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算,我不会放你入城的!”玉息盛锦扬着下巴,有气势的说道。

看到玉宁,那种身为城主的骄傲立刻便回来了,皇后这种柔弱的身份立马跑到脑后。

“我走了,奚琲湛。”玉息盛锦一打马,宝马威风离去。

站在侍卫队跑马而去扬起的沙尘中,奚琲湛朝着那抹白色影子大喊:“有空常来!”

重回玉宁,玉息盛锦感受到了一丝排斥的味道,她大概明白原因,因为明白所以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每到争端时候,身份的差别总要成为焦点,之前的努力就会被轻描淡写化去。

不甘心!

不甘心也无用,眼下她有许多事要做,先带着呼啦啦一批人马回到城主府,偌大的城主府自老城主过世,玉息令昊被撵走之后一直冷冷清清,今日更加冷清,玉息令哥不在,安置好奚琲湛不由分说派来的人马,玉息盛锦带着普兰出门,总得先把人家孩子还了。

刚出门,就见蔷薇大着肚子踉踉跄跄往这边跑,看到普兰的时候更是哭得梨花带雨,紧紧扑过来抱紧普兰,小孩子以为娘亲是因为想念,所以懂事的抱着蔷薇的脖子安慰她。

哭过了,蔷薇很是不好意思的到玉息盛锦面前,欲言又止模样。

“情势所逼,我不得不把普兰带在身边,蔷薇,你先带普兰回去。”玉息盛锦制止了蔷薇要出口的话。

她能理解蔷薇为博得普兰的生机对自己的拔剑相向,蔷薇点点头,又告诉他:“公子在马场,听说挑选了许多战马。”

向马场一路飞奔,玉息盛锦见到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远远与她打个招呼,就见她呼啸而过。

马场很热闹,昔日冷清的马厩如今栓满了高头大马,还有许多穿着铠甲的玉宁兵士来回搬运着崭新的马鞍,可见不是闹着玩的。

有人看见玉息盛锦便高兴跑过来,告诉她公子正在那边,手一指,远远的一团黑影,正蹲在地上不知检查什么,玉息盛锦欲走,那人犹疑喊住她问道:“城主,您真当了偃人的皇后?”

当皇后这种事还有假的?在外假冒是要被全天下通缉的!

玉息盛锦点点头,那人就挠挠头继续搬马鞍去了。

一步步走到玉息令哥身边,玉息令哥并没有察觉,还在看着人给马钉掌。

“令哥。”

玉息令哥回过头,正好那带着疤痕的一边朝向她,他一副惊讶神情:“阿无,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怎么会?玉宁是我的家,哪有人不回家的。这是在干什么?”玉息盛锦问道,一边心里又暗骂奚琲湛,都怪他,白天晚上逮着机会就盛锦盛锦的叫,她对阿无已觉陌生。

“厉兵秣马!”玉息令哥吩咐人不得出错,拉着玉息盛锦走到阴凉地方坐下说话,玉息令哥眼睛看着远处说话,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玉息盛锦:“逃避自己的责任那么久,什么都是你替我担着,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太失败了不是么?从此以后,玉宁城我来守护,阿无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要再有顾忌。”

“你这是赶我去偃朝后宫安心做皇后和无数女人争一个男人吗?”玉息盛锦笑问道。

听她笑,玉息令哥转头看向她,玉息盛锦丝毫不回避他的注视,坦然又道:“我宁愿在玉宁春秋受着风沙吹面,忍受漫无边际的冬日,也不愿去享受皇宫里的冬暖夏凉,在玉宁,我可以随时爬到城墙上去看沙漠,看关口,看成队的骆驼,哪怕坐在桑花店里,看她沽酒看她和人调笑,这都是活的,可是在皇宫里,天空都只有那么小!人是喘气的,心是死的,令哥,你一直是自由的,所以大概不能理解宁愿身受苦也不愿心受累的想法,不理解自由于我的意义。”

玉息令哥笑笑:“我是不太能理解,毕竟那是天底下比北狄还广沃富庶的地方,那个皇帝是比北狄国主还尊贵还有权势的男人。”

这一点倒是真的,不过富庶不富庶,权势不权势的,她一辈子能用多少?

