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甄家这一辈的嫡长女,并曾养在甄祖父的身边,如今是不可能葬回夫家了,娘家总要给她一块栖息之地。

招魂、沐浴、入殓、告丧等事宜一应不少的为母女办了。

不过她们这样的走法,实在算不上光彩,丧礼操办起来少不得要低调些。

告丧也只给陆氏的娘家,极少数关系近的族人说了。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年代,都少不了有几分心思,见出嫁十多年的甄姜突然回来了,还和其母陆氏一起丧命了,都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前来吊丧的时候都异常沉默,至多表面上一两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之言。

一时间,整个甄府都沉浸在一种讳莫如深的哀戚之中。

仿佛从烈火烹油的热夏,陡然进入了草木萧瑟的深秋。

心虽沉寂着,人却忙碌着。

斯时,寻常百姓为了糊口已是艰难,葬礼从薄不提。世家大族或豪强地主,没了经济上的束缚,在丧葬礼俗上素来兴厚葬之风。

是以,再是低调丧葬礼俗,也不免冗杂之事繁多。

曲阳翁主和陆氏当了这么多年妯娌,尤其是甄家人丁单薄,多年来都是妯娌两相互扶持过来,即便有最后这一年的隔阂,可到底以往的感情还在,曲阳翁主免不了伤感一回,精神也就跟着些不振了。

这个时候,甄柔只有义不容辞的站出来了。

操办陆氏和甄姜的丧事,不时接待前来吊丧的女宾,其余时候就是守在甄姚的病榻前。

母亲和长姐的突然离世,对于甄姚的打击显而易见。尤其她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可谓伤上加伤,痛上加痛。

那夜胸口被刺伤昏厥后,这都快三日了,甄姚仍旧昏迷不醒。

甄柔心里着急,从灵堂夕哭出来,就要径直去看姜姚。

曲阳翁主一见甄柔急匆匆退出灵堂,就知甄柔十之八九又要去看望甄姚了。没有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即使再怜惜甄姚的遭遇,也舍不得自己女儿太累。忙扬声叫住甄柔,跟着跨出灵堂,道:“阿姚一时半会也不知可醒得来,这会儿该晚饭了,等用了再过去吧。”

“母亲,我还不饿。”甄柔朝灵堂里正和宾客寒暄的甄明廷看了一眼,摇头道:“你先和阿兄一块用,我稍后在阿姐那用便是。”

说罢道了一句稍晚再去曲阳翁主那的话,甄柔便匆匆带了阿丽又走了。

看着甄柔焦急的走了,曲阳翁主心里一叹,只能嘱咐身边的人熬了汤水,等甄柔晚上过来时喝。

甄柔一路疾行,才一走进室内,一股辛涩难闻的药味扑鼻而来。脚步一滞,心里不觉难受,望着屏风里面影影幢幢的身影,口中却是温声道:“阿簪,是在给阿姐喂汤药么?”

这几日因为甄姚昏迷不醒,每日的汤药都是强行在喂,估计入口的汤药也就零星的几口,不然怎一直不见醒?

一念到此,不由担心得皱眉,脚下却不停地正要转过屏风,只听“咳咳——”地一道被呛喉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阿簪连忙把药碗交给一旁的小侍女,一边跪在床榻边为甄姚擦拭咳出的汤药,一边朝屏风外惊喜叫道:“三娘子!娘子醒了!”

甄柔欣喜若狂,忙不迭奔至榻前,看着眼睫微微颤抖的甄姚,含泪道:“阿姐,你醒了么?”

甄姚很是虚弱,甄姜那一刺是带了强烈的恨意,可是意识回笼了的那一刻,她什么也顾不得,用力睁开眼睛,便是挣扎着下床道:“长姐呢?我长姐怎么…”

一语未完,雪白的中衣上有血渍浸出,甄姚痛苦地呻吟出声。

甄柔忙按住甄姚挣扎下床的动作,安慰道:“阿姐,你知道长姐没了…你不要这样子,现在养好身体才是…大伯母只剩下你这一个女儿了,你再有个好歹,你让大伯母如何瞑目?”

母亲…

甄姚身体一僵,不再挣扎了,只呆呆地望着床顶,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就一动不动地这样呆躺着。

良久,她才缓缓回神,将目光转向了甄柔。

“阿姐!”见甄姚终于有反应了,甄柔忙一把握住甄姚的手,急切道。

甄姚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甄柔一袭上等缌麻质地的丧服上,终于声音虚弱的淡淡开口道:“今日是母亲和长姐大殓么?”

