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一次提起三年前,好像也没那么的难受了,只是她的漠然在晏元川的心里狠狠的捅了一把刀子,他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温城玉、温雨雨、温家的妾室、甚至连顾归酒,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人也如此的欺负她!

晏元川是生气的,但是难受却占了更多,他和今苑也曾计划过,若是有了孩子,他们一定要给她完完全全的爱,不管男女,当然对于晏元川来说,女孩更好,只是没想到,他在半百的时候知道了自己有女儿,却又知道了女儿曾经受过的这么多委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受蔓延在心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挨过来的。

都怪他,都怪他这个没有尽到父亲责任的人,他若是早点知道今羡就是他的女儿,别说温城玉了,就连顾归酒他都能直接杀掉。

晏元川看着今羡,抹去了她流下来的泪,低声说:“囡囡,你如今想留在这里吗?”

晏元川尊重今羡做的任何选择,她若是说留,那他便会定居在皇城,她若说要走,他今日便可带她走,顾归酒定然是不敢阻拦的,他就一条命,就算用一条命去换女儿的自由,他也是绝对甘心的。

晏元川在等着今羡的答案。

今羡垂眸,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顾归酒昨日跪下来求她的那一幕,还有那些话都萦绕在她的耳畔。

良久后,今羡才看着晏元川,轻而慢的道:“我会走,也要走,但不是现在。”

晏元川似乎不懂,但又似乎懂了。

他看着今羡,他从袖口处拿出了一个兵符,没有逼问她为何不走,亦没有任何的劝阻,有的只有一句话:“这是一个兵符,是顾延以前给我的,这些兵现在跟随着我,一直驻扎在藩地,虽然不多,但是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和爹爹便能把你从宫里平安的带出来。”

今羡惊楞,往日都被人欺负惯了,也没敢受禄,更何况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显然有些不敢碰,也不敢收下。

“听话,拿着。”晏元川说:“你拿着爹爹安心些,爹爹晚些就安插人进去皇宫,你若是有任何的需要,你就同他们说,他们会转告爹爹的,爹爹就住在皇城,你说走,爹爹就带你走,你说不走,爹爹这辈子就呆在皇城护着你。”

今羡看着他,宴元川虽然说话底气十足,但他眼底有明显的紧张,似乎生怕她会拒绝,可能是血脉相连,又或许是因为心中心疼娘亲和宴元川的错过,如今她可是他唯一的亲人,若是不接,他估计嘴上不说,心中也难受。

就像他说的,娘亲会对着他红眼眶,会对着他生闷气,今羡想到这,莞尔一笑,伸出手接过了宴元川给的兵符,然后抿了抿唇,低低的对着晏元川说了句话。

晏元川显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她刚刚喊了他爹爹,还同他说了句谢谢,良久后,晏元川才流了一滴泪,“欸”了一声,应了。

两人还聊了好一会儿,今羡从他嘴里能感受到娘亲的不一面,还有他这些年来,尽管他不说,今羡也能从中感受到他的那种孤独,一直到日落西山,她和晏元川才往回走。

只是还没完全回到帐子,远远望去,就看见顾归酒大步往这边走来,下一瞬就到了她的身边,他身上的淡淡丝竹香沁入鼻尖,今羡敛眸,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兵符收紧。

在昨日之前,晏元川只觉得顾归酒是瞒了他今羡没死的事,让他整个人处于生气的状态,但是直到刚才为止,晏元川知道了当年为何假死的真相,他整个人都觉得难受,如鲠在喉。

看见顾归酒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他当时问顾归酒,他女儿怎么会死,顾归酒那段时间丢了魂,整个人没有一点点的生气,他原以为他们两情相悦,人死不能复生,也没再往他的心上扎刀子了,没想到居然......