“那不如你做个西域王,建一座庞大后宫,召一班大臣,立一套繁复规矩,每天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什么时候出恭都要有规矩的时候你大概就明白了。”玉息盛锦提议道。

“我正有此意。”玉息盛锦本是玩笑话,不想玉息令哥却给了肯定的答案。

这回轮到玉息盛锦不解了,她所认识的玉息令哥并不是那样有野心的人啊?

“只有权势和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所珍惜的。”玉息令哥语气那样坚决。

“那倒是。玉宁是玉息家传承的基业,不守护好不好对祖宗交代。”玉息盛锦表示赞同,也许男人骨子里就对权利这种东西有着深深的渴望,只是需要一个激发的契机吧。

玉息令哥很忙,玉息盛锦自己回到城主府,平时在城主府要想很多事,这会儿玉息令哥表明了态度,她也不好再插手,一下子感觉自己在玉宁城多余了似的,找点事做吧,绣绣花?早已失了一针一线绣出一朵花一枝叶的耐性,看看书?府中的书她早已翻遍,重新看一遍也没甚大兴趣,巴沃也在恶战中死去,连逗逗狗都不能。

最后,玉息盛锦决定,做点饭吃吧!府中的两个老仆不知跑到哪去了,她饿了。来到陌生的灶间,看着大大的灶台、瓶瓶罐罐有点不知所措,菜篮中只有几根可怜的胡瓜和一个蔫了的萝卜,还有几个鸡蛋,研究了半天,玉息盛锦开始洗手作羹汤。

手忙脚乱许久,玉息盛锦总算弄了一饭两菜,卖相居然还可以,黄的蛋绿的胡瓜,紫心儿萝卜。

“阿无?你在,烧饭?”门口,不知玉息令哥何时回来,惊讶的看着玉息盛锦转身看他。

右脸一片黑灰,下巴几点酱油,认识许久,玉息令哥第一次见她这样没有形象。

“不大精通,闻起来还不错,要不要尝尝。”玉息盛锦对自己手艺颇有些期待。

玉息令哥是回来给玉息盛锦送饭食的,因要给她面子,所以两人对坐吃她亲自做出的东西!胡瓜炒蛋,炖萝卜,盐似乎放的也对,就是吃起来怪怪的,怪在哪里也说不清,下午之后,玉息盛锦拉肚子,令哥也没好到哪去,顶多是比她少跑了两趟茅厕,闹腾到半夜肚子空了方好。

隔着里外间,玉息盛锦表达了歉意,只听玉息令哥轻轻推门出去的声音,没一会儿又轻轻回来躺下。

百里之外的大帐,奚琲湛从沙场回到帐中,见胖元宝刚放飞了信鸽便问他玉息盛锦今天干了什么,胖元宝说:说是娘娘下厨烧饭,结果吃坏了肚子。

奚琲湛先是笑,后来寻思过味又拉下脸,让笑到一半的元宝生生收起笑容,小心翼翼。

奚琲湛用吃味的口吻说:着急忙慌回去,敢情是要伺候人家吃饭。哼!

果然如此,元宝心里暗道,嘴上忙安慰:“主子,听说那位已收回了玉宁大权,以娘娘的性格,大概不久就会回来了。”

奚琲湛琢磨琢磨,由阴又转晴:是了,她那个人爱面子,被人夺了权,面上挂不住,肯定会恼羞成怒!

又一想:可是,她若恼羞成怒,以她的臭脾气,直接干掉姓玉息的也有可能啊。

元宝尽量不出声把自己挪到大帐门口。

他的主子爷,以前多潇洒的主儿,如今这患得患失的模样真让奴婢陌生啊!

这一晚,奚琲湛因为梦到玉息盛锦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生气而暴起去巡夜,把守夜的人吓得不轻。

☆、第五十四章

玉息盛锦过了好些个无所事事的时日之后,忍不住了,到马场去找玉息令哥,总得找点事情做,习惯了翱翔的鹰怎么能关在笼中圈养?