甄柔一怔,随着甄姚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旋即明白了。

《仪礼·士丧礼》载:三日,成服。

成服也就是在第三日,死者的亲属换上丧服,此前衣服发饰并不改变。

而死者大敛,也是在第三日。

这之后,就该出殡了。

甄柔勉强笑道:“阿姐,您醒来的正是时候,明日大伯母和长姐就要出殡了。”

甄姚扯了扯苍白的嘴角,算是回了一个笑容,忽然问道:“这三日,你都在在这么?”顿了一顿,目光有几分飘忽地道:“阿柔,谢谢你了。”

甄柔眼眶一红,紧紧握住甄姚的手,哽咽着摇头道:“阿姐,这些都没什么,我就怕…”说着喉头一噎,哽咽得难受极了,半晌才缓和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好怕我们之间…”

说到这里,还是说不下去了,甄柔忙仰了仰头,逼回眼中的泪意。

跪在一旁的阿簪,对所有发生的事最是知之甚详,心思一转,顾不得自己身份插不得话,只一心为甄姚着想,忙情切道:“娘子,您昏迷了三日,三娘子就整整在您床边守了三夜!白日还要操持葬礼!这份心意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也比不上!”

一字字具是真情切意。

许是这一番话触动了内心深处,好似深深感受到她并未被所有人抛弃,她还有人关心着在意着,甄姚一下子泪流满面,紧紧回握住甄柔的手,一字一字泣泪道:“阿柔,我只有你了!我真受不了再被抛下了!”

甄柔心中一痛,忙答应道:“阿姐!我会在你身边!直到你重新站起!”

今生的路,还有很长。

她们姐妹一定能走出各自的锦绣之路。

甄柔泪盈于睫,眼中充满坚定。

得到甄柔许下重诺,甄姚目光又渐渐飘忽了,苍白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约见

陆氏和甄姜只停灵了三日,就出殡了。

她们到底出身大家,甄姜还做过沛国王后,虽然丧仪从简,还是准备了辒辌车运棺柩。

甄家人、陆氏娘家人、个别甄氏族人,都要跟着送葬。

甄姚身为她们最亲的人,自然想要送葬,可是她重伤在身,众人都担心有个意外。甄柔和母亲、兄长轮番来劝,后来见不行,还请了甄姚的父亲甄志谦劝说。

醒来的那天夜里,面对嫡亲的四个亲人劝说,甄姚只看着不远处的廿九枝灯——那莹莹闪烁的灯光,说得让人心酸道:“我只想送母亲和长姐最后一程…看她们入土为安,我也就能放心了。”

甄家诗书传家,至今已有百年。在甄家人的骨血里,流淌着文人的清高,更流淌着文人的多愁善感。听到甄姚这样一说,心中再一感怀,甄志谦率先同意,叹道:“让她去吧。路上车行慢些就是。”

甄姚的亲生父亲都允了,其他人也没甚好再劝了。

于是,出殡这一天,甄姚也跟着一起来了。

一路挽歌送葬、鼓吹助丧,把陆氏和甄姜的棺柩一直送到甄氏宗庙。

然后方相氏驱鬼,棺柩入墓坑,墓地读溢策,众人一阵哀声痛哭后,填土覆盖墓道,也就这样入土为安了。

下葬都是在上午,各项事宜毕也就中午了。这忙碌了一早上,哀哭了一阵又一阵,丧事主办家自当要招待送葬人用一顿午饭才是。

又因着甄氏宗庙离城要一两日路程,送葬的众人索性都留下来了,等第二日一早再回城。

曹劲作为甄家的女婿,妻族的嫡亲大伯母和长姐下葬,自当一同送葬。不过如今他们算是投靠了曹家,曹劲相当于是主家人,若不来虽然少不得受些外人诟病,但也还说得过去。而若来,却怎么样都当心怀感激。

只是甄姚本就重伤在身,又受了舟车劳顿的罪,刚才下葬时还大哭了一场,甄柔委实放心不下,想着晚上两人独处时还有机会道一声谢,这会儿若不看到甄姚安康实难放心。

如是告了一声歉,没有和曹劲一起回房用宗庙准备的午斋,甄柔便带了阿丽一径随抬甄姚的肩輿另去。

一时,将甄姚从下葬的伤心中劝止了泪,又让医工给甄姚看了脉,见是无碍,这才在房屋里用起午饭。

虽然已经过了几天了,甄姚还是很虚弱,只能食些软糯的大米粥,还得煮得极稀。

彼时,甄姚就半躺半坐在床榻上,背后靠了厚实的被子,腿上搭了一条薄毯,正有阿簪跪在一旁给她喂粥。

连续食下半碗粥,感觉有些力气了,甄姚罢手,示意阿簪暂停下喂大米粥的动作,她目含关切的看向甄柔道:“阿柔,你每日除了陪叔母,就是过来照顾我。自己都没休息好,也冷落了三公子。我现在好转许多,你不用这样实时看着我了,还是多陪一下三公子为好。”

