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漪湖底。

“小姑娘,本座不是说过,让你别来了吗?”虽然曲宁萱只在结界外与他聊过一次天,蛟王却已记下她的气息,所以远远就在她脑中说,“怎么,你回心转意了,想放本座出来?”

“蛟王陛下,事情有变,我是来与您告别的。”曲宁萱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安全第一,何况她一见到千漪城歌舞升平之景,就会想到蛟王命运之坎坷,也不愿意再呆下去,但离开之前,她却觉得自己应该要向蛟王告别。

蛟王不冷不热地回答:“你运气还不错,他们刚走,你就来了,否则你也别向我告别,直接对整个世界说再也不见吧!”

“他们…”曲宁萱刚说两个字,就意识到蛟王说得是什么,不由焦急道,“蛟王陛下,您…”

“今天不过是‘刮丹’,又不是‘拔鳞’,本座若连这点痛都受不了,这些年怎么过去?”对于曲宁萱的关切,蛟王虽然受用,却有点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姑娘家就是心肠软,区区小事都能让她们同情心泛滥。

刮丹?拔鳞?

曲宁萱猜到这些都是什么意思,秀丽的容颜惨白一片,好似有沉甸甸的大石压在心头,喉咙也越发干涩,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妖族外修体魄,内修妖丹,双管齐下,缺一不可。各大门派不会直接取蛟王妖丹,却又不愿失去这项资源…妖丹是妖族的命根子,与他们的血肉融为一体,将妖丹刮下一层,该有多痛?还有拔鳞,蛟王只差一步就能化身为龙,自然也有逆鳞,生生拔去这块逆鳞…

曲宁萱知道,这是蛟王的计谋,他可以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他却故意说了。可是,面对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她真的无法拒绝。

“蛟王陛下,我…”曲宁萱轻轻摇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怎么做。

“小姑娘,我们来打个赌吧!”蛟王突然说,“本座知道,你担心得不过是本座挪开镇海清光玺,让中州南部成为一片泽国,本座却也不想让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化为乌有。眼下各大门派皆聚于此,本座只要杀了他们,大仇就算报了一大半,自然也不会迁怒四周百姓,也省得你左右为难,如何?”

曲宁萱对这个建议有些动心,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大好,便有些踟蹰地说:“我…”

“本座元气大伤,与他们一战之后更会亏损本元,需要修生养息。这样吧,以五百年为期限,五百年后,本座以分神初期的实力,不动用任何法宝与你打一场,无论战平还是你胜了,我都不发动战争,如何?”蛟王抛出诱饵,慢悠悠地说,“人类肆意猎杀妖族,从不将我们当做有灵智的生命看,还如此折辱本座,本座发动战争又有何错?总不能看着人类一日好过一日,妖族却没有活路吧?战争没有对错,只有各自的立场,本座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在你心里,人族的命就是命,妖族死就是活该么?还是说,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蛟王的话字字戳心,让曲宁萱抬不起头来,她只能一遍遍默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来自我催眠,以掩盖内心的羞愧。曲宁萱知道,蛟王已经退让了很多,但五百年到达分神期,这是何等高难度的条件?她的确没这个信心。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蛟王又道:“你若不相信,本座可以对天发誓,证明本座方才所言字字真心,没有半句虚假。本座知道人类不重视誓言,但本座可不是人类,没你们这样卑鄙。”

听见蛟王这样说,曲宁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死死咬住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毅然道:“好,我放你出来!”

第三十八章 事前准备

话一说出口,曲宁萱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草率地答应这么重要的事。不过,既然已经做下承诺,她就不会反悔,所以她很快摈弃无用的情绪,问:“蛟王陛下,我该如何做?”

“他们认为本座此生都逃不出去,布下防御时并未对本座多加掩饰,这么多年下来,本座已经将阵法的薄弱环节全都推演出来…”蛟王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绝对的自信与傲然,仿佛这世间没什么能难倒他,只听见他冷笑道:“他们以为建造一座水上之城,以之为封印的基石,就能困住本座?简直是做梦!若非修真界歪风邪气盛行,竟无一位修真者能听见本座的心声,更无法与本座交谈,本座何至于困在此地多年?”

曲宁萱想让蛟王尽快发誓,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蛟王陛下,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呢?”

