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过后的齐丹嫣渐渐恢复神智,只感觉他两侧手臂好像玄铁栏杆,隔着她外面套着的白底苏绣海棠花纹禙子摩擦着她的手臂,阵阵发热发痒。那男.性.坚.硬的胸腹死死贴在她的背上,随着他沉稳有力的呼吸一起一伏,她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从来没有跟成年男性近距离接触的齐丹嫣猛然意识到,自己脸红了。

黑骏的爆发力和耐力是普通马匹遥遥不及的,三人向西策马狂奔了很久很久,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时,终于彻底甩掉了追兵。敬轩吐了好几次,虚弱地倒在一块大石头边,连黑骏偷偷拉了泡屎在他身边都浑然不觉。

脚下是粗粝的红色沙土,周遭是巨大的岩块,在昏暗的晨光中更显嶙峋奇兀。天空已不见星斗,不知名的鸟扑腾着飞起,散落几根粗.硬的黑色羽毛,几声刺耳怪叫回荡。

项岁瞻收集了半水壶树叶上的露水,轻轻地放在敬轩身边。

齐丹嫣头发全散了,在石头上趴了一会儿,狼狈地起身,眯着眼看着四周穷山恶水心生悲凉,立刻娇气地觉得这日子还没有以前当贵嫔的时候过得好。刚转身,就看见项岁瞻过分高大的身躯档在眼前,鬼魅一样散发着一股让她反胃的血腥味。她捂住嘴,别过头去。

项岁瞻忽然拎起她的胳膊把她重重推到了岩块上,手肘顶着她喉间,只要一用力,就能弄断她的脖子。齐丹嫣害怕了,瞪着眼睛很无辜地望着他,身子微微发抖。

“齐太后,臣劝你最好安分一点,不要隔三岔五整那么些幺蛾子。”项岁瞻半眯着眼睛,原形毕露,杀气凛然,“你存在的价值是令幼帝不被人以为无依无靠,垂帘听政代帝朱批是教你集思广益以免错下政令,而不是让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将大乾从盛世推向亡国!”

齐丹嫣还觉得非常委屈,她一没有狐媚惑主,二没有祸国殃民,就是有时好吃懒做了些,怎么就跟亡国扯上了关系。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堂堂太后被一个臣子抵在石头上动弹不得,真是丢人。

她想了很久,也想巧舌如簧地讽刺他以下犯上、图谋不轨,但话到了嘴边竟然化成了一句——

“哦。”

“犬戎已经被臣逼退了三百里,现在我大乾一万将士粮草不足,迟迟不班师回朝不是为了谋逆,而是要逼得犬戎签下休战条约,可保西北边境子民至少三十年不受外族侵扰。犬戎提出要吾皇亲临签约,臣认为不可,请求增兵和运送粮草的折子被人偷梁换柱,没想到你们竟然中计出宫…”项岁瞻松了松手,齐丹嫣捂着脖子咳嗽不停,脸都给憋红了。

在这种时候,齐丹嫣还是没有抓到项岁瞻话中的重点,一平复下来就兴师问罪一般,“谁叫你不读书、不会写字,写个折子还要别人代笔,我们又没见过你的字迹,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写的?”

不读书、不会写字——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思维过程得到的这个结论?

“你读过书吗?知道臣刚才说的‘偷梁换柱’是什么意思?”他的折子直接被人掉了包,一纸誓战书变成了舌尖上的塞外,冤不冤?

“我读过书。”齐丹嫣非常认真地回答,“四书五经和唐诗三百首我都会背,认识两千多个字,五百个成语。”

谁不知道你读过书啊,张生夜会崔莺莺、西门庆勾搭潘金莲…

与人说话永远搞不清重点,胆小又较真,反应还很迟钝。这么不讨喜的性子难怪不得宠,偏偏傻人有傻福,独善其身。

敬轩的呼噜声打断了他们非常不愉快的谈话。

齐丹嫣和项岁瞻不约而同转头瞥了一眼这位心理素质超级好的小皇帝,齐丹嫣忽然解开禙子的绳结,把不算很厚但至少也算块布的禙子盖在了敬轩身上,嘴里还念念叨叨,“其实他挺可怜的,这么小爹妈就都没了,还要被那么多的大臣骂成傻.逼…”

