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看,霍重华觉得自己的德行比不上别人。

他不喜欢有不及人的地方。

尤其是在小楚棠面前。

他甚至愿意在她面前当个好人。

守门的小厮将朱门内的一扇方门打开,霍重华跨步迈出了几尺高的门廊,他要直接去海棠斋,然后问她是什么想法。事情已经发生了,他那日也是为了救她,而非仅仅的满足自己的欲/念。

这一点无比重要,他敬她,惜她。对待她,远比对待自己还要来的认真。

一阵马蹄嘶鸣划破寂寥的巷子,来人是康王府的人,一看到霍重华从霍府走出,立即勒了缰绳,跳下马恭敬道:“霍大人,王爷有急事要见您,您且随小的即刻去一趟王府吧。顾千户也在。”

霍重华在听到‘顾千户’三个字时,才停下了脚步,目光所及,是楚家祖宅门外的两盏大红灯笼,那里弥漫着令他向往的红光,似乎迈入那户宅邸,总能让他心情雀跃,今日却也紧张。

“好,我这就去!”霍重华收回了视线,命人牵了如烈出来,和来人一并往康王府的方向而去。

*

海棠斋。

墨随儿和墨巧儿每隔一会就上前敲门,楚棠将门房反锁,幽闭了约莫两三个时辰了。其实她并没有从楚云慕口中获知任何确切的东西。

二哥就连正眼都不敢看她,楚家大房所剩无几的下人看到她也是像受了惊吓一样,不敢直视。

楚棠自问不是个铁血手腕的人,没有那个能力让所有人畏惧她。

所有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些人害怕她身后的人,而她身后唯一可以算得上有脸面的,也就只有霍重华了,经过一打听,她才知道除了楚莺‘病死’了,投奔大房的楚娇也‘不在人世’了。

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也太符合霍重华的手段了,关于他的那些事,她上辈子早就如雷贯耳。

是以,楚棠不得不多想。

只是,她一时间还没能将线索连贯起来。

但有些事是藏不住的,就连楚湛看着她的眼神也是不一样了。今日在她面前张口闭口称呼霍重华为‘姐夫’,而不再是‘霍四爷’了。

她能不有所怀疑么?

加上府上那桩人命案,她没法不多想。

门扉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打开,楚棠站在那里,表情很淡:“备水,我要沐浴。”

总算是肯说话了。

墨随儿和墨巧儿随即让烧火的婆子去抬了热汤过来,很快就将浴桶装满。棉巾,香胰子,花露皆已备好,楚棠却道:“出去吧,我自己洗,没有吩咐,谁也别进来。”

墨随儿和墨巧儿伺候楚棠沐浴惯了,这突然又不需要伺候,只觉得怪异,但也只能退出了房门,二人守在外头的屋廊下,烤着炭火,皆面面相觑。

净房雾气朦胧,氤氲了半室。楚棠晃了晃神,开始褪去身上的衣物,这期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却在解小衣上的细带时,猛然间心跳一滞。贴身的小衣都是她自己穿,她从来都不会系活结,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打活结,以至于每次洗澡,都要花好些时辰解细带。

好端端的死结,怎么可能自己变成了活结?

楚棠面色蓦的潮红一片,火辣辣的滚烫。

浴桶里的水正好,整个人没入时还有些微微的刺烫,不一会便适应了。那里似乎的确不一样了,谈不疼,但要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就是她太愚钝了。

借着净室的烛火,她发现小腿上还有微不可见的痕迹,她试图不往那个方面去想。深吸了一口气,又低头去看,却是再也不能淡定了。

那模棱两可的痕迹何止是小腿?断断续续,一直蔓延到胸口,看上去已经淡了,正是这种似有若无的印痕让她登时意识到了什么。

楚棠:“……”她咬着唇,内心狂跳。一切猜疑得到了证实。眼前浮现霍重华那张或是邪魅,或是清俊的脸,真相让她一时间措手不及。

*

康王府。

霍重华一踏足书房就看见顾景航一身青棕色飞鱼服,而康王坐在藤椅上,神色凝重。除他二人之外,尚有陈晨与几位面生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人着墨蓝道袍,白须冉冉,气度宛若仙人。

