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楼思远这样说,温瑜讥讽地笑了笑,声音也抬高了些许:“勾结自然是有的,他们大举入侵中原,北方摇光海域的妖族竟纹丝未动。不仅如此,南方明光海域的妖族也蠢蠢欲动,逼着七个顶尖宗门不敢调兵来北方战场,唯恐被这群妖孽捡了便宜,说不是有预谋的,谁信?”

论修为,温瑜的确不如楼思远,但要论这些纵横捭阖勾心斗角,生活在和平环境,连继承宫主之位都是众望所归的楼思远在修炼个一千年,也比不上从小看这些长大的温瑜。之间温瑜踱了几步,语速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妖族分山派与海派,山派泛指生活在大陆的一切妖族,除了九尾狐一脉外,其余山派妖族都没有多大的宗族势力,也被修真者压制得厉害,海派则不然,偌大海洋完全是要收于妖族的地盘,人类染指不了多少。所以这些年来,最大的妖族强者乃至妖族大帝都出自海派,也让海派越发瞧不起山派。北方那群蛮子既然与海派有盟约,就不可能争取到山派的支持,这样一来,就只有巫王手下‘三圣七魔’中的魔象才符合条件…”

曲宁萱心思转得极快,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说:“既然他们能与海派妖族联合,我们为何不能与山派…”

“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温瑜冷冷打断她的话,“山派妖族与修真者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就算妖王同意,他们的手下也绝不会同意,除非妖族中除了大帝,此事才能另议。再说了,妖族的血性远胜人类,纵然两派不和,那也是妖族内部的事情,他们决不会联合外人伤害自己的同族。无数人累的先辈已经用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妖族,内战可以,却决不会联合外敌。”

说到这里,三人都沉默下去。

他们一向以人类的文化自负,以自己是人类为豪,他们瞧不起妖族,认为要组都是一群粗鲁野蛮,不堪教化又无比幸运的飞禽走兽,更不可能用过平等的眼光看待过他们。可是,都如此有血性,知道内部的事情内部解决,决不能引来外敌,人族却总是出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出卖自己的同族,甚至整个种族的败类呢?

第六十四章 不悔坚持

仅仅片刻,温瑜就平复了心情,他颇为自嘲地说:“来的是魔象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若是魔狼、魔猿那几个灵智出众的家伙,我们可就真没活路了。第一道防线何其广阔,正面战场少说要牵制七魔之三,从侧面推进的话,队伍定会分得很开,一对能带一魔已是极限,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出现第二只魔物…我立刻传信回联盟,查询魔象具体资料。”

说完这些,他就风风火火地离开,留下曲宁萱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圣七魔什么地,温瑜一路上可都没说过,更没告诉楼思远一丝半点的资料,倘若楼思远以为温瑜有意隐瞒,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是来当传令官的,不是来结仇的啊!

曲宁萱只觉得嘴里发苦,暗道师兄你平常做事那么谨慎细心,怎么会在这种大事上犯糊涂?她见楼思远静静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更加犯难。

楼思远性格温和,修养极好,这样面无表情的他,曲宁萱还是第一次见到,说他没生气都有鬼!虽然知道温瑜这事做的着实不地道,她还是硬着头皮帮温瑜圆谎:“请楼宫主莫要怪罪师兄,三圣七魔之事,我也是第一次听闻,想来是联盟机密,不能随意外传,否则师兄也不会去写信询问资料…”

事关明幽宫上下几千条人命,又都是一族同胞,由不得楼思远不用心,发现温瑜知道情况却一开始不说,楼思远面上未显,心中却不悦至极,暗道你温瑜是联盟派来的传令官,五皇岭华阳真人的弟子又如何?我的修为比你高这么多,又是一派掌门,你总得尊重一下我,给点面子吧?曲宁萱这样一解释,楼思远虽不大相信,却也暂时压下两三分怒火,暗道我不能甩脸色给一个刚失忆的小姑娘,要算帐也得等温瑜来了再说。

不久后,温瑜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他仿佛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奔过来设完结界后就直接说:“魔象力大无穷,一跺脚就能让方圆百里之内的大地剧烈震颤,一甩鼻,纵然是专门炼体的元婴期修士也会粉身碎骨,还有…”

