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有人品,能够说到做到,她绝不会做这种触怒高阶修士的傻事,但他们没有,所以曲宁萱只能这样做。

她自然知道,延长寿命对修者的诱惑有多大,自己放跑小马的行为无疑会深深触怒眼前这个男子,对方竟在极度的怒火下尚保持一丝清明,知道必须留下她诱小马出来,足以见此人之可怕。

不过,他这一举动,也给曲宁萱争取到了时间。

先前情况太紧急,曲宁萱根本来不及激活自己兑换的替身娃娃,真正打算一死了之。但眼下有另辟蹊径活下来的机会,她也不会傻到放弃,所以她偷偷将替身娃娃与传送符绑定在一起,又刻意激怒对方,希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听见曲宁萱这样说,男子终于正眼打量她。

曲宁萱无疑是个顶尖的美人,但以这个男子的修为与地位,绝色美人怎会见得少?他所注意得是曲宁萱的特征,比常人更白,甚至有透明之感的肤色,偏瘦的体型,纤细修长的骨骼,略带病态的样子…一般来说,唯有几代近亲结婚的普通人,才能拥有这种明显的体表特征,也就是说,她来自世俗界?

想到这里,男子便觉得有些奇怪,世俗界的修者完全处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极度的自卑与自傲交织,造成这个族群特殊的整体性格。他们往往在弱小的时候卑躬屈漆,忍旁人之所不能忍,强大后就变得骄横肆意,喜欢去踩别人,发泄曾经被欺压的抑郁,尤其仇视出身宗派世家的天之骄子。但在曲宁萱身上,男子却只看到了藏于骨子里的平等、自信与从容,明明猜到自己是高阶修者,也清楚惹怒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将随灵仙放跑,明明惧怕死亡,却没露出一丝悔意。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男子沉吟片刻,方缓缓道,“诱随灵仙出来,让它给我一滴精血,我保证不抓它,如何?”

第四章 中州棠华

明知男子这句话算是最后通牒,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曲宁萱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态度异常坚决:“我不相信您的保证,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

“朋友?”男子勾起一个冰冷的笑意,眉宇间满是讽刺的意味。

从曲宁萱出身世俗界,却已有旋照巅峰的修为,男子便猜出她的资质和悟性必定很高,想来应该是一直专心修炼,不问世事,才会养成这般奇特的性子。待她稍微接触一点人或事之后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朋友,有得只有利益。无论是人与人打交道,还是各派系之间争斗不休,乃至宗门与宗门、宗门与家族、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尔虞我诈,都将这一事实体现得淋漓尽致。若不是自己修行够快,修为够高,潜力无限,那帮老家伙会答应将景雯嫁给自己?他相信对方列给他的珍稀药材清单中,的确有一部分是治疗景雯需要的,但剩下的大多数怕都是宗门想储备的吧?正好利用他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想到昔日的不愉快,男子的心情不免也坏了一点,是以他再度望向曲宁萱时,眼底深处竟藏了几分柔和。

纵然对曲宁萱将随灵仙当朋友,不仅不借此牟利,还拼死保护它的行为嗤之以鼻。这个男子也不得不承认,曲宁萱这种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朋友的行为很令人动容,竟让他内心隐隐有些羡慕那只随灵仙起来。毕竟他生活在一个太过冷酷的环境中,人与人相处都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修为高就能得到金钱、权力、地位以及无数美人的爱慕,修为差就只能被踩,双修伴侣略好一点,却也不会真心到哪里去,反而更像搭伙。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如此珍惜景雯,毕竟他们两个是在事先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相知、相爱,最后走到一起…

“我承认,面对万年随灵仙,不动心思是不可能的。”男子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却异常郑重,“但我既然保证过,就绝不会对它出手。”

曲宁萱眼中带了一抹轻嘲,什么话都没说。

见她这副样子,男子着实郁闷,如果不是随灵仙太擅长逃跑,又对精神控制系的法术极为敏感,就算自己控制了这姑娘,也得不到随灵仙心甘情愿给予的精血,哪至于这么麻烦?面对那群高高在上的老家伙,他都是一贯爱理不理的态度,为什么遇上这姑娘就差没低声下气了?

低阶修士见到高阶修士,不是战战兢兢外加谄媚讨好么?根本不用他勾手指,就有无数家伙前赴后继地伏在他脚下,愿意为他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比对待自己的亲爹还要亲热恭敬几分,就差没舔他的鞋子,怎么今天遇到这么个异类?偏偏又是在东荒而不是在中州,否则他完全可以自报身份…不对,这姑娘连死都不怕,怎么会在乎各方施压?问题是,景雯等着这些药救命啊!

