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发电?”我对他的无所不能感到吃惊,“你在国外都学些什么啊?机电工程?”

“什么都学一点。”阿波罗的笑容有些腼腆,“用来打发无聊,消遣而已。”

在如今这个连保险丝断了都会有男性叫着“害怕”而推着女同学去处理的年代,阿波罗的业余消遣多么难得可贵啊!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我抓起一个水晶骷髅头摆弄起来,“做得还挺逼真的,就是稍微小了点儿。”

水晶头骨是玛雅文化中神秘而重要的一部分,传说水晶头骨一共有十三个,能说话,会唱歌,头骨里隐藏着有关人类起源和死亡的资料,能帮助人类解开宇宙生命之谜。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夸张的说法,人们必须在世界末日前找到全部头骨,否则地球将飞离轴心走向灭亡。

我当然不会相信什么传说,这些都是书商和电影公司想出来的炒作噱头,玩概念的。目前世界上仅存的头盖骨里几乎没有真品,要是它们真的会说话,我就把自己的头砍掉吞下去。

“咔嚓”一声,手中的水晶头骨下颚忽然诡异的松开了。

艾玛!吓死我了!我将头骨猛的扔在地毯上,一脚踹出去老远。

“闹鬼了!”我跑到阿波罗身后紧紧抱住他胳膊。

阿波罗笑了,忍俊不禁将的手拖到掌心里轻拍安抚:“胆子怎么比芝麻还小?”

他并没有一把推开我跑去捡那个头盖骨,这举动让我感到安心。

“对了,这儿怎么没有望远镜?不是天文观测室嘛!”我从他身后探出半颗头来。

“有啊,我给你看。”阿波罗牵走我走到天窗下面,掀开一块架子上的红布——房屋正中静静矗立着一架白色望远镜。

“它大概是我买过最奢侈的东西了。”

阿波罗摸着望远镜镜身,脸上露出了怅然与爱惜相交织的神情。

身为完全的天文门外汉,只看那精密复杂的构造也能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我不由得为阿波罗勇于追求爱好的精神所折服,这家伙肯定是了砸不少钱下去。

怪不得他这么支持我学习摄影。

“用这东西能看到彩色的星云和星系吗?”我傻乎乎问他,“特别梦幻那种!”

“不能。”阿波罗看着我温柔的笑了,“我知道你说的那种图片,那些是用太空望远镜拍的,经过了长时间曝光和后期处理,人类的肉眼根本看不到那种效果。”

“这样啊。”我一下子泄了气,分外失望,“那买这么贵的望远镜有什么用?”

“我喜欢星空,因为他们教导我耐心和谦逊。”阿波罗的回答令人意外的认真,“云层会锁住视线,星光也并不明亮,稍有错失就会让筹备已久的观测计划泡汤,而我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只能等待漫长的下一次,毕竟宇宙不会屈从于人的意志。”

我听完这番话沉默了片刻,然后郑重宣布:“天文观测这项活动不适合我!”

阿波罗摇摇头笑了。

寂静的夏夜,阿波罗搬来梯子,带着我爬上了观测室的球形屋顶。

我俩双双坐在天窗上边,双脚悬空晃荡。

居高临下放眼望去,S市的万家灯火净收眼底,仿佛另一块缀满繁星的天幕,五彩斑斓,绚丽无比。

——光污染,这就是天文台被废弃的原因吧。人类世界已经发展得比星空还要耀眼夺目,那些明亮的路灯让星光们变得黯淡沉默,更加难以找寻。

“用这个试试。”阿波罗递给我一个双筒望远镜,“这是我第一份生日礼物,虽然简单,但也很有趣。”

温暖的橘光从窗缝里渗透出来,融融映着男孩俊美的脸,眼前人好像刚从童话中走出来似的。

我接过望远镜放在眼前,抬头朝天空望去。

本来漆黑毫无一物的天幕中,忽然有几颗星星跃入眼帘,就像有谁特意为我施展了魔法。

“虽然这里的环境没有海边好,但是也能看到星星。”男孩儿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星星从镜头前滑开,我没答话,嘴角早已不可抑制的翘了起来,心里噼里啪啦开出一大片五彩花。

——唉,我多么幸福啊,我怎么能这么幸福呢?也许我就是那传说中亿里挑一的幸运星?

