没有好生护住她,以后决计不会再发生了!

只这一句,梓玉便又委屈的不得了。两人重逢到现在,她虽然惊喜却不真切,好像三魂七魄一直抽离在外漠然地看着,直到听到这句话,她是真的再也忍不住,满腹的委屈,还有曾经的埋怨与绝望的期盼,齐齐涌上来,眼眶里便泛起了红,蒙上了一层水雾,让人心疼!

梓玉低头,掩饰掉这一切的情绪,只道:“快走,行刑的时辰快到了,我爹娘他们…”她着实有些焦急,可说话之间,正好来了一个人,捧出一道圣旨…就跟戏文里似的,最后关头活生生演了一出刀下留人的戏码!

来看热闹的人不禁有些失望,梓玉却高兴极了,她彻底放下心,又回头看向那人。那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目光里交织着自责,悔恨,痛苦与悲戚…梓玉十分明白他此刻那些复杂的情绪,不由浅浅一笑,故作讶然地移开话题:“你做这场戏是为什么?”皇帝没有开口,仍是那般看她。梓玉略略思量,笑着夸赞:“这个一箭双雕的计策倒是不错!”

皇帝依旧不答,只是苦笑。

梓玉为了宽慰他,碎碎念道:“我猜你肯定知道谁是幕后主使,用我爹在这儿故弄玄虚蒙蔽他们呢;其二嘛,自然是诱我出来,你清楚我最放不下爹娘,拼死都会来见他们最后一面的。”

秋衡暗叹“岂是双雕啊,那是三四雕呢”,可听见梓玉说“拼死”二字时,他又难受了——再怎么样,还是他自己没用,居然让女人受苦!

两人静静站了会儿,梓玉终于忍不住:“你别这样看着我了,我又没事,这不平安了吗?”何况,他这个样子,就会让梓玉想起那段痛苦的过往,还有,对这个人的歉疚,好似,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背叛过他!

秋衡明白她的意思,他笑了笑,又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愤愤道:“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

这么一嬉闹,那些尴尬与隔阂又被化解了些。

梓玉心下安宁,她不答,只是快步上前,一门心思想要上前去和齐府众人相认。

秋衡却不大乐意了——这人从刚才起就夸了那么一句“一箭双雕”,还不是他想听的!于是,他扣住梓玉的手腕。梓玉愤愤瞪他,那人倒是坦然:“你现在也安心了,先随朕走,他们还要回去销案呢…”

望着他那双也写着委屈的眸子,梓玉便心软了随着他走,没曾想这人居然又将她带回先前那条僻静的巷子里。

梓玉知道这人还在气刚才的事,想到先前她偏头躲过的吻,她面色微微发红,不多一时,耳根子也一并滚烫了,只好低下头。如此一来,盘领外白皙的脖颈便又是一道诱人之处。秋衡替她拢了拢碎发,这才拥住她,俯身蹭了蹭她的颈窝。那儿很香,他眷恋的不得了。

只听梓玉闷闷道:“你怎么不来找我?”怨愤极了!

“我一直都在找你,就是找不到,我很害怕。”他叹了一声,又道:“梓玉,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梓玉心底又软了,伸手环住那人的腰际,脸抵着他的胸口,听着里面传来的砰砰心跳声,熨帖又安宁。

秋衡欢喜的很,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梓玉,我好想你…”

这样的话他每日都要喃喃自语数百遍,现在,终于可以当面对这人说了。

梓玉满心感动,忽然,她想到另外一件事,若是真的,她还是要和这个人一刀两断!

“…你是不是诏告天下说我殡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发现我家女主是专门来煞风景的,哇咔咔~~陛下请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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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回宫琐事

秋衡觉得这一天实在太美妙了,不仅找回了梓玉,还能和她在僻静的巷子里亲热!