他噼里啪啦将魔象的资料说了个遍,连口气都没踹,楼思远见温瑜这副样子,反倒有些相信曲宁萱的说法,怒火也消了几分。

曲宁萱见气氛好了些,连忙转移话题:“虽然我不知迁离宗实力如何,但也不至于连抵抗之力都没有吧?为何迁离宗一夜之间毁灭,竟连一丝动静也无?”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楼思远与温瑜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很显然,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内奸。

想来也是,巫王决定攻打中土,定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

修真者能人辈出不假,巫师也不是软柿子,无聊是控制别人,假冒别人,还是干脆派人混进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猜到这个可能,楼思远不免有些后怕,若非明幽宫想来封闭,不接纳任何外人,说不定哪天在睡梦中,他们就魂飞魄散了呢?

“师兄,楼宫主,你们说,他们找得到明幽宫的在哪儿么?”曲宁萱到是三人中反应最快的,她直接蹦出一句,“我和师兄在有地图的情况下也没找到,说不定…”

温瑜白了曲宁萱一眼,显然对她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相当不以为然,只见他正色对楼思远说:“这段时间,明幽宫子弟最好别出去,省得被盯上,被附身。出于安全起见,哪些报信的弟子,最好也…”

毕竟是明幽宫的防御,温瑜也不好插手太多,楼思远也不是小孩子,他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他与温瑜谈了几句后,就离开了训练场,前去布置并加强防御。

曲宁萱见结界没撤销,又看到楼思远走了,便问:“师兄,你怎么实现不说三…”她还没说完就住了嘴,因为她看见温瑜的脸色变得极为疲惫,眼底还有一丝阴霾未退褪,所以她立刻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师兄,你怎么了?”

温瑜摸了摸曲宁萱的头顶,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地说:“你以为我真是忘记了么?我不过是借这件事情,做一次试探罢了。”

说罢,他望向曲宁萱,眼中透露深切的悲哀:“我讲信息报告给联盟,得到的回复只有两个字——死守,方才告诉楼思远的情报都是师傅以前写给我们的信里提到的…楼思远不清楚上层的斗争,以为我们还有五皇岭当后盾,所以我故意做出自己很受联盟重视的样子,让他以为我是来捞资历的,从而投鼠忌器…”

“师兄…”

曲宁萱咬了咬下唇,想说,我们离开吧,温瑜看穿她心中所想,微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小璇,师傅是五皇岭十八位长老之一,是五皇岭的领军人物之一,是五皇岭的灵魂支柱之一,整个世界都在看着他,看着我们。师傅他光荣地战死沙场,所以,我不能走。”

说罢,他沉默了一会儿,采用有些飘渺的声音说:“我的路,就剩下一条。”

我是师傅的弟子,绝对不能堕师傅的名声,就算我知道,联盟高层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可是,只有战死的温瑜,绝没有逃跑的温瑜,小璇,你明白吗?

曲宁萱低下头,不让温瑜看见自己的眼泪。

为什么不逃跑呢?华阳真人的名声就有那么重要么?重要到,你明知是死路,也慷慨赴死,不找个地方隐居?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傻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她的泪水有如珠子一般,无法断绝,可她却在笑,即骄傲又自豪。

人活在世上,布恩呢单纯地为了活着而活着,我们总有一些坚持,才不枉这一生,不是么?

“师兄,我也不会走的。”曲宁萱擦干了眼泪,毅然道,“就算死,我们也要战死沙场,这样才不玷辱师傅的名誉,才能告诉世人,华阳真人的徒弟,绝不是孬种!”

温瑜深深地看了曲宁萱一眼,有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念出一段咒文。他语调酸涩,极为艰难地说:“小璇,既然你决定了自己的道路,就牢牢地记住它,倘若,你被抓了…”

就算你丧失了行动能力,可只要你还有一丝意识,在心中默念这段咒文后,就能用最后的力量摧毁身旁的敌人,同时也毁灭自己的一切,无论是肉身,灵魂,还是真灵。

虽然这样做就意味这彻底消散于天地间,连转世的资格都没有,但比起被俘之后的遭遇,这样做,反而能得到真正的尊严与自由,对吧?