项岁瞻解下身后披风,走上前去,齐丹嫣对敬轩的疼惜让他对她稍微动了一点恻隐之心,这种恻隐之心还没动几秒,本来准备给敬轩盖上的披风被齐丹嫣自然而然接了过去,裹在身上。不但如此,她还捧起水壶,把本该让敬轩喝的露水一口气全部喝光。

“你冷不冷?”抹抹嘴巴,裹着人家厚厚披风的齐丹嫣明知故问道。

“冷。”项岁瞻故意回答。

齐丹嫣一听,把盖在敬轩身上的褙子掀起来,很热情地递给项岁瞻,“要不这个你凑乎着穿一下吧。”

可怜的小皇帝不但没有东西盖,连水都被喝光。

更要命的是,他们还是没有意识到大乾正处在十万火急的危难中。

项岁瞻把褙子抛回去,粗略估计了一下他们仨所处的方位,应该离睢县最近。追兵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他就算有能力以一敌百,护送他们俩回宫仍不大现实,不如将计就计,就当大乾同意了由皇帝亲临边境签约以表诚意。

于是,天亮之后项岁瞻带着伪母子继续往西走的同时,高调宣布御驾亲临,让沿县百官郊外跪迎,顺便带足人马护驾。一时间,为了吃羊肉串秘密出宫“微服私访”的皇上和太后变成为了边境安宁亲自驾临签约的爱民领袖,人气在西北边境噌噌噌暴涨。

齐丹嫣趴在窗边偷看跪迎的文武百官,问出了几个让人难以解答的问题——“这里的羊肉串真的一个铜板一根吗?确定是羊肉而不是老鼠肉吗?”

敬轩不甘示弱,随即大秀智商:“为什么一定要撒孜然呢?我们盛京都是沾芝麻酱。”

项岁瞻命人买来一百根羊肉串送进鸾驾,并吩咐侍候皇上太后左右的人,不吃完不允许他俩出来。

当晚,齐丹嫣的梦中都飘散着一股浓浓的孜然味。

在阴差阳错、狗血漫天中,大乾仁武元年,小皇帝裘敬轩亲临睢县与犬戎签订了《睢县条约》,规范了边境贸易,促进了畜牧业和手工业的发展,为中原及塞外子民带来了长达三十年的和平曙光,成为他最初的政绩。

条约一成,大乾军队拔营班师随龙驾回朝,以魏宪继为首的文官小团体写了歌功颂德的文章三十篇,像发传单一样到处分发,待龙驾回到盛京之时,人手一篇,各种拍马屁的华丽辞藻让人听了耳根子软软。

除了歌功颂德外,还有急于拍太后马屁的大臣提出要为齐丹嫣上尊号。

尊号一般在皇帝在世之时便开始有群臣上请,并不断加长。唐朝武媚娘为了提升逼格,开创了皇后也上尊号的先河,并不断给自己加上很多高大上的字眼,称帝之后变成了“越古今轮圣神皇帝”,但流传度比较高的是“则天大圣皇帝”这一称号,也就是后人说的武则天。

给齐丹嫣上尊号一事很快被提上了日程,并在某一天早朝时由魏宪继起了个头,大家纷纷附和。

坐在珠帘后的齐丹嫣被捧得云里雾里,为自己想出一大堆类似“美”、“花”、“灵”之类的美好词汇,却又不敢说。她透过珠帘往下看,左边的文官们已经开始摸着下巴想尊号,右边的武将对这种事明显不爱热衷,反应平平。齐丹嫣在武将中很容易就找到了项岁瞻,只见他事不关己地垂手而立,目光微沉。她这几天上朝不自觉地会去看他,可大臣们议事甚至做泼妇状骂街时他从来不插嘴。

齐丹嫣见他那副低调的样子,不由得怀疑那次凶狠地用手肘抵着她脖子的人究竟是不是他的替身。

“微臣以为,‘圣’字极好。”魏宪继率先拍马。

“微臣以为,‘天’字方能体现太后之尊德。”户部尚书李鸣至不甘落后。

齐丹嫣惊诧了,以正红色宫装水袖捂着半边脸。啊,他们想的那些字好像十分厉害的样子。

“母后意下如何?”敬轩多日来就在朝堂上学会这么一句话。

“大好,大好。”齐丹嫣正色点头。

“太后圣明!”魏宪继明显会错意,点头称赞道:“‘大’字亦好!”