蹭着女人温热的颈窝,小皇帝开心的不得了,连“我好想你”这种一辈子没对旁人说过的丢人的话都说了,他心里冒着五彩缤纷的泡泡,直到——听见那句“你是不是诏告天下说我殡天了”…

秋衡愣了愣,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浑身戒备的女人,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如果他直接诏告天下皇后殡天,还要费劲来折腾这些吗?太后和前朝那些大臣在他耳边嘀咕了多少次,他哪次不是直接拒绝了,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秋衡从来没觉得受过委屈,可梓玉的这句话扎扎实实伤到他了,比起在齐不语事上的不信任,这更令秋衡不快,心里憋起一股无名火!

“你就这么看朕?”

可梓玉哪儿知道那么多,她当时听到这事的时候都快难受死了,现在当然要问个清楚。见到对面那人面色已经变了,一脸郁卒与愤懑,实在是难看的很,不经意间又露出他骨子里天子的压迫肃穆的气势来,梓玉便知道自己问错了——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对这个人没什么信心罢了。

秋衡也清楚这一点,他重重叹了一声,赌气道:“朕真是不想跟你说话,免得自讨没趣!”而且,越想越怄…

两个人别别扭扭回宫,秋衡本来该去前朝处理政事的,想到梓玉要去母后那儿请安,他担心母后会为难梓玉,于是,也就跟着一并去了。

对于梓玉突然的出现,太后心里当然不痛快,而且,她已经听说齐不语谋逆案要翻盘的事,更是愤愤,可面上依旧和颜悦色,假意关切道:“皇后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哀家颇为担心呢!”

梓玉回道:“有人蓄意行刺…”

太后“呀”了一声,面带忧虑:“这一个多月,你不会都和那些贼人在一块儿吧?可曾受伤?”这句话挺厉害的,拐着弯地诬蔑梓玉清白呢!

“母后多虑了,他们不过是挟持我来威胁陛下,自然不会伤我…”梓玉笑着,满口胡诌道。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和柳松言待在一起的事,若是说了出来,便是有口难辩,而她的清白才真的要毁!而且,比起被自己利用的柳松言,梓玉更恨最开始就企图杀她的那些人!

言罢,梓玉望向身旁的皇帝,太后也看了过去,“皇帝,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皇后你就乱扯吧!

秋衡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听到这一处,他当然明白梓玉的意思,可他居然还品出一些梓玉对那人的故意袒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并不清楚梓玉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梓玉哪怕受了那些罪,还要维护某个人…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他抿了口茶,淡定回道:“母后,朕之所以没对外说明,自然是为皇后的安全着想,朕只怕如果大肆招摇那些贼人会恼羞成怒…”顿了顿,他又说道:“母后,皇后今日刚回宫,先让她回去歇会儿吧。”

话里维护的意思溢于言表,太后暗骂:“小兔崽子,居然帮着齐梓玉一块儿睁眼说瞎话,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可恨!”没想到,下一刻还有个更打击的消息,太后脸色登时发了白。

只见皇帝领着皇后往外走,忽然,他顿住步子,回过头来,道:“母后,今日齐不语谋逆案发回重审的事,你听说了么?”见太后点头,他又道:“郭旭这个胆大包天的,他今日才向朕坦白,原来…此事背后另有其人呢!这回朕定然要好好查一查,绝不姑息!”说着,又冲太后抱歉地笑了笑。

太后彻底心凉了——这个小兔崽子在威胁她呢,为了齐家的一个女儿,真是要活活气死自己的亲妈!

可总归不能让皇帝继续查下去啊!

太后连忙出声唤道:“皇帝,哀家有事要和你商量…”

这话实在可疑,梓玉顿住步子,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那边尴尬的太后,然后,又看向皇帝——这事不简单,肯定是小皇帝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皇帝也看向梓玉,笑道:“你先回宫吧,朕夜里再来看你。”在太后面前,他还是要给足梓玉面子的,虽然他刚赌气说了不想和她说话!。

这话本没什么,可梓玉听上去,总觉得有点怪,为什么还非要加个“夜里”二字?