今羡也能看出晏元川如今不待见顾归酒,她没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吵得不可开交,也没想晏元川为了她一大把年纪了还和皇上斗智斗勇,她想要自己好好的解决这些事,是自己惹下的根,要自己来拔掉。

今羡看着晏元川,低声说:“爹爹,你先回去,我明日再去看你。”

晏元川尽管再不喜顾归酒,如今也是女儿为大,他顺着她,就像当年顺着今苑,低声道了句好。

顾归酒站在今羡的身边,跟着喊了一句爹爹,却没有得到晏元川的任何回复,他也没恼,也能猜到今羡把实话告诉了晏元川,他没觉得不能开口的,毕竟的确是他的错,他没不认。

晏元川苍老的背影往帐子内走去,顾归酒胸膛抵着今羡单薄的肩膀,他没忽略掉她眼底的落寞,他掌骨分明的大手抬起,就在快要触上她的头顶上揉揉她的头发时停住了手,罢了,还是别惹她反感了。

他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心疼她此刻眼底的不舍,“我明日就下旨在皇城新建一座王爷府,然后叫爹爹搬去住。”

“好吗?”他开始学会询问她的意见。

今羡眼眸微颤,看着晏元川的背影,“不用你建,爹爹会守着我的。”

她如今也有底气说出有一个人能为了她干什么事,不再是漂泊不定,不再是东奔西跑,终于有了一个人,是她的底气。

只是她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让顾归酒心头的失落感愈发的深了,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也可以为了她放弃所有,也可以让她如此的有底气的说出一些话,是她把心封闭起来了,永远也不去接受他。

罢了,日子久了,她总会明白的。

顾归酒单薄的眼微垂,无声的叹息了下,舔唇,“明日要去狩猎吗?前几日狩猎你都没来,爹爹明日也会去,而且林子里有很多好看的动物,鹿还有兔子,对了,温白白就是在这里被我抓来的,明日我带你去看她的窝,怎么样?”

顾归酒真的是很会戳人心了,他知道她是把温白白放在心窝里的,也知道她如今把晏元川看得重,两个重要的人都被他提起了,她想拒绝,但是一想到温白白的窝,还有晏元川方才孤单落寞的身影他就觉得戳心。

她收回视线,然后低低的嗯了声,继而往帐子里走,顾归酒跟在身后,回到了帐子之后,顾归酒娴熟的从他的行囊里抽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狩猎衣裳,只是这件衣裳并不是他的,颜色是白色的带点点的水蓝色,俨然就是女子穿的。

今羡的衣裳都是他挑的上好的布匹制作的,从里到外,寝衣到外衫,就没有一件含糊过,包括这件从当时定下了狩猎时便命人去赶制的衣裳,他也没有含糊,按照她往日的喜好而定制的,包括上面的花纹也是她喜爱的梅花。

顾归酒将狩猎的衣裳放在了床沿上,看着正在梳妆台前梳发的今羡,柔声道:“我把衣裳放这了,明日带你去狩猎。”

今羡睨了一眼,继而淡淡的嗯了声,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一眼。

尽管知道不受她待见,也还是想上前,顾归酒走到了今羡的身后,垂眸看了眼梳妆台上的凤钗,这是他前段时间得到的好东西,二话不说便赐给了她。

但她不戴,不但这个她不戴,承天宫侧殿里一箱一箱的金钗和珠宝都落了灰也不见她戴,思及此,他伸出手拿了那支象征身份的凤钗,二话不说的簪进了她的发饰里。

顾归酒看着镜中的今羡,掌骨分明的大手摁在了今羡单薄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了抚凤钗垂落下来的金色流苏,良久后,他倾身靠近她,侧头靠在她的耳畔边,低声道:“乖宝,我认真做改变,尝试着去懂你,你也敞开心,接纳我好不好?”

靠得很近,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边,惹得她玉颈红了一片,她眼眸微颤,收紧捏着梳子的手。

顾归酒垂眸看着她,意料之中她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无所谓,他有一生,时间向来慷概温柔,她也会看见他的心。

......

