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羡莞尔,点点头,道:“好,我若是有时间,定然会回来看看您和严於的。”

顾归酒自始至终站在一侧,听见这话,他伸出手,揽住了今羡的肩膀,对着严功呈道:“严老放心吧,朕只要有时间,定然会带皇后回来看你的。”

要说换做昨日他这样揽着她今羡或许会感到烦躁,但今日不同,她心中有个计划,她要走,定然是要他承诺肯保安国,思及此,今羡便微微一笑,道:“对啊,父皇,昨日皇上同我说了,只要他在的一天,定然是会保安国一日的!”

“皇上,你说是吗?”今羡侧眸看着顾归酒。

顾归酒搂着她肩膀的手摩挲了下,垂眸与她的视线对上,见她眼底清明一片,他忽地勾唇笑了下,道:“嗯,对,严老放心吧,只要朕还在一日,便会把安国护的好好的,只要安国不犯我屿国,我屿国自然是会护着安国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两个君主之间的对话。

今羡把心口悬着的一桩事了然了,她相信顾归酒说到能做到,而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等两个人走出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夏夜的风徐徐吹过,今羡话也没同身后那人多说一句,他想抱她,却被她躲开。

出了宫便上了自己来时乘坐的马车,只是正准备叫车夫出发的时候,马车帘子被人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了。

那人俊朗的脸庞出现在视线里,一双单薄的眼眼尾微微上挑,看得出来心情很好,还没等她回神呢,那人倒是不要脸的上了马车,高大的身躯挤进了她的马车车厢暂且不说,还直接坐在了她的旁边,与她贴的紧紧的,在这闷热的夏夜,简直能燥死人。

她蹙眉,正准备怒斥他,却忽然听见他嘘的一声,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碗冰镇过的西瓜,红彤彤的,看上去,估计是脆脆儿的,他莞尔,勾唇道:“试试好不好吃。”

今羡蹙眉,睨了他一眼,漠然道:“你哪来的?”

顾归酒眉微抬,用木签子挑起一块递到了她的嘴边,薄唇勾起,道:“方才严老给的,说是解暑,我寻思着你爱吃甜食,估计喜欢这脆甜的,就给你留着了,你试试。”

西瓜是真的蛮诱人的,但今羡依旧冷着眼,冷着嗓音道:“不吃。”

“那我喂你了。”顾归酒说着,当着她的面吃下了一块儿西瓜,今羡蹙眉,直到他的脸凑上前的时候,她才蓦然回神反应过来他说的喂是哪种喂,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桃花眼满是抗拒。

顾归酒眯着眼,见她如此眼底悲戚一片,面上倒是依旧笑着,伸出手将她的手拿开,今羡害怕他真的那样喂,立刻说:“我自己吃!”

顾归酒哑声笑了笑,声线很低:“乖,吃吧。”

马车驶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严於方才从宫墙后走出来,他一双眼布满了血红,手上是今羡当年求的平安符。

脑海里回荡着她的话,一字一句的都是歉意和浸了毒药的匕首,挖心的疼。

他竟然不知,她便是那世人口中逝去了的懿卿皇后,也不知皇上居然还能找到易了容的今羡,更不知,皇上居然如此的执着,非要带走她不可!

他目光一直看着马车驶走的方向,严功呈什么时候来了身边他也不知,直到严功呈的话传入了耳廓,他方才蓦然回神。

“安国需要依附屿国方才能生存,孰轻孰重,你心中应该要有数的。”

是啊,就算再想得到又如何呢,安国不过是屿国土地上分出来的一点残羹剩饭,别说进攻屿国了,炎卿帝的一句话就可以叫安国一夜之间倾覆。

在万千子民和心上人里,做出了选择。

心中苦不堪言,念头千转百转,最后却只能忍着挖心的疼,放开了那人的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严於心口发涩,这就是差距吧,那人可以用一句话去倾覆安国,他却因为想要守住安国,而把心上人送出去。