这么一想,她的双颊蹭的便绯红一片。

咸安宫的宫女太监们早就得了消息,在门口乌泱泱跪着,梓玉看着熟悉的一切,方安定下来,她好像真的回到家了。

宫女们伺候梓玉梳洗了一番,又换上原来的宫装。见腰身里瘦了好大一圈,一侧的锦澜抹了抹泪,道:“小姐,你在外头受苦了…”

梓玉蹙眉,厉声训斥道:“以后不许再提这些!”

一想到那些黑暗的日子,她就心烦不已,连带着对自己也厌恶起来…

梓玉心烦之际,后宫众妃嫔过来请安。宫中众人虽然私下早就议论过皇后这一个多月去哪儿了,会不会被…可现在皇后真的回来了,迫于梓玉往日的威严与强悍,她们就不敢再议论了,一个个想着别招惹到这位就行,面上当然也是毕恭毕敬的,咸安宫内一时间一团和气。

看着座下的人,梓玉不由疑道:“德妃呢?”——自从娴妃被打入冷宫,后宫里只有德妃一位二品妃子,不过一个月,怎么人也没了?

如今底下位份最大的安贵嫔回道:“娘娘,傅答应——哦,她前些日子在芜香殿冲撞了陛下,陛下大发雷霆,直接降了她的位份——当日,她便被打发去了冷宫。”

梓玉眉心跳了跳,暗想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火气怎么这么大?

这么一来,她心底又纠结起来,万一,被他知道自己对别的男人虚与委蛇又献殷勤,还有…梓玉不自在地摸了摸额头,“这人不会一怒之下将自己仗毙吧?”光这么想着,梓玉后颈就发凉。

——大周现在的民风虽然比之原来要开放一些,可女子还是要讲究贞洁二字的,也常有女子被其他男子轻薄了,主动寻死觅活的事情发生,更有什么寡妇被人碰了一下手,就自断胳膊,居然还被当地树为贞洁典范!

梓玉那么做,虽然有苦衷,可说出来,总归不大好,而且…她对那个人,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在。

梓玉心想如今宫里几个妃子下场都颇为惨淡,还要继续晋位么?再一想到又要和这么多女人抢男人,她就头大…还有,自己这次遇袭,除了与柳松言有关外,肯定和宫里某些女人有干系!

可她今天只觉得累,实在没心思料理这些事,于是随便打发她们走了,又去小睡了一会儿。待醒过来,外头天色还亮着,梓玉披了件衣衫坐到南窗榻上,见远处天边滚着一朵一朵的火烧云,红彤彤的,她唤锦澜进来问什么时辰了,锦澜回说已经可以传晚膳了,梓玉嗯了一声,又默默看着外头,见红色越来越淡,她才问:“陛下有说过来用膳么?”

锦澜摇头:“听说陛下今日挺忙的,从太后宫里出来,便宣了好些人进朝议政…”说到这儿,锦澜压低声道:“好像议的就是原先老爷那桩案子!”对这事,梓玉心里有数,皇帝在最后一刻翻盘,朝堂肯定会震惊,他需要一个正当的借口——刚才他提到郭旭,想来,那人就是他找好的借口。

果然,这一日齐府众人问斩一事,最后由郭旭反水做结束,临刑前,他突然向皇帝告密说谋反一事其实另有其人,齐不语实则被冤枉!皇帝大怒之下,特地下旨并三司并审彻查此案,交代务必要还齐不语一个清白。

——梓玉后来才发现自己又被皇帝坑了。因为,她只知道她爹是谋逆案被问斩的,并不清楚后面还跟着逾制、结党营私等一连串的罪名!这些罪名,皇帝暂时压了下来,或者说,他差不多就算默认了…其心可诛啊!

