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羡躺在床塌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个寂静的夜,温城玉红着脸红着脖子像是在争执,最后提刀杀了今苑,也就是她的娘亲,没有哭声,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刮过,像是在替今苑哀鸣。

毕竟无声无息的死亡才是最难受的。

画面一转,变成了她。

是温城玉一脸狰狞的看着她,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在责怪她,还是在责怪自己。他说:“原来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居然替我的情敌养了他的女儿,苑苑骗了我,她骗了我,你们都骗了我,是我活该,我当初就不应该强娶她,不应该......我和她从头开始就是错的......我不该觊觎她,不觊觎,自然就没有你......温初酒,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的出现......是让我后悔的存在,我后悔杀了你娘,后悔替情敌养大了他的女儿!”

“温初酒,你是个坏东西,不应该出现,没有你,所有人都会好过......”

雷声隆隆,今羡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光洁的额头上露出了细密的汗,她难受的咽咽口水,心口一灼,喉口发涩,她看着帐上的影子发呆。

那个梦她还是记的很清晰,她相信是真的,因为就在一炷香之前,顾归酒已经告诉了她,说了什么呢?

她还记得很清楚。

他说:“温城玉当年亲手杀了你娘,你知道吗?”

今羡蹙眉,眼底都是震惊,她自然不相信,只是他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又接了一句:“你知道他为什么杀你娘吗?”

“因为他在那天,知道了你不是他的孩子,今羡,你不是温家人,你与温家,不是一路人,你娘亲也不是,所以温城玉最后亲手杀了她,他只是没杀你而已,他把你送进宫,明知当时的我......我对你们温家不好,他却还送你入宫,他是想,借刀杀人!”

“所以,别那么傻了。”顾归酒抱着她,像是想给怀里脸色惨白的小女子渡过去一点儿力量:“我当时杀他的时候,也是在知道了这件事才动手的,不瞒你说,我当初,真的已经打算放过温家人了,可是温家的二小姐温雨雨来了,她把你和......你和林九的信给了我,我顺着去调查,才得知你这些年在温家过得不好。”

“可是,我和你保证,温家有一半的人我没动,那群人都是没有欺负过你的,另一半全是欺负过你的,我才要了他们的命。”

......

她失神的望着帐子上的影子,呼吸很轻,她的思绪也随之变得漂浮起来,她以前一直以为娘亲和温城玉很恩爱,他们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所以她一直以为,娘亲真的死于病痛。

娘亲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她被所有人称之为温夫人,她会细心安排好温家的大小事,会记得温家人上上下下百来号人的生辰,下到看门的小厮,清理粪池的丫鬟们。

她觉得如果娘亲在世,肯定也会守住温家,所以她才会进宫,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温家是娘亲的。

她会帮娘亲护着这个家,而那时,恰恰好有经常对她很好的丫鬟婆子,那段时间苟延残喘,吃不饱穿不暖,那时候她就在想,反正在温家也是受死,倒不如进宫,一来替温柔的今苑守住了她误以为她想守住的温家,二来是给丫鬟婆子们留一条生路。

可是现在,真相的帘子就被人掀开,那头是温城玉,他笑她无知、天真、善良,笑她替杀母仇人守住温家。

今羡咬牙,一双眼在黑夜里渐渐的染上了红,灼人的泪慢慢的从眼角溢出,划过了脸庞,浸湿了枕头。

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还是被身后那个人察觉到了,她感觉到那人替她理了理被子,那只大手隔着被子顺势的扣住了她的细腰。

顾归酒将额头抵在她的后脑勺上,抱着她,隔着被子,她浑身一僵,下一瞬他的低声下气的轻哄声便响起,“我就只抱抱你,我陪着你,别难过。”

他刚才说完今苑的事后,她就晕了过去,太医来到说是怒火攻心导致的昏迷。而她整个人在昏迷中呓语着要去找温城玉讨要说法。

她中途醒了喝了一次水,又睡了过去。

直到现在,她才彻底的醒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敢说出真相的原因,他曾听过温府的老人说,温初酒最看重的就是今苑。

今苑去世那日,她小小年纪,硬是哭到足足喝了半个月的药才把命给捡回来,如今......她是又晕了过去。

更别提把血淋淋的真相告诉她,让她知道了她曾用命维护着的温家,居然是她的杀母凶手,旁的不说,或许她一时难以接受,直接自我了结了该怎么办......