翌日,狩猎的最后一日,今羡穿戴好狩猎装,往猎场里走去,顾归酒跟在她的侧后方,俨然一副跟班的模样,让诸位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他们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新皇后,前日虽然听见了新皇后出来,但总归是远远的偷偷瞧上了一眼,如今倒是光明正大,特别是宰相和礼部尚书两个人,脖子都伸长了,就想着一睹皇后娘娘的芳容,看看自己的女儿到底输在了哪里。

只是原本带着不甘的眼神在看见今羡的容貌时,两人都焉焉地收回了视线。

终于知道皇上为何咬死不肯纳妃了,这有了一个如此貌美的皇后,谁还想要别的妃子啊。

顾归酒身边有着今羡,也知道她不喜太繁杂的程序,草草的说了几句话后,便命各自去狩猎了。

今羡和晏元川互相看了眼,她莞尔,用口型说了句爹爹,晏元川眉梢都带着笑,和昨日一个人往回走的孤单落寞感有着极大的差别。

今羡看见了王德显,估计他牵着的那匹马就是顾归酒的,她径直走过去,直接翻身上了马,动作娴熟到让大家都目瞪口呆,今羡倒是一脸平静面无表情,正准备抓紧马绳,驾马往前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坐上来了一个人。

他身上淡淡的丝竹香沁入鼻尖,双手环抱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锁在了怀里,姿势太过于亲昵,今羡颇为不习惯,她蹙眉,正准备呵斥顾归酒的时候,那人却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垂头,抵在她的耳畔边,轻声说:“我们去找那个不孝女温白白,看看她有没有回自己的老窝。”

今羡一愣,还没完全从他这句话里回神,马儿就奔腾而出,她是会骑马的,但这个显然是她没有料到的,她惊呼一声,眼眸吓的闭了起来,直到听见那人嗓音溢出淡淡的笑声时,她才蓦然回神。

今羡不想如他的愿,立刻在他怀里挣扎,顾归酒一只手桎梏住她,另一只手牵紧马绳,低声道:“别闹,等会儿摔下去了。”

今羡才不理会他,依旧扭来扭去的挣扎,后来她忽然停下了动作,非但动作停住了,身体也浑然一僵,而那人也从喉咙里溢出了嘶哑暗沉的笑,继而贴近她,闷哼了一声,“叫你不要动,你还动,现在怕了吧?”

今羡是真的没敢再动了,腰后抵着的那个东西变化太大,让她隔着衣裳都能完完全全感受到他的热意和力度。

......

他们两个人算错了,温白白不在老窝里,再加上今羡被刚刚顾归酒的变化弄得生了气,一路上闷声不发,顾归酒也怕彻底的惹恼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也没了,于是便草草的射了几只动物便立刻回去帐子。

明日便要回宫,顾归酒照例宴请完诸位朝臣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回到主帐的时候,今羡已经把门给锁住了,完全不让他进去的意思,他自然也知道她小脾气上来了,今日是他过分了,于是也没敢敲门,叫了王德显收拾一件帐子出来沐浴完后,便坐在了今羡睡着的那个主帐门口,一坐便是一夜。

翌日回到了宫中,顾归酒原本以为,他可以好好的让她尝试去接纳他了,也会帮她把刺拔掉,却没想到,原来有些人,计划里根本没有他,无论他幻想和她的未来有多久,她都依旧把那好不容易填满的沟渠又放些水进去,而他好像又开始了那种行尸走肉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要虐狗男人最后一波啦!前方高能。害,娃!你挺住!

你要相信,这是甜的开始了!

前40红包!!!!!!我发现我每次说50就很少人评论,我说40就很多!我也不懂这是啥定律TvT

爹爹所说的是他角度的事情,番外再详细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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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垣国每四年更换一次辅佐皇上的摄政王,让四周的藩王每四年一轮,美名其曰辅佐朝廷,但多少也有点牵制的意味。

往年摄政王辅佐朝政平平淡淡,不好不坏,但是今年新上任的摄政王在鸿垣国地位非常强大,连皇上都要客气三分。

新上任的摄政王传说不近人情,清冷淡漠,但却来的那天,就让皇城里无数女人为之疯狂。

宰相的千金南栀生来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一副娇滴滴的模样让不少世家子弟垂涎已久,说亲的媒婆更是将门槛都给跨破,可那南家小姐愣是一个都看不上