想到这里,男子万般无奈地蹲下,与曲宁萱对视,力求让她有一种“平等交流”的感觉,然后轻声道:“我叫君千棠,君临天下的君,千帆过尽的千,棠棣之花的棠,听过这个名字么?”

曲宁萱很干脆地摇摇头。

君千棠轻叹一声,知道此路不通。

若对方听过这个名字,自然知道他素来一诺千金,但…那些天材异宝纵然难得,却好歹有个大体范围,随灵仙却必须看机缘,更别提那坑死人的“心甘情愿”。他放弃奄奄一息的黑蛟,追随忽隐忽现的一丝气息,再耗费心血不住卜算才来到这里,好不容易看见满足条件的曲宁萱,怎能轻易放弃?

事实上,从他脱口而出那句“未婚妻身受重伤”开始,曲宁萱就将他划到“绝对不可相信”这一类。核心弟子可能在宗门、家族的大力培养下达到炼气化神境界,却不可能这么快升到炼神还虚,所以曲宁萱早认定君千棠是个不知修炼多少年的老怪物,说有双修伴侣很可能,至于未婚妻…当她傻瓜呢?

不过,君千棠方才也是太过激动,一时间失了冷静。但他现在略加思考,就找到了曲宁萱的薄弱环节,只见他淡淡道:“若我没猜错,你最近似乎有很大的麻烦?”

曲宁萱知道世间能说会道者太多,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绕进去,是以她立刻道:“我自己能解决,不劳前辈费心。”

“是么?”君千棠轻轻一笑,着实令人惊艳,“你会改变主意的。”

说罢,他竟没有做什么,径直转身离去。曲宁萱见他消失,这才瘫倒在树旁,长舒一口气,但下一刻,她立刻转过头望着完好无损的柳树,简直无法克制身体的战栗。

明明在盛怒之下,竟没破坏周围的一草一木,不,应该说,完全看不出他发怒甚至来过的痕迹,这份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力…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曲宁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相当不错,如果不是君千棠迫切地需要随灵仙心甘情愿提供的精血,品德与众多修士相比又算比较高尚的,自己的不惧死亡就根本是笑话一场,不过,君千棠…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竟给了曲宁萱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自己理应知道:“君千棠”到底是谁,他却又必须将自己的名字藏着掖着,不能透露。

这样矛盾的心态…莫非他不是临远大陆的人?如果真是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曲宁萱熟读山河地理志,自然知道这个世界是前世的数十倍大,却只有五块大陆,分别处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大陆与大陆之间被浩瀚的海洋、恶劣的天气与无数潜藏海底的凶悍妖兽阻隔,诸多海岛星罗棋布,开辟于此宗派、家族等数不胜数。

位处中央的清河大陆无疑是五块大陆中土地最辽阔富饶,气候最适宜,灵气最充足,天材地宝与上古遗迹也最多的地方。是以清河大陆的人们骄傲地称这块大陆为“中州”,并以略带蔑视的语气给其余四块大陆定了名,分别为——东荒、南沼、西夷、北漠。其他大陆的人们虽然不忿,但中州的隐世家族与超级宗派比他们四个大陆加起来还多,是以他们根本没有与中州叫板的资格,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话扯多了,言归正传。

这五块大陆虽然距离甚远,穷尽人的一生都难以抵达,但山河地理志中明确记载,古仙人曾经留下的诸多上古传送阵,通过这东西,就能在大陆之间自由穿行。他没说传送阵掌握在谁手里,曲宁萱却能猜到,在她前世的古代,东方的丝绸茶叶运往西方,价格位比黄金,西方的犀角象牙运到东方,也属于珍稀货品,低买高卖在哪个世界都通用,所带来的暴利也足以让任何人发狂。若她没有猜错的话,上古传送阵定是掌握在超级宗门与世家的手里,旁人根本没实力保住这份财富,就连沈家这样的一流家族,都没有资格知道与上古传送阵有关的任何消息。如果不是曲宁萱为了逃跑,不仅将山河地理志翻来覆去地看,还喜欢反复推敲,怕也想不到这一点。

大致猜到君千棠的身份,曲宁萱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如果一切如她的推测,君千棠怕是找到一个隐秘的上古传送阵,从别的大陆赶过来,如果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不,不能这样做,君千棠目前对她还算有些善意,自己不能破坏这个局面。真要将这件事情捅出去,惹到君千棠,对自己也没有好处,上古传送阵与万年随灵仙,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选择后者,自己绝不能乱来!