他太担心了,只要遇到关于今羡的事他就畏头畏尾,怕她不能接受,怕她疼,怕她哭。

他本不想说,但是他再不说,真的就如宴元川所说的,彼此之间的误会真的能够扩大扩大再扩大,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他现在才知道,她是情愿知道真相的,尽管心或许会疼。

......

顾归酒能懂她,自她醒后没有开口一直反复不停的询问她哪里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因为他知道,比起询问,她更需要的,是安静的陪伴。

帐内很安静,静谧无声,帐外的柴火堆响起叭叭声,周围有细细弱弱的蝉鸣声,今羡望着帐子上的影子,有她的和他的,她没了心情和他争执睡与不睡的问题,倏地今羡问了一句话。

“那我亲爹是谁?”

顾归酒揽着她细腰的手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父辈番外写,娘亲是一个很值得的人,温城玉怎么说呢,也算值得吧,只是用错了方法,他爱今苑的,非常爱,但是今羡的亲爹更值得,他更爱今苑,他和娘亲感情之路很坎坷,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却......

你们不要想多了,这不是结束,这两个坎还能解释;但是孩子真的要虐狗男人了,真的要虐了,这个坎过去要靠两个人配合冷静,冷静的方法......回宫就知道了,冷静完之后就圆满了,之后就开始接纳彼此。甜甜甜了。

前五十红包。

狗男人男主角度番外写,说句实话,他番外里,所有的事交代了清楚了,他是真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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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

夜风徐来, 吹的围场上架起的高火堆响起火跳声, 侍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 踏踏绕着围场巡逻。

主帐内异常安静, 微风轻轻拂过帐子, 烛火在帐子内燃起,今羡侧躺着, 双眸紧紧的盯着倒映在帐子上的不明显的影子,不知过了过久, 她感觉抱着她的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有点儿奇怪。

她问他,他却一句话都不说。

今羡蹙眉, 等了一会儿, 又问:“我亲爹是谁?”

她又问了这句话, 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可......抬眸望去,只看见她的背影,顾归酒喉结滚动,眸光微动:“这个我那时候问了那人, 他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晚娘亲和温城玉在争执, 他只听见了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个话,却没有听见......你爹爹是谁。”

真是奇了,这世上还有顾归酒不知道的东西。

今羡到底是有点儿不相信,旋即撩开被子垂眸望着他,似乎是想从他眼底里找出, 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只见他侧躺着,面对她的方向,手还搭在她的被子上,随着她撑起身子的动作暧昧的带着蚕丝被子滑落,他眸光微暗,看着她的细腰,继而抬起眼眸,目光迎上她的视线,眸光微动,神情难辨。

在今羡的眼里,就代表他此刻的样子,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顾归酒都不知道她的亲爹是谁,温城玉和今苑也不在这个世上了,那她定然是找不到了,她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继续躺回床上,一声不发的又继续盯着帐子上的影子发呆。

梦里的画面一直萦绕在脑海,她一直耿耿于怀情敌二字。

她的背很单薄,背影纤细,顾归酒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感觉心口有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感,三年了,三年来的一脚踏空感,终于在今夜,脚尖尝试着碰了地。

说起来,这还是他和她重逢以来,第一次两个人都清醒的睡在一起,她没有开口赶他,他也没有蹬鼻子上脸,隔着被子抱着她细腰的手规规矩矩。

人真的好奇怪,上一秒可以红着脸红着脖子争执不休,下一秒却能相安无事的共枕眠。

可今羡是知道的,她没赶他走,是因为她害怕,是真的害怕,梦里的今苑浑身是血,刀刺下去的那一刻今苑的视线依旧是望着幼年今羡所住院子的位置。

眼底的担忧和期盼是很明显的,自己的娘亲她自认眼神里想要传递的是什么,她在担心她怎么办,又在期盼着她好好长大。

画面一转,是温城玉狰狞的面目,好多好多的画面在交替,她清楚自己的害怕和恐惧。

可是她不敢说,她习惯了什么都窝在心里,就像当年给别人欺负,顾归酒问她,她也闭口不谈,后来走投无路了,才牵上了他伸出来的手。

如今,她也依旧选择沉默,只是那人似乎真的能懂她,没问这,没问那,给了她最后的一点点的尊重。

她是想要人陪的,这人可以是任何人,不是顾归酒,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只是刚好他在身边而已。