皇上亦是个贪图美色之人,早早听闻周府千金美艳动人,一双杏眸仿佛出尘的仙子,娇媚动人,趁着替摄政王接风洗尘之时,皇上便瞧了眼那南栀,宴席将要散了之时,皇上似不经意的提起想要南栀留在宫里伺候自己。

就在宰相迫不得已快要应下来之际,一旁自开席来便一直低头喝酒,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孤傲的摄政王竟对着坐在对面的南栀微翘嘴角,骨节分明的大手摩挲着杯沿,声线极低,但却不小,足以让周围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本王刚好缺个王妃,瞧着南家小姐举止行为都能担此名份,皇上有成人之美,不如,就将南家小姐,赏赐给本王当王妃吧。”

池也不会承认,那夜歌舞升平,他喝的微醺,抬眸不经意一瞥,便看见南栀害怕到红了的眼眶,他生平第一次,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尽数消散,多管闲事,向皇上讨了她为妃。

后来,是他日日夜夜将那人捧在手心,她一撅嘴,他便低声下气,甘之如饴的哄了无数遍。

双洁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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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

初秋踩着夏末的尾巴跟着来了, 风和煦又温柔, 缓缓的吹过人的脸颊, 晨鸟在树间婉转鸣叫, 伴随着马车外街道上渐起的嘈杂人声, 小贩一早的叫卖吆喝声也让人醒神醒脑。

眼看着就要快到皇宫了,今羡也没有再睡, 葱白的指尖揉了揉自己的一双桃花眼,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 葱白的指尖撩开了马车的窗帘,风一股脑的灌进来, 让她整个人身心都舒畅了许多。

皇城是她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 什么地方有什么特色的小吃, 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拐角处有一家包子店,是今苑特别爱吃的,在记忆里,娘亲每日都会带着她来这里,晨起便开始排队, 她不喜别人替她买,而且每次都是买一种特有的包子, 里面的陷是芋泥做的,味道特别的香。

香味扑鼻而来,她深呼吸了几口,小脑袋探出去一点点,俨然有些怀念和享受。

这副模样让坐在一旁的顾归酒看在了眼里, 他指尖摩挲了下,继而对着陈越道:“停车。”

“吁”陈越勒紧马绳,马车停下,身后一排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今羡坐在马车内,侧眸睨了一眼顾归酒,没开口,但是后者却懂了她眼底的不解,似乎是在问他为何停在这里。

顾归酒莞尔,一边起身一边往下走,继而站在马车下,对着坐在里头的今羡道:“要下来吗?我肚子饿了想去买点吃的。”

芋泥包子的味道又沁入了鼻尖,今羡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捻起自己水蓝色的广袖流仙裙的裙摆,站了起身往外走,忽略掉了顾归酒神伸过来企图抱她下马车的手,然后自个儿跳了下去。

今羡原本正准备走到包子铺那里给晏元川买点早点吃,可谁知,她下马车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娘亲时长去的那间包子铺了。

今羡往前走,人未到,便听见了晏元川说:“我最爱吃芋泥包,三年里回了皇城,便看见了这家铺子,想试着买点给你吃,让你试试味道。”

今羡往前走,水蓝色的广袖流仙裙随着她轻柔的步伐晃动着,她抿唇笑了下,“爹爹有所不知,我早已吃过这一家的芋泥包,娘亲以前还在世的时候,她便时常早早的就来这里守着,是这一家包子铺的常客,但她也不买别的,就买芋泥包。”

今羡的话很明显了,晏元川懂了,原来今苑也在用某种方式怀念他。

他忽然有些动容,拿到手的芋泥包也变得没了往日的香味。

......

今羡拿着芋泥包转身的时候,便看见了顾归酒手里拿着两个糖人,可能是刚刚才和晏元川说了娘亲是因为怀念爹爹才吃的芋泥包,下一刻就看见他一个大男人大清早的就买了她最喜欢吃的糖人,难免觉得太过于巧合。

像是他偷听了她和晏元川的谈话,然后立刻献殷勤那般,她怀里揣着黄色的油皮袋,漂亮的眼眸微抬,不解道:“干什么?”