好不容易想到的一条路被堵死,曲宁萱不由更加沮丧,心道自己果然还是太不谨慎。现在只希望小马别太通灵性,千万别回来救她,就连看她一眼都不行,否则性命堪忧。

略略平复心情,又对着水面整理好仪容,曲宁萱才强撑着站起来,一遍遍来回走着,让自己几乎瘫软的身体恢复正常,直到确定自己与平时一般无二,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远处走去。

不能慌,要镇定下来,曲宁萱,你要记住,你没有任何依靠,什么都只能靠自己,所以千万不能慌!

谁料到,她刚刚踏出传送阵,就被人堵了个正着,说是家主要见她,曲宁萱不由心中一紧。

她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不住翻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道自己就算牺牲仅有的一个替身娃娃,也必须逃离沈家。幸好她之前早有准备,以想要修炼阵法的名义,将沈家提供给她的上品、中品灵石渐渐兑换成下品灵石,又将这些下品灵石兑换回中品,虽然被坑了很多,却也避免了沈家查到她的可能,就算成为散修,应该也能撑一段时间吧?如果沈家能等一下,让她突破炼精化气,达到融合初期,也就是炼气化神境界,或许自己的逃亡也会更顺利一点…

正厅近在眼前时,曲宁萱立刻收敛了纷乱的念头,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沈家家主名为沈应昌,修为不过心动后期,修为在同辈中勉强挤进前五,却是难得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单看他执掌家族这么多年,将内内外外都安抚打点得妥妥帖帖,别人想找麻烦都没多少理由,就可见此人心机之深沉,手腕之高明。曲宁萱自知心眼有限,斗不过这种成精的老狐狸,就每每低眉顺眼,对方说十句,她都不一定回一句,少说少做就少错,这可是不变的真理。

对于她这个天才,沈应昌的态度永远温和慈祥,就好似曲宁萱真正的血亲长辈一般。待曲宁萱行过礼之后,他便让曲宁萱坐下,见她喝了茶,暖了暖身子,这才温言道:“玉璇,你有没有想过,回家看看?”

曲宁萱先前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就是没想到这一桩,听见沈应昌的话,不由怔住了。

第五章 至亲至疏

沈应昌看见曲宁萱的茫然与不信,神情就更温和了:“我记得你刚来沈家的时候,才这么一点点大…”他比划了一下两岁孩童应该有的身高,笑意温厚且慈祥,“据照顾你的人说,你经常会做噩梦,哭着喊不想离开父母,泪水每每将枕畔打湿。偏偏两年的世俗生活让你的身体充满浊气,长此以往,天赋必定会被消磨,必须日日泡灵泉,食灵谷,服灵药,慢慢将身体调理成最佳状态,所以老祖不准你回去…”

随着他的话语,曲宁萱也回忆起了不愿被她想起的过往。

沈家是怀晋王朝五大世家之一,门第显赫非凡,如果按血缘与辈分来排,她祖父是沈家世俗界家主的堂弟,同样位居高位,手握重权,并为嫡子定下五大世家之一李家的贵女为妻,端的是矜贵无比。

如果这是纯粹的封建王朝,以曲宁萱的身份,就算不能当皇后王妃,也能嫁高门大族,但这却是修真者为主导的社会,所以注定了很多事情难以用伦理道德,教条规矩来实施。曲宁萱一位庶出叔叔成为沈家内门弟子的当天,她狠心的祖父就毫不犹豫地将发妻送入佛堂,让这位内门弟子的生母代理家务,曲宁萱父亲的职务也顺理成章地被对方的同胞弟弟接任,一家人从天堂坠入地狱。

测试资质有三种方式,一是请高人观看,二是动用珍贵无比,能够循环使用的水晶球,三便是用特制的一次性玉符。不过,这玉符就算再粗糙,沈家也不能大量生产啊!是以沈家定下规定,世俗界用玉符测试的人,无论有无资质都必须留下。有天分就拜入门,没天分就当仆人,所以对很多显贵来说,他们能够弄到玉符,却不会将嫡出的孩子送过去。

失去了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后,曲宁萱,不,沈玉璇的父亲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拥有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决绝,他出卖自尊与颜面,倾家荡产换了一张玉符,将唯一的嫡女送去测试,也就相当于放弃甚至卖掉了曲宁萱。