梓玉一个人吃了晚膳,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闲书,见案头的烛火燃到了一半那人还没来,她便有些隐隐失落了——人真是容易患得患失啊,何况,他们还在吵架怄气呢!

梓玉又唤锦澜进来,这回她还没开口,锦澜直接道:“没听到銮驾去哪儿,想来陛下应该还在忙呢!”陡然被戳中心事,梓玉横了一眼:“就你多事!”锦澜笑嘻嘻道:“小姐且宽心,你不在宫里,陛下常来咱们宫里坐坐的…”

梓玉下意识地想问那人最近有没有招幸谁,宫中现在又是谁比较得宠,可想了想,她觉得问这些挺掉分的,于是,她挥了挥手,又装模作样地对着书发呆。这一发呆,便连秋衡进来都不知道了——皇帝没有让人通传,径自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见梓玉曲腿躺在榻上,脸上又盖着一卷书!

他笑着轻手轻脚上前,将那书拿下来,梓玉闭着眼,已经睡了。

他俯身亲了亲,从额头慢慢往下移,到了唇边,啄了一口,却还不够,又啄了一口,熟料那人迷迷糊糊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梓玉也不说话,只那么望着他,望到了他的心里,想要狠狠要她!

秋衡还要再亲,梓玉又偏头躲了过去,手里推着他,道:“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那人直接不要脸道:“朕没跟你说话,朕只是亲你而已!”

梓玉彻底败给他的不要脸!

皇帝洗漱完过来,梓玉还坐在榻边,他径自坐到床沿,两人遥遥相对,秋衡招了招手,笑道:“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梓玉心跳快了一些,却又故作镇定地唬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那人哈哈大笑,告饶道:“我的好姐姐,你快过来…”

梓玉最见不得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还只当他稳重许多,没想到,还是这副样子!她翻身回榻,背对着那个人生闷气,就听窸窸窣窣的,那个人走过来,贴着她的后背并排侧身躺着,又伸手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梓玉,让我好好看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拉灯之后的事,亲们尽情想象!

、第84章 一夜笙歌

夏日的夜里,蝉鸣阵阵,风微微凉,饶是认真洗过一遍,梓玉依旧觉得身上黏黏糊糊,不大爽利,偏偏旁边还贴着一个热烘烘的身子…

“你离我远一点,热!”她抬指戳了戳那人,表示抗议。

梓玉对鱼水之欢一向没什么特别好的印象,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全是噩梦——她根本不明白这样费力做什么,倒不如亲一亲省事。先前被这人来来去去的折腾,快要散架了,梓玉也没体会出什么滋味来,只是见他喜欢,才勉强忍耐着,又觉得累,更有些难受,她觉得自己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连句完整的话都懒得说,只恨不得睡死过去才好。可旁边那个人不让她睡啊,一会儿揪她的头发,一会儿摸她的脸,一会儿又亲亲她额间的那个伤口,要多烦人有多烦人,梓玉若不是没了力气,早将他一脚踹了下去!

听梓玉说热,好容易偃旗息鼓的皇帝又彻底来了精神,“热?”他翻身压了过来,手肘支在榻上半撑着,与梓玉面对面,一双漂亮的长眸亮晶晶的,像是夏日原野里的萤火虫,闪过一些恼人的狡黠,还蕴着无限的温柔笑意。

秋衡一本正经地建议道:“热了就将衣裳脱去一些。”梓玉现在穿着一袭玉色纱裙,贴着底下的身子,格外曼妙,再脱…就没了!

梓玉抬眼,也不躲也不羞,只是反问道:“陛下,你热么?”

“朕很热!”皇帝答的很快,头点的跟捣蒜似的,言下之意便是他也想脱衣服。

梓玉面无表情,朗声唤道:“六福,进来伺候陛下宽衣…”

“!!!”

秋衡真是要被她给气死,连忙扑过去将她的嘴封缄上,就听六福应道:“是,那奴才进来了?”还算懂些规矩。

“都出去!”