“千漪内城中,有九眼以人力制造出来的泉水,分布正东、正南、正西、正北、正中、东南、东北、西南与西北九个方向。”提及正经事,蛟王的声音也低沉了一些,“这九眼泉水由绘制复杂符文,且被炼化成法宝的锁链相连,它们便是九转暗澜封印阵的阵眼,而这些锁链便是封印的主要脉络。”

曲宁萱回想一下千漪内城的分部,不由眉头紧锁,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些地方全都是什么城主府,四大名芳楼之类的建筑。想也知道,泉水所在的位置定会被各门各派用重兵把守,蛟王能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但以曲宁萱融合巅峰期的修为,进去就是送菜,绝对回不来的。

不过,蛟王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证明他已经想到这些事情,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是木属性修士吧?本座需要你配置几种药物,这座城的水都相通,便给本座创造了极好的机会。演出开始前,你将‘化玄散’洒在千漪内城任意一条河流中,本座就有办法将之引导到地下通道,软化锁链。剩下的药物都是给本座服用的,毕竟本座被关押了这么久,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倘若那些老怪物一同动手,本座也不能保证绝对的胜算。”

说完这些后,他见曲宁萱迟迟不答话,略一想就猜到了缘由,便补上一句:“本座对天发誓,倘若方才有半句虚言,本座愿再受这囚禁之苦,死后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倘若脱困之后,本座不击杀仇人,反倒迁怒百姓,就让本座生生世世被人类奴役,永远无法飞升。”

他平生最恨之事便是被囚禁七万年,一身的傲骨让他无法对人类虚与委蛇,更别提成为坐骑或宠物,这样发誓足以见其真心。曲宁萱有些迟疑地点点头,暗道如果你不打算飞升,一出来就毁约的话,我也成了千古罪人…想到这里,她又摇摇头,神色有些惆怅。

如果真心想推脱,无论对方的态度多么真挚诚恳,她都能找到理由,不是么?倘若做什么都瞻前顾后,微小谨慎,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反正她还拥有能抵挡三次大规模冲击的灿星项链,如果利用得好,未必不能化解这场灾难,如果事情真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她也只有用余生来偿还自己一时冲动做下的孽了。

想清楚这些后,曲宁萱咬了咬下唇,坚定道:“请陛下报药方。”

对普通人来说,博闻强识过目不忘就能称之为天才,对修真者来说,这些却是基本功,蛟王只说了一遍,曲宁萱就牢牢记住长长一串的药材、比例和步骤。但谨慎起见,曲宁萱还是让蛟王再说了一遍,自己一一对比,以求万无一失。

在这个过程中,她着重研究了一下“化玄散”,发现这玩意应该不会致人于死地,也没有控制人心的功效,这才放了心。

蛟王又说:“这其中有几味珍贵药材,凭你的财力定无法买下,还会引人注目。千漪湖西面的绢绣山中部有一处洞府,左边墙上距门顶四分之一位置的三寸处绘制了一个小小的六芒星,我将开启的口令交给你,这段时间你可暂且在那个洞府居住,炼制药物。”

他这样一说,曲宁萱立刻了然,冷汗也不住冒。

蛟王说没人能听见他的心声,这有可能,但他却没说没人有资格被他夺舍,很显然,这种缺德事他不止做过一次两次,如果不是有制约束缚他的行为,他早就脱困不说,还能去五湖四海遨游,也不用好声好气与曲宁萱交谈。若不是自己一开始得了蛟王的眼缘,后来又告诉蛟王七年后超级宗派和世家要对他动手的事情,蛟王决定加速逃亡的步伐,没有暴殄天物地夺她的舍,否则她也是一个死字。

比起人类的争斗或多或少要批一层虚伪的皮,妖族就完全是血淋淋的弱肉强食,更别说海中那种强悍妖兽多到可怕的地方,区区一条蛟可算不得什么。蛟王能成为渡劫期强者,必定有极坚毅的心志,极聪慧的头脑,极敏锐的洞察力以及永不服输的气魄,加上漫长岁月带给他的经验与阅历,足以让他无论修为还是心志都极其强大。这样的蛟王无疑是非常可怕的,特别是他对人类拥有刻骨憎恨的时候。

真正见识到蛟王忍耐力、行动力与布局的曲宁萱衣衫被冷汗浸透,反复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想到最后,她的唇边露出一丝既讽刺又苦涩的微笑。

她知道,各大门派与世家之所以没杀蛟王,除了拿他当活体仓库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蛟王是世间硕果仅存的渡劫期修士!

众所周知,倘若高阶修士将自己的感悟灌输给低阶修士,就能让低阶修士少走许多弯路。在这个灵气日渐稀薄,飞升大门迟迟不开,分神期就算巅峰,足以称王称霸,横扫四方,合体期修士都可能没有的世界,蛟王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倘若他不那么傲气,与各大门派谈谈条件,定能为自己挣得比较好的待遇,不至于沦为活体仓库。但蛟王不肯向人类服输,将自己的感悟提供出来,局面就只能这样僵持着。封印他的结界不仅防着蛟王脱困,也防着有人偷偷摸摸窜进来与蛟王单独交谈,许下种种好处,让蛟王指点指点。正因为如此,蛟王才必须找不入结界就能听到他声音的人,毕竟无论多强的修士,无论多隐蔽的手段,只要你进入第一层结界,别人就能立刻知道。

这种微妙的平衡已经保持了七万年,本来还能持续更多年,偏偏出了啸月天狼王与宋景雯的事情,各大门派与世家觉得飞升的途径已经找到,他们不再需要养着蛟王这个不定时炸弹,便决定杀死蛟王,物尽其用,这就和他们倾尽全力追杀君千棠是一个道理!