如果他不这样做,依靠从前积攒的财富,日子还能过得不错,但他这样豪赌,一旦失败就什么都没有,只能沦落为乞丐。

幸好,他赌赢了,所以他得到了无比丰厚的回报——名声、地位、金钱、财富、权力、美色…事实上,在测试过曲宁萱的资质后,沈家特意派人将她的兄弟姐妹全被测试过一次,没一个拥有灵根。

“我…”曲宁萱动了动嘴唇,低下头,没有说话。

家道没有中落前,她被保姆、侍女抚养,根本没见过此世的父母几次,家道中落后就更没有谁管她。所以她在决定逃跑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或者说下意识地忽略了如果自己这样做,此世的亲人会有怎样的下场。他们卖掉了她,得到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十四年了,生养之恩也应该还清了,不是么?

“家主,我不想回…去。”一个“家”字到了嘴边,却被她生生咽下。

她的家在前世,不是很大,却很温暖,而在这个世界…她有家吗?

想到这里,她的右手按上胸口,神色无比黯然。

一直自我催眠,说自己与此世的父母没有任何感情,任何悸动都不过是源自血脉,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原来,被此世父母出卖,她心里不是不痛的,所以才会在来到沈家后,加倍思念前世的父母,思念到每天都清晰地梦见他们的音容笑貌,根本无法止住汹涌的泪水。

沈应昌知道曲宁萱心结所在,所以他轻叹道:“你马上就要进入炼气化神境界,以后一闭关就是十年八载,说不定恍然之间,亲人便逝去百年…到时候,你就会难过,心想自己为何没与他们多相处一会儿啦!”

“可我…”曲宁萱想到沈应昌此时劝她回去,早就生出疑惑,她知道现在不宜与他们闹翻,还不如答应下来,静观其变。正因为如此,曲宁萱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抬起头看了看沈应昌,又闷闷第低下头,沉默了好半天才道,“我不认识他们。”

她这一松口,沈应昌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便继续劝导:“不过是去看他们一眼,与他们住几天,日后也能有与家人相处的回忆…血脉里的亲缘永远无法割舍,不是么?”

曲宁萱似是很艰难地点点头,看上去就像心不甘情不愿,却尊重家主意思才不得不答应下来,但她心中却暗道,关键大概在“住几天”这几个字上吧?联想到沈心怡之前说的话,曲宁萱已有七八分确定,无论是之前赐予晗元丹,还是现在让她回家探亲,都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调开她,外加让她快点到达融合初期。只是这些人的算盘算是白打了,她心心念念惦记,并因此迟迟不能晋升的并非此世父母,而是前世的父母,了却心愿什么,完全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沈应昌见到曲宁萱的态度,暗道这姑娘果真单纯乖顺,一心修道,若能进千阳宗,怕是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想起自己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女儿沈心怡,又看看面前的曲宁萱,沈应昌心中难得涌出一丝同情,但被磨练得坚硬如铁的内心,却很快就压抑了这无用的情绪。

这时,曲宁萱抬起头,神色有些哀伤:“家主,我还是无法…我能不能躲在远处,偷偷看他们几眼?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好,我想我也…”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眼眶也湿润了。

沈应昌轻叹一声,自然明白曲宁萱的想法,别说她从小就不在家里长大,与所谓的亲人完全没感情,哪怕她与家人关系极好,只要资质检验出她能够修行,家人对她的态度也会完全不一样。世俗界无论哪个女子被钦定成妃嫔,王妃之类的,就算还没嫁出去,都必须坐主座,接受父母的跪拜。君臣之间尚且如此,何况完全处于两个世界的修真者与普通人?公然回家的话,体会不到家庭的温暖实属正常,说不定又是一场伤心。

沈应昌不知这是曲宁萱为确定心中的猜测,所进行的一次试探,还以为她真的又难过又忐忑。作为沈家家主,沈应昌自然知道老祖的算盘,但他更知道,这种感情上的事情,断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所以他思忖片刻,决定折中一下,便温言对曲宁萱说:“这样的话,你就偷偷去看看,不要见他们好了。据我得到的情报,你的家人似乎…”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任由曲宁萱胡乱发散思维,过了一会儿方摇摇头,颇为感慨,“可能不怎么让你满意。”

见曲宁萱脸色白了白,沈应昌便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玉佩,字里行间满是长辈的慈爱与关心:“倘若不开心,你就去四处走走看看吧!一个人行走在外十分危险,你还是戴上这枚玉佩好了,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能随时找到你。”