男人眉梢带了点笑,然后有点笨拙的递上了糖人,“我记得你爱吃糖人,所以就想着,买两个糖人给你解解馋。”

今羡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但是她这样,连带着晏元川也有些无语,但更多的还是不待见,顾归酒不解,误以为自己买的形状是今羡不喜欢的,于是蹙眉说:“你不喜欢这个兔子?那我再去买一个猪的。”

今羡的生肖是猪,她无奈的叹息了声,然后不愿再闹笑话,皱眉道:“谁一大早上的吃糖人?”

顾归酒这才明白为何刚才去买糖人的时候,老板会一脸一言难尽又不想耽误生意起身捏了两个糖人了,原来是因为早上没人会吃这个腻死人的东西,顾归酒自知自个儿做了傻事,两手捏着糖人棍,另一只手扫了扫鼻尖,然后跟着今羡上了马车。

马车驶入皇宫的时候,晏元川叫了停,顾归酒心如明镜,自然知道他们两父女有话要说,他自觉的闪开了。

今羡和晏元川站在了宫墙下。

“爹爹送一个人进去伺候你,你记住,若是有任何的不舒服,或者不想呆,你就立刻告诉爹爹,爹爹立刻叫她带你出来。”晏元川柔声说:“你只管自己开心,可千万不能让自己受委屈,现在有爹爹,爹爹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爹爹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包括皇上。”

今羡自然能感受到晏元川语气里的疼惜和认真,她点头,莞尔道:“你放心吧,爹爹,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这一次,我只不过是想和他做一个了结,但不是你死我忘的那种,而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

晏元川对于今羡的态度就是默许,反正他只要她记住一点,那就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今羡一个不,或者一个我不愿意,再或者一个委屈的表情,只要让他晏元川看见了,听见了,知道了,他都会拼上这条老命和顾归酒拼个你死我活。

“爹爹还是那句话,我就在皇城歇脚,你若是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爹爹就一辈子在皇城守着你。”晏元川说:“你要记住,你想闯祸就闯祸,你想干嘛就干嘛,天塌了,爹爹替你顶着。”

今羡笑着笑着忽然就红了眼眶,她点点头,哑声说:“我知道,谢谢你,爹爹。”

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宫,大臣们都在宫门口恭送皇上,直到马车消失在了拐角处,他们才纷纷站起身,各自回了自己的府邸,只有晏元川还站在原地,然后低声对着随从说:“立刻送一个会武功的进去保护小姐,小姐若是有任何的委屈,立刻派人通知我,还有,传我的令下去,叫藩地里的那群人立刻进皇城,即日起,全都在皇城外驻扎,等我的命令。”

随从立刻垂头道好,然后回到了府邸抓了一只信鸽,在脚上绑了信,信鸽立刻朝着南边的方向飞去。

白色的信鸽在天边划破了一道痕迹,无人察觉。

......

今羡半路换了轿撵,一路被人抬着进了承天宫,顾归酒和她各自一个轿撵,到了门口时,他已经下了轿子,黑色的华服配上他那张漠然的脸庞,在晨光下夺人眼球,他踱步往前,走到了今羡的轿撵旁,原本以为她此刻是懒得下轿子,正准备和她商量抱她的时候,却听见她冷声对着宫人们吩咐道:“去温湫宫。”

宫人们鼻尖的嗅到了烟火味,立刻垂着脑袋默默不吭声。

今羡懒洋洋的靠坐在轿撵上,姿态闲散的很,和站在一旁,蹙眉,脸色不大好看的顾归酒简直形成了莫大的对比,两个人好像在无声的做争执,今羡也不急,一边百无聊赖的理着自己的袖口,一边耐心的等着他下令让她去住温湫宫。

她很笃定,最后的结果会是她胜,毕竟,那日两个人在帐内说的话,她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快的就打脸,他若是还想拔掉这根刺,就必须听她的话,让她住进温湫宫,而不是还和她在住所的问题上争执不休。

