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甄姚生得眉目如画,娴静温婉,就是眉宇间似愁非愁,虽看上去很有我见犹怜之感,却犹带一分凄苦之色,再一念及刚才所闻之事,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叹息,怒火倒是为之消下去了。

只听罗神医叹息道:“哎,怎么尽让你遇到这些事了…”

说着余光瞥见高坐基台之上的甄柔,一时更是感叹万千。

本是相差无几的姐妹俩,先后嫁人,先后历经后宅女子少有的境遇,只因一个能够逢凶化吉,一个却未能逃成,终究导致如今地位天差地别。

心里想着,口中也不觉叹道:“当真是造化弄人。”

可不是么?

造化弄人。

坏的,恶的,尽让她遇到了。

好的,都是…

甄姚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停下思绪,然后微微一笑,道:“造化弄人也罢,是我的命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

语声娇柔温软,笑容犹带气血不足的虚弱,说出的话却是潇洒大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存在,不觉散发出独有的光芒,让人赞叹,好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又好一个不屈的灵魂。

“老夫活了一甲子,看来还不如甄二娘子看得开。”罗神医眼中难掩欣赏。

甄姚这时一改先前对什么都淡淡的,她露出天性中的羞涩,仿佛还是一个未解世事的小娘子,不好意地一笑之后,轻声道:“您过誉了。”

“不知小女的情况能否得以医治?”谦虚过一句,甄姚直接看门见山的问道。

却是一语落下,四下骤然一静。

第一百九十九章 转机

空气也好似为之凝胶在了一起。

甄柔只感呼吸滞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比遇到她自己的事还要紧张。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罗神医,放在腿上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手掌心里浸满了粘腻的湿汗。

曹劲往正兀自紧张不已的甄柔看了一眼,不由皱了皱眉,不过一堂姐也值得如此在意?

念头闪过,随即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甄柔为了甄姚这个堂姐,不惜将他们夫妻之情逼往绝境,一再激怒于他,当下心里就对甄姚不喜了。

不愿再为此耽误时间,曹劲神色自若地放下杯子,目光随意扫过一众在场的人,顺应甄姚的话道:“罗神医,甄二娘子状况好歹,你且直言。”

罗神医松开手中所握的丝线,在原地跪转过身,面向曹劲道:“三公子,世人多唤老夫一声神医,但老夫终归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没有其肉白骨、起死人这等功夫。”

言下之意,罗神医也对甄姚的恶疾束手无策了…

甄柔才听到这里已是一惶,脸上唰地一下惨白至极,她几乎都不敢往甄姚的方向多看一眼,心里更是后悔不迭,当初为了让甄姚重新振作起来,她一时焦急就把罗神医医治的事说出来,可如今…这不是给了希望又…

一想到甄姚对罗神医所抱有的希望,甄柔实难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她犹自不放弃的再三追问道:“罗神医,真的没一点希望了么?”

许是甄姚看过太多名医,也失望过太多回了,她没有甄柔那么强烈的反应,也不像身边的侍女阿簪一下子就捂住嘴无声哭了,她眼里露出了浓浓地失望之后,下一瞬已然闭上眼睛,将心底漫出来的绝望、滔天的恨意,恨老天不公、恨命运不平、恨太多太多人事物…种种情绪,随着闭眼一起通通隐藏了起来,她面上一片波澜不惊。

“阿柔,没事的,来之前我已经有准备了。”甄姚睁开眼,向甄柔露出一抹娴静的微笑。

笑容很轻很浅,静静地绽放着,坚强而又苍白。

甄柔却看得更难受了,她强忍住心头酸涩滋味,勉强一笑,“阿姐,我知道了,就是想问清楚一些。”

说罢,将目光重新望向罗神医,眼里难掩希冀之色。

见甄柔如此,罗神医不由高看甄柔一眼,倒也对她们姐妹之情有了一定了解,接下来的事也就不难办了。

他转头看向甄姚,暗道此女经历虽是坎坷,却有甄柔这这样一位身居高位的姐妹不离不弃,倒也是一种他人没有的福分,遂捻须说道:“甄二娘子有三少夫人这位姐妹,实乃幸事。”