圣、天、大?项岁瞻在脑中将这几个字过了一遍,逾矩抬眼看了一下居高座之上的齐丹嫣。珠帘下,只看见那双小巧的紫红缎面翠玉鞋呈内八字小小气气地缩在绯红蹙金合欢花百褶裙下。项岁瞻轻轻往上抬了一抬唇角,移开目光。

齐丹嫣清了清嗓子,“项爱卿觉得怎么样?”

“微臣粗鄙,不懂这些。”项岁瞻撇得很干净,习惯性装起文盲。在大家都以为武将们都没意见时,他忽然再次开口——“微臣只是觉得,太后还不到大闹天宫之时。”

朝堂集体沉默了十秒,文官集体下跪,齐声道:“臣有罪。”

差点就成为“齐天大圣太后”的齐丹嫣明白过来后,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上尊号一事,日后再议。

作者有话要说:

蛋蛋的忧伤

文官们纷纷想着怎么拍马屁,项岁瞻却在追查调换折子的主谋。因为小皇帝还未亲政,各地递上来的折子按所言之事将各自被分派到六部审议,由六部尚书拟出策略若干再交乾清宫请皇上、太后定夺。项岁瞻的折子乃八百里加急,应该直接呈给皇上。但从折子送入宫门那一刻起,奸人就可从中作梗,指使太监偷梁换柱。

据传,恭亲王收买人心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紫禁城内约三分之一的太监都以被他纳入麾下,这些太监分布在各个宫殿角落,私下串通偷换折子并不是不可能。况且,恭亲王不止一次暗示过项岁瞻,敬轩年幼无能,难当国家大事。虽然项岁瞻十分同意恭亲王的观点,但皇权天授,还得看各自的造化。

恭亲王拥有皇室血统,地位崇高,要将其扳倒并非一日两日就可办到,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需从长计议。他现在之所以搞那些阴招,还是忌惮着项岁瞻手中的兵权。

“将那日碰过折子的太监名单查出来,本将军有机会命人一一严刑拷打。”虽然外臣管不了内事,但他项岁瞻在盛京也算只手遮天,事关谋逆之事,也顾不了那么多。

这边项岁瞻为了太平盛世操碎了心,那边花样作死团团长敬轩仍对政事不怎么上心,而本该劝诫皇上勤勉的太后整日沉浸在治疗近视眼里不能自拔,子鱼回报,齐丹嫣一日两次请太医为她针灸,早晚脑袋上插了长长短短的针,活像一只刺猬,十分怕人。

可能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一次日全食之后,全民处在一种“不祥之兆”的恐慌中,这种恐慌本该被秋日的丰收所冲淡,但一场忽如其来的蝗灾使得很多成熟的作物都变作枯草。随即而来的,是一场可怕的瘟疫。

非常不幸的,齐丹嫣的娘家也受到了瘟疫的波及,家人来信说,整天舞文弄墨、不爱锻炼身体的齐老爷难敌瘟疫,病逝了。这下可不得了,齐丹嫣自从接到娘家的信之后,就不上朝听政了。子鱼回报,她连眼睛也不治了,哭得厉害。

朝堂上难得主动发言的项岁瞻在某天早朝上自请巡查么佬族地,“臣斗胆启奏,早年臣听闻么佬族医术古怪,多有奇招,如今瘟疫自江南波及蜀地,唯么佬一族安然无恙。”

敬轩一听,点头不止,“爱卿要去西南,不如顺道去一趟蜀地,听闻母后之父病逝,我…朕赐其一等伯之礼厚葬,你去看看,回来也好回禀母后。还有啊,朕听说蜀地的土居然是紫色的,你带一桶回来。”

对于小皇帝极品言论,大臣们早已见怪不怪。

项岁瞻要去蜀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齐丹嫣耳里,她不再要死要活地哭,而是叫人宣他到慈宁宫来问话。为此,她还叫子鱼和锦绣为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

锦绣再迟钝的脑瓜子,也有所觉察了。她去打水给齐丹嫣洗脸的时候,偷偷对小东子说:“我觉得太后是很倚重项将军的,以往皇上来劝她都不听,今儿个主动宣项将军来,不再哭了。”

小东子感觉到巨大的危机,“我看太后八成觉得项将军见着舒坦,想让他进宫服侍。”

锦绣大吃一惊,“听闻项将军还未有子嗣,你说他会同意吗?”