曲宁萱用力点头,记下这段咒语。

如果以后,真遇上什么麻烦…她始终记得,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尊严,比如骄傲,比如底线,比如坚持。

“好了,这段时间,你去闭关把!若我没有看错,你应该快突破融合巅峰,到达心动初期了,对么?”温瑜塞给曲宁萱一大堆符咒,“这段时间保持最好的状态吧,随时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争。”

说罢,他转过身,缓缓离去,明明是骄傲且坚定的步伐,偏偏曲宁萱看着他的背影,竟品味出了异样的苍凉。

曲宁萱地下头,检查温瑜给她的符咒,发现这些符咒大都是传送符,还有一部分定身与隐身的符咒,痕迹很新,还隐隐透着一股血腥味。察觉到这一点后,曲宁萱轻轻将符咒按到心口,闭上眼睛,阻止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次流出。

温瑜擅长铸剑,不善绘符,可他给曲宁萱的都是品质上好的符咒。以温瑜的效率,这种符咒,一个晚上能成功一张就不错了,这一打,到底需要多少个不眠的夜晚?

她仿佛能看见,温瑜是怎样割开手腕,任由泊泊的鲜血与朱砂等材料混合,一笔一划地认真绘制复杂的符咒。就为了略微强大、迅速一点的功效,师兄就这样不眠不休,放血画符…她只是他的师妹,并不是他真正的情人或爱人,只为了一份责任,他就这样用心,这样用心…

虽然一遍遍自我催眠说幻境中不能投入感情,当你认为它是真实的并沉溺其中,就输了一大半,可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无法不动容。

温瑜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怎能安然享受这份关切?幻境也好,考验也罢,她都不管了,就算温瑜是早就消散的亡魂,她也要在这幻境中扭转他的命运。

因为,他是她的师兄啊!

“三圣七魔,三圣七魔,魔是参与战争的利器,圣呢?巫王不可能会弄无用的图腾出来,这三圣,是否就是他修炼的工具,比如,阿九?”冷静下来后,曲宁萱轻声喃喃。

是了,圣英拐跑阿九,圣王不仅派一大堆人下来搜捕,还亲自出马,九色鹿定是三圣之一。纵然三圣与七魔感知操控的方法或许大不形同,可总有共通的地方把?

曲宁萱跺了跺脚,走向自己的房间,她决定用特殊的手法重温自己记忆的每一个细节,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第六十五章 主动请缨

曲宁萱将自己能想到的细节全部列出来,梳理好之后,就去找温瑜。

“三圣是什么东西,中途无人知晓。”温瑜不认为曲宁萱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但这并不妨碍他详细递给师妹讲解情况,“联盟曾组织过一支特殊的队伍,冒死收集了一些七魔的鲜血、皮肉等来研究,发现它们受药物所制,无法脱离巫王的掌控,更没有成妖的可能,策反它们之类的事情,想都别想。”

曲宁萱一开始不是没想过策反,毕竟圣英和阿九的例子在她面前摆着,但三圣是巫王修炼的工具,管的松一点无所谓,反正它们逃离不了苍茫雪山,七魔却是战略级武器,要拉到战场上去的,巫王怎么可能会让它们产生独立意识?所以曲宁萱很快就放弃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考虑第二种可能:“我不相信,远在苍茫雪山的巫王能操控身处第一战线的七魔,控制七魔的定是别人,我们为何不从这方面下手?”