令哥听了她的要求之后,似是意料之中的事,交给她一项重要使命:此前玉宁与北狄恶战,西域某些小国做了墙头草,给玉宁添乱,让玉息盛锦带兵前去解决。

这是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的事情,往西沙漠千里,依绿洲而建的小城不少,沙漠变幻莫测昼夜温暖差大,行军前去占领想当然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但不给他们一些威慑,他们在不适当的时候可能又会倒戈添乱。

如何恩威并施让他们听话才难,之前玉息盛锦只想固守玉宁一城,所以他们哪里来风哪边倒的行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如今玉息令哥有了统一西域的雄心壮志,这便不能等闲视之。

玉息盛锦虽然对令哥的想法不太抱持乐观,但多少年了,令哥总算有要真心做些事情的愿望了,她不想让他失望,这回,认真考量与玉息令哥商量之后,玉息盛锦带兵向西域进发了。

“什么?你说那个蛮子敢让她去沙漠里送死?他娘的!”奚琲湛一掌拍散了茶几,手上青筋暴起,“把玉宁给朕灭了!”

“请问以什么借口,皇上?”看他这样暴躁,奚景恒凉凉开口又道,“如今北狄数十万铁骑当前,皇上竟要去犯那玉宁小城而置大敌当前于不顾?不知众将领作何想法!”

奚景恒的话提醒了奚琲湛,若真灭了玉宁,等玉息盛锦那女人从西域回来定要和他拼命的。

他只是气玉息盛锦丝毫不顾念他的担心,深入沙漠,须知那些地方,真要把她杀了随便往沙漠里一丢,可能几千年尸骨都找不到了!

“皇上莫不是要做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典范流芳千古?”奚景恒语气十分不屑。

“朕爱江山更爱盛锦!”

提到盛锦这个名字,奚景恒又铁青了一张脸,奚琲湛扳回些颜面,但仍旧郁郁。

奚琲湛的郁郁也未持续多久,北狄又来犯,正触到奚琲湛的火头上,将经他改得更加不正大光明的用兵之术一一用在了北狄军队身上,不过几场仗下来就把北狄那位怀着必胜之心而来的太子殿下打得落水狗一样夜遁回大都,北狄损兵不计其数,一时屯在边境不敢再犯。

这是奚琲湛登基以来第一次御驾亲征,为他赢得了史官记在国史上的诸多赞颂之词,这是后话。

北狄屯兵不动,奚琲湛作为皇帝不可能远离京城太久,虽十分记挂那个如今只在沙漠中广袤不知处的皇后也只得先行回京,一路上几乎没把胖元宝给烦死,基于睹物思人之理,此皇帝忽然想起了玉息盛锦在路上收养的那个小小女婴,命元宝抱到御前,小娃娃好吃好喝养着,原本底子又不错,这会儿白白胖胖,十分可爱,奚琲湛瞧她越瞧越像玉息盛锦,圣心一悦就给赐了个名字叫招娣,封了个郡主记在玉息盛锦名下。

回京之后,奚琲湛也没闲着,召集文武大臣大朝,表明自己迁都之心,立时遭到一致的反对声浪。什么,大鄭之所以亡国就是因为定都于旧都,临近番邦,所谓擒贼先擒王,番邦控制都城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云云,更有甚者,直指奚琲湛迁都是为了个西域女人。

奚琲湛坐在龙椅上听得腰疼,索性站起来下了丹墀,一边揉腰一边问群臣:“汉唐盛世,定都何处?那时匈奴与此时北狄孰强孰弱?我偃朝与汉唐孰强孰弱?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连胆子都变得针眼那么大了么?区区北狄就吓破了你们的胆子,元宝,你给他们念念,自我奚氏开国,与北狄数次战争,偃朝几负几胜?”

丹墀之上,元宝捧着史书尖着嗓子从开国念到最近一战,给出了十战八胜的比例。奚琲湛轻蔑的扫着大臣们:“打胜了都如此龟缩无胆,朕看你们不如各个回家躺平盖好被等着寿终正寝的好!这个都,朕迁定了,有不服气的,可以辞官可以死谏,随你们的便。退朝。”

朝臣们躬身弯腰,持着笏版,想再申辩几句,可奚琲湛那不善的神情和他多少年来累积下来的“杀伐决断”的名声比北狄更加吓破了他们的胆,于是带着不服气的表情诺诺向殿外倒退,不想奚琲湛又叫住他们,轻飘飘说道:“再让朕听到哪个嚼皇后的舌根,缝了他的臭嘴。”

