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瑶瑶敷衍道:“大晚上的,我怎么记得那么多,只觉得看起来不错,具体我可看不清。”

容不霏正欲说些什么,却感觉到有危险靠近。她立刻拿出腰后寒笛,却是没有防住身旁的容瑶瑶陡然放出的迷烟。

大门口的香晴立刻睁大眼拉着牙叔指着容不霏他们那边:“牙叔你看,那是什么?”

牙叔循着看去,竟是看到隐约有两个壮汉当着一姑娘的面将另一姑娘抬走了。黑夜中看不清具体是谁,从身形的大小与动作中可以略摸猜出就是这个样子的。

牙叔立刻想到刚才容不霏与容瑶瑶一道走出去了,他顿觉不妙,赶紧欲跑过去,却被香晴拉住:“牙叔,我的腿突然好疼,你给我看看可好?”她偷偷往小腿上扎了一根针,眼泪顿时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一切本就只是猜测,牙叔便先关心起香晴:“香晴姑娘是腿上哪里疼?”

香晴抽噎道:“小腿,小腿后头好疼。”

男女授受不亲,纵是牙叔年纪不小了。他纠结了一番,道:“香晴姑娘在这里等着,我这就找大夫。”

香晴拉住他:“牙叔给我看看好不好?好疼…”

这时,容瑶瑶快步走了出来,正巧见到眼前的一幕:“这是怎么了?”

牙叔见到了容瑶瑶,却是没见到容不霏,立觉不妙:“二姑娘,大姑娘呢?”

提到容不霏,容瑶瑶就觉得心虚,她随意道了声:“她要去哪儿,我怎么知道?”言罢她就越过眼前的二人走了。

她倒是奇怪了,牙叔刚才不还在屋里么?怎的突然与香晴一道呆在外面了?

牙叔自是没有错过容瑶瑶眼里的那点神色。

香晴看着牙叔一脸正直的模样,不由想到杨曲怜说过的话:“牙叔在容家呆了…一二十年,他虽一辈子…一事无成,却是我在容家家丁中…见过的最正直的人。这个人…可以利用。”

牙叔越想越觉得不对,正想去里头找容老爷禀报刚才所见,免得晚了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却又被香晴拉住:“牙叔,我好疼,带我去看大夫好不好?”

牙叔没了法子,只能赶紧什么都不顾的背起香晴姑娘就近放在了一家医馆,自己赶紧跑回去找容老爷。

早已入睡的容老爷被挖了起来,本是满心不悦的,这一听牙叔的叙述,更是黑了脸:“这话当真?瑶瑶真是能做出那种事情?”

高氏愤怒不已,忍不住指着牙叔的鼻子骂:“瑶瑶平时虽被骄纵的有些跋扈,却是从不会做坏事的,你怎可因为你的胡乱猜测断定是瑶瑶做的?这么多年了,我们容家可待你不薄。”她晃了晃容老爷的胳膊,“老爷,你可别信这话啊!瑶瑶是在你眼前长大的姑娘,她是何种人,你还能不清楚嘛?”

牙叔只是实事求是的说话:“这一幕杨姑娘屋里的香晴也是见了的。”

容老爷没有耽搁,立刻喊来人吩咐着:“立刻去大姑娘屋里看看是否有人,若是没人就将二姑娘给我带过来。还有,把香晴也给我带过来。”

高氏:“老爷,老爷…这事定是与瑶瑶无关,老爷切勿因为这些白眼狼而错怪了瑶瑶啊!”

容老爷谁的话都不听。

不多时,有人来禀报:“老爷,大姑娘不在屋里,有人看见大姑娘是被二姑娘喊出去的。”

再过了一会儿,容瑶瑶就被带了过来。当她看到牙叔,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妙:“这是?”

容老爷愤怒之极:“你让人把你姐抓哪里去了?快说!”

容瑶瑶自是你不会承认,好一番争执之后,香晴也被带了过来。

香晴与牙叔的一致供词,以及府里其他的扑风捉影,算是彻底坐实了容瑶瑶的罪行。

看着香晴一脸无辜的模样,容瑶瑶彻底懵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怒道:“是香晴,是香晴找上我,说要一起教训容霏霏的。”

香晴摇头:“杨姑娘还卧病在床虚弱不醒,我一个丫头怎能做的了这么大胆的事情?二姑娘为何要拖我这么个丫头下水?”

