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走神着正欲迈步时, 叶鹫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叶鹫望着她手里提着的大食篮,眸色微暗:“去后林陪他一起吃饭的?”

那晚在那废宅里,容不霏也有见到他离开的背影,只是未在意罢了。如今稍一回想,就更觉得他越来越奇怪,直觉让她不由后退了一步,应了声:“嗯!”

她的抗拒与疏离让叶鹫的脸色更是有些不好,就在她越过他正欲走时,他突然意味不明的道了句:“你没和他睡觉吧?”

叶鹫侧头看到她微僵的身子,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你们果然没睡。”

容不霏有些懊恼了:“睡没睡与你何干?”她迈步就要走,却见到沈修珏神色阴郁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容不霏顿觉不妙,知道他心里的醋坛子肯定打翻了。她连忙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好声好气的温柔道:“你怎的不在后林等我?怎的跑过来了?”

沈修珏一个转手将她搂入怀中,漠然道:“我若不过来,怎知有人对你图谋不轨?”眼睛一直是盯着叶鹫的。

看的出来,若非是时机不合适,他定是不会留叶鹫活路。

容不霏抗议:“哪有图谋不轨?你当我这个毁容的姑娘是香饽饽呢?有你看上我,已是不易,怎还会有眼瞎的看上我?”

叶鹫抱胸突然懒洋洋的接话:“很不凑巧了,我可能也眼瞎了。”

容不霏只觉得震惊了,赶紧抬头看沈修珏果然不太妙的脸色。

这…算不算是表白?

可她却觉得叶鹫很欠揍啊!

沈修珏突然低头贴着容不霏的耳垂舔了一口,就在她缩着脖子只觉得尴尬不已时,他幽冷缓慢的道了句:“阿不,我想杀他,现在就想。”

望着眼前光天化日之下暧昧的人,叶鹫深吸了一口冷气,手指抖了抖,强忍着没有握拳。

容不霏连忙按住沈修珏的手,皱眉道:“你杀该杀之人,我拦不了你。不该杀之人,我不准你杀。”

沈修珏眸中划过一道阴冷,稍纵即逝。接而叹息道:“好,不杀,我跟他打一架,揍一揍他。”言罢他就放开容不霏抽出腰间剑朝叶鹫刺过去。

叶鹫眸子一眯,立刻躲开了,想出手,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何况在容家他不会带武器。

沈修珏的招式太过咄咄逼人,他全身心只能用在躲上。

叶鹫突然想到什么,眸子一亮,迅速道了声:“果然是你。”

这想折磨他致死,却不一招毙命的手法,不就是之前那个人。之前他就觉得这追妻与之前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如今算是得到了落实。

容不霏看到沈修珏的剑已经在叶鹫的身上划了好几道,她一面担心沈修珏会将叶鹫弄的半死不活,一面担心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将事情闹大。

她急的喊起来:“追妻,停下,这是容家。”

在外面不知如何野的秦留叶终于吹着口哨晃悠晃悠的回了容家,本想去后林找沈修珏,却见眼前一个打一个挨的一幕。想到这里是容家,由不得沈修珏如此撒野,否则追媳妇有障碍了,就了不得了。

他赶紧跳过去想拉住沈修珏,却反被在身上划了一道口子。他的衣服可不如叶鹫的是黑色。他浅绿色的罩衫上顿时起了一条鲜红血条。

秦留叶疼的跳脚,赶紧跑开了。他想了下,忍着疼痛又道了声:“追妻,时机成熟了,你可以对容大姑娘告白了。”显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先劝架了再说。

沈修珏挥剑之前神色极度鄙夷的瞥了秦留叶一眼。

秦留叶被这一眼瞥的莫名其妙:“喂!我说真的,快停下。”

不知何时跑到秦留叶跟前的容不霏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已经告白了,也已经成为我的未婚夫了。再想别的办法让他停下来?”

秦留叶睁大眼睛:“你说什么?他告白了?你们在一起了?”

容不霏点了点头,看着叶鹫身上越来越多的口子,急道:“你快想想办法呀!这样下去会让叶鹫流血致死的。”

秦留叶也觉得耽误之急该是让沈修珏停下,他想了想,对容不霏小声道:“他最在乎你,你快撒娇,撒娇不行,直接甩脸色走人。”

容不霏闻言觉得现在撒娇不合适,甩脸色倒是不错,便刻意怒喊了声:“沈…”她陡然刹住了声音,脸色微白。

离她最近的秦留叶不免疑惑:“沈?沈什么沈?快甩脸色啊!”