马车仍在缓缓的行驶着,路上小贩的叫卖声源源不断。

今羡一路上都闭目假寐,小脑袋抵着马车的壁,任他在旁边,目光灼热的打量着她,她也没有丝毫动静,亦没有睁开眼看看他,模样装的倒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顾归酒往后靠在壁上,大刀斧劈的坐着,侧眸睨了她一眼,心中明了她是为何这样,一半是为他,一般是为那个人。

把玩着她腰背上垂落下来的青丝,将它缠在指尖,模样显得亲昵又暧昧,马车内很安静,继而响起了男人轻而又轻的一声叹息,带着点点的无奈,亦带着□□分的诘问道:“你当真以为严於那小子对你那么真诚吗?”

他方才没说话她还能装一下死人,但他不说话就罢了,一说话就踩到了她此刻的怒源和逆鳞上。

今羡一双美眸睁开,眼底的怒意和烦闷显而易见。

“你为何又要说他,我都同他分开了,难道你还觉得不满意吗?”

“我不是不满意。”顾归酒口不对心道:“我压根就没把他放心上。”

今羡睨了他一眼。

顾归酒抿唇,声线变低,“他同你成亲时,是不是说你的命格和他的互补?”

今羡头抵着壁,不想同他多说,“不是,是国师说的。”

显然这个答案是在顾归酒的意料当中的,只是他结下来的话,却不在今羡的意料之中。

“那你知道,是他同国师商量的这个事的么,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同他成亲。”

今羡蹙眉,一双美目紧紧的盯着顾归酒,他眼底清明一片,丝毫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

说完全没有因为顾归酒的这句话心中有任何的波澜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想不清,严於怎么会这样。

许是她眼底的纠结显而易见,顾归酒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道:“我骗你作甚,方才我碰见了国师,那国师是个胆子小的,被我几句话套出来的。”

国师是真的胆子很小,当初她救了严功呈和国师的时候,严功呈还没怎么情绪激动,国师居然哭了,一边哭一边说自己怕死,但是国师对安国的忠诚度母庸置疑。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严於会这样,但仔细一回想,好像很多事又很凑巧,偏偏严功呈同她指婚的时候严於就病了,明明前两天她还去问国师有没有法子,国师却说没有,却又在隔了一天后找到了,也恰恰好是严功呈说亲的那日。

今羡眉头蹙地更深,她看着顾归酒,道:“那你的意思是,他不需要命格续命?”

顾归酒一直把玩着她的青丝,闻言,淡淡的嗯了声,道:“若是真的命格可以续命,国师早就算出来了,而且就算他算不出来,同枫林山交好的清风道士也会算出来,早早的就说了,何苦等那日严功呈要给你指婚的时候说呢?”

顾归酒的话同她方才想的所差无几。

今羡闻言,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她一把将他还把玩着的青丝扯了回来,撂下一句“别碰我”之后便又闭目假寐了,而顾归酒轻叹了声,道:“所以,我们不用等命格的人了,明日便回屿国吧。”

“不。”今羡抵着窗子,道:“我还有事要做,我要等我的婢女回来,我要带她一块走。”

顾归酒自然道好,只是视线在她脸上徘徊了好半晌后,仿佛在意料之中般,薄唇丢下一句话,“忘了同你说,清风道士届时会同我们一道回屿国的,枫林山的人我只带他一个,也不算过分了。”

今羡咬着唇间的软肉,只觉他真是过分透了,若是没有后面那句枫林山我只带她一个,也不算过分吧,她或许还真的觉得清风道士是要一道走的,可是顾归酒后面那句话,分明是在告诉她,他没动枫林山的别人,只抓了一个清风。

心中的念头转来转去,耳边却又听见他道。

“等到了屿国,我便让他自个儿去游山玩水。”顾归酒轻描淡写的丢下这句话,意味很明确了。

今羡心下了然,总之,清风道士就是来压制她的。

今羡冷笑了声,只觉顾归酒也有算错的那天,她同清风道士没有打过任何的交道,她自认不是一个活菩萨,都自身难保了,还去保一个清风道士,思及此,她嘴角便勾了起来,反正顾归酒要是一直认定她会回屿国,那就让他这么认定吧。