就这么刚好。

但她又不想被人看见如此狼狈的一面,但是顾归酒除外,她以前再狼狈的样子他都看过,哭着呐喊的、跪下磕头的、以及怒极打了他巴掌的疯子样,这些他都看过,所以也不差这一次。

今羡这么想着,也不知道真的是困了,还是累了,亦或许其他,漂亮的眼耷拉往下垂,不一会儿便阖上了眼眸,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归酒盯着她的背影,感受到她呼吸变得轻缓了些,悉知她是真的熟睡了,他心头一陷,软塌了一片。

他长臂一伸,掌骨分明的大手将她娇小的身躯转了个身,然后让她面对着他侧躺着,他将她拥入怀里,动作不敢太大,怕惊扰她,但又不想太轻,毕竟抱她一起睡,是他想了好久好久的梦了。

他力道适中,将她的小脸埋在他的胸膛,她身上的淡淡奶香味萦绕在鼻尖,薄薄的寝衣还能感受到她轻轻慢慢的呼吸,喉结滚动,他终究还是抵不住自己,按耐不住心头的冲动和遐想,倾身吻上了她的额头。

浅尝即止,轻碰一下就退后,一副小心翼翼将她视若珍宝的模样。

他抱着她,他少有笑得欢快的模样,如今只不过偷了一个香,但他很满足,他觉得,这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

......

顾归酒知道这件事告诉了今羡,她会多么痛苦,他估衡的没错,今羡翌日醒来后,的确是一副奄奄的模样,往日就算不待见他,但是那双桃花眼起码是有生气的,如今就这么躺在床上,目光空洞,俨然一副活死人的模样。

活死人,顾归酒被他自己这个念头吓的心跳蓦然一滞,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三年前的假死,他眉心一蹙,看着背对着他的今羡,想说些什么,又怕扰了她,惹她厌烦,只能一个人坐在床榻前,垂眸苦思。

今羡浑身倦乏的很,她少有这种犯懒的时候,此刻的她,甚至连手指头都懒得动,甚至连视线都懒得移开,自从醒了之后便一直盯着同一个地方发呆,其实是懒,但脑子起码没有倦怠,周围的人发出什么声音她都能听得进去,她没忽略掉那人轻慢的踱步声,甚至能听见他细弱的叹息声。

她没理会,直到他开了门,留下一句话,便往外走。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今羡没应,两个人似乎已经深知该怎么相处,才是彼此都能接受的。

夜里的今羡和白日里的今羡多有不同,在她熟睡时,她可以收起一身刻意因为顾归酒而竖起来的刺,他亲她,抱她,她都没所察觉,醒来后,他愣是不敢上前,不敢多问一句,不敢多说,生怕她说让他离开的话。

今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久到她再一次困意来袭,眼眸要闭起来的那一刻,她才听见了那人开门的动静,应声而入的,是他急匆匆的脚步,以及碗筷的碰撞声,她蹙眉,被接二连三的声音扰的失去了困意,转身望去。

顾归酒就站在帐子的桌子前,跟前摆了一碗汤面,他难得的失态,眉头微蹙,手握拳又松开,似乎是在缓解什么疼似的。

今羡盯着他的时候,顾归酒已经听见了她翻身的声音,握着的拳急匆匆的松开,不自然的垂落在袖口旁,他对着今羡莞尔,眉眼温润,“来吃汤面。”

今羡其实没有多少胃口,毕竟总觉得挺恶心的,不是对食物,而是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愚蠢感到恶心,她居然傻愣愣的替杀母仇人守家,甚至受了这么多的羞辱和难熬她也挨过来了。

太傻了。

一想到这,她就没了吃东西的胃口,但是不代表她不饿,她深知自己很饿,但她现在根本不想动,她收回视线,有气无力:“不吃了。”

她唇色苍白,而且很干,一看就知再饿着不吃估计会饿出病来。

顾归酒哪里舍得,平时都是盯着御膳房,她若是喜欢吃什么,今日吃多了几口哪一道菜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见他对今羡用膳的细心程度,如今她一副奄奄的模样,简直就是在顾归酒的心上刺刀子。

顾归酒没做理会,自顾自的端着汤面往她那里走去,但一手拿不了那么多,他看着王德显:“倒杯水过来。”

她不但没吃东西,还没喝水。

王德显立刻应了,倒了杯水跟了上来,只是视线却忍不住一直看着顾归酒的手心和手掌,似乎很担忧的样子。

顾归酒端着汤面坐在了床榻边沿上,看着今羡纤细的背影,低声唤道:“乖宝,起来喝口水,我知道你吃不下东西,但多少填填肚子,不然饿坏了怎么办?”