“哦…哦…甩脸色…”容不霏心不在焉的应下,深吸了一口气,插腰怒喊:“追妻,我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给你亲了!我气死了,再也不吃饭了。”

她搁下食篮,怒乎乎的就走。

她确实是生气了,只是性子太软,总是发不出来脾气,这回算是应了心中的怒气,难得发了脾气。

对于容不霏难得中气十足的发脾气,沈修珏一时有些愣,见她走远了,他立刻收手将沾满鲜血的剑扔到秦留叶面前,吩咐:“拿去洗了。”接而过去提起食篮就追上容不霏不容拒绝的单手搂住她,低头紧盯着她气的通红的小脸。

他抿着嘴,其实心里是非常不高兴的,毕竟他养大的小绵羊竟是为了别的男人给他发脾气了。可又担心自己再与她抬杠会将她气出了反骨,更是与他闹的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能想怎么吃她豆腐就怎么能吃她豆腐,他自是不想这种好日子就这样没了。待到哪天连哄带骗的将她吃了,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沈修珏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轻哄:“我不打他了,我们去后林吃饭?”

感受到扑打在耳际的温热呼吸,以及听到他那穿透力极强的磁性声音,容不霏不由感觉心尖儿颤了颤,呼吸有些阻滞起来。为掩饰自己的异样,她别过头:“没心情,不吃了。”

沈修珏又怎能感觉不到她突然的异样,她微僵的身子以及略不自在的脸色出卖了她。对于她抗拒不了自己这一点,他满意极了。

他轻笑一声,干脆低头舔了舔她的后颈,暧昧道:“吃不吃?”

她缩了缩脖子,嘴硬:“不吃!”

他再用力埋入她的脖颈轻啃:“吃不吃?”

容不霏挣扎了起来:“不吃不吃,就是不吃。你怎么可以这么流氓?”

他转过她的身子:“那你到底是吃不吃?我可以更流氓。”

容不霏只能没了脾气,不悦道:“我吃就是,但你以后别乱伤人。罪有应得的人,我不会说你。可无辜的人,你就别又杀又伤的。”

“好!”也不知是真应下了,还是假应下了。

最终他们还是携手去了后林,吃饭之时,沈修珏的“剑奴”秦留叶拿着剑回来了,看其换了身衣服,就知道胳膊上的伤口是包扎好了的。

容不霏本就老是想到已是满身是剑削之伤的叶鹫,总觉得太对不起他了。这回看到只是有一道口子就老是哭诉的秦留叶,就更是觉得叶鹫真是太惨了。

秦留叶还在唧唧歪歪:“哎呦!真疼,你们得把饭菜分我一点。”搞的好像容家没东西给他吃似的。

容不霏想了想,点头:“好,我不吃了,换你陪追妻吃吧!”说着她就放下了碗筷。“筷子我用过了,你用那汤勺,食篮里还有三碗饭。”

沈修珏抬眸问她:“你要做什么?”

容不霏:“之前悦王府来人了,让我过去陪水水的,据说这几天沈昀都没有回家。”眼见着沈修珏明显不悦了,她连忙又略含撒娇的语气道,“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沈修珏本想陪她去,可想到今天可能又有信件与奏折送过来,便只能阴郁着一张脸应下了。

秦留叶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饭送入嘴中,望着容不霏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沈修珏:“追妻,你是不是姓沈啊?”

沈修珏倏尔眸光锐利的看向秦留叶。

秦留叶被他看的打了一个狠狠的激灵,吞了吞口水:“我只是想说,阿不姑娘刚才差点喊你的原名了。”

沈修珏握着筷子的手陡的一紧。

秦留叶:“我想,她有时候可能把你当原本的你了。只是…”他摸了摸头,“既如此,她怎么能做的到与你在一起?不嫌膈应么?”

沈修珏垂下神色不明的眼眸。

☆、第070章

容不霏去到悦王府就看到坐在清荷池上亭中朝王府入口这头仰望的水沂濪。

水沂濪见到来的是她派人去喊的容不霏, 眸中露了些失望。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望着蹦蹦跳跳渐行渐近的容不霏:“你可来了, 这是有了追妻就忘了我吗?”

容不霏撇了撇嘴:“你可别说我了, 你不也是因为见不到沈昀, 才要我过来陪你的吗?”

提到沈昀, 水沂濪眸露暗色:“昀哥哥生我气了, 好几日都没有回家。”

容不霏托腮望着水沂濪这副伤神的模样:“你竟也会舍得惹他生气, 是因为辑命吗?辑命后来有来找你?”