今羡底气很足,等待顾归酒的答案中,也百无聊赖的换了个位置靠着,总之姿态一如既往的闲散和漠然,仿佛没看见顾归酒额头上被逼出的汗,也没有看见他垂落下来的手,手背上逼出的那几根青筋般,看上去,有点儿没心肝。

顾归酒喉结滚动,心中知道她现在对他横着来也不怕了,她就是拿捏准了他不敢对她如何,她太笃定了,他如今小心翼翼的情绪俨然都是因为在乎,就是因为在乎,所以什么都不敢去冒险。

不知过了多久,连午时都快到了,日头渐渐的愈发的强烈了起来,今羡没了等着的耐心,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不耐的睨了一眼顾归酒,后者才无声的叹息了下,退后一步说:“我可以让你出去住,但是别去温湫宫了,那里没有打扫,都是灰,去御恩宫吧,还有你今夜必须陪我用膳,以后我去御恩宫也得给我进去,和我一同用膳。”

他只是提出用膳,并没有说夜宿御恩宫,今羡得知这是他做出的让步,她眉心舒展开来,虽然不知道在他心里用膳代表什么,她也没想着细究,总之对于她来说,很多事情不是用膳就能解决的,她没有犹豫不决,嗯了声。

顾归酒深呼吸了几口气,似有些无奈,也有些惆怅的命宫人送今羡去了御恩宫,而他则站在承天宫的门口,直到轿撵消失在了御花园的拐角处,他看不见人影许久后,方才回神,抬脚往承天宫走去。

皇后住的有两个宫殿,一个是温湫宫,另一个则是御恩宫。

温湫宫是皇后单人居住的宫殿,而御恩宫则是皇后和皇上两人按照祖辈惯例一个月里有三日要同寝时居住的宫殿,装饰什么的都不必温湫宫差,毕竟是皇上要居住三日的宫殿,什么东西都是上好的。

今羡一进去,里头打扫的敞亮干净,院子也很大,什么东西都是新换过的,仿佛是在迎接新主人那般,她垂眸,珞儿便跟着走了进来,见今羡一直观察周围,珞儿一脸“皇后娘娘你不可能还不知道”的表情看着今羡说:“这是皇上从皇后娘娘回宫那日就开始命人打扫的了,这里头的东西都置办了新的,娘娘你看。”

今羡顺着看过去,珞儿走到了床榻指着被褥道:“这床被褥是新的,皇上说了,等册后大殿那日皇后娘娘和他就住在这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大典那日的礼仪置办的。”

今羡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原来刚进来就觉得这个宫殿的装潢怪怪的,和其他素色的宫殿对比,这里简直有点儿太过于喜庆了,珞儿话除了今羡心头的诧异,她说不出什么感觉,视线在那床明黄色和大红色交织的床褥上停留了半晌,轻轻的抿了抿自己的樱唇,良久后方才收回视线。

珞儿见皇后娘娘面无表情的样子,讪讪的收回了手,然后嘿嘿一笑,对着今羡道:“皇后娘娘,您今晚想吃什么,奴婢命人去做,这两日连着赶路,估计都泪坏了,您先休息一下?”

珞儿殷勤的样子逗笑了心头有些烦闷的今羡,她噗嗤一声笑了下,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样,珞儿虽然伺候了今羡有两月有余,但还是第一次瞧见她笑得如此开心的模样,珞儿一时没忍住,赞叹道:“皇后娘娘就该多笑笑,简直迷死人了。”

今羡觉得珞儿和阿默一样,都是傻乎乎的小姑娘,什么心机都没有,直肠子,心里想什么都说什么,许是终于从承天宫搬出来了,又被珞儿这么一逗,心头都舒畅了许多,于是也没对她生气,而是笑着对珞儿说:“那你呢,你有没有被我迷住?”