总之她是不会回去的,她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如果没有,她不可能现在还这么淡定自若,早早的就和顾归酒闹了不知多少次了。

起先还觉得对不起严於,但是如今,听见方才的那些话后,她并不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任何东西,参杂了谎言,意味就不同了。

更何况感情。

只是也不能因为这个东西从而否认严於这个人,只能说心中的愧疚和自责消散了不少,她能放心走了,等过个几年,风声小了,她再悄悄地捎封信给林九,告诉他她很平安便是。

此后这世上,便再无人知道她的踪迹。

今羡这些想法和计划简直堪称完美,但,也只是在还没遇见啊默之前,等夜里来了,啊默红着眼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言语间都是告诉今羡,能不能央着她去救一下清风道士她的夫君时,今羡终于明白,为何今天顾归酒会拿清风道士来压制她了。

她过得了清风道士这关,但她过不了同她在一起三年了,日日如姐妹相处般的啊默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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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宫了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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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

夏夜的风总是柔和的, 徐徐的吹过人的脸庞, 将垂落在腰间的三千青丝吹的浮动起来。

今羡看着跪在她眼前的阿默, 心口微微一滞, 呼吸都重上了几分, 指尖都在颤,似吓的不轻。

“你说清风道士......是你的那个师兄和夫君?”

她坐在凳子上, 明眸紧紧的盯着她,声音暗哑。

阿默红着眼, 点头:“对,三年前我跑出来的时候, 就是因为同他闹了别扭。”

她上前, 牵着今羡的手, 两人的手都冰凉冰凉的,阿默哽咽,哑着声道:“公主,阿默这三年来,没有求过你, 但能不能就这一次,求求你帮帮忙, 去和太子殿下说一声,让他去求求皇上,让皇上放徐倞一条生路?”

徐倞是清风道士的名字。

今羡看着阿默,头疼欲裂,她脑子里全是理不清的混乱关系, 让她整个人顿感无力,阿默还在说什么,她耳膜像是注了一层水,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将手肘搁在石桌上,葱白的指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刻,她什么都计划好了,就等着阿默回来问问她是否同自己走,若是阿默同意,那么她便捎上她一块走,如若阿默不同意,今羡便会给她一些银子,让她买座宅子自个儿有个底子,日后说不定见不上面,别被人欺负了去。

万万没想到,不是她先给阿默抛下选择,而是阿默先给她抛下,而且她抛下的这个选择,还让她觉得烫手的很。

要知道,她将面临的选择,前边是和顾归酒一起回屿国,之后是什么日子,压制?禁锢?这些暂时不说,主要是她和那人天生不对付。

幼时就是如此,见了第一面,她挑衅欺负。

三年前更是如此,像是一场无烟的战争,被他们两人演绎的极好,一个极力忍耐,另一个肆意狂妄。

处处争对,处处刁钻,处处不对付。

而后边呢,则是自由,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经历过那人的阴鸷和暴戾,今羡是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后边这条自由的路,但前提是,阿默今日别来求她,亦或者她从来不认识阿默这人。

她自认不是什么活菩萨,自身都难保了,还去护着众生,但她是人,不是恶人,有血有肉,同阿默三年来如亲姊妹似的,如今见她哭哭啼啼的,可见也不是当时口中说的,单单一个师兄这么简单,也不是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真的没有感情。

今羡觉得,这感情深的很。

今羡苦恼,在阿默下一个鼻涕泡掉在她的手背上时,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心口百味交杂,临到头了,却只能说一句:“好,我去试试,能帮你,自然就帮你。”

还在哭哭啼啼的阿默顿时破涕为笑,拿着自己宽大的袖口擦拭着今羡细嫩手背上的鼻涕泡,抽泣道:“谢谢公主,等徐倞就出来了,我就叫他来给你磕头谢恩。”

今羡莞尔,有气无力的笑,“不用谢,等会儿帮我备一盒糕点儿就好了。”

阿默笑道:“好,公主是要给太子送去吗,还是自个吃?”