“这种可能,联盟早就想到了。”温瑜苦笑,“可正面战场那么多人,谁知道哪些是七魔的操纵者?何况分析七魔血液后,联盟得出结论,若是贸然杀掉它们的操纵者,七魔就会陷入不分敌我杀戮的狂暴状态。你认为北方巫师会对这种情况没有准备?联盟曾让十三位以仙术见长的渡劫期强者借助至宝,施展了九个天级中阶仙术,并将之巧妙组合,从而轰平了方圆三千里,无论山川还是河岳,都化为齑湮粉。本来吧,在这种强度的攻击下,七魔怎么也不可能会活下来,谁料它们的操纵者先一步死去,让它们陷入狂暴状态,无论攻击还是防御都比平日高了很多,巫王又及时赶到…”

说到最后,温瑜连连摇头,感慨世事无常。

曲宁萱不知操纵者一死,七魔就会狂暴,听见这个消息不由有些发怔,不果她很快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没希望。

鹿园的低等奴仆都是普通人,却与九色鹿有种奇妙的感应,按一般人的思维,拥有这样特殊的能力就更要修炼,让这份能力扩大,为何那六十四个奴仆没有任何修为?除非,拥有了这种力量后,他们就不能再修炼,或者一点修炼,他们就会失去这份奇妙的感应。

她原先以为,圣英击杀高等奴仆,无非是对方的感应范围更大一点,可现在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倘若只是感应范围大,值得圣英在偷袭圣王得手后,冒着被一众高手抓住的危险,也要将鹿园的高等奴仆都杀死么?曲宁萱可不相信,鹿园没有换班一说。

如果高等奴仆能够在很远的距离就影响阿九的思维,将她抓回去,一切就更加顺理成章,不是么?

曲宁萱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推测,何况北方之人定知道他们的重要性,这些高等奴仆身旁没人保护是不肯能的,但越是实力强大的人,就越会对旁人都能去战斗,自己却要保护一个卑贱的仆人而生气,塔赞知道塔塔儿的重要性,不也对他下重手么?

“你说,操纵七魔的人,很可能没有修为?”温瑜听了曲宁萱的话,不仅没有发笑,反而极认真地问,“为何你会这样想?”

曲宁萱自然不可能说我见过照顾九色鹿的低等奴仆,才做出这等推测,所以她轻轻低下头,看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想,联盟这么多顶尖修士,定有擅长精神力的前辈试图反操纵七魔,却没有成功。就算高阶巫师精神力强大,可中土法宝众多,远非他们所能及…所以,我才觉得,会不会正好相反?”

她这一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联盟试探过一轮高阶巫师之后,就将己方能调动的擅长精神力宗门之人拎来大半,七魔这样强悍的武器,联盟自然心动。可无论联盟精神力高手怎样各显神通,都没办法收服它们。不是没人想过操纵者修为或许很低,但想在正面战场那种绞肉机一般的地方找到这种人,谈何容易?七魔的操纵方式与中土不同,根本没办法顺着精神线追踪,久而久之,联盟也死了心。

可是,正面战场不行,这种带队的侧面战线,却能够一试!就算控制了操纵者,魔象就会立刻失控,那又如何?总比人为开个推土机到处拆迁好吧?

“这个主意不错,方圆三千里的范围广阔了些,却也…”温瑜略加思考后,却犯了难,“明幽宫虽然避世,却不是没与别的门派交流过,彼此之间拥有多少高手,大家心里都有杆秤,北方也定然清楚。倘若正面的交战扛不住,就算他们在背后捣乱,却也没多少用啊!”

曲宁萱见温瑜有松动之意,忙道:“师兄,你忘记我了吗?我天生木属性就颇高,能与草木交流,找寻他们会方便很多,何况我精神力远远强于同阶修士,给普通人洗个脑绝不在话下!”

温瑜一听,脸马上板了起来,怒斥道::“胡闹!你才融合期巅峰,随便一个心动期修真者都能胜得过你,这样危险的事情,为何要你去做?你当北方的人是傻子,这么重要的存在,身边会没人保护吗?”

见曲宁萱犹有不甘之色,温瑜放软了语气,柔声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倘若你修为与我一样,又没丧失之前的记忆,师兄定不会阻止你,可…”

曲宁萱知道温瑜关心她,才禁止她去危险的场合,可这样被人全心保护着,却在面对危险时无能为力的处境,让她难受极了。更何况,她一遍遍仔细回想细节的时候,察觉鹿园那些低等奴仆的精神力有一点古怪,也不知是否是特殊能力所致,倘若真的是,高阶奴仆肯定会体现得更明显,她定能比旁人更快地找到正确目标!