珞儿笑得一脸神秘兮兮,然后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今羡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笑着笑着忽然就变成了惊恐,她顿感好笑,一时没忍住,白嫩的小手掩唇轻笑,小肩膀忍不住的抖动。

好不容易玩心起了,然后又不想失了逗弄珞儿的兴致,一边笑一边看着珞儿那副见了鬼的样子,问:“说呀,你到底有没有被我迷住。”

许是珞儿都快哭出来了,今羡才觉得隐隐的不对劲,抖动的小肩膀终于停了下来,嘴角的笑还没完全消散掉,身后便响起了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她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确被迷住了。”

今羡笑容一僵,浑身一颤。

身后那人不容忽略的气势和那淡淡的丝竹香渐渐的朝她逼近,她终于知道珞儿为何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原来是因为顾归酒来了。

......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今羡和顾归酒,珞儿早已被他大发慈悲遣了下去,殿内安静的只剩下今羡默不作声的收拾着自己衣物的声音,顾归酒跟在身后,有心替她整理,却被她一句不用给挡了回来。

顾归酒看着她假装忙碌从而忽略掉他的背影,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时没忍住,挑起了一缕今羡垂落在腰间的三千青丝卷在指骨分明的指尖上把玩,细软的发丝让他整个人郁闷的心情得到了松懈。

“你在气什么?”顾归酒终于还是不解,看着她的背影默默的开了口。

今羡反复收拾衣物的手微顿,樱唇抿了抿,良久后直起身,看着墙面上他们交织在一起的影子,眸光微动,“没气,只是不习惯你在这。”

原本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承天宫,来到了御恩宫,就能够让她没那么烦乱,没想到,这才多久,半炷香都不到的时间他又跟着来了,这一点,让今羡特别的不悦,但她没有再和他争执不休,反正结果都是一种,他认错,下次还会再来。

“可我已经答应让你搬出来了。”顾归酒眼眸划过一抹落寞,似乎今羡的话,刺到了他的心口处。

话音刚落,今羡皱眉,也不再假装整理衣物了,而是转身,只是身子刚转过去,就被他一直把玩在指尖的青丝一扯给弄得生疼,她一时没忍住,凝眉触上了自己的小脑袋,眼眶顿时红了,这副模样落在顾归酒的眼里,俨然就是让他心疼的,他二话不说,便把人揽入怀里,一边替她揉头发一边低声轻哄。

只是怀里人似乎一点儿都不领情,她从他怀里退出去,然后一边捂住自己有些疼的小脑袋,一边和他争论了起来,“可是你这样二话不说的过来我这边,这和我住在承天宫有什么区别?”

“我没说,但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今羡一字一句,无庸置疑:“如果你真的要这样紧追不舍,那我的机会给了你和没给你,又有何区别?”

顾归酒俨然没有想到今羡会如此说,他错愕,良久后才道:“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有在改变,也有尝试着去懂你,我从来没吃过糖人,所以我不知道早上是没人吃糖人的,我看见有人卖,心想有人吃,便买了,但是今日你和我说了,我以后就会开始学会去注意,我会知道早上不能吃糖人,我会慢慢的学着去了解你,去懂你。”

顾归酒双手扶上了今羡单薄的双肩,垂眸看着她,“你要把心敞开,我才能有机会去懂你,你若是一直这么闭着,这根刺不是我不拔,而是你不给我拔。”

今羡眼眸一颤,眸光微动,他察觉出来了?

良久后,今羡抿唇,他是真的察觉出来了,她就没有打算给他机会拔掉这根刺,她回来,不过也就是因为他哀求了,她便给他一个看上去的机会,时间到了她就会不管不顾的离开皇宫,届时,她就和他说:机会给过了,我们还是不合适。

只是她原本以为这样的计划会让他真的死心,没想到却给他察觉到了!

今羡忽然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种被人戳破了那层纸的丑陋感,她咬了咬下唇的软肉,视线侧开他的脸,垂落在地上,看着地板上交织的影子,漠然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不瞒着你了,你以后别再和我说什么机会了,拔不掉的,没必要去试了,就这样吧,你走。”

顾归酒这次情绪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望着她,视线不移,薄唇轻扯:“乖宝,你错了,很多时候,时间会替我们拔掉这根刺,就算时间不肯,你也是实在不肯敞开心给我,那我就自己拔,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沟渠会合并,心也会相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