以为罗神医转头看她一阵是要道事有转机,没想到却是逢迎拍马奉承起甄柔的三少夫人身份,看来哪怕是医者仁心,仰或是仁心仁术,也都逃不过一个利字。

莫怪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甄姚心下冷笑,目光却温柔地看了甄柔一眼,柔声说道:“罗神医所言甚是,如果没有阿柔,我也不会有今天。”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似不经意垂眸颔首,“今天”两字慢慢从唇齿中道出,方抬起头,恍若不见罗神医因她的话突生不解和诧异,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娴静,语声亦不停地道:“阿柔救我脱离长安那吃人的地方,又怜我孤身凄苦,携我在身边,若没有她…”

“阿姐,你不要这样说。”不等甄姚说完,甄柔已出声打断。她的阿姐应该是娴雅从容,不当是这样自怨自怜,将自己贬低到了尘埃之下。

在闺中时,甄姚便事事依着甄柔,如今亦然,她这就柔顺的止了话。

罗神医没想到自己一时感慨,引出了这一番话,当下也不愿再看甄姚这样一位良善的女子蹉跎于命运之下,这便言归正传道:“老夫虽无起死回生之能,自不敢保证能一定治好甄二娘子的妇人恶疾,却也并非全无办法,只是要颇费些时日及不菲的物力,并且不一定能够完全治愈。”顿了一顿,暗自思忖了一下,不觉皱起眉头,“老夫最多只有三成把握!”

三成把握…

三成把握就够了!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好过完全绝望!

经过先前的失望,这时陡然一知事情还有转机,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救治机会,已足够让人惊喜了。何况眼下还有三成的可能!?

甄柔顿时大喜过望,直接就一力定了,对罗神医承诺道:“罗神医,您尽管放心救治我阿姐,只要是世间所有之物,我也会不惜代价寻来!”

声音掷地有声,话语一如立誓。

有了作为曹家三少夫人的甄柔如此保证,最不好办到的一点已经迎刃而解,罗神医也不禁为甄姚松了一口气。

甄姚见罗神医与甄柔的往来对话,心下就明白自己这妇人之疾,救治起来应该并非易事,期间当是少不了甄柔的鼎力相助,于是望向甄柔,似震动,又似感激,更有莫大的惊喜,她也确实喜不自禁,很快泪盈余睫,“阿柔,我有治愈的机会,能和普通女子一样,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说着声音忽然颤抖了起来。

蓦然地,甄姚又想起了那已经可以在她腹中跳动的小生命,她曾经那样期待他的带来,更无数次想过腹中是儿郎还是小娘子,她学了很多首儿歌童谣,若是儿郎给他唱好儿郎骑马儿,若是小娘子就为她唱尽世间花红柳叶。

可是…她那样期待的小生命,却被孩子的父亲给活生生地抛弃了…连睁眼看一次外面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甄姚这一次真的流下了动情的眼泪,她手抚上小腹,微微地笑了,笑得那样温柔慈爱,一如昨日见到八公子哭泣那般温柔。

她说道:“也许,我早逝的孩子,还会再投生到我的腹中。”

她的声音很轻柔,带着无尽的向往。

许是女子天生较多愁善感,造就了她们一副柔肠,甄姚的话落在厅中一干女子耳中,都不禁听得一酸。

第二百章 看戏

前世在庄园的那三年,甄柔哀戚够了,这和她天性原就不和。

是以,今生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心酸的场面。

她认为感怀过去固然是好,但人更应该往前看,如果一直缅怀于过去,会迷途深陷于自己的世界中,一如前世的她,毁了自己,也伤了身边的人。

甄柔抑制住心中的酸涩,只念着甄姚有治愈的可能,笑着安抚道:“阿姐,只要你配合治疗,总有治愈的可能。”

刚才才意识到给了希望又面临绝望那种滋味,甄柔这会儿再不将话说满了。

如此留了一丝余地的安抚过甄姚,便直言当前最关心的事问道:“罗神医,不知我阿姐的妇人之疾,当是如何医治?又有哪些需要我们准备的。”