真可笑,不过是一个女人陪一个男人上了一次床,竟能改变天下局势。

曲宁萱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倘若蛟王遵守承诺,冤有头债有主,不伤害旁人,就更衬出人类的卑劣。作为人类,她自然以自己的种族为豪,认为人类是万物之灵,谁都比不上,可…但如果蛟王不遵守承诺,或者故意钻誓言的空子,将怨气发泄在无辜的百姓上,导致生灵涂炭,她纵然一死也难辞其咎。

罢了罢了,再想也没有益处,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出于安全起见,曲宁萱先在四面八方的修真者城市转悠,这个药铺弄一点,那个药铺进一下,每次还变幻不同的造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让人无从追踪。等比较好买的材料备好后,曲宁萱去了千漪湖畔的绢绣山,找到蛟王所说的洞府,清点药田与玉匣中的珍藏,发现蛟王果然准备得齐全,竟只有两种比较珍稀的药材没收藏。而且这两种药材用途相当广泛,疗伤的丹药几乎都需要它们来加强药性,是以许多人看见有货就会收藏,就像咱们喜欢准备点银翘片,急支糖浆之类的药物放在家里,有备无患一样。且不说蛟王提供的是古方,旁人不可能知道,就算别人曾经耳闻,也绝对联想不到买药的人身上去。

正因为如此,曲宁萱很直接地利用自己的特级通行证,享受半价折扣,备齐了最后两种药材。她还特地买了很多别的药材与种子,一是修行需要,二是混淆视线。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曲宁萱便回到绢绣山的洞府,布下阵法封印这处安全的所在,开始制药。

第三十九章 皆为豪赌

检查过的绣山洞府,曲宁萱便对蛟王佩服的五体投地,没办法,蛟王所思所虑实在太过周全,竟连封闭洞府的阵法与灵石都备齐了,更别说炼丹制药的好工具。

世人天天嘟囔丹药丹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丹和药就是一家,实则不然。无论从炼制之人的属性,制造的过程,保存的方法还是侧重的功效来看,丹和药都截然不同。别的不说,炼丹师必须天生火属性,才能更好地操纵火候,制药师却必须天生木属性,以求更好地掌控干湿与分量,这一点已经定死了。

蛟王大概是不清楚自己能拉到什么壮丁了,所以他将效果相似的丹药和药方所需药材全都准备好,曲宁萱还在洞府内发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地阶中品丹鼎,可见蛟王心思之周密,手段之高明,准备时间之长久。想到这里,曲宁萱眉间忧色更深,却还是拉开抽屉取出一些中和剂,开始制药。

蛟王给的五份药方都是古方,用料·比例乃至步骤都和时下大大不同,若非惦记四位大家献艺在即,交往必须在那一时间脱困,曲宁萱真想借一本药材大全过来,再多弄一些药材反复对比研究。幸好她还记得正事重要,所以将满腔心思都投入制药上,由于害怕自己出错,曲宁萱先用一些普通的药材练手,觉得差不多后,她才将所有的药材切的切,磨得磨,蒸蒸煮煮,放在合适的地方晾干,选取妥善的器皿盛放。为了让自己不误事,她甚至做了个小型的灵力闹钟出来,一到时间就开始叮铃铃,提醒她该做什么。

这样忙碌了一个半月,曲宁萱总算将最后一味药,也就是计划关键的“化玄散”搞定了。由于蛟王特别提醒过,下在水里的“化玄散”必须用一种特殊的胶囊状法宝装载,而且这法宝从开启到密封必须在一息之内做完,否则就会功效全失,保存不了“化玄散”。所以曲宁萱没有第一时间做这件事,而是打坐休息了片刻,确定自己回复良好状态后,才小心翼翼地用右手去过玉制细长管子,左手大拇指开启胶囊,快速将药粉全部倒进去,然后立马封住胶囊,又以灵力护持住,放进素檀制造的盒子里。

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精神极为集中,眼中也容不下别的东西,待尘埃落定之后,曲宁萱这才惊讶的发现,素檀盒子旁边竟还有一块令牌。

“这是什么?”曲宁萱伸手拿过令牌,发现这块令牌看上去像木头所制,实则沉甸甸地,分量不亚于同等大小的黄金,轻轻以指相扣,发出得还是玉石撞击之声,煞是奇怪。她翻到令牌正面,发现上面画着一串鬼画符,一见是上古文字,曲宁萱当场就大了。

上古文字每一个都蕴藏的灵力甚至法则,学习起来无比吃力,而且这东西就像中国的甲骨文一样,拥有记载不多,得到的实例倒也不多,还有大半是后人推演出来,不知道对不对,更别说上古修士与上古妖族用的文字还不一样。所以,当你拿到一件刻有上古文字的真品时,大家在恭喜你得到一件至宝的同时,也能告诉你一件悲哀的事实——这件东西,你百分之九十九用不了。

曲宁萱不是没想过研究上古文字,毕竟随便钻研出一个,关键时刻就能当成撒手锏用,可时间不够什么都是空谈,不过…曲宁萱望着令牌,实在不想去问君前棠。

说来也悲哀,她一路上遇见的几个男人,个个都是危险人物。一面之缘的云出岫自不必说,君前棠和蛟王身怀血海深仇,前者反社会,后者反人类。叶希晨精分程度严重,太过情绪化…求人不如求己是不假,却也要有足够的条件求啊!