曲宁萱面露感激之色,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玉佩,全无警戒与提防,沈应昌见她这样,终于放下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曲宁萱将玉佩扔桌上,面露讥讽之色,却又带了几分难得的轻松。

修真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简单的定位装置,若她猜得没错,从她接过玉佩的那一刻起,灵魂上就被印下标记,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到。如果换做一般人,估计真要如他们摆布,曲宁萱却最不怕这种灵魂追踪!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既没有坚实的后盾,也没有优秀到让前辈高人哭着喊着要收她为徒的资质,更没有美丽到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她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用功德兑换来的三样东西。

能够帮她挡下一次致命伤害的替身娃娃,能够阻挡三次大范围冲击的灿星项链,以及…消耗掉她三分之二功德的静影手镯。

静影手镯上有三颗美丽至极,难以辨明材质的宝石,每颗宝石都拥有三小时内暂时屏蔽追踪,以及一次永久性屏蔽追踪的功能,除非对方高出你九个大阶位,才能强行冲破这道屏障。注意,是大阶位,而不是小阶位,也就是说,如果曲宁萱对自己用了这个能力,唯有渡劫巅峰的强者才能推算出她的所在。但别说渡劫巅峰,就连炼虚合道这一阶层的第一级,也就是分神初期,整个世界都不会超过五个人。当然,这样强大的能力,不可能没有制约。静影手镯的一次性屏蔽功能只能对一个人用一次,之后便不起作用,使用者需消耗全身力量,说不定修为也会倒退。如果动用永久性屏蔽能力,该宝石的能量就会彻底消失,使用者随后的八十一天也恍若废人,不仅没有一丝力量,就连动弹都非常困难。

探亲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只要找到恰当的时机,再熬过这八十一天…想到这里,曲宁萱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第六章 此世无亲

曲宁萱又在沈家戴了几天,借了十来本修真者眼中的杂书,这才收拾好东西,与沈应昌告假后,通过传送阵前往怀晋王朝的帝都——岁京。

越是山清水秀,灵气充足的地方,就越有利修行,反之就越不利。是以对普通人来说,岁京是天子脚下,无比繁华,他们做梦都想去看看,而对修道者来说,越城却是最没权,最窝囊的人,或者觉得自己修行无望,索性破罐子破摔,享受人间富贵之人才去的落魄之所。正因为如此,沈家驻守岁京的人修为一任低过一任,这一次负责驻守岁京的赵管事,竟只是个旋照中期的修真者,比曲宁萱还不如。

如此修为,自不可能是修真沈家核心人员,知晓沈家重要机密。赵管事不知沈家高层与千阳宗的龌,还真以为曲宁萱是老祖爱徒,加上曲宁萱修为又高过他,百般奉承讨好,千种谄媚嘴脸自不必说。

曲宁萱对此厌恶之极,却不欲得罪人,所以她一直保持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态度,奉承话照听,礼物却一个不落地拒绝,心中隐隐有了伎俩。待寒暄完毕之后,她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忧郁与忐忑不安,秀丽的容颜满是黯然之色:“赵管事,我想知道,我的家人…现在过得如何。”

赵管事见她这副样子,不由犯了嘀咕,心想自己是照实说呢?还是美化一下下,让这位沈玉璇姑娘高兴高兴?

曲宁萱一直在不动声色观察赵管事,见他不言不语,就笃定自己的家人有问题。对于这一点,她心里也隐隐有数,一个庶出的儿子当了内门弟子,就能让自己的祖父果断抛弃发妻,而她祖母所属的五大家族之一的秦家也默认此事,没有丝毫为出嫁女儿撑腰的意思,那出了她这么一个位比长老的天才…想到这里,曲宁萱轻叹一声,方幽幽道:“赵管事,请你如实地告诉我,沈玉璇的家人,品行到底如何。”

赵管事深知自己不好参合别人的家务事,但面对曲宁萱澄澈且带了几分期待,还透着一份了然的眼神,硬是不好拒绝。何况这种事情,随便去外边打听打听就…等等,去外面打听?

赵管事灵机一动,想到一件事,便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您对自己嫡亲的兄长…可有印象?”