秋衡梗着脖子冲外头吼了一句,外面立刻噤声,估计都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吓到了。说罢,他对着那两瓣水润的红唇狠狠咬了一口,这样泄愤还不够,又忍不住抱怨:“皇后,你真有本事,就知道怎么气朕!”他是天子,极少在人前流露这样真实的情绪,听着委屈极了。

——其实,如果没有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欢爱,他二人应该还在为那个所谓的殡天冷战。原本可以就此揭过不提,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可现在,皇帝的这一句话,又将存在的不快摆到了两个人跟前。

梓玉早就知道自己错怪他了,她细细想过自己确实不够信任这个人,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害怕,或者说,她根本不信这人会对自己有这么好,总不真实!

这一天,梓玉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和解,现在皇帝主动提了,她便顺着这个台阶下。

两人脸靠得极近,鼻尖儿蹭在一处,四目相对,视线纠葛在一起,梓玉轻声说:“你不高兴了?还在生我的气?”

那人眨了眨眼,可怜又无辜,透出一些少年的影子来。秋衡愤愤道:“朕应该高兴么?你都不知道,自从你失踪了,朕有多担心,有多害怕,又有多难受和自责…”他说着说着躺了回去,收住话头,只默默睁着眼望着顶上烛火拢出的一片晕黄。秋衡心底是真的难受,那种感觉就是捧出了一颗真心,却被人生生无视,不仅无视,还要踩上几脚,怎么能不怄?——这可是他头一回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人好!

小皇帝正自我垂怜,下一瞬间,他的眼前一暗,只见梓玉翻身坐上来,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梓玉的目光实在有些怪异,可具体哪儿怪,秋衡又说不上来。他还道梓玉要说什么,没想到,那人只是问:“陛下,你热么?”

秋衡没转过弯来,梓玉的两只手就沿着他的衣襟往下,将盘扣一个一个解开,面色凝重又肃穆,像是进行某种仪式,更像是中邪!秋衡被她这个模样吓到了,很是惶恐不安,连忙阻止她那双不安分的手,满脸狐疑:“梓玉,你怎么了?”

梓玉望着他,如实道:“你不是生我气么?我想让你高兴啊…”

秋衡叹气,哎,这个女人总知道怎么气他,现在居然知道怎么哄他!他真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那双白皙的手探入衣襟内,在他的胸膛游移,到了那两处红果儿的地方,也学着他那样,手掌摊开握住一团,捏了一捏。

然后,梓玉忍不住嫌弃:“你真瘦!”

“…”男人不都应该这样么,难得还有天赋异禀的?

秋衡满头黑线:“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什么呢?”说着,他握住梓玉的手,往她那处送过去。他的手掌包着她的,而她的手里捧着一团…真是要命,诱人的不得了!他想坐起来直接扑过去吃干抹净,偏偏梓玉坐在他身上,死活不让他得逞,你来我往,更像是一种闺房的逗趣了…

最后,梓玉笑眯眯的,以胜利者之姿,俯身咬了一口,末了,舌尖一勾…

“嘶——齐梓玉!”那人倒抽一口气,声音都变了调,这人真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

两人又折腾了好久,梓玉仍然没体会出多少的愉悦,这…还不如先前逗着玩儿有意思呢!只不过她不像最初那般抗拒,至少还愿意勉强配合一下,哼哼唧唧的,可没一会儿,她又嫌累,只是催他快一点——小皇帝欲哭无泪,他第一次对自己某方面的能力产生了由衷的挫败感,简直、简直比侮辱他的智商更加郁卒和难堪!

为什么别人都是舒服的不得了,到她这儿,怎么就一副不耐烦和嫌弃的德行?

这是为什么呀?

皇帝要被这个问题折磨疯了!

梓玉这回真的要睡了,昏昏沉沉之间,就听精力旺盛的那人在她耳边说:“你记不记得欠朕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