“找过一次,却是在昀哥哥被气走之后。”

容不霏这就不解了:“那他是因为什么生气?何时生气的?”

水沂濪想到那日,眸色柔和了些:“就是昀哥哥给我带糕点回来的那天, 后来你与追妻拿着辑命买的糕点也过来了。当时明面上, 昀哥哥虽没生气,只是要我吃他买的。但在你们走后他却是将辑命买的那份亲自去厨房扔给了那里的那条黑狗吃。”

容不霏皱眉:“什么嘛?这么过分?”

“辑命从小与我要好,尤其是在十二岁我入悦王府之前, 我们两个是相依为命的。你可以想象的到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相依为命多年的画面。后来我为了追随昀哥哥, 经历了昀哥哥非人的考验才得以留在他身边。在那之后,没有法子得到他的许可也进悦王府的辑命正好被江湖赫赫有名的镖王占世林看中,辑命就拜了占世林为师, 占世林喜好云游天下, 从此辑命就也三年两头的不在昆南。我们虽各自跟了他人,那份深厚的情谊却是不可能没了的。他就相当我的娘家人, 我怎能忍受昀哥哥那般不尊重我的娘家人?”

“所以你为了辑命难得与沈昀生气了?”容不霏了解水沂濪究竟有多重情义。

“嗯!”水沂濪想到沈昀离开之前的那一抹冷笑,心如绞痛,“他当天就气走了, 要我好好反省自己。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只是要他不要这么对辑命。我并没有真的与他闹脾气,我也不敢。可他还是生气了。”

多年没再惹沈昀生气的她,这一次无疑是无措的,也难得在容不霏面前表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不由扯过容不霏的手握在手里,想寻求一丝安慰。

容不霏闭了闭眼,压下因可怜水沂濪而想要哭的冲动:“不过只是惹他生气一次,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何须你这般挂在心上?”

好好的一个女汉子被折腾的自己不像自己,又是何必?

水沂濪摇头:“你不懂,我小时候不懂事也惹他生气过,他就好久好久没在我面前出现过,哪怕我想他想到几乎崩溃,他也不见我。我怕他这次也会那样,我快生了,我不想生孩子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容不霏实在是无法代入水沂濪对沈昀的这份根本就是执念的感情,她安抚道:“那我们出去逛逛吧?玩玩或许心情就好些了?沈昀又不是第一次几天不回家,别多想,嗯?我家追妻很厉害的,若沈昀不回来,我就让追妻抓她回来。”

水沂濪考虑了一会儿,终于点头。

在五儿的陪同下,二人一道入了街。由于水沂濪是真的到产期了,所以她们走的极慢。

容不霏扶着水沂濪,低头看着水沂濪的肚子,突然道:“这要是在路上要生了该怎么办?”

水沂濪看起来好受了不少,也或是将内心的伤痛惶恐给压了下去。她瞥了容不霏一眼,淡道:“若是要生了,你们抬我回去。”

容不霏笑了笑,觉得这样子的水沂濪才是她认识的水沂濪。她本想问水沂濪,其口中所说的为追随沈昀所受的非人考验是什么,又为何非得追随沈昀作茧自缚。可又怕自己无意中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其伤心,便什么都没说。

容不霏左右看了看:“水水,咱们要吃些什么东西吗?”

水沂濪摇了摇头:“暂时不想吃,先随便逛逛吧!饿了再吃。”

容不霏:“可我想吃啊!之前在家里我没吃饱就过来找你了。本以为可以在王府吃一顿,不想却是出来逛街了。”

水沂濪也无所谓:“那你挑个自己想吃的地儿吃就是。”

容不霏扶着水沂濪边走边看,心里别提多纠结该吃什么了。人总是这样,一旦饿了,就感觉什么都想吃,却又不知该选什么。

突然,对面在其他百姓身后忽隐忽现的熟悉的身影引去她的注意力。

是沈昀,他身边还陪着一姑娘,可看装束,又有些像少妇。

容不霏下意识的扶着水沂濪向右转,正巧进了一家干果铺,容不霏顺势笑道:“最近突然想吃些果子什么的,我们买些吧!”

水沂濪挑眉:“你不是不喜欢吃干果类的东西?”

容不霏讪笑道:“突然想吃了嘛!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她脑中不由浮现与沈昀走在一起的那姑娘的脸,总觉得非常熟悉。

水沂濪在伙计的招呼下随意挑拣了些红枣,见容不霏迟迟不动,催促着:“快选啊!还愣着做什么?”