今羡听见太子眸色一暗,继而不解,“为何说太子?”

这会儿倒是阿默愣了,她声音带着哭过后的咕哝,道:“不是要去求太子殿下出面,再去请屿国的皇上放了徐倞吗?”

看来阿默是不知道顾归酒为何抓清风道士了,她摇头没有解释这么多,只道:“不用,我去就好了。”

她没有开口解释为何她去就够,阿默也不问,这是她们多年来练就的默契,主仆之间,倒是真的做到了如姊妹般的信任。

阿默转身去了小厨房拿糕点去了,留下了今羡坐在原地。

夜空的风很是温柔,将她紧绷了一晚上的脑袋放松了不少,小脑袋松懈下来,想的问题也一个一个缕清了,但任凭脑海中思绪万千的变换着,也没能想出一个对策。

她手肘撑在冰凉的石桌上,小脑袋搁在手掌上,水袖沿着细嫩的玉臂往下,挂在了手肘处,露出了精致的腕骨往下到手肘的那一节真真是晃人又勾人。

她轻声的叹息了下,在阿默端着三层屉的糕点来到身边时,她才恍惚了下回了神。

“公主,你一个人去真的可以吗?”阿默说习惯了公主,也没改口太子妃,私下依旧这么叫,她担忧道:“我瞧着屿国的皇上面色不善,你瞧他每次进宫,哪一次不是黑着脸,像是黑面阎王似的,吓人的很。”

她若是不去,那还真的没人能救得了清风了,她也不一定,但总归可以试一下。

今羡没说这句话,只莞尔道:“给我就行。”

阿默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白莘,继而叮嘱道:“公主小心些,若是不行就立刻回来,我去求太子殿下便好。”

今羡笑笑,接过了阿默递过来的糕点,说了句话,也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宽慰她。

“别担心。”

总会想到离开顾归酒的办法的。

-

顾归酒的院子就在隔壁,不远,两个人有一道互通的门,中间有个院子,今羡绕过院子往里走去,守院的人是安国的,认得今羡,跪地请安道:“参见太子妃。”

今羡莞尔,道:“平身吧,我受太子所托给皇上送糕点来了。”

守院的人笑着打开了门,今羡刚走进去,便看见一直跟在顾归酒身边的那个暗卫上前来了,她声音平淡,道:“带我去皇上那里,我有话要同他说。”

陈越点头,道:“皇后娘娘这边请,皇上方才就命我前来接您。”

他转身往里走,只觉皇后娘娘的脾气似乎比三年前要厉害的多。

今羡同他走到了一处院子里,陈越推开门,弯腰道:“皇后娘娘,皇上就在里头。”

里头的屋子烛火很低弱,没有太亮的光,她抬脚往里走,陈越眼疾手快地将门给关上了。生怕今羡会转头就跑似的。

身后的门被阖上,里头的光顿时更暗了些。

今羡端着糕点往里走去,视线微抬,一眼便瞧见了顾归酒坐在书桌前,掌骨分明的大手执着狼豪,一下一下的不知写些什么,见她进来了,便将狼毫搁在笔山上,顺势拿起旁侧的帕子擦拭了下手,视线微抬,眼底的笑意在看见她提着的那盒糕点时顿时化开。

今羡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视线,将糕点放在桌子上,手还没完全离开装着糕点的盒子,方才坐在凳子上的那人便凑上前来了,笼统不过几步路,他走的却很着急般,高大的身躯靠上来的那一刻,他身上的丝竹香席卷沁入鼻尖。

她蹙眉,想呵斥他,却想到等会要同他说的清风道士的事,便忍了一下。

那人见她没开口,嗓音带着笑,“送给我吃的?”