今羡没动,顾归酒忽然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正和她意,毕竟她本就想寻个借口离开他,或许......巴不得这次饿坏身子,然后顺着了结了自己。

顾归酒一想到这一点,心头就觉得梗了一根刺一样,眼底是显而易见的伤。

半晌后,他叹息,低声道:“你若是饿坏了,我帮你找你爹爹,你也见不了了。”

今羡背对着他的身子一顿,她垂眸,眼眸微颤,她知道顾归酒是在同她打商量,要她吃下这碗面,他便去帮她寻父亲,只是她是真的吃不下,一口都觉得吃不下,但是顾归酒的话就像是给了她一个引子,她想找到自己的亲爹,特别的想。

她深呼吸了几口,皱眉道:“可我真的吃不下,没胃口。”

自重逢后,她就少有这么和颜悦色的同他说话,顾归酒俨然有点儿受宠若惊,不完全是她态度的愿意,还有就是因为他觉得,她这句话,是给他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一个答案,她没有想过要饿坏自己的身子离开他。

一想到她只是真的没胃口,并没有这个想法,顾归酒就是真的特别的开心,但情绪一过他又蹙眉,她如今是真的没胃口,这可如何是好......

他垂眸细细沉思该怎么帮她开胃,哄她吃下一点东西垫垫肚子,这副沉默的模样在今羡的眼里就像是不肯做退步,一定要她吃下这碗面,吃就吃吧,反正能找到她的爹爹,她也不在乎,吃多一碗面。

她伸出手,声音漠然,“给我吧。”

顾归酒愣神之际,那人已经一手端着碗,一手拿过他手里的筷子,眼眸垂下,樱唇微张,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面,面确实很香,而且没有那种太刺鼻的香味,特别是汤,清润可口,刚好可以让她润润嗓子,她其实真的又饿又渴,这碗面,就算没胃口,她也能吃上几口。

顾归酒的那句“你不想吃面我再做别的给你吃”在看见她吃了好几口面的动作下咽了回去。

吃了就好,吃了就好。

今羡觉得自己的胃真的很奇怪,看见什么都觉得没胃口,想吐,但是真的吃起来,它又能容纳。

一碗面很快的就见了底,今羡感觉顾归酒的视线太过于炙热了,微微的皱眉,往他那边睨了一眼,只一眼,却没忽略掉他眼底的笑意和欣慰,她只当他是觉得他又一次成功的威胁到了她,却没料到一直站在旁边的王德显笑着说:“皇后娘娘和皇上果然心意相通,知道这个面是皇上做的,为了不辜负皇上的心意,吃的都见底了。”

王德显其实很会说话,但这一句有点暗示的感觉。

随着他的这句话话音刚落,最后一口的面都给她吃了进去,今羡垂眸,嘴里的这口面不知道该咽还是不该咽。

她不知道这碗面是顾归酒做的,她现在感觉自己像是上了当似的,特别是当坐在面前的顾归酒眼底笑意愈发的大的时候,她只觉得又烦闷又讨厌,烦他没个正经,日日像个泼皮无赖,又讨厌自己居然真的吃完了他下的面。

若是早就知道这个面是他下的,她才不会去碰。

可是这还不够,王德显今日也不知道为何,话这么多。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皇上为了学会下面,来回不满意,做好了又倒了,手给开水烫了好几次,都烫伤了,说起来老奴伺候也是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的,他可是第一次下厨呢!”

今羡捏着筷子的手一顿,脑海中忽然想到刚刚他进来的时候站在桌子前手心又握又松的样子,思及此,她视线微抬,从碗上移到了他的手上,只一眼,她呼吸一滞。

顾归酒手心手背都红了一片,有几处还被烫出了小小个的水泡。

今羡蹙眉,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那人便立刻站了起来,低声呵斥:“哪里轮得到你说这些,出去!”