见曲宁萱不甘不愿地离开,温瑜眉头紧锁,暗道自己是不是要提前与楼思远打好招呼,别让楼思远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想到这里,温瑜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他就是一个这样自私且儒弱的男人,为了名声,为了名誉,为了骄傲,他自己愿意去死,可为了师傅的嘱托,他又希望师妹别战死沙场。

纵然他知道,倘若自己也死了,师妹一人在世上定然很艰难。可她毕竟是华阳真人的弟子,美貌又聪明,五皇岭的掌门绝对不会放弃她这么个好用的棋子。倘若是与同样的超级宗门联姻,自然轮不到小璇,然若不与五皇岭的门派联姻,超级宗门的自负也不允许有人打他们的脸,小璇至少能保证地位的安稳。她能借助两派的势力成为高阶修士,能成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能享受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不是么?

温瑜觉得,比起战死沙场,这才是师妹应该走的道路,所以,尽管知道自己不准她参战的做法有多么自私,他也不后悔。

曲宁萱离开温瑜的房间后,立刻去找楼思远,说出自己的猜测与请求。

“沈姑娘,你…”楼思远听完曲宁萱的叙述,极为温和地说,“这种事情交给明幽宫的人,好么?”

在后世,炼气化神期修士已经算修士的中坚力量,什么都由他们打头阵,刻在上古时期,炼精化气与炼气化神的修士斗不过是幼崽,未来的希望,也属于要保护的对象,让一个融合巅峰期的小姑娘参战,楼思远丢不起这个脸。

“楼宫主,不瞒您说,我好像见过那些操纵者,也能察觉他们特殊的波动!”曲宁萱知道,不下重磅炸弹,这些太有绅士风度的男人绝不会答应她上战场,她深恨自己修为太低,索性用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半真半假地说,“很多片段在我脑海中闪现,遇到熟悉的词汇,他们就会跳出来,我觉得我见过北方浩渺无际的大草原,终日冰雪不化的苍茫雪山。可师兄告诉我,我从小生长在五皇岭,从未出去一步,所以我害怕了,我怕我不是他的师妹,我怕我说出来的话,他会用怀疑甚至敌视的眼神看着我,我怕…我失去了记忆,只有他一个亲人,我真的很怕他不要我!”

说到后来,曲宁萱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不要小看女人,当她们决定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无论什么困难都无法阻挡她们。声情并茂,眼泪说里就来算什么?真正强悍的女子可以天天对一个男人说一千遍我爱你,说到最后连自己都相信了,在温柔甜蜜地至他们于死地。

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这句话,着实不假。

听她这样一说,楼思远沉默了,理智告诉他,曲宁萱是个不安定因素,应该送回联盟关押起来,可见这姑娘哭得如此伤心,再想想她平时对温瑜的依赖与关心,以及此刻毫不犹豫以实相告的举动,楼思远却又有犹豫。

不得不说,高阶修士体内都带着一点赌徒的疯狂,纵然是平素以谦谦君子模样示人的楼思远也不例外,他沉吟片刻,竟允诺道:“好,我答应你!”

第六十六章 晋级心动

答应曲宁萱后,楼思远又补上一句:“沈姑娘,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会派六名修士辅助并保护你,可好?”

曲宁萱知道,说是辅助并保护,实际上监视的成分更大一点。可她本来就不是北方的奸细,修为也很低,应付不了意外,身旁跟人才是正常情况,所以她抹去眼泪,满怀感激地说:“谢谢您!”

楼思远微微一怔,却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候,温瑜敲门进来,见曲宁萱眼眶虽红,神色却非常轻松,他的心中就咯噔一下,知道楼思远怕是同意了。

这个时代,无论正道还是魔道修士无一不一诺千金,只有心灵被污染,连魔道修士都万分唾弃,不愿与之交往的邪修才不可相信。楼思远话已出口,无论身旁有没有旁人听着,他都不能反悔,否则指不定就成为自己修行路上的心魔。温瑜郁闷地看着楼思远,心想你身为分神期修士,怎么如此心软,她哭一下你就…好吧,这一点上,自己貌似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知道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温瑜也只能想尽办法补救。等曲宁萱离开之后,温瑜又折回来,郑重拜托楼思远,请他尽量派修为比较高的修士来保护曲宁萱,为此,他愿意付出师傅珍藏的一本秘籍。该秘籍绝对与五皇岭无关,乃是华阳真人与一位散修决斗的战利品,位列地阶上品,相当了得。