容不霏:“水水选就好,水水选什么,我吃什么。”

“那就红枣吧!其他的,我兴趣不大。”

“好!”

她们走出铺子时,早已不见沈昀与那姑娘的身影,容不霏偷偷松了口气,心里暗骂沈昀那个人渣。

后来他们进了这条街上最有名的酒楼点了些招牌小菜吃饭。

容不霏边吃边想着与沈昀在一起的姑娘到底是谁,想了许久才想起那姑娘就是当初被沈修珏要求沈昀送走的那位祁姑娘。她心中诧异,未想到他们二人还能走到一块。

思此,她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妙啊!

回神间,她发现水沂濪竟是迟迟没有动筷子,只是盯着隔壁那桌上摆放的酒水,目光深沉的吓人。

容不霏心里咯噔了下:“水水,你莫不是想喝酒?”

水沂濪面无表情的点头:“确实想喝。”可为了腹中孩子,不能喝。

容不霏以为水沂濪是因又想起沈昀生她气的事才不痛快,甚至是想借酒消愁,赶紧哄道:“别想,别想,吃饭,吃饭…”

“我看见了。”

容不霏正要给水沂濪夹菜,因听到水沂濪的话,筷子间的鱼块落到了桌子上。她怔怔的看着水沂濪:“你看到了什么?”

水沂濪看似漫不经心的笑了下:“看到了昀哥哥和祁怡怡在一起,似乎挺恩爱。”明明是笑,小脸却是惨白的。

容不霏更是诧异:“你知道那姑娘是谁?”

水沂濪没有心情吃饭,低头喝了口水,淡应了声:“嗯!”与沈昀有关系的女人,她没有不了解的,也没有会忘记的。

容不霏抿了下嘴,过去与水沂濪靠在一起坐着,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劝说的,她都已经劝过,都没用。

除非谁能让沈昀那个人渣改变,可这不可能。

这下,容不霏也没心情吃东西了。

水沂濪突然看似无异样的一拍桌子,中气十足道:“吃饭吃饭,昀哥哥又不是第一次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总有一天昀哥哥会属于我一人,快吃饭,吃完继续逛会就回家。我这肚子不宜太过劳累。”说着她就先一步低头大口进食。

纵使如此,容不霏依旧没心情吃了。

水沂濪用胳膊撞了她一下:“别这副死人脸,快吃饭!”

容不霏不想影响水沂濪的心情,只得拿起筷子看似挺有兴致的往嘴里扒饭。她这个人有一个习惯,若是心不在焉的吃饭,总是会忘记吃菜,这次亦是如此。

水沂濪看到她这副德行,不由想起之前沈修珏往她碗里扔葱骗其吃菜的那次,眸中划过浓烈的羡慕。

容不霏不知道有易容妆这种技术的存在,水沂濪却是知道的。

如此,倒是更令人羡慕了。

容不霏正是出神扒饭之际,耳边传来筷子落地声,水沂濪微微呻·吟音。

容不霏立刻侧头看去,见到水沂濪捂住肚子,五儿扶着其慰问:“王妃这是哪里不舒服?”

容不霏赶紧放下筷子:“水水怎么了?”

水沂濪清楚的记得生老大时的感觉,嘴角终于勾起幸福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些隐忍的痛苦:“霏霏,我家闺女要出生了。”

容不霏吓的一哆嗦,不知如何是好,急道:“天哪!那现在怎么办?”

水沂濪笑道:“无碍,一时也生不出来,也不会一直都疼,你们二人缓缓扶我回去就好。”

“好好好…”容不霏忙站起身与五儿扶着水沂濪在许多人的瞩目下缓缓走出了酒楼。好在她们是在一楼,倒是免了下楼的麻烦。

叶鹫与九月盟里来找他的骨干人物本来也想来这家酒楼吃中饭,不料却见到容不霏他们,他眸露惊讶,便迎了过去:“可需要帮忙?”

容不霏抬眸见到之前还被沈修珏削的满身伤的叶鹫,只觉得惊讶无比:“你不是受伤了吗?”

叶鹫毫不在意道:“皮外伤,不足以对我造成严重影响。”话虽这么说,他的脸色却明显是苍白的,看来又把伤藏在衣服底下,让人看不出。

这时,水沂濪却大声痛呼了起来:“好痛!”这明明才刚开始,竟是比生老大时疼的更快。

容不霏吓了一跳,赶紧对叶鹫道:“水水要生了,你帮帮忙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