想到这里,曲宁萱就想叹气,先前用功德兑换物品的时候,她沉浸在与父母永世分离的悲哀中,随手点了几个保命的东西,根本没有认真思考过。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才发现世家子弟与他们这些散修拥有的资源到底差多大。不过,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反正她是驴友,旅行为主,修行为辅,不是吗?

曲宁萱摇了摇头,摒弃这些无用的思绪,还是决定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去见蛟王一次,问问这块令牌有什么用,如果不能帮到他,她就将令牌放回洞府,等蛟王以后来取。这令牌无论再怎么好,也不是她自己的,前世看到很多小说中,主角帮别人做了一点事,就舔着脸皮拿走别人的东西,美名曰报酬,这种无耻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千漪湖底。

“看似木制,入手却十分沉重,敲之还有撞击之声的令牌?”听见曲宁萱成功配置好药物,蛟王心情极佳,不过说起人类的时候,他还是相当刻薄不留情,“以你们人类的习惯,不是每见到上古时期的东西,三七二十一就先滴血认主再说么?”

蛟王已经将曲宁萱划归到“战略同盟”中,所以他丝毫没掩饰自己对人类的轻蔑与鄙视,听见他刻薄的话语,曲宁萱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怒意,有些气恼地说:“蛟王陛下,我承认人类中的确有很多利欲熏心之辈,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您不能因为自己的遭遇,一竿子打翻所有人!”

“你说反了吧?人类所谓的好,要么就是你不触及他的利益,要么就是他从你身上得到利益,人都是自私的,谁会对一个外人掏心掏肺?除了父母对子女以外,这天底下又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呢?”蛟王听曲宁萱这样说,微微一哂,心道这姑娘果然玩不转政治,纵然成为高阶修士,最好也别踏入那群老狐狸的圈子,否则只有被算计死的命,“不过,妖族也比人类好不了多少,说来说去,都不过是一个“心”在作怪。”

他的话语虽偏激刺耳,却字字句句直指关键,曲宁萱才活了多少年,见识过多少事情,怎能在嘴上讨到便宜?曲宁萱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便有些丧气地别过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蛟王陛下,再说一遍您的计划吧,我怕我一时紧张,乱了分寸。”

蛟王清楚曲宁萱是非观比较明确,正义感也很强烈,否则她不会冒着得罪全世界豪门大派的危险放他出来,这种姑娘小小的逗弄一下就行了,没必要惹她生气,所以蛟王马上转移话题,慢慢地说:“其实也没你什么事,演出是酉时正开始,你只要在未时正的时候将化玄散扔入水中,就算做完了大半,一切由本座来运作。”

“不过,若是三千年后,没有完全把握的本座为了占据有利地势,营造有利局面,定要制造混乱,挪开镇海清光玺就成了必然。”蛟王慢悠悠补上一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别再纠结了,我看着都累,你做的很对,拯救苍生为国为民…等等。

纵然知道他的话不尽不实,大半是为了让她别临场退缩,破坏计划,曲宁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她这段时间的确过得非常不开心,一部分是为穿越者前辈的悲剧以及对死后灵魂归宿的恐慌,还有一部分就是对自己选择的质疑,这种将天下苍生交到她手上的选择可真不好做,也让她坚定了摆脱这些混乱后,找个安静地方旅行的想法。

我就不信,中州这么大,我就悲催到一去哪里,哪里就出事的地步。

“蛟王陛下,既然答应您,我就一定会做到,您无需担心。”曲宁萱缓缓道。

蛟王轻轻点头,神色也异常郑重。

曲宁萱是在豪赌,蛟王又何尝不是?如果曲宁萱转手将他卖了,他找谁哭去?他信任曲宁萱,一是没有办法,二是他看出曲宁萱与各位各派毫无关系,又冰雪聪明,定知道这种秘密不能说出去,否则就有性命之危。

至于第三点,那就是蛟王几番试探后,发现曲宁萱生性善良,又有个与各大门派仇深似海的师傅,他只要言语诱导,她师傅为了给各门各派制造麻烦,显然也会煽动她,这样一来,总能动摇她的心防,让她放自己出来。