这里说一下,曲宁萱主修得已不是君千棠送给她的功法,而是华阳真人私人珍藏的地阶中品功法——九天清音诀,这本功法对心灵的净化程度很强,修行后更容易抵御阴邪,论攻击、防御与生成灵气的速度与质量却连玄阶都不如,之所以修行这本功法,完全是因为华阳真人手上还有一本更强的水、木、土三系天阶下品功法叫做魔恸天哭,可这本功法对心智要求太高,华阳真人再三思索,还是绝对倘若曲宁萱晋级金丹,心境又没出任何问题之时,方可在他的护持之下修行,才给小徒弟专门拿了本九天清音诀打基础。

无论九天清音诀还是魔恸天哭,都是华阳真人的私藏,曲宁萱学了倒无所谓,可让她郁闷得是,温瑜将五皇岭顶尖秘法之一的青冥御剑术以及日月星三套剑法全部传给了她,倘若她回后世,又遇上五皇岭的人…后果可想而知。

对于温瑜的大手笔,楼思远也颇为动容,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温道友的东西,我不能收。”

楼思远资质极佳,否则也不会凭着祖辈摸索出来的一本二流功法修到分神期,将每一个从不入流的宗派勉强提升为三流宗派,对于顶尖功法,他不是不心动,可他本就怀着监视的心思,才让人跟着曲宁萱,这样带着恶意,不信任对方的行为,却还换一本顶尖的功法?他有自己的骄傲,做不来这样的交易。

曲宁萱自然不知楼思远和温瑜在推辞来推辞去,此时的她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修行。

前些时间,她的内心一直处在焦虑不安中,是以不敢修行,生怕修为不进反退,走火入魔。今日得到楼思远许诺,她终于放下心中所虑,利用充足的灵气修行。

不得不说,上古时代的幻境果真得天独厚,加上曲宁萱修炼的九天清音诀比她以前的功法好了很多,又是走温和无害,凝神静气的路子,突破一直以来的瓶颈没出岔子,顺利升到了心动初期,也实属正常。

照例说,瓶颈突破,她应该高兴得不得了,可每一个升级到心动期的小猪猪都不会这样想,他们的面色往往会比方才更严肃,仿佛晋级才是灾难的开始,事实也是如此。

练气乃是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筑基则是打好修真的基础,严格来说,旋照才是真正的起步阶段,所以在上古时期,炼精化气期的存在只能算预备修士。

融合期则是一个根据灵根与修为来的过程,在这个阶段中,人的灵魂与肉身紧密结合起来,能力得到显著提升不说,倘若有某方面的特长,也会比较明显地显现出来。而心动期,顾名思义,在这个阶段的时候,修真者的心灵会经常出现悸动,也是上古时期修真者认为“修真三关”中的第一关,即真正决定未来道路的一关。

心灵为何悸动?无非为情,为欲,有些修真者选择顺其自然,逍遥自在;有些修真者刻意压抑这些感情,将自己的心灵冰封,还衍生出了所谓的无情道;有些修真者更加极端,他们不仅放纵自己的欲望,黑可以将之百倍扩大,最求物极必反的效果。当然,如何应对心动期的磨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些选择也决定了他们后来的道路。从心动期开始,之后每一个关卡就是呈几何形上升,任何一个小阶段都会卡住无数人,让差距刷地拉大到一个恐怖的地步。、此时晋级固然是好事,可晋级得时心动期,又要上战场,还不知自己是否身处幻境…曲宁萱苦笑了一下,自我安慰道如果她在后世晋级心动期,说不定会真走向极端,此刻晋级反而是好事,能见识更多的波澜壮阔,不是么?