罗神医面向甄柔跪坐着沉吟道:“妇人之疾,素来以调养为主,调养却最费时日。而甄二娘子乃伤上加伤,非寻常妇人之疾。是以,若要医治甄二娘子之疾,除了需要定时服用老夫开的汤药,还需辅以药浴蒸出体内的寒气,并加之老夫每月施针一次,如此至少三年不间断,方可初见疗效。”

至少三年不间断,也就是需要甄姚在曹府留三年,甚至更久,毕竟曹郑头疾离不开罗神医,那么只有甄姚将就罗神医留在这里。

听完罗神医的话,甄柔乍然意识到不对。

刚才她一时情急之下,让罗神医尽管全力救治,却忘了还有曹劲在。

甄柔不由向曹劲看去。

姜媪和阿玉就跪坐在甄柔侧后方,清楚看见甄柔背脊微微一僵,再见甄柔随之看向曹劲,不由暗暗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些顾忌。

二娘子的遭遇是让人同情也惋惜,但按着娘家堂姐的身份在曹府住上一年半载已是难得,若住上三年确实有些过了。

这到哪里都有些说不过去,难怪先前罗神医还感慨二娘子有她们娘子这个姐妹在实乃幸事。

还有她们娘子和三公子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和睦,眼看渐入佳境,怎么偏生又遇到这种事来。

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因为二娘子折腾了这快一年时间,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两人想到甄柔待甄姚的情分,心知甄柔这哪怕是与曹劲起嫌隙,也不会放弃救治甄姚的机会,一时间又是焦心又是无可奈何。

果然就听甄柔说道:“夫君,听罗神医所言,阿姐治疗时间至少有三年之长,这并非一个短时间,而且所用药材应该也是价值不菲,所以我想阿姐在府期间的一切开支用度皆从我嫁妆中走。”

这些话其实私下说可能更为妥当,只是她委实心急,只想立马将这件事确定下来,再说在场也都是自己人,倒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如是,甄柔将甄姚的事一力揽到了自己身上,暗道这样一来可以让甄姚在曹府的未来三年待的更自在,少些寄人篱下的拘束感,二来应该也算弥补了刚才无视曹劲在,直接给罗神医了肯定答复吧?

甄柔心里有些不确定的想了一想,就见自己才说完这些,曹劲的脸色却已是陡然一沉,遂斟酌一二,复又说道:“这样一来,不止阿姐少受一些非议,夫君也在大人那里好说——”

未料一语未完,曹劲已骤然打断道:“不用,我曹劲自问还是能护住岳家,何况现在不过就是妻子的一个娘家人罢了。”面沉似水,语声冰冷。

甄柔不解,她这也是为了他着想,并没有低看他曹劲的意思。

却不待她再说什么,曹劲已经一拳定音道:“罗神医你该怎么治就怎么治,若有何难办之处,尽管寻我便是,但一定要力求将甄二娘子治愈。”

罗神医从甄姚在坐的案前起身,向曹劲躬身一礼,道:“三公子放心,老夫定当尽心竭力为甄二娘子治疗。”

曹劲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下一瞬却是看向甄姚,目光犀利,“甄二娘子。”

乍然听到曹劲唤她,甄姚一愣,半晌才惊讶又微微惶恐不安地应道:“是,三公子,不知您有何吩咐?”说话时强制镇定,声音却依然难掩惊慌的微颤,不说在彭城接触过几回,就是这一路也同路了一个多月,如何都难免接触上,可是曹劲不是一直对她视若无睹,怎么这会突然当场叫她。

甄姚一时之间心思百转,心里难掩受宠若惊,遂说完忙垂眸低头,唯恐泄露一二。

这一惊慌失措的回应,又是仓皇低头,端是一派楚楚之态,让人下意识就想缓下语气,以免再让其受惊。

曹劲脸上却一片漠然,声音冷肃,带着一股子公事公办的意味,直逼甄姚道:“你且安心留在府中,不管三年五载,直至罗神医点头可以了为止。”

说着见甄姚抬起头就要感谢,曹劲直接不给甄姚开口的机会,便又道:“你不用感谢我,你曾替阿柔挡刀,留你在曹府医治,也是还你当日的救命之情。”