高氏护自己女儿,她气的眼眸通红:“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杨曲怜能给追公子下药,教出的丫头还能是好人?”

香晴抹泪:“我没有。”

无论香晴有没有,容瑶瑶这个罪是坐实了的。容老爷忍了忍,终是没有忍过去,上前就给了容瑶瑶一巴掌。

容瑶瑶被打的摔在地上,从没有受过这等委屈的她瞪大眼睛,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高氏吓的连忙扑到地上:“瑶瑶,瑶瑶…”看到宝贝闺女脸上的鲜红掌印,高氏哭的不成气。

容老爷愤怒之极:“你现在就去给我将你姐找回来,若你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立刻给我滚出容家,永远不得踏入容家一步。”

容瑶瑶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容老爷为了容不霏会不要她的残酷事实,也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她一边抹泪一边怨恨的看着香晴,哽咽道:“好,我去找,同时我也会找到是香晴算计我的证据。”她难得又理智又坚强了起来,心里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害她的人,她也绝对不会让人家好过。

容瑶瑶从地上爬起推开高氏,哭着吼道:“给我人手,还有香晴我也得带着。”

容老爷如今只担心容不霏,自是什么都应下了。

容瑶瑶让人将香晴绑着一道走出容家,正巧遇到从外面回来的叶鹫。她一见到叶鹫,立刻委屈的欲扑入他怀中。

叶鹫厌恶的躲开。

见到叶鹫对自己的排斥,容瑶瑶更是委屈不已,想到他喜欢容不霏的事情,她哽咽的道出:“容霏霏失踪了,是香晴的人抓的,她却冤枉我。如今爹让我去找人,我问香晴,香晴却死活不肯说。小鹫哥哥,你说该怎么办?”

听到容不霏被抓,叶鹫果然变了脸色,她了解杨曲怜有多么狠毒,自是第一反应就觉得是杨曲怜吩咐香晴做的。

叶鹫过去掐住香晴的脖颈,冷道:“容霏霏在哪里?”

香晴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看到叶鹫如此在乎容不霏,容瑶瑶只觉得心痛不已,鼻头更是酸涩非常。

叶鹫加深了手下力道:“说不说?”

香晴心想着现在估计也已经成事了,只能将地方道出了,领着叶鹫他们去了。

他们千想万想没想到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却看见容不霏在那里与沈修珏一起欢欢喜喜的吃着烤鸡。

容不霏在沈修珏怀里笑眯眯的啃着鸡腿:“没想到这几个匪贼做的烤鸡这么好吃,只恨他们没有多烤几个。”

沈修珏低头宠溺的看了看怀中人儿,火光将她那张小脸衬的越发的动人,他不由低头亲了一口她的脸:“你胆子倒是挺大,人家让你出来你就出来,就不怕真被先奸后杀?”

容不霏摇头:“不怕,不是有你吗?我知道你无所不能。”她确实不怕,她知道只要有他,她就不可能遇到任何危险。

沈修珏了解容不霏的警惕性究竟有多强,他想了想,问道:“人家是说了什么,能让你出去。”

容不霏咀嚼的动作僵了下,接而掩饰般低下了头:“没什么。”

沈修珏眯了眯眼。

站在废宅外的一干人看到里头两人恩爱的一幕,皆是一时忘记了该作何反应。

叶鹫紧盯着他们,握紧了拳头。

☆、第068章

容不霏抬眸不经意间见到外头神色各异的众人, 惊了下,她推了推环抱着她的沈修珏:“追妻, 有很多人。”

沈修珏感觉到怀中人儿身上有些略微的凉, 他拿起棍子拨了拨火堆, 让火势大了些, 淡道:“我知道。”

见到害自家主子半死不活的二人还在这里逍遥快活, 香晴第一个回神, 她满是怨恨的想过去质问他们,却因怕连累了杨曲怜,只得生生的忍下。

接着回神的容瑶瑶跑了进去, 脸上尽是不可置信:“这是?”

容不霏从沈修珏怀里坐开了, 抬头看了看容瑶瑶,又看了看门外的香晴,接而问容瑶瑶:“你何时变得这么坏?竟是串通杨曲怜害我?”

容瑶瑶愤怒的反问:“你既然没事, 怎的不回去?害我被冤枉?”