想起缝嘴之说,不觉又想起玉息盛锦,于是让元宝又把苏瑜给叫回来问他对迁都何意,苏瑜说,皇上英明神武如尧舜再世,迁都之事实在民众望所归……

奚琲湛面无表情听着,半晌感慨道:“朕那位皇后娘娘有你半分会说话会体谅人也好啊……”

吓得苏瑜冷汗直流。

大臣虽三番五次上奏折找各种理由反对迁都,都没有动摇奚琲湛的决心,迅速从全国征集工匠两千人奔赴大鄭旧都在修缮旧宫基础上进行扩充,限期八个月,宫中也吩咐下去做迁都准备,忙乱乱的过了半年,新都来报,皇宫已建成,请皇上各处赐名,不久,玉宁也传来消息,玉息盛锦已回到玉宁,奚琲湛一高兴,走笔如飞,把字写得龙飞凤舞,元宝说主子,这挂在大正宫不大庄重吧……

题完字,听元宝念叨钦天监选的迁都吉日,奚琲湛不耐烦听,甩袖去南薰殿用晚膳。

半年过去,已是另一年的头儿了,冬日的偃都竟难得飘起了雪,不留神地上已经白白一层,奚琲湛大步流星往南薰殿走,打算拎奚麟到外面来玩雪,一脚踏进南薰殿院子,只见红通通的宁琥珀和奚麟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正追逐跑闹,太监宫女一个牵着一个的衣服,最后扯着奚麟那个小尾巴,宁琥珀则做一副老鹰觅食状左扑右扑,斗篷在身后飘出潇洒的弧度,终于逮到了小尾巴抱在怀里,母子俩笑得灿烂无比。

奚麟发现了奚琲湛,甩开小腿跑来窜进父亲怀里,奚琲湛将他高高举起问他在玩什么,奚麟骄傲的告诉他,在玩老鹰捉小鸡呢,娘亲是老鹰,我是小鸡。

奚琲湛放下儿子,也加入这热火朝天的游戏中,只是这次他充当老鹰,宁琥珀是头,奚麟仍旧是尾,玩得欢天喜地,最终,当然是奚琲湛这凶猛老鹰把尾巴给捉住抱在怀里。疯玩了好大一会儿,奚麟小脸蛋红扑扑的,宁琥珀着人去抬水给他洗澡,一边给奚麟准备好衣服。

坐了会儿,奚琲湛觉出不对,迁都在即,各宫无不收拾整理过,南薰殿好像纹丝没动,于是问宁琥珀:“这些东西都不喜欢了?喜欢什么朕让他们给你放到新宫里。”

宁琥珀正展开小衣服的手顿住向奚琲湛看来:“正要去跟爷说,我想留在这儿,还住在南薰殿中。”

宁琥珀神色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笑,但眼睛却骗不了人,里面淡淡的悲伤是笑容掩饰不住的。

“琥珀,非要这样吗?”奚琲湛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宁琥珀为何如此。

宁琥珀点点头,郑重的看着奚琲湛:“努力了这么久,拼命想要追赶你,可是爷,你的心真的好硬,说不回头就真的不回头了。我不知道你如何,我喜欢过爱过,知道割舍的疼,所以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和另一个人幸福,不想眼见自己爱的人去爱另一个人,如果是那样,我宁愿选择怀念,在遥远的地方,不相见,怀念。”

奚琲湛看着宁琥珀,她的表情那样坦然,语气那样坚定,好像当年雪夜与他击掌说“不离不弃”的样子。

“琥珀,你说过与爷不离不弃,爷没有离你没有弃你,为何你却反悔?”