正当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悠长的钟声响起,打算去看看情况的曲宁萱一推开门,就撞上正赶过来的温瑜,温瑜见她晋级,刚要说什么,又觉得时间不够,便只是说:“御剑,跟我来广场。”

“啊?”曲宁萱刚想说御剑不礼貌,见温瑜眉间忧色未褪,便取出剑匣中最好的星虹剑,与温瑜一同御剑朝广场赶去,温瑜见到星虹剑,神色黯了黯,说:“倘若此番无事,为兄定位你筑一柄好剑!”

曲宁萱微笑着点点头,温瑜也不再说话,两人片刻之间就来到明幽宫的中央广场,就看见楼思远淡淡地站在正殿门口,一堆人在他身边说着什么,眼中满是哀求与不忍,楼思远的神色却淡漠依旧,仿佛这群人都是空气。

“师兄,这是…”曲宁萱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楼思远一向都以温和的面目示人,从未有这样淡漠地时候,更别提他的族人好像都在或求或助,楼思远却这样不给面子,实在奇怪至极。

温瑜努了努嘴:“看见那个被绑着的人没有?他有个恋人在别的宗派,处于对恋人的关心,他偷偷溜了出去。楼宫主发现后,召集明幽宫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决定在这些人面前处死他,以儆效尤。”

曲宁萱听了,微微皱眉:“明幽宫本是一族,又代代通婚,几乎都是亲戚,楼宫主这样做好么?只要探查清楚,确定对方没被附身,又狠狠责罚一顿,不就行了?当众处死的话,反而会让大家反感吧?”

何况,这种行为,似乎也不至于…

“反感又如何?”温瑜不以为然地说,“既然是宫中之人触犯禁令,他怎么罚都应该,谁能多一句嘴?也就是他平素太过温和,才让一群人蹬鼻子上脸,挑衅他的权威,要是换在五皇岭…禁令说了,出宫者死,倘若这个人能逃离死亡的惩罚,那今天我去看下恋人,明天他去见见朋友,禁令还有什么意义?这毕竟是非常时刻,北方无事的能力太过诡异,不得不防?”

先是一宫之主,然后才是自己…么?曲宁萱反复品味温瑜这几句话,觉得自家师兄说得很对,都说法理不外乎人情,可今天你求情,明天他有情,法律还有存在的意义么?就像她前生看过一些电视剧,虽然他hid奥这是讴歌冲破封建制度阻碍的爱情,可她就觉得奇怪,天条虽冰冷无情,却有其必然的道理,倘若你娶了个仙女就能成仙,让那些辛辛苦苦修仙的人情何以堪?更别说生死自有命数,因为一人娶了仙女,全村全族之人都能长生不死,这是什么逻辑?更别说很多小说的主角天天喊着逆天灭天毁天,开玩笑,天是什么,天是世界运转的法则,难不成为了你一人的情,就要毁灭了天地轮回之道,毁了整个世界不成?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处得位置越高,需要牺牲得就得越多。蛟王为苍生镇压海眼,楼思远为明幽宫的安全,毅然得罪全族之人亦如是。既想得到好处,又不想付出代价,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曲宁萱反被惊醒,暗道自己为何多愁善感起来?难道心动期的威力这么快就显现?所以她问:“师兄,你到心动期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感慨?”

“何止啊!平常见到弱肉强食的场景,我都能淡然地无视过去,一到心动期反而变成了愣头青,幸好被师傅拍醒…”温瑜站在前方,声音颇为轻松,是以曲宁萱没看到他的表情,那是深深的怀念、悔恨与杀意交织后,最终定格的无尽阴霾。

如果我能在第一波袭击中活下来,联盟定会放弃这片地方,召集明幽宫的人去第二道防线,我这个传令官也在其中。所以这段时间,我要拼命提升实力,找出到底谁想害死我们,先杀了他!