我俩在屋顶上吹风,有一搭没一搭的惬意聊天,直到脚下的手机铃响,我才惊觉时间已经太晚,赶紧顺着梯子爬下去。

电话是妈妈打过来的,她对我买根冰棍花了三个小时的效率表示严重不满,我连骗带哄好不容易才安抚了过去。

挂了电话,我意外发现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十五分钟以前的。

短信只有三个字:“在哪里?”

发件人是:“mavin.”

作者有话要说:呃,那个,因为这故事不长,所以要入V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入V以后不会有半章更的,我会写好了一起放上来。

文案里的背景音乐是《closetoyou》,挺能代表这个故事的,请大家自行想象。

再说一句这次的封面可真好看啊,我真稀饭!

白介素

33

我坐着单车一溜烟回到家,捱了一通好骂之后终于如愿进了卧室的门。

这个时候我才掏出手机回复了傅勋一句:“在家里。”

——我可没说谎啊,现在我确实是在家里。

等了五分钟,手机半点动静都没有,我瞄一眼已经十二点过了,就径直关了手机上床睡觉,反正那家伙找我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晚我睡得很香,还做了个奇特的梦。

梦里有个高个子男孩儿走到我面前,手里捧着一大堆璀璨的碎片,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光影间只见挺直的鼻梁和玫瑰色的嘴唇。

“你是不是喜欢星星?”男孩儿说,“看,我可以把它们摘下来。”

我没有去接那来历不明的碎片,而是盯着他诧异问:“你是谁?你究竟来自哪儿?”

男孩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来自那边。”他指向身后,“最里面就是我的故乡。”

他身后是烟尘浩瀚的宇宙,五彩斑斓的星云盘旋其中,无穷无尽。

我伸手拨开男孩微卷的头发,对上一双大海般温柔熟悉的眼睛。

第二天下课我背着单反朝活动室跑去,刚进门就见乔奇拿着张白纸在那儿统计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七、八…”

“干嘛呢?”我好奇凑拢过去。

“mavin要过生日了,我们打算凑份子给他买礼物。”

乔奇被我吓了一跳,拍着肉鼓鼓的胸部喘了口气。

“这么快啊?”我将相机包放到桌子上,“打算买什么?算我一份。”

乔奇并没有马上说好,而是转头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丝说不出的奇异。

“怎么?你们该不会是要买什么‘个性化服务’吧?”我噗嗤一声笑了,“哎呀,不要搞性别歧视嘛,只要能让大师高兴,就算是买女人我也可以参与。”

“你以为他看得上普通姑娘?”乔奇白我一眼,从鼻子底里哼气,“栓在人家裤腰带上的明星都片酬都是千万级的。”

“是是是,mavin哥身边不是超模就是选美冠军。”我朝他吐舌头,这种炫耀傅勋雄性魅力的话实在是听得太多,我快能背出来了。

“我说小鹿,你真要跟我们一起凑份子啊?”乔奇好像不太放心,又伸长脖子问了一遍。

“凑,干嘛不凑?只要你们不买飞机大炮就行。”我心想这人明明长得五大三粗,怎么做事跟大妈一样磨叽。

乔奇点了点头,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边走嘴里边叨叨咕咕着什么。

我没再搭理他,径直坐在小椅上打开了相机,嘴里含上一根樱桃味的棒棒糖。

十分钟后傅勋背着包走了进来,啪的坐在我旁边的蓝色椅子上。

“来啦?你昨晚找我有什么事儿?”我边看照片边问他话,“后来我给你回短信了,你没注意吧?”

“哦,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星轨的照片做出来了。”他声音听起来挺冷淡的,也没什么感情。

我眼睛噌一下亮了,迅速抬起头来:“这么快?赶紧拿出来晒啊!让小的们开开眼界!”