“王爷!”霍重华并没有落座,康王的书房摆了他惯坐的一张椅子,此刻顾景航却堂而皇之的坐在上面,而且顾景航也知道那把椅子是霍重华常坐的。

对于这种无趣的挑衅,在官场上却时常发生。不少文官乐此不彼的玩着小儿家的把戏,霍重华没想到出身武将的顾景航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聊了。

康王点头:“嗯,天乐,你来得正好,坐下吧。”

年轻人正当气盛时,难免会有摩擦,顾景航与霍重华之间又有一个楚棠。

康王看得出来这二人之间气氛不对,倒也没有直言。

霍重华随意寻了空处落座,而这时屋内的其他人已经开始陆续起身要告辞,看来事情已经谈完。

但,康王方才是说他来的正巧,那就是康王还有专门的事情吩咐。

适才那位道袍白须男子自霍重华身侧走过时,一股奇香逸荡,确定的说是丹药的味道,此人相貌斐然,年纪虽大了,身形笔挺,面容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

陈晨离开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霍重华,书房内很快只剩下他与顾景航二人。

康王合上茶盖,一声青瓷相碰之后,幽幽道:“天乐,你婚期将近,暗部之事若是忙不开,可先交由景航处理。”提及楚棠和霍重华的婚事,康王也是尴尬,在此之前,他从未将顾景航放在可选之列,此人可重用,但杀虐太强大,有时候连他都觉得顾景航或许天生就是为了铲除别人而生。

他没有料到顾景航会去帝王面前求娶楚棠。康王这一桩事上面是偏向霍重华的,再怎么说也是个文人,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瞧着也不会到害怕的地步。

而更重要的是顾景航的求娶让楚棠起了轻生的念头,这件事让顾柔也知道了,在得知最终要娶楚棠的人是霍重华时,她才放心。

但从眼下来看,顾景航这个态度并不像是放下了。康王一直暗中关注楚棠,他知道霍重华这小子早就起了念想,却不知顾景航是什么时候看上楚棠,而且这二人根本就没有交集。

康王方才的话让霍重华不得不多想,他不过是户部郎中,手上真正能用得上的势力,就是康王府的暗部,其涉及颇广,黑白两道。

他不会轻易放下自己的势力,更不会移交给顾景航,而且,有一件事,他已经开始起疑……

霍重华面上淡定,道:“怎能以天乐一己私事让顾千户徒增奔波?王爷放心,天乐虽即将大婚,但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顾景航是想渐渐架空他么?他掌握的手笺搬不倒他,就想从康王这里下手?

呵呵……霍重华突然面对顾景航,笑出了他一贯的洒脱痞性:“顾千户,我记得你几天前来找过我,说是我有贪墨之嫌,这件事我上回忘了解释了,是王爷之命,让我深入调查阉党一事,故此才与曹宣等人暗地里有过交集。顾千户最好能将所谓的证据好好保管,这万一坏了王爷的大事,恐怕不是你我二人就能担得起的。当然了,我这次十分感激顾千户提醒之意,下回一定小心行事。”

顾景航感觉到了来自霍重华的挑衅,他知道这人一向是心思曲折,他是明知自己那日在讹他!没有证据算什么?锦衣卫捏造证据的本事是陛下亲允的。霍重华今日当着康王的面,将事情公布出来,就以为他不会再揪着他不放了么?

笑话!

顾景航不像霍重华一样擅长伪装,他是个什么样子就摆出什么样子的人,俊眸冷煞:“这次是我察觉到了你手头不干净,倘若下次换作是慕王,辰王,亦或是陛下,你以为能逃脱?”

霍重华又笑:“为了王爷的大计,我霍重华岂会犯这种错误!况且当初将顾千户你安排在锦衣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扫清这些?”言下之意,就算是他出了错,顾景航也得在后面兜着。

霍重华将矛头抛向了顾景航,这二人论阴狠手段,自是顾景航技高一筹,但嘴皮上的功夫和深谋远虑,霍重华更得器重。

康王也不想让二人争辨下去,年轻人暴动起来,难以平复,“行了,都别说了。”

他转而看向霍重华:“天乐啊,景航这一次提醒你也是站在大局考虑,既然你不欲交回暗部,我更欣慰。”

顾景航目光如铸,他早就看出了康王将霍重华放在一个更高的位置上,为他打造的将来远比给自己提供的好上数倍。

武不得干政,顾景航上一辈子就体会到了被霍重华处处压制的狂怒,他彼时手头虽有实权兵马,那又如何?还不及他一张嘴皮子,一纸折子。

为何他总能算计在旁人之前?