蛟王聪明绝伦,怎会不知道各大门派舍了他,必是寻到别的飞升之法?他之前死撑着,硬是不交给任何人自己的感悟,除了铮铮傲骨作怪之外,还在于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否则就会被步步逼近,直至绝路。有个诱饵吊着那群人,纵然受尽折磨,好歹也留下一条性命,妖丹还得以保全,让他有报仇的资本。正因为如此,直到七年之后自己就要被炼化后,他立马转变策略,纵然状态不好,强行脱困后导致他修为大跌,他也要拼一次。若非如此,以蛟王的性子,实在不会对曲宁萱退让这么多。

就像他说得,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只有共同利益凝结成的团体,像曲宁萱这种事事都出于本心,而不是出于外界环境的压力的存在太少,以前的蛟王能做到这般张扬肆意,现在的蛟王却没有这样的资本。所以蛟王沉吟片刻后,郑重道:“让本座来告诉你,这枚令牌是什么,你又该做什么。”

第四十章 国色之心

七月初七,千漪湖。

不知是不是上天也想欣赏四位大家的歌舞,还是修真者对天气的测算比较准确,这一天,连着几个月都细雨绵绵的千漪湖出人意料地放晴了。

晴天的千漪湖别有一番魅力,今日却无人欣赏,事实上,千漪湖畔的所有人——无论内城外城,都在讨论晚上四位大家的献艺。能去的自然满面红光,不能去的满脸艳羡,缠着可以去见见世面的人,回来一定要讲给他们听。

曲宁萱站在上次遇见云出岫的桥头,状似望着湖水沉思,手上却拈着一颗胶囊,寻了个妥帖的机会,异常利索地扔下去。

胶囊入水,没有荡起任何涟漪就直接沉下去,周围许多人来来去去,无人注意到这个黑衣怪人的小动作,也让曲宁萱松了一口气。 她答应蛟王的事情已经做到一半,接下来就看蛟王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曲宁萱抿了抿唇,走向城南的会场。

为了四位大家的表演,秀语宫生生在城南弄出一个偌大的人工湖,将台子搭在正中,形成湖上之城,城中之湖的奇景。众多超级宗派世家自然会准备自己的观看场所,比如被帘幔遮挡的豪华轿子,比如无比华丽的房车,比如…一流门派世家就没他们这么嚣张,秀语宫的面子不能不给,坐她们提供的位置才是正道。

曲宁萱粗粗扫了一眼,暗暗心惊,知道此番来得怕不止是中州众多有数的门派,还有其余四洲的人,因为她看到了千阳宗的旗子。果然,绝色美女的影响是不分国界,不分大陆的。

由于身怀特级通行证,曲宁萱被恭敬地迎到比较靠前的单间,看到就在自己前面不远的一流宗派们,曲宁萱只觉得世事太过难料,她日日夜夜惊慌不安,谋划出逃的时候,哪想得到有这一日?

不过…曲宁萱的视线在会场转了一圈,又收回来,心中却有些忐忑,还有点兴奋。

人人都道今天何等温柔旖旎,歌舞升平,谁能知道,这儿马上就会变成修罗场?

夜色慢慢降临千漪湖畔,皎洁的月亮缓缓升起,点缀了无数明珠宝石,还施以种种照明仙术的舞台被渲染得无比梦幻,比起前世科技刻意营造的梦幻景象,修真者们制造的舞台显然更有震撼力,曲宁萱也放下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期待起即将到来的歌舞。

四位大家中,安依依清丽绝伦,仿若谪仙,她什么都通晓,水平比起别人最擅长的项目虽差一点点,但高数量与高质量足以弥补这些差距,加上大家都知道云出岫倾慕她的事情,从而让她成为四位大家之首;柳若惜温柔婉约,善解人意,弹得一手好琴,是许多男人心中的红颜知己的最佳人选;董绫素冷淡矜持,冰清玉洁,箫声悠悠,引人入胜;苏易凝水袖流光颠倒众生,她本来就是妩媚至极的女子,一颦一笑自然都是万种风情。

她们四人平日都是单独出场,今日却另辟蹊径,演出共有四场,每场都是一人为主,三人为辅,绝对能让大家得到视觉上的至高享受,作为四大家之首,安依依自然是第一个出场的。不过,见到台子上摆放的六十四面素白的屏风,在期待的同时,曲宁萱内心却有隐隐的熟悉感。

奇怪,这镜头怎么这么熟悉…到底在哪里看过呢?

正当她努力琢磨的时候,四位大家已经出场,饶是曲宁萱自负美貌过人,却也为她们的美丽所惊艳。言行举止,举手投足,她们已经将女性的美丽表现得淋漓尽致,惊心动魄。在她们面前,你会发现自己变得口笨舌拙,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顺着她们的一颦一笑呐呐地符合,连大一点声说话都不敢。

这样的容色,这样的气质,这样的魅力,难怪会让世人疯狂!