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

第六十七章 不动声色

一下了飞剑,温瑜就很自觉地找了个僻静位置站着,静静擦拭手上的飞剑,漠然不语。 曲宁萱见温瑜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自然之极,又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也马上反应过来,走到温瑜一边,倚着柱子休息。

在她看来,处理一个触犯禁令的门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在排外的明幽宫之人看来,这是他们本族的内务,外人不该干涉。所以温瑜与曲宁萱既要及时赶过来,以示自己对明幽宫的重视,又不能插嘴。只是听到钟声,过来看看情况,才不会找来明幽宫之人的敌视。

对于温瑜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飞快摆正自己位置的行为,曲宁萱佩服极了。除了面对她这个师妹的时候, 温瑜会温情脉脉地说一些关心的“废话”外,遇上旁人,温瑜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无不是深思熟虑,饱含深意。或许你一开始并不能理解他,但经过一些事情之后,你就会恍然大悟,哦,原来他在这么久之前就准备好了。

这等为人处事的大学问已经浸到温瑜的骨子里,也是曲宁萱努力学习模仿的目标。

出于好奇,曲宁萱扫了那个被绑着的人一眼,只见对方俊朗的面容上一派懒散,好似完全不惧怕即将到来的死亡。曲宁萱不觉得这个很像浪荡公子哥的人真会视死如归,所以她轻轻捅了捅温瑜,速音成线:“师兄,你看那个被绑着的人,好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呢!”

“他是明幽宫二长老的孙子嘛!”温瑜同样速音成线回答道。

曲宁萱听出温瑜话里的讥讽意味,不由感慨古往今来最难处理的果然是关系户,从未变过。 她毕竟还年轻,纵然能极好地掩饰自己的表情,又背对着楼思远,可修士确定旁人心情不仅靠这几方面,还有呼吸、周身气息甚至精神波动,对于这些方面的掩饰,曲宁萱还不到家。 作为分神期修士,楼思远早就察觉到温瑜与曲宁萱的到来,纵然温瑜极快极好地掩饰住曲宁萱的情绪,可分神期与元婴巅峰的差距太大了,所以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曲宁萱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心绪也更加起伏不定。

他并非是明幽宫初代宫主的嫡系子孙,更不是前代明幽宫宫主培养的正统继承人,只不过是沾了修行太快的光,又遇上明幽宫派系斗争,才莫名其妙地陈我给这个宫主。他不喜权力争斗,只爱静静修行,只要不伤害到明幽宫的利益即可。

他以为,自己给予长老们的特权已经够多,以他分神期的身份,还对出窍期的长老们保持尊敬,这本身就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不是么?可他忘记了,人是一种非常贪婪、也非常擅长得寸进尺的存在! 楼思远的双手不停地握紧,松开,又握紧,又松开,青筋隐隐凸显,眼中的寒意也越来越重。

大长老明着劝架,实则想挑起他对二长老的怒火,从而攫取更大的权利;二长老一副“你不放我孙子,我就和你死拼,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毫不给他这个宫主任何面子;三长老一如既往地和稀泥,说贤侄你别太狠,大家都是同族之人;四长老…他明白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与考量,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先,换在平时,他可能会忍了,可现在不行!

“二长老,你说,你的孙子罪不至死?”楼思远极缓极慢地说出这句话,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任谁都知道,这位宫主真的发火了。

可惜,备受优待的明幽宫长老们早将楼思远当成了纸老虎,所以二长老梗着脖子说:“不错!他不过是出去一趟,哪会这样严重?”

楼思远怒极反笑:“被我当场抓住后,他连认错的意思都没有,大概也就是认定了你这个好爷爷一定会保他,对么?”

分神期修士发怒,不说惊天动地,也会浮尸千里,可楼思远依旧惦记族人的安危,拼命压抑自己的杀意,这让众位长老们都以为楼思远不过是恐吓恐吓他们,所以他们胆气十足地劝道:“阿远,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何必说得这样刻薄呢?”

“他也没犯大错,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大体意思就是一个——都是自家兄弟,给点面子,别做太过。

面子?我给他面子,谁给我面子?

楼思远冷冷地挑眉,冰冷的目光直直落到二长老身上,二长老浑身冷汗直冒,努力抵御楼思远专门针对他一个人那庞大的精神威压,心中破天荒涌起后悔之意,也终于体会到“绝望”二字的含义。

片刻之后,二长老直接倒下,再无声息。

全场死寂。

楼思远左手一扬,困住二长老孙子的结界慢慢收拢,对方面色渐渐发青,显然是氧气不够,没过多久,对方就去地下陪他的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