甄柔正跪坐在床对面的原木坐榻上,前方放了一个食案。

闻言,甄柔停下手中的勺子,看向甄姚笑道:“阿姐,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打算过了,今晚就不过来陪你了。”

到底不是及笄之前那样无忧无虑,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而为,天塌下来也有母亲和兄长为自己撑着。

如今,才发现兄长的不易,母亲也有四十了在一天天老去,这个家也需要她添一分助力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开始知道有很多地方都需要顾及,而即使竭尽全力,不断地克制自己真实的内心,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无奈,力不从心,常横亘于心。

不过也许,这便是长大的代价?

甄柔摇头失笑,暗笑自己太过多愁善感了。

甄姚目光从甄柔嘴角的笑意掠过,哂笑道:“阿柔你从小就比我聪慧,也不需要我提点了。就拿救我出长安一事看,便知三公子极在乎你,不然天下哪个男子愿意这样配合演戏?”

说罢,又觉此话太过幽怨,甄姚遂又补充道:“既然三公子对你这样好,阿柔你当好好把握。”

甄柔太了解甄姚了,一听这话就知甄姚想到了自己失败的婚礼,她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其实他这样待我,当初也是看在我救他之情上。”

“救他?”甄姚并不知甄柔和曹劲的旧事,不由诧异道。

曾经在信都北山庄园,自己为了救曹昕,曾直言不讳的道过此事,现在再说一遍也无事,何况还是对自己的阿姐?

甄柔心思一转,便道:“不错,我曾…”

话甫出口,外面忽然响起一道似乎有些熟悉的男子叫喊声,“三娘子,救——”

一个“救”字,声音嘎然而止,“碰——”地一下似乎重物着地的声音,然后就是那男子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便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甄柔愕然,和甄姚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诧之色,但都不慌张。

这个院子是他们甄家嫡系所住,且靠近甄柔入住的院子,除了他们甄家侍卫重重把守,还有熊傲率领了曹军护卫。

姐妹两交换了一个眼色,甄柔起身道:“阿姐,我出去看一下。”

甄姚点头,道:“万事小心。”

甄柔颔首,绕过屏风,推开门扉,当下一愣。

方砖百步的院子里,只见一个着仆人灰衣的男子正趴在地上,熊傲一脚踩在这男子的背上,让他根本无法动弹。其周边另围着两个随行的重甲曹兵。

而曹劲则一身玄色长袍负手立于中庭。

“夫君,这怎么回事?”甄柔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颦眉走下石阶道。

曹劲淡淡瞥了一眼那做灰衣仆人装扮的男子,看向甄柔道:“此人在你我的房间事先藏了一块帛书,约你在此一处废院相见,却不慎被我发现。”

甄柔听得惊愕,正不由向那做灰衣仆人装扮的男子看去,只听曹劲又道:“这是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说时,曹劲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正拿着一封尚未拆开的竹简。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止水

看着曹劲递来的竹简,甄柔敛了敛心神,便想也不想的拒绝道:“夫君,此人若可疑,直接审问即可。”瞥了一眼那竹简,“所以,此物还是交由夫君过目吧。”

尾音未落,趴在地上的男子突然抬起头情绪激动地叫道:“三娘子,那是世子亲笔所书!之前发生的事都并非世子之意——”

一语未完,熊傲踩在男子背上的脚又是重重一下,男子“呃——”地一声痛叫,嘴角有鲜血流出。

虽是无力再言,却坚持仰着头,哀求的望向甄柔。

这一下,让甄柔清楚看见男子的长相,她当下一愕。

曹劲敏锐抓住“世子”二字,但见甄柔神色尚可,却在见这男子时目光骤变,不由往那男子看了一眼,方对甄柔道:“因见他帛书上写了甄大娘子及其子嗣,我才带他过来。此人可有何不妥?”