“我也没有子嗣…”八岁的净身的小东子一回忆起往事,那个地方还有种微微忧伤地疼,“我净身时听老太监说,那东西要越早除去越好,项将军这般年纪,切起来难,他也疼。”

“为什么呢?”锦绣懵懂地问。

“我也不知道,赶明儿我问问。”小东子认真地回答,并真将这件事当做件大事,帮锦绣提了水,只身赶去了敬事房。敬事房的人精最多,嘴上东爷爷长东爷爷短,几句话就从这个东爷爷口中得到了几个不得了的消息——

一,一个约三十岁的男人要净身。二,这个男人没有儿子。三,净身前,这个男人官职很大,净身后可能直接任内四品或者更大。四,小东子十分担心自己慈宁宫总管的位置要被那个听说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夺走。

人精们一合计,朝中这样的男人不错,跟太后打过交道的更少,只剩下…我靠,不得了哇!

慈宁宫这里仍还是风平浪静。

项岁瞻走进大殿,行常礼后平身,目光往上抬三寸,只见当中座位上,齐丹嫣梳着百合髻,插一支三翅莹羽珠钗,髻边还戴一朵半开的红月季,一身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袍底露出一截宝蓝盘锦螺纹裙。那双看起来本来就不是很机灵的眼睛微微肿着,再华贵的服饰也衬不出以往的喜气。

“项将军陪哀家去花园走走吧,有事要跟你商量商量。”齐丹嫣无精打采地起身,还不让子鱼和锦绣跟。锦绣十分担心,趴在走廊的栏杆后面,咬着手帕,心想,娘娘怕是要跟将军提让他进宫服侍的事,哎呀怎么办,将军这样man的男人就算跟小东子一样成了太监,我怕我还是把持不住啊啊啊…

“项将军是个男人,真让人羡慕啊。”齐丹嫣在前边走啊走,开始叨逼叨,“爹以前常说,男儿志在四方,女子终日只能在闺中写字绣花。我问他,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门走走,他告诉我,长大了就可以了。可是我长大了,却进了宫,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没想到,连爹爹最后一面也都见不着了…呜呜呜…”说着,她开始哭。

项岁瞻为了避嫌,离她三尺,始终走在她的身后。

“父亲大丧,我不能前去,只能拜托项将军替我尽孝道了,会不会太为难呢?”齐丹嫣转身,掏出一张纸,殷切地说,“我有一些话想托你带给我娘,本来已经写下来的,后来小东子提醒我,现在不能乱写东西,否则家里不仅要跪接,还要裱起来供上。可这信我不希望他们供起来,这可怎么办呢?”

项岁瞻面无表情,“太后有什么话需要带回去,跟我说了就是。”

齐丹嫣把纸递给他,担忧的说:“你不识字,看不懂的。”

到底谁跟你说我不识字?项岁瞻眼角抽了抽,一方面因为她以为他真是个文盲,另一方面也因为信上的内容——

萝卜泡菜、豇豆泡菜各两坛

辣酱三坛注:少麻椒

涪陵榨菜三坛

桂花酒十坛合川桃片十斤

还以为是游子思乡,原来不过是索要土特产。怪不得不敢让家里人裱起来,真裱起来的话有多丢人。好家伙,这奇葩伪母子俩,一个叫他带蜀地紫色的泥土一桶,一个列了土特产清单一份。

“项将军,我听说民间瘟疫十分严重,你去了蜀地,可得小心防范。”齐丹嫣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听着还算顺耳,但她随后又说:“我身子弱,眼睛也不好,你染了瘟疫回来,我也会被你传染的。”

“太后放心。”病死你!

“你什么时候启程呢?”

“三日后。”

“哦。”

“太后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先告退了。”

“项将军!”

“又怎么了?”

齐丹嫣很羞涩地说:“你可得早点回来呀!”