“我嫡亲的兄长?是叫沈玉…琪吧?”曲宁萱微微侧了侧头,有些不确定地问。

赵管事也不知道曲宁萱的哥哥叫什么名字,便含糊地说:“是啊!听说他与一个人约定赌斗,事情闹得挺大,您不防亲自去看看…”

“赌斗?”曲宁萱微微皱眉,似是不悦。

赵管事见她不悦,连忙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似乎是七日之后在京城外的云沧山上,您也知道,我们修者不大关注世俗…”

曲宁萱点点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转而问赵管事,什么赌斗竟非要跑到云沧山去不可。经赵管事解释后,她才知道,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并未放弃修仙的梦想,是以整块大陆武风极盛,大家都期盼以武入道的奇迹出现。世俗界沈家能成为怀晋王朝五大家族之一,沈家这个一流修真世家为后盾自然是主要原因,但他们本身高级武者的数量也是关键因素之一。

都说穷文富武,大量的高级武者也只有大家族才能养得起,被蓄养的他们为家族效力,让家族势力又进一步扩大,形成良性循环。赵管事说沈玉琪也算是高级武者,言语间不乏变相对曲宁萱的恭维,曲宁萱却嗤之以鼻,知道这里面水分极大。永远不缺灵丹妙药及强大功法的沈玉琪,如果成不了高级武者,那才是朽木不可雕!

知道从赵总管这里再问不出什么,曲宁萱便道:“既然如此,我会在岁京外的云沧山上修行,静候比斗的到来。”

说罢,她取出一个玉瓶,微笑道:“小小礼物,聊表谢意。”

赵管事立刻推辞:“让您破费,这怎么好意思…”但他的视线,却几番停在玉瓶上,显然言不由衷。

一番寒暄与推让之后,曲宁萱才离开沈家的据点。她没有第一时间去云沧山修行,而是捏了一个幻术法诀,将自己变成一个面目普通,穿着不错的少年,在岁京中缓缓走动。

她倒要看看,沈玉璇的家人,到底有多差劲。

事实证明,尽管她将一切都往坏处想,但她的想象力还是不够。明朝有个叫做严世蕃的家伙,嚣张霸道得不得了,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恨不得生啖其肉。自己此世的父亲、兄弟相比严世蕃,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骄横霸道,张扬跋扈,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劣迹。自己庶出的姐姐在宫中做着贵妃,将正宫皇后压得喘不过气来,任意糟践人命…沈玉琪略好一点,平素行事不会太过分,但他没有足够的谋略与才华,却偏偏要争夺军权,成为三军统帅,结果纸上谈兵葬送十余万将士,却依旧加官进爵,一路高歌…真是恶心透了。

曲宁萱死死咬住下唇,万万没想到,由于自己的原因,竟间接连累了这么多百姓。什么家人,简直就是一帮畜生!

“你们会得到报应的,一定!”曲宁萱望着镇国公府的金色牌匾,轻声喃喃,“很快…”

“这样激烈的情绪…你打算大义灭亲么?”清朗的笑声在曲宁萱耳畔响起,下一刻,她已出现在一艘华美的飞行舟中。

君千棠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强行掳人的尴尬,浑身上下都透着优雅从容的意味,显得异常光风霁月,说出来的话却是曲宁萱绝对不爱听的:“这些天我也没闲着,并打听出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你想听么?”

曲宁萱不想顺着他的思维走,因为她害怕随着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她真会动摇,从而将小马骗出来,所以她敲了敲飞行舟的墙壁,万分平静地说:“这等材料…我从未见过。”

“拙劣的话题转移技巧。”君千棠如此评价,又微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沈家的当家没与外人接触,我一时半会也不能给你看最真实得证据,但另辟蹊径…还是有办法的。”

短短几句话间,飞行舟已穿透地面,在地底飞快穿行。曲宁萱难以抑制心中的好奇,便一直盯着窗子,打量地底的景色与生物,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飞行舟通过一扇古朴陈旧的大门,窗外场景摇身一变,突然间异常阴森恐怖。

曲宁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怕黑怕鬼,还怕许多没有脚和很多脚的生物。她认为家族圈养妖兽,将之成为低阶修士试炼场,任由这些子弟杀戮众多妖兽,积攒积分以兑换奖励的做法有违天和,所以她从不参加此类活动。加上她是天才,修行速度太快,沈家老祖与长老在这点小事上也就听之任之,这导致她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也难以克制心中的恐惧。

发现这是墓地后,曲宁萱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又咬咬牙,强行睁开,克制自己不移开目光。

见她脸色发白,却依旧挺直脊梁,努力让自己习惯惧怕的事物,君千棠不由暗自点头,心想这姑娘能够做到这一点,真是相当不错。待来到目的地后,君千棠收起飞行舟,又张开一个结界,让浓厚至极的阴气不至于侵蚀曲宁萱的身体,方问:“你可知,这是何处?”