顾景航有时候常常在想,上辈子的霍重华,他是不是也带着轮回的记忆?

“王爷,三更天了,我先回去了。”顾景航现如今把持着北城的巡视人手,快要宵禁时,总有事情发生。

康王点头,允他离开。

门扉被合上,又过了一刻,霍重华没有察觉到外面任何动静,这才将从张侍郎府上得来的花名册呈上:“王爷,您看。”

康王只一眼,就知道霍重华递给他的是什么,这东西的确能让他在帝王面前得脸,不过他还有更在意的事,“天乐,你不信任顾景航?为什么?”否则也不会故意气走他。霍重华虽爱耍嘴皮子,但也知道分寸,今日明显是有意为之。

自己的人,信任最为重要,这是事成的基石,一旦信任没了,一切皆有可能崩溃在顷刻之间,这是官场上的大忌。

霍重华沉默表示默许,康王又道:“你不必顾及我,说吧。”楚棠都要嫁给这小子了,将来只能是自己人。

霍重华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碍于顾景航在康王的所有棋子当中,地位重要,他不得不谨慎,遂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王爷,我无意中察觉顾千户与武统领走的很近。”

禁军统领武辰是慕王的娘舅,一心支持慕王大业,而顾景航几年前开始就为康王办事,他虽知道的不比霍重华多,但此人一旦倒戈相向,后果不堪设想。

康王眸色凝重,其实他一开始接触到顾景航也只是在几年前,顾景航主动与他结识,且又是定北侯之子,虽说只是庶出,但的确有实才。

“王爷,这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而且我怀疑顾千户因为棠儿的事,一心记恨我,我就怕会因为我,而拖累王爷。”这才霍重华所担心的。

康王欣然一笑:“……既然如此,你接着查,在此之前,不要打草惊蛇。”顿了顿,他又道:“你应该知道楚棠是谁吧?”

那样相似的容貌错不了的。

霍重华起身行了礼:“时辰不在了,天乐先回去了,岳父大人!”最后四个字,他吐词很重。

康王一僵,旋即摇头笑了笑,他算哪门子岳父啊,那丫头要是知道楚二爷是怎么死的,怕是不会原谅自己和她娘吧?

霍重华行至门廊,突然转过身,问:“王爷,适才离开书房的那位道袍先生可是闻名于世的李大夫?”

关于霍重华口中的李大夫,也是个传奇人物,素有华佗再世的称号,专治疑难杂症。

康王不由得问道:“怎么?是谁病了?”不然的话,霍重华从不会多事。

可恰恰这件事,霍重华无从说起,只能点头:“嗯,王爷可知这位李大夫在京城要待多久?落脚在何处?我想亲自拜访一趟。”

让他亲自跑一趟的事,那肯定就不是小事了,因为霍重华这人绝对不会多此一举。康王皱眉:“是不是楚棠?”想不出除了她之外,霍重华还会在意谁?

此刻,轮到霍重华僵住了,脑中浮现某些画面时,他无意识抿了抿唇,“棠儿嗜睡,我去请教一下李大夫,这到底是……什么病?”

康王唇角一抽,嗜睡也要专门找神医?这小子比他还要痴情?!

“李大夫是我请回京的,就在画庄里小住。对了,不如你哪日带着楚棠一并过去一趟。”康王一直想给顾柔寻机会,以前碍于周边探子太多,冒险一次,许会满盘皆输。吴泗和太子覆灭之后,他才得以伸展手脚。

霍重华应下之后,很快离开了康王府,一路疾驰往玉树胡同奔去,不得不说,小楚棠赠了他一匹好马,他那头小毛驴早该颐养天年了。

*

入了夜,楚家祖宅的大门早已紧闭。

霍重华勒了缰绳,在朱门外立定。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比以往更加在意她的名节,换做以前,他或许会直接从大门踏入,因着楚棠的贞洁是他拿走的,难免心虚,以至于本是雷厉风行的人,堪堪在门外徘徊了几刻,最终还是选择越墙而入。

第97章 重逢路 (中)

楚棠辗转难眠,霍重华的脸一直在眼前萦绕,他对自己做过什么,这已经是不用再细究下去的问题了。她甚至想起在小筑时,霍重华撩开衣领给她看脖颈上的划痕时,那幽深的眼眸里溢出的光亮。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傻子?