宁琥珀调皮笑笑:“善变是女人的天性和特权,还想求爷一份特别圣谕,许我去云游天下呢!麟儿,就把他放在我身边好不好?将来史书上说起,我们麟儿还是作为太子镇守旧都呢。”

“琥珀,你若实在心里不舒坦,先在旧都住一段日子,待那边安顿好了朕来接你。”奚琲湛说道,他心里一直愧疚于宁琥珀,即便她提出这样的条件他也会应允。

“反正这里是南都,冷的时候爷要回来过冬的,爷,你就答应了吧!我记得爷说过,皇后是心中有大丘壑的人,您又何尝不是呢,我不一样,我安于现状但求安稳平静,到了新都大概会提心吊胆睡不着,所以还是不去了,答应吧,嗯?”宁琥珀瞧着他,流露出一派楚楚可怜。

奚琲湛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正巧宫女抱奚麟出来便去哄儿子玩了,看着他们父子二人亲亲热热的模样,宁琥珀心中颇为苦涩。

☆、第五十五章

宁琥珀的要求,把奚琲湛迁都的雀跃打消了一些。对宁琥珀,他心中颇多愧疚,因此,当苏瑜捧着要搬到新都去的书目表来见驾时,又撞在了枪口上。

“你妹妹生下来时天可有异象?”

“万岁,臣不过先她片刻出生,臣资质驽钝,实在记不起了!”

“算命的可说过她命格奇特?比如,能乱人神智之类?”

“……!万岁爷,微臣父母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从未请人算过命。敢问万岁,为何有此一问?”

“闲着无聊问着玩。”

“万岁,内人昨日去庙中还愿,听住持说莹嫔娘娘已经抄好了经!”苏瑜旁敲侧击道,眼看要迁都,一个娘娘却还在庙里头抄经,算哪门子事。

奚琲湛眼皮一抬想了想道:“哦,抄完了?她抄经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还抄个什么呢?听说你夫人又怀了?让她给未来的小侄儿抄抄血盆经以求平安降生!”

“皇上,微臣有句话一直想讲,臣那个妹妹虽不懂事不会说话,对皇上倒是痴心一片,初进宫时与陛下感情也是好的……陛下为何不能看在旧情的份上原谅她呢?”这个疑问在苏瑜心中多年,今日实在忍不住,连这种抄经借口都想得出,就算再不得意苏莹也有点过分了吧!

“放屁,谁跟她有旧情?朕可是连碰都没碰过她!”

“可是,陛下当年不是……?”

“朕就是看苏作师宠着她不顺眼!一个小妾生的养在手心里,正正经经的小姐嫁给个混蛋过那苦日子,那朕就让他知道知道那是什么日子!”奚琲湛说得毫不在意。

苏瑜觉得自己言语不能。他也很想回家问问父亲,妹妹降生时可否天有异象或者小时候学过什么妖术能摄人心魄的……

玉息盛锦风尘仆仆回到玉宁时已是滴水成冰的季节,去时的队伍如今已更见壮大,还带回了上百驼队才能运回的物产,最重要的是她带回了各小国写下的国书和与玉宁做生意五五分账的契约书,以及十几个小国想到玉宁及偃朝国子监进学的王子,这一点,玉息盛锦很大方的利用了自己偃朝皇后之便,丝毫没觉不妥。

玉息令哥对她此行结果十分满意,对她带回来的各种奇怪食物却敬谢不敏。

玉息盛锦到桑花店里给她送淘来的酿酒方子,却听到南来北往的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一件事:偃朝皇帝迁都啦。据他们分析,这是偃朝皇帝大一统的野心在作祟,也有人鬼鬼祟祟说听说这偃朝皇帝不正经,为了方便睡皇后……后面就是呵呵呵呵的不言自明。

难怪好端端非要去看什么大鄭旧时宫殿,难道早就盘算好了。他爷爷提过迁都,被大臣否了,没有成行,他爹也说过迁都,地址都选好了,被大臣否了,图纸束之高阁。奚琲湛真是敢啊。

许久不见,一路刻意淡忘奚琲湛这个人,没想到一听到这名字,也被她束之高阁的形象立刻生动起来,仿佛就在眼前。晚上收拾带回来的新鲜玩意看到那把细长的奇怪的剑,那个卖给她这玩意的长相奇怪的男人告诉她,这是骑士才能拥有的,剑。尖尖的,像一根刺,马镫似的手柄上镶着一颗绿松石,倒不多贵重,不知怎么当时鬼使神差就买了。

门被轻轻推开,以为是玉息令哥回来了,玉息盛锦也没回头仍旧挥舞着那古怪的剑:“这东西女子似的苗条精致,真能杀敌吗?那些黄头发绿眼睛的人长得怪,卖的东西也怪……”

她一身草青色衣裙,背影就如同她手中那东西,苗条精致。

“听说他们那边有一座城建在水上,出行都要划船,好像挺有意思的,下次我就去那边吧,也许会有……”

“不许去。”

“什么不……”玉息盛锦举着剑猛然转身,见鬼似的看着来人,“奚琲湛?!你怎么进来的?”