不过,曲宁萱很快就称赞不起来了,准确地说,安依依开始表演后,曲宁萱差点将口水喷出来。

安依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歌舞乐器,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所以大家都十分好奇,她今天会选择怎样的表演,毕竟在此之前,无人知道这位大家最擅长什么,而安依依也给了他们答案——刘若惜与董绫素琴箫合奏,为她伴奏,苏易凝舞姿曼妙,为她稍微打打下手。安依依水袖轻舞,步步生莲,在六十四面屏风中作画题诗。

这这这,这不是《还珠格格》中,陈知画做过的事情么?难道安依依也是穿越者?不,不对。

曲宁萱仔细一想,就猜到了原因。

君千裳被整个世界的顶尖势力通缉,原先倾慕她的安依依自然不可能与他在一起,寻好退路就成了必然。云出岫恋母情结眼中,从而将安依依当成百里婉柔的替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百里婉柔惊艳甚至心醉于这种歌舞也很正常,想来安依依是借此来讨好云出岫呢!虽说网上很多人吐槽说大家闺秀不可能当众歌舞,有失身份,但修真界规矩远不如世俗界那么多,百里婉柔前世现代人,今生明幽宫少宫主,跳个文雅的舞算什么?又不是跳现代舞。

事实也正如曲宁萱所想,安依依用尽手段,终于打听到百里婉柔喜欢的歌舞,刻苦修炼,并在此刻演出,就是为了讨好云出岫。

纵然修真界没世俗界那么多的束缚,门当户对却是定理,外人不清楚四位大家的底细,他们这些人还不清楚?任何高人都不喜欢自己的继承人娶一个对任何男人都巧笑倩兮,借此提高自己的地位,获取最大利益,还可能是别门别派的女人为妻。更何况,四位大家虽然美名远播,却到底摆脱不了“青楼”二字打在她们身上的烙印。君千裳还没被追杀之前,君家为挑旗子,比皇帝选皇后还严格,如果宋璟文不是祁连宗执法长老的嫡传弟子,三大智囊之一,他们也是被棒打鸳鸯的结局,以君家人的眼高于顶,安依依连君家大门都别想进。

安依依知道自己定不会被君家接纳,所以早早就将目标定在“红颜知己”上。只要有君千裳的支持,打败师尊一直喜爱的师姐,得到教主之位的概率就大多了。这样一来,就算她还是成不了君千裳的正妻,君家长辈却会对他们的交往睁一眼闭一眼,毕竟沁兰教也勉强能算超级宗派,一教之主是君家家主的红颜知己,对双方发展都很有利。

安依依身处欢场,见多了男人的甜言蜜语,也学会了逢场作戏,自然知道男人爱你之时,能将你捧到天上,不爱你的时候,连看你一眼都不屑。她是个极冷静理智的女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她看来,权与钱才是人生的真谛,就算要嫁人,也必须要有强有力的后盾。别人才会尊重你。如果她师尊不是沁兰教的教主,手握大权,怎能一句话就让她的师姐成为少教主,她就必须成为被人看不起,以美色去诱惑男人,收集情报的花魁?美名满天下有什么用?真正处于同一阶层的人,谁会尊重你?

云出岫对她的疯狂恋慕,安依依不是不知道,她嘴上不说,心里却着实厌恶云出岫的出身,也怕了那则传言,什么进明幽宫会被父子共享之类。 她想成为沁兰教的教主,执掌一派,而不是以青楼女子的身份嫁给别人,生死都由人摆弄,却又不敢得罪云出岫,只能虚与委蛇。

她在等,一直在等,因为她知道,宋璟雯太过强势,君千裳却也是骄傲到极点的性子,两人总会吵起来。自己默默守候一旁,日子久了,纵然君千裳不感动,感情上出了问题,他也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多几次排解他的苦闷,与宋璟雯产生强烈对比,岂不能进一步发展?男人不都是这样么?家里希望有个贤惠的妻子,不用烦心内务,外面与一两个红颜知己关系密切,排解忧愁,或者更甚一步,弄一串美妾美婢放着,以看她们争风吃醋为乐,日子赛过神仙。未料自己看轻了君千裳,高看了宋璟雯。

君千裳被追杀的真相,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男子嗤笑他傻,一直被骗,女子却无不为他的痴情而动容,更别提本来就对君千裳芳心暗许的安依依。不过她知道,无论再怎么喜欢,她也得将这份感情压下去,讨好云出岫,得到沁兰教教主之位,才应该是她此生的追求。

云出岫静静地望着舞台,眼睛一眨都不眨,五炽仙子享受三位美男揉肩捶腿的精细服侍,不经意扫了这边一眼,唇边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却到底没有说话。

曲宁萱不清楚安依依内心的纠结,猜到真相后,她就有些腻味。毕竟这场绚丽的歌舞,是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的示好,实在很难让她有看下去的兴致。

就不知道,蛟王陛下何时…曲宁萱刚这样想,大地便剧烈地震颤起来,四周水帘冲天,仿若一个水做的牢笼,将所有人紧锁其中。 曲宁萱抬起头,望着接连天际的湖水,捏紧了手中的药物与令牌。

第四十一章 蛟龙出水

早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绝大部分人都霍地站了起来,戒备之色表露无遗,超级宗派与世家的大佬也全都变了脸色。

封印解除了?怎么可能?