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墨随儿今晚守夜,不过,她一睡下就很难再醒,楚棠半分睡意也无,实在熬不住就想起来喝水,却在撩开幔帐时,吓得险些从床榻上栽下来。

霍重华眼疾手快,疾步上前扶住她,顿时,满怀皆是软软的香香的,叫人心神以往的滋味。

“别怕,是我!”他低低道。

屋子里烧了地龙,榻上更是不觉冷,楚棠身上只着中衣,她挣扎了几下,发现霍重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灯厨里留有一盏酥油灯,半是昏黄的光线照的人眼晕,楚棠就算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只觉双颊滚烫,她并不想让霍重华知看到这一幕。

霍重华顺势将她放平,拉了被褥给她盖上,一眼就瞥见她绷着一张小脸,却是眼神无处可瞟的慌张样儿,无半分怒愤或是悲彻。

她应该已经知道那件事了,没有哭闹,却还含羞带怯?

这让霍重华意外的开怀,他却忍着没有笑出来,咳了一声道:“你身边这个丫鬟也太不中用,自家主子被人掳了,她都不一定能知道。”

楚棠莫名的紧张,也不敢看着霍重华,半垂着眼眸盯着他腰上的如意坠,这东西还是他中举那年从自己手里抢过去的,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还戴着这样粗廉的东西。

楚棠有些懊恼,他怎么就爱夜闯女儿家的闺房?此刻,她还衣裳不全的躺着,如何能跟他好好说话?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我在家中好好的,怎会无端被掳!”楚棠顶嘴了一句。

霍重华轻笑,看她这样子,肯定是没有怪自己。他本来想看看她就走的,但突然又不想走了,看着楚棠的眼神愈发热切,“你都知道了?”他确认的问了一句。

楚棠此刻恨不能彻底没入被褥里,他为何一定要说出来?她该怎么回他?

“嗯,我知道了,查清这些事并不难,谢谢你救了我。”楚棠客道了一句,旋即发现说了这句话,还不如沉默着一个字也不说呢!

她的声音很平缓,不去看她红通通的脸,还以为她是无所谓的态度,不过眼神犀利如霍重华,他又察觉到一个令他欣喜的地方,小楚棠虽不好意思看着他的脸,却是一直盯着他的腰。

这又什么好看的?是觉得自己身段很好?

他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抬手摩挲了腰上的玉佩和缨穗,再度抬眼时,小楚棠已经盯着头顶的承尘了。

她一定也是紧张不知所措,还伪装的镇定自若,视一切如常。

霍重华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拿她没办法,“咳,你这次昏睡了三日,着实有些古怪,我明日得空,带你去见一位高人调养身子。”

又是围绕那件事?

她如何能昏睡那么久?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霍重华今晚似乎不把这件事说透了,便不会罢休了,这让楚棠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应对他。

“我知道了,都这么晚了,你回去歇着吧。”她口气依旧很淡。因为太淡,让本就好听的嗓音染上了某种韵味,更是在这样的夜半,如羽毛一样挠的霍重华心神不宁。

此刻,该说的都说了,二人都已经心知肚明,再细说下去,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而且在楚棠的认知了,她一直以为霍重华是个冷心睥睨的人,他怎会在意一个女子如何想?又如何自处?

但这一次他故意隐瞒她,却是让她有所触动,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他是担心自己接受不了么?

一开始的确心中惶恐不安,但她都要嫁他了,又是他在圣上面前求娶来的,这份姻缘比所谓的两情相悦甚至可靠无数倍。

楚棠正盯着上方晃神,霍重华的俊脸突然凑了过来,靠的那么近,近到能在昏暗里,仍旧可以看到彼此的倒影,他又是声音低低的,磁性的,道:“我想亲你,你不说话,就表示同意了。”