他显然没想到王德显今日居然这么大胆,敢当着他的面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煮面经历告诉今羡。

王德显低头,立刻夹紧尾巴往帐门外走去。

今羡垂眸,眼睫微颤。

半晌后,安静的帐内响起了她轻轻的放置碗筷的声音,以及她站起身,蹲在地上,翻出了一个木箱子的声音,顾归酒的视线忍不住被吸引了去,却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今羡蹲着,手中紧紧的握着一瓶子小药罐,其实仔细看,她的视线是不在药罐上。她双眸随着思绪在放空,她脑海里说空白也不是空白,只是纠结,一方面觉得他受伤了关她什么事,另一方面又觉得起码是因为给她下面而受了伤。

若是在温城玉的这件事出来之前,他就算为了她死了,她也可能狠心不管不顾。

但是他此刻不但不是她的仇人,他甚至......怎么说,他甚至已经成为了她的“恩人”毕竟他帮她把温城玉杀了,把温雨雨和她娘杀了,这几个人都有一个特点,全都是欺负过她。

他把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给杀了,就冲这一点,她觉得,给他一罐药膏不过分。

不想再纠结下去,她站起身,折中了办法,只见她把药罐子放在了碗筷的旁边,一言不发的翻身上了床榻,继而背对着他侧躺着眯着眼睡觉,她想让自己睡着,这样不管他用了没用这个药膏她都听不见。

听不见,眼不见,心自然不烦。

只是那人天生和她不对付,她早该知道的,只在她刚闭上眼的那一刻,帐内便响起了他踱步的声音,继而是他带着轻笑的声音问她:“给我擦手的?”

今羡没答,只默默的背对着他,呼吸很轻,仿佛睡着了。

顾归酒嘴角微翘,似乎是刻意的,他将药罐子打开,一边擦拭手,一边慢慢赞扬点评道:“这个药真是奇效,我感觉自己的手好像没那么疼了,而且也没那么热了,水泡也消掉了。”

“......”

今羡呼吸变大,只觉得他说的未免太过于夸张,那只不过是一罐特别普通的药膏,而且还是前日珞儿被烫到了,她命太医给的,珞儿还说起效慢了些,在他口里,倒样样都好了。

今羡自然不懂,这是她第一次送他东西,虽然是个药膏。

顾归酒将药膏擦完后,宝贝似的将它放在了自己的柜子里。

好像珍藏什么宝物似的。

......

顾归酒以为今羡那天吃了面之后低沉的情绪会有所好转,起码不会除了沐浴之外才动一下,没想到,她依旧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动也不动,若不是他这几日一直在帐子内也不走,哄着她看着她吃下一点点的东西,那她可能真的只剩下一副骨头了。

顾归酒眉头微蹙,单薄的眼盯着她假寐的背影。

“我带你出去走走。” 他说完,等待她的回应,可她依旧假睡不理人,这几日来,除了用膳她才睁开过眼睛,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理,但至少没赶人。

所以,顾归酒可能觉得这几日没有被赶,胆子也肥了起来,见她没回应,他舔唇,喉结滚动,长臂一伸,将她揽腰抱了起来。

今羡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环住了他的脖子,终于不再装睡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桃花眼细看还能看见熠熠的火。

顾归酒嘴角微扬,转瞬即逝,“我带你去围场逛逛,你是要我抱着出去,还是自己下地走?”

今羡觉得顾归酒问的是废话,她虽然已经把心口的刺拔了一根,但还没原谅他,怎么和他就能好到光天化日之下抱着走。

她本不想应答,但看着他已经打算抱着她往门口走去,今羡皱眉,忙制止道:“我自己下来走,你放开我。”

两个人贴的很近,她不看他,但却能感受到他笑意盎然,坚硬的胸膛震了几下,喉咙里都溢出零星的笑,“好,我帮你穿鞋子。”

今羡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抱着她坐在床塌上,掌骨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的精致的小脚帮她套上了鞋子。

动作暧昧,特别是他的手心温热,大手抓住她脚的时候,也让她心头一颤蓦然回神,只是正准备收回脚自己穿鞋,那人却已经帮她穿好了。

似乎也察觉到了她开始生气了,他立刻将她放下来,“走吧,出去走走。”

她其实最讨厌他这样,面无表情光明正大的做一些暧昧的事,然后在她开始恼怒的时候,他就立刻收回手。

就像是和一只猫玩一样,把猫彻底的惹怒亮出小爪子的时候,他又忙不迭的送出了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的小鱼,讨乖卖好。

许是知道今羡有气在身,顾归酒没有凑上前讨骂,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路过的侍卫们不免有些诧异,毕竟自从狩猎开始他们就没有见过皇后本人,但没见过归没见过,这几日听见的事可不少。

其中就有宰相女儿容霜小姐企图勾引皇上未遂,还落得挨了扳子,禁足了一个月,围场也不能出,回到府中再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