没想到竟是如此,甄姚感激之色在脸上僵住。

甄柔高居上位,自是将甄姚这一瞬间脸色的变化看在眼里。

曹劲话说的也没错,当初私底下也是曾这样说过,可是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甄柔咬了咬唇,从旁唤了一声道:“夫君。”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不赞同。

曹劲看了甄柔一眼,对上甄柔略带请求的目光,终是不再多说什么,只问罗神医道:“罗神医,有关甄二娘子的治疗,若没有其他要事,你就私下与甄二娘子再详谈。现在,你来看一下阿柔身子可还好?”说时想到今早甄柔怕冷的情况,不由眉头紧锁,“她数月前曾落水昏迷过一夜,这之前还一路被劫持,侥幸才得以逃脱寻到我。回信都之前,我也找医工为她看过,只说她身体有些损耗,需要补足元气即可。可历来元气受损,最是不易补回来,而且我也不相信外面的医工。”

面上依旧沉着,声音也不见多缓和,但言语却极为详细,将甄柔的情况逐一道来,可见其关心之甚。

罗神医一听之下不免诧异,随即却是了然。

这又是为三少夫人还救命的人情,又是紧张三少夫人的身体,看来真是放在心上了。

只是…罗神医想到刚才甄柔丝毫没有依赖于曹劲的想法,还担心给曹劲添麻烦,不由老顽童似的捻须一笑,面上却是立在当庭恭敬道:

“三公子放心,老夫定当仔细为三少夫人看诊。”

第二百零一章 养身

不知何时,外面忽然起风了。

正是北风乍起,满庭叶纷飞,枯枝残叶在空中飞舞。

这时的厅堂一年四时多是门扉大敞,少用门帘遮风挡阳。透过敞开的厅门,可见天色越发晦暗的门外纷繁一片,门内却是灯火通明、鸦雀无声。

基台侧边坐落着一座十三枝树形灯,灯芯已经燃了多时,十三簇灯影接连跳动,照映在曹劲的侧颜上,忽明忽暗。他似未察觉,只凝目注视着罗神医诊脉。

案上檀香袅袅,让白眉长须的罗神医看起来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良久,罗神医终于停止号脉,拿开手中所握的丝线。

“怎么样?”曹劲沉声问道。

罗神医闻声睁眼,他将丝线收好入医箱,才捋须沉吟道:“一年前,我曾与三少夫人号过脉,当时虽无重症沉珂,却更多是思虑过重,长此以往耗心劳神,迟早伤及根本。”说着一顿,目光直看向甄柔,眼里隐含不赞同,“不过今日看来,三少夫人并未将医嘱放在心上。”

罗神医目光炯炯有神,透着看透世事的睿智,在这样一双目光注视下,甄柔百口莫辩,也不知从何辩解起。

是她没想到前世本该婚姻幸福,与堂姐夫王志习一起期待新生儿降生的阿姐甄姚突逢大变,其变故起因还和她息息相关么?

还是家族中接二连三发生悲剧,被亲人指责,长姐和大伯母双双离世?

又仰或是她被劫持,每日都担惊受怕,逃出生天后也是险象环生?

想到这不足一年的时间,经历的比她前半生十余年还要多,甄柔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见甄柔沉默低头,罗神医也不再逼问,他方才忍不住生怒,也不过是一个医者生气病患不将自己身体当一回事罢了。现在见甄柔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娃娃垂头丧气,说句托大不恭敬的话,他若有孙女儿,怕就是这般年纪,可惜他无儿无女,但并不妨碍他见着甄柔生出一些慈心来,如此又怎忍心多说下去。

于是罗神医重新面向曹劲道:“三公子,少夫人的身体看上去并无大碍,其实是外强中干,如今年岁小不显,等中年过后就易伤风脑热,病魔入体。”

听到甄柔身体并无大碍,曹劲眉头松了下来,却一听后面不由又紧皱了起来,道:“罗神医,内子并非不知好歹的人,她这一年来会未遵照医嘱静心养气,多是我的责任。”