然而傅勋却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在别的电脑里,看片会的时候跟大家一起看吧。”他随便应了一声。

我虽然失望,却也无计可施,只好“哦”一下。

活动室只剩我们两个人,气氛一下子有点僵。

“Mavin,除了摄影以外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我想起乔奇的凑份子计划,转到他身后打破沉默——所谓好钢要花在刀刃上,大家的钱不能白白浪费了。

“没有。”傅勋忙着处理屏幕里的照片,头也不回。

“你再好好想想,最近刚开始感兴趣的也行。”我特意使用了循循善诱的语气。

“好好想也没有。”傅勋答得飞快。

“哎,你说你这人多无趣!一点儿爱好和追求都没有,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不乐意了,面带鄙夷瞪了他一眼,反正他也看不见。

“那你说我要追求什么?我该追求什么?”傅勋耸耸肩膀,“你要是说得对,我就虚心学习。”

这话可把我问住了——是啊,什么也不缺的MavinFoo,他到底还要追求什么呢?就连他的心愿都是逃离地球,凡间事物根本入不了人家眼睛。

我顿时陷入了苦恼的思索中。

“傻了吧,你这丫头也就是嘴巴厉害。”傅勋转头看我一眼,眉目间满是讥诮。

——只要我一吃瘪他就开心!

我冲他扮鬼脸,呲牙裂嘴:“有什么了不起!要我说你这么好的条件,就应该追求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为什么?”傅勋瞪我一眼,挺不屑的样子,“流芳百世又有什么好的?抛开那些子孙后代,我个人能享受到什么?我不需要后人记住我,那些虚名毫无意义。”

我又噎住了,再一次答不上话来。

要是回他“可以造福全人类”这样类似竞选口号的话,估计mavin哥会一脚把我踹得生活不能自理吧。

悻悻垂下脑袋,傅勋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别那么费劲,要是选礼物的话,只要是有心意的我都会喜欢,一片树叶也行。”

他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

我嘿嘿笑了,有时候Mavin哥还挺善解人意的,尊的。

34

星期二中午姑父打电话给我,说姑妈在国外探望儿子,让我陪他去参加老战友女儿的婚礼。“地点是四季,那儿粤菜不错。”姑父的声音听起来笑嘻嘻的,“就当过来吃顿好的。”

我满口答应,挂了电话就打开衣柜选衣服,千挑万筛最终选了条漂漂的小粉裙套上——这可是苏伊子妈妈从法国秀场买回来的样品,据她说国内这种斜肩款的礼服还没上架呢!

出门前我化了淡妆,又特地用卷发棒搞了个造型——很久没这么臭美过了,我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起码照了半小时,得瑟得不行,心想今晚怎么着也要惊艳大家一回。

意气风发刚一踏进酒店宴会厅门口,我顿时蔫了菜。

硕大华丽的水晶灯下,站着一位羊脂白玉做的美女,她穿着藕色斜肩连身百褶长裙,薄纱飘带垂在身后,微微一动便随风而起,腰肢纤细,肩胛骨匀称,和这位气质脱俗的希腊女神相比,我一下子成了东施效颦。

——大姐!这里又不是奥斯卡毯现场,您至于那么隆重吗?

我心里颇有几分酸不溜秋的。

姑父问清了位置,示意我先朝预留的桌边走去,他去跟战友打个招呼。我边走边不甘心的回头看去,只见大美人身边围着好些仰慕者,男女老少皆有,仿佛众星拱月。

她耐心听着大家的话,鹅蛋脸上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一对平滑的锁骨好似展翅欲飞的蝶翅,简直教人自惭形秽。

——就是稍微有点眼熟,不知道是哪个模特明星?

灰溜溜坐到位置上,我意外发现,被安排坐在我身边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乐似榕!