下一秒,他们的疑问便得到了肯定地回答——黑色的蛟龙盘旋于半空中,威严的身躯昭示无边的力量与愤怒,轻轻一摆动,便是天崩地裂,电闪雷鸣。

曲宁萱抬头望着天空,不由震惊于蛟王身躯的庞大,长达五十米的蛟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绝对的震撼,人类在它面前渺小到有如尘埃,它一爪子能将五六个人圈在掌心,稍微一用心就碎成粉末。

无数剑光向外飞去,却无一例外被水墙拦下,在场的人们更加惊慌失措,惴惴不安。在这种时候,超级门派与一流门派的素质差距就显露出来,超级门派的人虽然惊慌,却到底没有失态到四散奔逃,而是遵从师长指示,飞快地列下阵法。

“本座此行,只为报囚禁凌辱之仇,无关人等速速退去!”蛟王的声音犹如闷雷,在天空炸响,水墙也交织变幻,现出几个出口,“尔等弱再滞留此地,莫怪本座不手下留情!”

听见他这样说,曲宁萱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也取出星影剑,于人群一同逃跑。

早在蛟王说话的时候,超级门派就派人默不作声地守在水墙旁边,一见出口便想冲出去,谁料对散修压根没威力的水墙对上他们,竟展露出狰狞的面目,瞬间便将他们搅得粉碎。

见到这一幕,超级门派与世家的人哪能不知道蛟王的决心?他们也来不及计较蛟王为什么会出来,一位白眉老者便先发制人,大吼道:“孽畜,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各门各派的高阶修士杀招尽出,齐齐朝蛟王的薄弱关节击去。

“老头儿,你莫不是活得太久,脑子都不清楚了?”蛟王尾巴一甩,直接抽飞几个练体的修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讥讽道,“本座为中州苍生,镇压海眼五十万念,却被尔等囚禁,生生拔鳞斩筋,论‘孽’一字,本座哪能及得上尔等万一?”

他知道,这些人不但想趁他病要他命,还要抹黑他的名声,弄出一桩孽蛟为害人间的事情,让他们占据大义的名分。蛟王虽不在意世人如何说他,却也不愿让这些人得逞。

这些人都是抽筋扒皮的熟练工,深知蛟王原形脆弱的地方在哪里,偏偏蛟王能保护自己脆弱地方的鳞片全被拔去,若再以原形与众人交战,无非是将命门袒露在外。所以蛟王一开始就毅然放弃原形,宁愿丧事大半战斗力也要以人形对战,此刻盘旋在天空的蛟龙不过是拥有他三分之一实力的身化外身,而他的真身则瞬移到曲宁萱五十丈之外,跟着她离开,远远望去,好像一个逃难的普通修士般。

曲宁萱驾驭飞剑向外逃去,双手却结了几个印,右手又轻轻向后扬了扬,一块轻飘飘的透明叶子就极准确地落到蛟王的身上,然后这块叶子以极快的速度越变越大,将蛟王的身子全部包裹进去!

确定蛟王开始吸食*叶之后,曲宁萱拈动法诀,飞剑骤然加速,转瞬已至几千里之外。

这个过程看似步骤很多,实则不过一瞬,药物完全渗入蛟王体内后,他的真身立刻冲入场中,收割仇人的性命!

跟随大部队逃到比较安全的区域后,曲宁萱这才停下,遥望千漪湖方向,却发现事情又有变化。

原来,为了防止蛟王掀起风浪,也为了保护镇海清光玺,中州各大门派在千漪湖中设置了强有力的守护结界,估计这个结界还有什么特殊要求,才会让一个纯女性的门派驻扎在此。眼下蛟王现世,千漪湖上便升起半月状的清光,仿若倒扣的半透明铁锅,将千漪湖以及湖外方圆千里牢牢保护起来。 见到这一幕,曲宁萱不由为自己提的建议好笑,别人早有保护措施,只要蛟王不挪开镇海清光玺,基本上百姓的性命就没问题。结果她还让蛟王加一条——让四周的百姓撤去,真是…想到这里,曲宁萱将右手的令牌按到心口,知道事情远远没这么简单。

刚才的药物不过是一时缓冲,蛟王身上的禁制、伤口等太多,筋也不知被挑断截去多少条,没用珍贵药物精心调理十年八载根本好不了,可他一旦逃脱,必将面临大战,根本没时间调养。蛟王处事周详,自然能想到这一点,不知他如何操作,又施了何种手段,竟弄来了这面天辰令,效果是——令牌施用目标的一切伤口瞬间悉数痊愈。