曲宁萱扫了一圈这大约占地几千平方米,修筑得无比华美壮观的主墓室,不由暗自心惊。她无法估算飞行舟的速度,却也知道这段路必然短不了,从这个墓室多变的环境,复杂的机关,浓厚的阴气,如此大的规模以及几乎被开拓干净的情况来看,莫非…曲宁萱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大可能,却又不知还有什么情况,是以她略带犹豫地问:“莫非这是便被整个东荒的超级宗门与家族共同开拓了整整一百余年,却无意中触动机关,沉没于地底的那个…”

君千棠轻轻点头:“不错,这正是曾经君临东荒的万宗大帝之墓。”

纵然猜到这个事实,曲宁萱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修真分四大阶层,十二阶位,每阶位中又有初期、中期、后期与巅峰四个小阶位,每提升一个小阶位都千难万难,却也比前一个强得多。这四大阶层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和炼虚合道,而渡劫期,便是炼虚合道的最后一个阶位。

或许是上苍不厚爱这个世界的人,是以这么多年来,整个世界都无一人能够飞升,金丹期已能开宗立派,元婴期便是前辈高人,出窍期那是隐世已久的老怪物,至于炼虚合道第一阶分神期,也不知世间能有几人达到,更别提之后的合体期与渡劫期,但已经能称得上“上古人物”的万宗大帝,却是渡劫期强者!

这个时候,曲宁萱也没空计较君千棠为何会如此熟门熟路地找到主墓室,只见她脸色苍白,声音有些颤抖,站也站不稳:“但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

第七章 莫名之兆

听见她的问题,君千棠眸色变深,却是一言不发。曲宁萱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心中一沉,脸色也更加苍白。

她只想逃离沈家,躲到一处深山老林全心全意修仙,不理世事,根本没想到过和什么渡劫期强者扯上关系啊!如果真招惹上什么顶尖门派,除非君千棠愿意告诉她上古传送阵的地址,将她带到中州,否则她根本就熬不过八十一天的虚弱期。难道这就是君千棠的用意,证明自己的重要性,以逼迫她出卖小马?

“你在想什么呢!”见她都快支撑不住,君千棠突然放声笑了起来,他眼角眉梢满是愉悦,甚至带了一丝戏谑的意味,“我只想说,你未来的东主在这里得到了一本秘籍而已。”

曲宁萱顿觉眼前一黑,一口血梗在喉间,就差没当场呕出来。

强撑着让自己站住,曲宁萱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心情平复下来,脸色却依旧惨白如纸。她再望向君千棠,眼中不免多了一丝郁闷,心中隐隐还有些狐疑。

你是小孩子么?在我这里吃了个亏,就故意吓我找回去?作为一个高阶修修士,你这种举动真是…如果不是确定药物填不出金丹、元婴,更没办法弄出个出窍期修士,我还真以为你才二十岁!

经过这件事情,曲宁萱更加判断了自己的猜测。君千棠必定出身世家,备受宠爱,纵然遇上过挫折,也被他以及身后的势力轻易化解,在高阶修士中也绝对算十分年轻。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拥有极强的自尊与自傲,不轻易对弱者出手,也不喜强取豪夺。纵然这种温和的态度也有高阶修士视低阶修士若蝼蚁,以及天时地利等各种因素,但曲宁萱也不得不承认,碰见君千棠绝对是她运气好。

君千棠看出了她眼中透露的意思,不由也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实在不应该。所以他话锋一转,言归正传:“据我所知,阴血宗掌门在万古大帝的墓穴中得到了一本名为《五行暗澜诀》的地阶上品秘籍,一旦修炼有成,绝对能称得上威力绝伦。但这门秘籍修炼条件极为苛刻,最低要求也是五行俱全,每项差距不超过十不说,最低属性都要到六十。是以阴血宗花大代价得到一本阴阳采补灵根之术,又大肆搜罗单项属性八十以上的女子作为炉鼎,希望培养出一个能修炼这本秘籍的人。这门采补功夫极为邪门,你若对一个灵根六十的女子使用,才不过上升五六点,但你对一个八十的女子用,就能暴涨近二十点,你属性如此之高…怕是他们计划中顶顶关键的人物。”

他说得这样有鼻子有眼,曲宁萱内心里已经相信了一大半,虽然早年知道正道魔道相处如此之好,压根没什么门派之见时,她大吃一惊,但后来看多世事之后,她再也不会觉得沈家与阴血宗有联系的行为叫什么叛徒,因为整个世界的风气就是如此。阴血宗纵然只是个一流宗派,却也比沈家强大,如果自己真是他们崛起中关键一环,对沈家老祖威逼利诱自然不成问题,家族利益与自己利益孰轻孰重…呵呵…

就算心底相信了君千棠的话,曲宁萱也不打算顺着他的言论走,是以她立刻反问:“这些事情应属机密,你从何得知?”