楚棠陡然间心跳滞了一滞,她一直就知道他是个孟浪的男子,在旁人面前无论怎么的严谨肃重,本质却是变不了。

她正要开口说话,霍重华趁机长驱/直入,没有循序渐近,一切皆是本能的想要更多。

楚棠大惊失色,那天的事她虽然没有任何记忆,可眼下的感觉却是无比清晰,在安静如斯的此刻,感官又被无数放大,她伸手要去推他,推了两次没有反应,渐渐又放弃了。

她今日白天去见楚云慕,才知这场变故,都是霍重华一手安排人去查清,又迅速解决,让她无后顾之忧。他能在楚家分崩离析时,还依然要娶她,光是这一点,楚棠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再相信一次。

上一世顾景航终究是负了她,她不能因此连着旁人也一并摒弃在外。

这样想着,在被大力亲吻时,她好不容易寻到一丝机会,也主动亲了他。

软/滑的悄然而过,只是一瞬,却让霍重华身子猛然间一颤,他抵着她的额头道:“再试一次?”呼吸早已不稳。

楚棠大眼瞪得笔直,这下是真的推了他:“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霍重华刚才是自己抬起头的,否则他估计没有那个抵抗力离开这间屋子了,凑到她耳边,故意轻笑:“小楚棠,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想让你再亲我一下。”

楚棠:“……你还走不走!”她拉着被子将自己盖住,霍重华明明是故意的,逗她就这么好玩么?

霍重华喜欢极了她这样子,一手掀开被子,又把她捞了出来,“会闷坏的,你是不是傻?”

楚棠:“……”同样的话,他已经不知道几次了。她傻么?那也是给他逼的。

霍重华知道小楚棠还在羞燥,今晚先点到为止,今后有的是机会。他俯身,亲了亲她光洁的额,“我走了,明天来接你。”

楚棠一直看着别处,等到门扉被人合上,她才敢下榻,倒了杯凉茶抿了一口。终于得以平静下来时,她不由得想起一事来,就算墨随儿粗枝大叶,察觉不到霍重华来过,可她院里的其他人呢?而且她这几年时常在半醒未醒时,总感觉自己看到过霍重华,这……一番胡思乱想,楚棠熬到后半夜才勉强睡了一会。

翌日,楚棠醒来时,身边的墨随儿笑眯眯的道:“小姐,霍四爷在前院和少爷下棋,吩咐奴婢告诉您一声,让您好生吃饭,他在等着您。”

等她?

楚棠回忆了一下,总算是想起来,霍重华好像提到过今天带她去见什么高人看病?她哪里有什么病?“行了,我知道了。”一夜没睡好,没什么精神头。

随意吃了一碗小粥,楚棠就去了前院,霍重华当即弃了手中棋子,这让好不容易能赢一局的楚湛尤为懊恼,“姐夫!你好歹跟我下完这一场啊。”

霍重华已经起身,眼睛里哪有什么小舅子!他道:“不用下了,你赢不了,我已经让了你五颗子了。”

楚湛:“……啊?”难怪,今天竟然能与霍重华厮杀了半个时辰,换做以往,一刻钟不到,他就丢盔卸甲了。他抬头望过去时,霍重华已经走到楚棠跟前,眸光温柔的看着她。楚湛打了一个激灵,眼神有点受不住。

霍重华今日着一件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腰系如意配,下巴的胡渣也刮了,显得干净清爽:“没睡好?”他低头,盯着她问。

楚棠水眸微润,从千步廊走过来时,一路哈欠,她还是不太敢看霍重华的眼睛,点了点头:“没事,走吧。”她知道楚湛和府上下人都在往这边看,以前没留意过这个事情,从昨日开始就变得格外敏感。

二人上了马车,楚棠也不问霍重华究竟带她去哪里,她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霍重华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故此,她多半是认定了自己不是霍重华的对手,那还不如乖顺一些,免得吃罪。

双手被人握住,楚棠惊觉时,霍重华已经阖上了眼,将她的手焐在掌心,道:“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先睡会吧。”

楚棠这时才敢细细的看他,以前只觉得他长的俊美,却没留意过他的五官,也不知道怎么现在却在意了起来,发现他的五官极为精致,每一笔都像是上天精雕细琢而成,浓粗的剑眉,幽眸自是不必多说,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他的唇……其实,很适合亲吻。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楚棠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她好像惦记上他的……‘美色’了?忙是移开视线,心跳到不可抑制。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君奉上,下午还有一章。某位亲戚月访日到了,作者可能不在状态,亲们凑合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