容不霏随意道:“我可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喊我出来的是你,迷晕我的也是你。只是主谋不是你罢了。”

沈修珏侧头看着门外悄无声息离开的叶鹫,哪里看不出这小子介意容不霏与他在一起, 介意的要死。

沈修珏神色阴冷的收回目光, 也不知是掂量了些什么。

容瑶瑶将香晴拉了过来,推倒在容不霏他们面前:“是她, 是她坑我的,她告诉我只是吓吓你,结果却把罪全部压在我头上。”

沈修珏牵起容不霏:“回去吧!”

容瑶瑶拦住他们, 对容不霏道:“你听明白了吗?是香晴找我吓吓你的。”

容不霏:“她可不是想吓吓我,她是想让人将我先奸后杀。若非有追妻,你觉得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容瑶瑶震惊的睁大眼:“你说什么?”

沈修珏搂住容不霏飞起身,落到对面屋顶时,他拔出腰间的剑向香晴扔了过去,香晴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就睁大眼睛倒了地。

容瑶瑶看着身上插剑成为死尸的香晴,惨叫起来。

容不霏身子不由一抖,抓紧了沈修珏的胳膊:“你…你就这样杀了她?”

沈修珏仿若要给她压惊般低头亲了亲她的耳侧,幽幽道:“她那般对你,自是得死。至于那容瑶瑶,我想你定是觉得她罪不至死的,那就先留着。”

“先留着…是什么意思?”容不霏狂吞了下口水。

沈修珏看着她一如既往胆小如鼠的模样,倏尔笑了:“杀的又不是你,你怕什么?先留着,自是活咯!”

容不霏面带恳求的看着他:“追妻,我们好好谈谈可好?别动不动就杀人可好?”

沈修珏稍一思索,反而无辜道:“我现在只杀该杀之人,所以容瑶瑶没杀,这样也不行?莫不是非得让想害死你的人活?对这种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莫不是想一直活在危险中?”

“我…”容不霏低头没说话了。

回到容家,沈修珏也并没有真的放过容瑶瑶,直接不容拒绝的硬拖着容不霏将所有的罪都压在了容瑶瑶身上。为了给容瑶瑶惩罚,容不霏倒也没有多拒绝这件事。

容老爷给容瑶瑶的惩罚也不小,直接家法抽了几鞭子,抽的她趴地不起,将其禁了足好生反省自己的作为。

他们不知道的是,沈修珏在容老爷的对面暗中使用出神入化的内力握爪里收,无形中加大了容老爷的鞭子抽在容瑶瑶身上的力道。容老爷在纳闷似乎有人拉着他加深了抽容瑶瑶的力道之余,却也没有说什么。

容瑶瑶与高氏都恨极沈修珏与追妻,这个梁子算是结的更深了。只是目睹香晴之死的容瑶瑶却是不敢与沈修珏对着干的。

包括香晴之死,也没半个人敢说起。

而杨曲怜则在无声无息中被断天抓到了城外。

被断天扔在地上的杨曲怜在咳嗽不止时看清了断天的模样,立刻睁大了眼睛,虚弱出声:“是你…”

断天鄙夷的看着杨曲怜,没有说话。

这时断天的几个手下拖着几具尸体扔在杨曲怜跟前,将杨曲怜吓的惊叫着往一边爬,几乎崩溃的喊着:“尸体…尸体…怎么会有尸体?”

断天上前踢了踢其中一具尸体:“仔细看看这具,你该是认识的吧?”

杨曲怜哪里敢看,只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

断天过去抓住她的头发,强制让她尽在咫尺的看着眼前的尸体,吓的她几乎癫狂:“啊…啊…救命…救命…”当她看清眼前的尸体的那张脸时,更是吓的晕了过去。

那是辛大夫,是与她贯通好害容不霏的辛大夫。

断天在她身上点了两道穴,强制让她醒了过来,接而一脚将她踢开,冷道:“除了辛大夫的这具尸体,另外几具是今晚将阿不姑娘抓走企图先奸后杀的人。就你这种人,陛下竟是能留你到现在,不过是看在阿不姑娘的份上。”

都到这个时候,杨曲怜却还能敏锐的扑捉到断天话中的“陛下”两个字,她喘着气,无力的问:“陛下?”

断天踩在她身上,单手搭在膝盖上,无情道:“陛下说,要你死不瞑目。我想我有一个让你死不瞑目的方式。”冷笑了下,他继续毫不留情的道出,“我家公子是当今皇帝,阿不姑娘是未来的皇后,陛下为了阿不姑娘,甘愿化为平民跟在她身边,只为哄得美人归。阿不姑娘将母仪天下,而你,却只能如泥般死在这里。”

杨曲怜果然睁大眼睛,几乎凸了眼珠子:“追妻…就是他?是皇上?霏霏要做皇后?”