她就不相信,君千棠会直接闯到阴血宗,又恰到好处地听到这些事,他阅历远远高于自己,随便编个理由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曲宁萱也渐渐冷静下来,暗道自己还是太不冷静,怎么对方随随便便说个理由,她就相信了呢?

“开拓万宗大帝墓穴的时候,我也在场,为何会不知这些事?”君千棠微笑着反问。

“不可能!”曲宁萱脱口而出,却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由暗暗懊悔。君千棠知她已经猜出自己来自别的大陆,也觉得说出真相根本没什么,一是曲宁萱不敢公布他的身份,二是说出这些并不会损害他的利益,所以他说,“万宗大帝墓穴一出,天下皆惊,谁都想分一杯羹。纵然东荒难得齐心协力,抵御外来者,却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引得天下强者群起而攻之。最后两者签订协议,几大主墓穴必须由众多势力共同瓜分,至于墓道、各种小房间等地方的东西,那就随东荒修者与妖族地便了。”

他这样一说,曲宁萱的心思便被引到百年前那一场利益瓜分,以及持续百年的墓室发掘中,暂时忽略了君千棠话中的不合理。

事实上,君千棠这话真假参半,他的确参与了万古大帝墓穴的发掘,还是相当重要的主力之一,却也不会注意东荒区区一个一流宗派的掌门得到什么东西。但赫赫君家藏书不计其数,世人无不眼馋,却碍于君家强大不敢妄动,阴血宗花费无数钱财至宝,卑躬屈漆向君家求得一本采补灵根的抄本,君家传承不知多少年,对万古大帝的时代也挺熟悉,略一联想便知他们得到了《五行暗澜诀》。低阶上品秘籍在一流宗派眼中是无上的至宝,在君家却不算什么,是以他们也没管,君千棠也是无意中听见这件事,随即便将之抛在脑后,如果不是查到沈家老祖与阴血宗的联系,他还想不起来。

曲宁萱此时也无暇顾及君千棠的心思,她早知沈家要出卖她,无论以什么方式,无论是什么理由,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知不知道真相都无所谓,反正也是要离开的。不过…万古大帝的墓室不是深深沉眠于地底了么?为何君千棠会知道入口?难道说是修真界各大门派世家将好东西全部挖掘走,也就不在乎这区区一间墓室?

想到这里,她不由向前走几步,心中的害怕也被强烈的好奇压倒,想仔细看看渡劫期强者的主墓室到底是什么样子。谁料君千棠面色一变,长剑已然出鞘,凌厉的剑气拥有劈山破海之威,似乎能将墓室一分为二,却被来着挡下。

曲宁萱定睛一看,发现君千棠攻击的对象竟是一个金甲人,单从对方拦下君千棠一击,周身却不损分毫来看,就能知道他的不凡。纵然被庞大的冲力逼得后退五步,金甲人却没有多大损伤,站稳之后,他又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沉重的铠甲碰撞之声也仿佛砸在曲宁萱身上。

君千棠眼中一沉,竟转而问曲宁萱:“你身上佩戴了何种东西?”

曲宁萱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问得摸不着头脑,便下意识地摇摇头,君千棠见她不似作假,也没多追问,只是让她站在自己身后,不要离得太远,心中却无比狐疑。

身兼木土属性且二者奇高的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也没看见谁与万年随灵仙相处得那么好。如果说这姑娘心底善良是主要原因,那现在的事情怎么解释?一百余年巨大的投入,早让万古大帝的墓穴被刨得干干净净,这个实力位比元婴期的傀儡从哪里冒出来的?

君千棠刻意将曲宁萱挡在身后,又张了一个结界屏蔽曲宁萱的气息,金甲傀儡的脚步果然停下,脖子机械地扭转,似是在四处寻找什么。这下不用君千棠解释,曲宁萱也知道这东西冲着她来,不由暗自心惊。

如果说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关注,也只有用功德兑换来的三样东西…看来以后必须学会如何隐匿宝物的气息,否则至宝被旁人发现,又是一场是非…

确定自己的安全后,她立刻沉下心,全神贯注地观摩君千棠与金甲傀儡的战斗,如此难得的学习机会,她可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