与逆天功效匹配的自然是一次性消耗的特性,使用它的苛刻条件,以及使用者必须是分神期以上的强者,而是修为必须高于或等于被使用者,不仅如此,只要用了天辰令,一个时辰后,使用者的修为就会掉落整整一个大阶,必须重新修炼。

这些附加条件,蛟王全部满足,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修为开玩笑。蛟王可是渡劫中期的强者,如果用了天辰令,他就得调到合体中期,差距可不是一点点,所以他用了点手段,让曲宁萱成为中转媒介。倘若真要用天辰令,曲宁萱只要念出口诀,再往天辰令中灌输灵力即可,这种真正忍了主的东西,要抽灵力也是先抽宿主的,不会找到她身上去。唯一的麻烦就是天辰令使用的时候,持有者与被使用者身上都会绽放无比炫目的光华,也就是说,如果曲宁萱真要使用这件东西,立刻变得像个几千瓦的灯泡,太容易被抓了。

曲宁萱一开始并不愿意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却想到自己在蛟王的事情上掺和了太多,倘若蛟王被抓,谁随便读一下蛟王的记忆,她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关键时候,君千裳倒怜惜了她,听完这件事后,就说自己能帮忙,曲宁萱才同意蛟王的要求。

千漪湖上战况激烈,千里之外观战的人们心也揪紧了。

蛟王实力太强,纵然此刻他虚弱至极,也不是寻常修士能抵挡的,在场的出窍期修士全扑上去拖延时间,却被他砍瓜切菜一样剁掉,肉身尽毁,元婴也几乎没保住,幸好真灵不昧,只要转世,曾经所属的家族总能找到他们,说不定还会看在他们劳苦功高的份上,给予更好的待遇,否则谁会做这种牺牲。

人海战术果然有效,片刻之后,远处便飞来数十道刺目的光芒,显然是分神期修士陆续赶到。他们与蛟王动起手来,场景完全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围观群众从千里外一直退,一千五百里,两千里,两千五百里…直到八千里外,他们才能较好地抵挡比较微弱的震荡余波。

八千里太远,散修根本看不到战局,照理说,他们应该立刻离开,但人都有好奇之心,何况蛟王方才只杀超级宗派子弟的事情,他们也看在眼里,不免三三两两讨论起来,还不住往超级宗派世家临时驻扎的地方看过去。

散修们议论纷纷,世间顶尖势力的核心人物以及众多高级修士却全都聚集在临时布置的营地,围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观察千漪湖上的战斗,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一袭黑衣的蛟王穿行在无数飞剑与法宝的光芒之中,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每个动作都会收割走一条生命。如果不是高阶修士法宝众多,这段时间又仰仗啸月天狼王提供的秘籍生生造出一批强者,加上君家三位坐镇家族,从未出现过的合体初期长老全部出动,联手列阵威力非凡,人族走啊就兵败如山倒。

纵然知道能拖住蛟王,不节节败退已是幸事,巨大的伤亡也让在场的人心中滴血,君千裳走后,他的弟弟君千遥成了君家的下一任少主,他的资质与众多门派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一样,都是顶尖的,奈何遇上一个光芒万丈的兄长,以致名声不显。不过,能让君家一众长老承认,君千遥的修为、心志和手段自然也极为不俗。发现战况越发不好,君千遥略加思索,便道:“妖族默认蛟王的遭遇,无异将这位渡劫期强者得罪死了,蛟王脱困,他们能有好果子吃?立刻派人通知极为妖王,让他们参战,将蛟王重新封印起来,我就不信,他们喜欢被人压制一辈子!”

不得不说,君千遥这条命令发得极对,蛟王受人景仰不假,但他镇压千漪湖几十万年,熟悉的存在大多数转世重生去了。新一代妖王没体会过当年的绝望,比起虚无缥缈的天下苍生,他们更看重自己的地盘与利益。如果蛟王成功逃脱,以他渡劫期强者的实力登高一呼,天下瑶族都得臣服于他的脚下,那些习惯了呼风唤雨的妖王们会愿意?蛟王眼下能以虚弱之躯游刃有余,无非仗着他近身战极强,纵是人族专门练体的修士,也经不起他打几下,如果换了分神期的妖王们来呢?妖族近身,人类远程,蛟王优势全无,拖也要被拖死,这才是上上之策。

蛟王将天辰令交给曲宁萱,让她万不得已再用,防得难道是人类吗?不,他防得是自己的同类!

说到底,无论人还是妖,都是为利益服务的,不是么?

曲宁萱不清楚这其中的曲折,她只是退到人群里,右手拿着天辰令,左手拿着改良版照明符,提心吊胆地等待最后的宣判。

约莫一刻钟后,蛟王的声音自她脑中响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