曹劲的责任…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甄柔奇怪地看了曹劲一眼。

曹劲视若无睹,隐在眼底的一丝愧色,却因甄柔不解的望来消失殆尽,又念及甄柔方才撇清关系的话语,心底再是忍不住生出一抹暗怒来,但他到底觉得自己有愧,现在也不是生怒的时候,遂神色不变的继续道:“这里就不多言了,但她确实因我之故,成了众矢之的,而我却未能保证她及其家族安全…”话未说完,曹劲蓦地停下,意识到自己不觉说多了,当下神色一敛,转到正题,“所以,还望罗神医为她多劳些神。另外,不知接下来静心养气可还能有效?”

然而,即使话未说完,意思却已再清楚明了不过了。

不仅将甄柔没遵医嘱之过揽到自己的身上,还将甄柔及背后甄家的责任一并揽了过来。

若这不是喜爱至极,怎会爱屋及乌,还延及其家族?

看来三公子是外冷内热,对她们娘子其实极上心。

也是,若不是真上心,又怎会大费周折地抢婚?

姜媪和阿玉听得欣喜若狂,从昨日归来再到今日,她们已然越发肯定了曹劲的心,眉梢眼角都藏不住笑意,倒不觉冲淡了对甄柔身体的担心。

甄姚坐在基台之下,亦清楚听见曹劲的话,随之想起她曾以为的好夫婿王志习,两相一较,不由嘲讽一笑,目光却忍不住望向基台,正高坐女主人之位的甄柔,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一念感叹过,目光悄然转向正专注于甄柔身体情况的曹劲,耳畔尽是曹劲自责甄柔这一年所受的波折因他而起,甄姚不觉想到了她这一年所受的苦难,然后苍然一笑,终是默默低头,等待甄柔看诊结果。

比起旁人的感慨万千,甄柔身为当局者,感受自是最深。

好在不及她有所深一层的感触,只听曹劲接连问道:“还有女子若体寒,应是不易受孕吧?内子曾坠落江水之中,如今不过才入冬,就极是怕寒,手脚冰冷,我恐她在子嗣上有难。”

曹劲语声沉缓,听上去颇为凝重,甄柔却听得心下一松,原来是担心她不易受孕。

甄柔重生之初,就立下愿景。

助家族自立,在乱世中屹立不倒。

重择一良人,夫妻恩爱,然后一儿一女凑一个“好”。

她看重的良人,当是周煜那般,如今不得以嫁给曹劲,虽与她心中良人的样子相差甚远,但儿女双全她还是可以奢求的。

甄柔也不禁提起一颗心,跟着紧张追问道:“罗神医,我不会真的于子嗣有碍吧?这一次我定当谨遵医嘱。”

听到甄柔如此紧张怀孕之事,曹劲不由意外,眉峰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自得的笑意,也紧迫盯着罗神医。

被夫妻二人紧迫盯人,感受到他们求子的念头,心中有所感,一个已年过二十五,早该是为人父之龄,一个经历颇多周折,好不容易才坐正三少夫人之位,此时自当有一儿半女稳固地位,也加深甄氏一族和曹家的关系。

心思如此一转,罗神医郑重道:“正如三公子所言,少夫人确实体寒,小日子时应常有坠痛之感?”目光询问地看向甄柔。

甄柔不敢隐瞒,也不顾及曹劲在一边,就详尽回道:“以前只是时有坠痛,近半年来…”一边认真思索一边说道,“好像是数月前那回落水后,每次小日子都腹痛难忍,日子也较之前长一两日。”

罗神医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道:“少夫人本就较寻常女子体寒,如今元气受损之下,体寒之症加重,确实较不易受孕,哪怕受孕也不易保胎。”

一席话说得甄柔心中生凉。

甄姚却猛地抬起头,眸光灼热。

好在这只是罗神医的前言,他后面又道:“是以,老夫建议三公子和少夫人先暂缓要子嗣,等一年半载少夫人将体寒之症治愈,再要子嗣也不迟。”

甄柔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至此将罗神医的医嘱谨记于心,认真静心养气,养起身体。

第二百零二章 解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