甄柔压下心中惊疑,见四下除了曹劲的人马,并无其它外人,她道:“此人叫江平,自幼和楚国世子薛钦一起长大,可以说是薛钦身边头号亲信。”顿了一顿,意有所指,“他和薛钦从来形影不离。”

一语惊人。

最后这句话,既是指出江平的重要性,更是有指薛钦的下落之意。

在场的人都知道,甄柔嫁给曹劲之前,曾和薛钦作了近十年的未婚夫妻,两人可谓青梅竹马。

毫无疑问,甄柔这话极有可信度。

而薛钦若真落单在此,对于曹劲乃至整个曹家都有巨大的裨益。

曹劲瞳孔骤然缩紧。

在这一瞬间,空气好似都凝胶在了一起,有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甄柔一脸平静,微微垂下眼睑,神色十分淡漠。

心下也确实是一片淡漠。

重生之初,那仅剩的幼时一起成长之情,不知从何时起已再激不起一丝涟漪了。

也许是那一年在宗庙的最后话别,也许是从第一次将甄姜牵扯进来——在云清寺对她下迷魂香,也许是去年她出嫁时的那一场截杀…这一点一滴,她也说不出清楚。

总归,她只知道,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薛钦是敌军最要的首领之一。

然而,甄柔这样冷漠视之,让在场的众人不由有些意外,连曹劲也挑了一挑眉。

被熊傲踩在地上的江平反应最是激烈,竟又强撑着喊道:“三娘子,去年下令截杀的不是世子…”才喊出一句,就是咳嗦了一声,方才艰难道:“…是世子妃她让人做的!三娘子千万不要误解了世子。”

听到江平的解释,甄柔心下不由生冷。

即便下令截杀的不是薛钦他本人又如何?

如今明知她已嫁人,却还派江平这等亲信来寻她,究竟是重视她,还是想害她——让曹劲对她生了隔阂,继而再影响曹、甄两家的联盟?

甄柔不愿多想,但她无法不深想下去。

毕竟重生至今,殚精竭虑近三年,才终于看到眼前的局势。

而且…

甄柔颦了颦眉。

前几日在云清寺碰到周煜的事,还没有机会和曹劲说开,就接连发生了陆氏和甄姜母女的事,如今又来了江平带薛钦的信函来,即便曹劲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怀疑什么,也不利于他们的关系。

念及此,甄柔依然对江平置若罔闻,只是对曹劲道:“夫君,我和楚国薛世子虽曾有婚约,但自解除婚约后再无任何关系。尤其我甄家今日一失两命的悲剧与他脱不了干系,所以还请夫君严查!”

说时余光瞥见阿簪躲在门匪后,想到曹劲先前所言,又补充道:“只是长姐虽逝,而她的孩子也姓刘,但毕竟孩子身体里还留有甄家人的血,故需还望夫君稍留意一二。”

说罢,完全不理会一旁直望着她的江平,复又将竹简递向了曹劲。

盖因涉及甄姜及其孩子的事,又是直接找的甄柔,曹劲才将人直接带过来,既然甄柔现在交予他全权处理,何况抓住的这人还是薛钦身边头号亲信,自是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只是触及甄柔恳切望来的目光,也许还是念及甄柔提供了如此大的信息,曹劲颔首道:“我会注意,也会叫上浩然兄一起。”

如是,曹劲接过竹简,带江平离开了。

看着人走了,甄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阿丽忙从屋子里跑出来道:“少夫人,您可还好?”

甄柔摇了摇头,道:“没事,回房吧。”说着拾阶而上。

还未转过屏风,甄姚急切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道:“刚才阿簪给我说了,什么和我侄儿有关?阿柔,你快告诉我!”

担心甄姚大动再次牵动伤口,甄柔忙快步来到床榻前,握住甄姚的手,阻止甄姚急切的动作,道:“阿姐,你先不要急!现在我还不知到底如何,夫君他正在调查,一有消息我就回你。”

得到甄柔的这句话,甄姚稍微冷静下来,道:“阿柔,我知道长姐今日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可是她到底是我长姐,而且她会变成这样,也是沛王逼的,是这局势逼的。她临终只要我照顾她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嫡亲侄儿,我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做母亲还是未知。所以,我真不愿看到长姐的孩子有事。”

甄柔看着情绪几乎一点就燃,却又立马强制压抑自己的甄姚,心中升起浓浓的担心。

“阿姐。”

甄柔敛下忧心,让自己思绪缓缓转动,沉吟道:“你先安心。虎毒不食子,沛王便是再畏惧权势,不到万不得已应是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而且薛家刚吃了败战,士气大挫,此时当低调行事。如果现在又对刘氏宗亲下手,这不是给其他势力讨伐的借口么?”

一番思绪下来,甄柔忽然心生不安。

若如此看来,薛钦应不会拿甄姜的孩子下手。

那么,薛钦现在派江平出来是为何?

难不成真是为了她?

想向她解释这发生的种种?

念头刚升起,甄柔已心如止水的否定。

她虽期望夫妻和睦,子孙绕膝,但儿女私情委实不值一提,它再美好也无法抵御权势。

所以,薛钦此番作为,即便是指向她,那么也应该是另有目的。

想到刚才面对江平时闪过的念头,甄柔心思微沉。

有一种预感,那竹简上的信息怕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