今羡淡淡的嗯了声,正准备开口和他说清风道士的事,却被男人抢先一步执起了手,她抬眸,企图将手从他的大掌里挣脱开来,却被男人提前知悉了那般,将她的小手牢牢抓在手里,带着她往前走。

清淡的丢下一句话,却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给你看样东西。”

今羡想着清风道士,也没抗衡,抬脚便跟着走了上去,男人一年四季火气旺,手心也温热的很,灼到她冰凉的手一热,她有些不自在,还是想缩回手。

顾归酒哪能察觉不到她的小心思,手心的滑腻感尤为明显,她想趁机钻走,却被他加了些力道攥紧了手臂。

但一时也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使她白嫩的玉臂立刻泛起了一圈红,灼人的很。

今羡嘶了一声,低声怒道:“你干嘛啊,疼死了!”

没想到会把她给弄疼,顾归酒高大的身子一转,执起她的手蹙眉细细的打量,温热的指腹摩挲着,低声道:“疼是么?”

疼,特别是腕骨那处,今羡蹙眉,眼底红了一圈。

见她这样,顾归酒舔唇,声线很低,道:“我给揉揉。”

说完,他加深了按压的手法,似乎是在极力的帮她缓解疼意。

他比她高很多,她站直也才到他的胸口处,此刻他低着头,高挺的鼻子戳弄着她光洁的额头,鼻息间的温热气息喷洒下来。

许是远处的烛火太虚弱,朦胧的灯笼罩着屋子,将远处的床榻笼罩在气氛下,将气氛最大的暧昧化,那人也借着这氛围蹬鼻子上脸,眼瞧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顾归酒的唇就要贴上来了。

今羡睨了他一眼,立刻将头一侧,手宛如一条小蛇般从他手里溜了出去,声音冷然,道:“皇上,请自重!”

这里就两个人,她这副极力装陌生人的姿态让顾归酒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呵笑,他舔唇,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今羡垂落在腰间的青丝,轻而又轻的道:“你我是夫妻,自重什么?”

“嗯?”

今羡蹙眉,小模样牛气极了,道:“你若是再这样,那我就走了。”

瞧瞧,如今都学会威胁人了。

顾归酒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半哄半笑道:“好好好,不这样了,走吧。”

说完,他垂眸看了眼此刻气鼓鼓的今羡,嘴角一勾,松开了缠着她青丝的指尖,牵着她的小手将她往书桌前带。

随着他广袖的浮动,木桌子上的纸张掀起了一个角,在这安静的殿内响起哗的一声,吸引了今羡的视线,她侧眸看去,那是一张画纸,白色的。

画上是一个穿着丝竹青颜色衣裳的小女子,坐在后花园的一座假山上,白嫩的小手上拿着一个小石头,一双桃花眼微弯,娇横的神态被他画的淋漓尽致。

今羡忽然觉得很恍惚,仿佛画中人陌生,但其实那人就是她,是年幼的她。

她眸光一滞,抿了抿唇,伸出葱白的指尖,轻轻的触上了那个画中人,低声问:“这是你画的?”

身边的那人低低的嗯了声,今羡听见他似邀功般道:“好看么,我从那日来时便开始画了。”

画的好不好,今羡不能判断,但她知道,他画出了当年她的那种娇横和快乐,无忧无虑的娇俏感,和此刻的她完全不同,那时的她没有任何畏惧的东西,娘亲健在,有人关爱。

她一双眼对上了画中人的眼眸,两两相望,她才恍然惊觉,日子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她和画中的少女已经相隔了十几载,可笑的是,她已经忘了自己当年的模样,但这幅画却让她身临其境,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那种感觉。

耳边响起那人的轻笑,道:“你还记得当年你拿小石子砸我的时候么?”

今羡眼眸微垂,眼睫轻颤,看着画中人,没有吱声,但那人温润的嗓音却没有断过,“你那日就穿着这件丝竹颜色的衣裳,整个人霸道极了,石子往我脚上不知道砸了多少颗,还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

今羡抿了抿唇,那日她自己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她自己都忘了,他还记得,真是奇迹了。

接着他还说了些什么她听的不是很清楚,就听见了那句整个人霸道极了,女子本就在意人的看法和说法,她也不例外,闻言,便睨了他一眼,“所以啊,我霸道极了,你就放了我,这样一来,大家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