今晚教授穿得相当隆重,挺括的白衬衣,外面罩着灰色格纹的西装马甲,手上还搭着一件深灰礼服,整个人好像从简奥斯汀笔下走出来的英伦贵族,风度翩翩文质彬彬。

虽然已经名花有主,不过看见这么帅的男人坐在旁边,我的心跳还是很不争气的漏了一拍。

“教授怎么坐这里?”我瞪大眼睛看乐似榕,“还穿得像要拍戏一样,太帅了吧!”

“原来是小鹿啊。”乐似榕朝我笑笑,很和气的样子,“新郎是我的大学同学,今晚我要表上台演节目,拉小提琴。”他做了个拉弓的动作,优雅不失风趣。

我顿感欣慰,半年不见教授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也没有叫我“罗厅长的侄女”。

“跟你姑父一起来的?”然而他下一句就开始问候我亲戚了。

“嗯,姑父跟朋友打招呼去了。”我已经认命了,毫不意外的乖乖答着话。

乐似榕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起新的话题。

他没有过问我突然离开实验室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起。

我悄悄瞄了那清秀沉稳的侧脸一眼。

无论你多喜欢一个人,假如他永远不会有回应,这份感情总有一天会被消磨殆尽。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个世纪,反正总有一天你会失去耐心,人类的感情只有一个宝特瓶那么多,无论流速快与慢,最终会被倾倒一空,不会永无止尽。

——显然我属于速度比较快的那一类,只喜欢教授半年就变心了,也许这种感情属于对偶像的迷恋,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正胡思乱想着,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Arron,去后台排练一下吧,大家都等着呢。”

我循声望去,下巴都要掉了,方才那让人惊艳的毯女神正站在身后对乐似榕说话,此时此刻我与她的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连女神白皙的胸脯上有两颗痣都能看得清。

乐似榕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我客气道别:“抱歉,先离开一下。”

我受宠若惊,赶紧点了点头。

女神与教授相携离去,长长的飘带飞扬在空气里,我边追逐他们的背影边想怪不得乐似榕眼高于顶呢,要是我身边有这么个气质出众的美女,谁还会对庸脂俗粉上心啊?

出乎意料的是,走到半路女神忽然转头朝我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像早已认识我那样。

我脑海中猛的有一道闪电划过。

——哎!这不是在批发市场门口跟傅勋搭讪的卖鱼西施吗?她怎么丢了手里的东星斑摇身一变成为女神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随着仪式开始司仪上台,我终于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原来女神是一位颇有成就的服装设计师,还在茱莉亚音乐学院深造过,暖场的古典乐二重奏就是由她和乐教授完成的,一个弹钢琴,一个拉小提琴,珠联璧合羡煞旁人,博得雷鸣般的掌声。

古典乐二重奏后安排的节目是魔术表演,一个脸蛋儿看着稍许稚嫩的年轻人在台上用道具变出了各种颜色的鲜花。这都老桥段了,台下除了小孩子的哼哼以外什么反响都没有。

然而很快连小孩子的哼哼都没有了。

只见年轻的魔术师搓了搓手指,一朵鲜的玫瑰花蕾忽然静静悬在半空,就像完全摆脱了地球引力。魔术师动了动指头,那花蕾便随着他的手势漂浮游曳,魔术师啪的打了个响指,那花蕾刷的一声朝上飞去,稳稳落入早已备好的玻璃缸中,俨然是开的最好最盛的繁茂状态。

台下掌声和欢呼声顿时响成一片。

“这是什么戏法?”姑父看得十分纳闷,“物理原理?化学原理?那花怎么突然就开了呢?”

“教授您说说看?”他转头找刚从台上退下来的乐似榕求助。

“这我可不知道。”乐似榕摇了摇头,故作神秘,“隔行如隔山,搞不好这小伙子有特异功能。”

同桌的人都笑了,谁都没把他的玩笑话往心里去,然而我却心思稍微动了一动。

“教授也相信特异功能这回事吗?”乘着吃饭的间隙,我状似无意的问乐似榕。

乐似榕弯起嘴角:“得看是什么样的特异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