“微臣一定从速回京伺候您老人家。”项岁瞻抱拳而去,快步离开,实在懒得再跟那个女人多说哪怕一句。

偷偷跟在后面的锦绣掐头去尾听见了“将军是个男人”、“会不会太为难呢”和“伺候您老人家”这几句话,立刻断章取义地认为项岁瞻答应了太后,公差回来之后就净身进宫。她回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小东子,小东子脸都白了,赶紧又去敬事房打听现在京城哪个师傅的刀功最好。后来,敬事房的小六子遇到了小青子,添油加醋嘀嘀咕咕一阵后,小青子又跑去小皇帝那里,告诉敬轩这一惊天大事——

太后要项岁瞻进宫伺候,项岁瞻已经同意净身!

敬轩听完,感动地热泪盈眶,直呼:“项将军真是大乾第一忠臣呀!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把个人问题摆在最后,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这已然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小青子建议道:“不瞒皇上说,要说现在京城里的‘一把刀’,绝对非南长街会计司胡同的高家的高大上师傅莫属,他手艺娴熟,游刃有余,听说完事后一点都不疼,不吃不喝安睡上三日,就可下地了。”

“是么!”敬轩饶有兴趣地问,“待项岁瞻从西南回来,就安排高大上为他净身。”

“是!”

当晚,小青子将皇上要安排高大上为项岁瞻净身的事提前透露给了高大上,让他做好准备,到时候手一定要快准狠,不能让项将军感觉到一丁点儿不舒服。对于这个要求,白发苍苍的高大上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回答:

“青爷爷,那些事别人抬高小的呢,一刀下去哪能舒服呢?您说,是不是呀?”

小青子也忽然回忆起了自己净身往事,觉得一阵蛋蛋的忧伤,忍不住咨询道:“像项将军这般年岁,净身起来究竟容易不容易呢?”

“怕是不易啊…”高大上遗憾地摇头,拿出了一个竹筒,手腕般粗细,里面都是石灰,“一般来我这里净身的都是些五六七八的娃儿,那东西丁点大,这个就足够了。”说罢,又翻翻找找,找出一个大腿粗细的竹筒,“项将军乃而立之年,割下那东西,可能就得用这个装了。青爷爷,您想想,是小的割了疼,还是大了割得疼呢?”

答案十分明显——都疼。

“无论如何,就请高师傅你费心了。”小青子留下银子,觉得自己圆满地办完了差事,翩然离去。

就这样,在齐丹嫣和项岁瞻两个当事人谁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宫廷内外在一种团结紧张严肃活泼额气氛下,静待项岁瞻归京后的净身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双岭南苑格格巫、萱草草 小朋友的地雷

么么

阉人大师高大上

三日后,项岁瞻如期出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入蜀地之后,项岁瞻发现那里民风淳朴,家家户户门外堆着几个大坛子,发出一股奇特的酸爽味。派人打听之后,才知道那些都是泡菜,热情的蜀民还送了一些给他们这些来自盛京的客人。

项岁瞻尝了一点泡萝卜和泡豇豆,几杯桂花酒下肚,忽然想起齐丹嫣羞涩地叫他快点回去的模样,颊边染着淡淡的粉红。朝堂上,她总是穿着和她双十年龄不相配的正红色厚重礼服,那内八字缩在裙子底下的小脚暴露了她小小的胆怯,退朝后她偶尔撩开珠帘偷偷瞥他一两眼他也能发觉,却从未曾抬眼和她目光相交,即便如此,仍能清晰地记得她的脸庞,甚至是她下巴上一颗不太显眼的小红痣。

齐家是,家中摆设十分儒雅。齐老爷的离去让大家都很悲伤,齐夫人告诉项岁瞻,齐丹嫣从小胆子就小,读了些书仍然不太懂事,没想到阴差阳错选进了宫,能活下来已是万幸。齐夫人听项岁瞻说丹嫣现在过得很好,很是欣慰。见了齐丹嫣写的土特产清单,齐夫人好气又好笑地吩咐人去准备。

齐老爷顺利安葬后,项岁瞻离开齐家,往凶险的么佬族地行去。

盛京皇宫里,花样作死小皇帝敬轩最近听多了蝗灾的事,十分好奇蝗虫究竟长什么样。他命人出宫捉了一袋子蝗虫回来,发现这玩意蹦蹦跳跳非常好玩,想了各种惨绝人寰的奇招来阻止它们起跳。其中包括拔掉它们的后腿、撕掉它们的翅膀、用滚水烫它们的屁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