奚琲湛一指门:“门又没锁,朕就进来了。”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玉息盛锦说道。

“朕既来了就没那么轻易走,亲亲盛锦,你离开这么久,可想朕了?”

“……”还那么油嘴滑舌。

“快给朕抱抱以解相思之苦。”说着话,还真伸展双臂笑嘻嘻走过来。

玉息盛锦手中拿着剑,正好放稳了指向奚琲湛:“站住,不许过来。”

奚琲湛没听见没看见似的,步步逼近,玉息盛锦本无意伤他,只得慢慢后退,退到无路可退,奚琲湛却还不停,大有即使剑穿胸而过也不能阻止的劲头,玉息盛锦知晓他的疯劲,再说本也无意伤他,只得无奈垂下剑,以手臂阻挡他。

奚琲湛是多厚脸皮的人,玉息盛锦无异于螳臂当车,奚琲湛长臂一收就把她稳稳抱在怀里,同时又习惯的把玉息盛锦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熟悉的味道窜进鼻子,沿着五脏六腑走了一圈,把她全部的记忆都唤起,这个人还真是无赖的彻底。

抱了半晌,奚琲湛双手扳住玉息盛锦的脸,一往情深的模样看着,看得玉息盛锦心跳如擂鼓,不想,奚琲湛皱起了眉说道:“这脸,都快被风沙吹成筛子了。”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喜欢被人说丑,玉息盛锦也一样,听他这样,重重抬脚踩在他脚上,看他疼得皱眉刚要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即将形成的笑容悉数被奚琲湛吞了,急切的热烈的,恨不得嚼碎了咽肚子里的吞了。

啃得玉息盛锦嘴生生的疼,肩膀也被他勒得生疼,玉息盛锦捶打他的背想让他放开,奚琲湛丝毫不肯理会,仍旧专注的攻城略地,誓要把她给吻晕似的。

奚琲湛又换了花样,由最开始的啃咬便成轻轻的吮吸,一点点,温柔缠绵。

她眼前有点花,还有些喘不上气,腿也有点软,她虽做过人妇,有过肌肤之亲,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眩晕感,好像世界都不复存在,只有眼前的人只有细细的亲吻。

原来,是可以这样么?

玉息盛锦看着奚琲湛,他闭着眼,很专注很享受的样子,难道闭上眼睛感觉会更好?玉息盛锦学着他的样子闭起眼,只觉眩晕感更甚,天旋地转一般,手臂不自觉便紧紧抱住奚琲湛的腰身稳住自己。

这个吻,漫长而细致,玉息盛锦的唇微肿起来,红润得像熟透的樱桃般诱人,奚琲湛趁她还一副迷离模样低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诱惑:给朕,好不好……

“不好!”

“死没良心的,朕这么卖力!”

“不行!”

“那朕也不能白来,继续吧……”

“唔……”使劲拍打,奚琲湛纹丝不动,感觉不到似的。

又是良久。

“……可以吗?”

“不行。”

奚琲湛做出一副恶狠狠模样说道:等你尝到甜头看你怎么求朕!

玉息盛锦回他一句:“别做梦了。还不走?一会儿令……”

“令什么令,喝醉了,明晚能回来就不错了,你以为朕行事那么轻率?铺床,朕困了。”奚琲湛收起玉息盛锦的剑,顺便在她那一堆玩意里翻了翻,硬是拿走了一个扁扁的有着裸身女子浮雕样子的锡制酒壶,一边还不时朝玉息盛锦笑笑,无论她怎么解释那不是她买的不知谁塞在里面的他就是那样暧昧的笑,好像在说:嗯,朕知道,肯定是你喜欢才买的……

气得玉息盛锦几乎忍耐不住在极寒深夜将他推出门冻着。

“朕为你迁都了你知道吗?”奚琲湛毫不惭愧。

“谢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