“当然!”

杨曲怜哪里能接受这个事实,拼了命的要爬起身,嘴里嘟囔着:“她不能做皇后,我才能…我才能…”

断天放开了她,提起她就扔到了死人堆里。

杨曲怜吓的惨叫连连,想爬却爬不动,最后只能意识不清醒的呢喃着:“尸体…尸体…尸体…皇后…皇后…”

终究她还是睁大眼睛没了气息,在这群尸体间显得凄惨无比。

就在断天欲转身时,沈昀从上空落在他面前。

断天诧异了一下,立刻作揖:“王爷!”

沈昀看着眼前的这帮尸体摇头:“啧啧啧…真惨!我说怎么看见你鬼鬼祟祟的抓着一个人出城,原来是在干这种坏事,我在树上看着都觉得这杨姑娘可怜。”

断天更是惊讶不已,有人在看着,他竟是没发现。

悦王爷的功夫莫不是不比陛下差?

沈昀过去踢了踢杨曲怜的尸体,转身一边走一边可惜道:“这么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倒是可惜了。”

断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起身回去复命了。

沈昀难得一路出神,眸底色彩清冷,直到有一姑娘抱着包袱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撞在他身上。

大晚上的撞到人,那姑娘吓的惨叫起来:“啊啊啊啊…救命…”

就在她欲跑时,沈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闭嘴!”

听到他的声音,她停下惨叫怔怔的看向他的脸,这一看,她立刻扑入他怀中,哭的可怜极了:“王爷,我终于看到你了,王爷!”

突然被美人抱住,沈昀一时有些发愣,低头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疑惑道:“你是谁?我怎觉得很熟悉?”

她哭道:“王爷,我是祁怡怡啊!”

“祁怡怡?”沈昀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就是当初被沈修珏做主劝着送走的祁姑娘。“你如何在这里?”

抓到机会,祁怡怡立刻各种哭诉她自被送回家之后,是如何被相邻四舍嘲笑,又是如何不被家里人待见,后来父亲竟是要将她嫁给一个老头子。没了法子,她才抓住机会逃了出来。

没想到竟是会在这里碰到他。

沈昀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抚了抚她苍白的小脸,摇了摇头:“真可怜。”

听到他这么说,祁怡怡更是哭的梨花带雨。

沈昀想到府里那为了辑命难得惹他生气的水沂濪,眸中划过一道清冷之光。似是在一瞬间有了什么算计,他对怀中娇人柔声道:“怡怡可愿继续跟着本王?”

祁怡怡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愿意愿意,怡怡愿意一辈子跟着王爷,好生服侍着王爷。”

沈昀笑了笑,摸着她的脑袋:“真是一个乖巧的姑娘,比水儿还乖。”

☆、第069章

杨曲怜与香晴失踪的事情两天后才传入容家长辈耳里, 无论是在外忙碌的容老爷,还是常年不怎么问事的容老太太, 都因这些孩子而觉得满心疲惫。一个接着一个的不是出事, 就是闹事。

容老爷派出了许多人去找杨曲怜主仆俩, 可这对主仆仿若人间消失了一般, 半点踪迹都不曾留。就算是知道香晴如何的人, 也没人敢说半句。

找不到也不能算了, 自是得继续找的。

午时中,容不霏提着食篮在去后林的路上,正巧看到容老爷添加的一批人手往外走, 她拉了个人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是出什么事了?”

“回大姑娘, 昨晚老爷得知杨姑娘失踪的消息,便派了不少人寻找,可几乎一天一夜过去, 愣是没有半点消息, 这正加派人手继续寻人呢!”

容不霏心里不由一咯噔:“杨姑娘失踪了?”

“是的。”

容不霏放开了手,任凭人家追上走远的大众。

她不由想起那天晚上香晴的死,心觉杨曲怜的失踪定是也与追妻有关吧?她虽觉得胸闷, 却是怎么也无法怪他的。

或许她也觉得杨曲怜该死, 也或许是习惯了他的杀伐果决,麻木不仁。

可终归是生命, 曾经鲜活过的生命,她不免觉得遗憾的。最残忍的惩罚莫过于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