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愕然抬头,接触到一双颦蹙的眉眼。纪超从后面过来,她没有注意。

叶小榆缩回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怎么没有去上课?”

“见他的鬼课,”他有点生气,气她一个人撑着,也不给他打电话。

“伤口记着别碰水。还有,最好去找个医生。。。。。。。。”

“纪超!”她打断他,“别管我的事,去上课吧!我坐一会就能走了。”

他凝着没动,看了她有十秒钟,说:“你在怕什么?”

她慌乱地转移视线,别开头。女人都是敏感的,她当然感觉到他对她的好,这只是一个男生绅士般的礼节,但被某些人看到,却会误会。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因自已而被动陷入难堪的地步。“没什么好怕的,老师累了,想一个人呆着,去上课吧!”

“我敢吗?你这个样子我哪里敢走?我送你回去。”他叹息地蹲下身,揉搓着她的手上的伤口。

“不用!”她一口拒绝。

“你今天心情很不稳定。”眼神中就可看得出来。

“没有。”她不承认。

他倔强地站着,等着。

“我想你可能忘了她是一个有老公的女人。”背后忽然传来一句阴冷的话语。两人一起回头,纪跃飞衣衫微皱,头发散乱,眼睛血红地瞪着他们。

凌晨赶到学校,大门已关,他在外面等到天亮,却发现根本不知她的办公室在哪,只得拉着人到处打听,等寻到这,她正在课上,他一颗心才落了下来。他站着窗外看了她整整一节课,课堂上的叶小榆优雅渊博,声情并茂,神采飞扬,不象生活中的她太静太内向,她就象是颗太阳,所有的星球都围着她旋转,可惜她只是坐着,想必站着授课,会更加令人动容,难怪一个大的阶梯教室全塞满了人,但她今天虚弱的样,让他罪恶感深重,他的心居然在疼,这是太久没有的感触了。

课结束,他刚想进去,不曾想有人却抢了先。

“我没有忘,你记得吗?”纪超冷漠地看着他,毫不让步。

“这是我夫、妻之间的事,一个小孩子插什么手,何况君子不夺人所爱,趁人之危的事让人不齿。”纪跃飞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着。

“哈,那你就守好啊,不要给别人机会,这世上现在时尚做真小人,而不是假君子。”纪跃反驳道。

“你。。。。。。”纪跃飞象看仇人似的瞪着他。

“纪超!”叶小榆哀求地看着他,“去上课吧!”他在这,事情只会越描越黑,她已经不起再有些什么波澜了。她也不认为两个男人为自已争执,有什么光荣可言。

“有事一定要给我电话!”他无顾忌地叮嘱着,又瞪了纪跃飞一眼,拎起包转身走出去。他就是要那男人知道,叶老师是这世上顶好的,有的是人想珍视。

纪跃飞一口气堵在心中,骂也不是,说又不是,只得干瞪着叶小榆。她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他落泊的样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已不再有多余的精力去宽慰、不舍他了,她现在只能顾着自已,爱了他十二年,足够了。

僵持了一会,“小榆。。。。。。。”纪跃飞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过意不去。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轻声说:“我们出去谈吧!”这里毕竟是教室,学生来来往往的,谁经过都好奇从外面看两眼。躲也不是事,不想面对也不能解决任何事,面对面,谈开吧,从此,再无牵制。

纪跃飞伸手过来相扶,她轻轻拨开,僵着身子,直直地走了出去。“你如果想哭,或者想骂都可以,不需要这样撑着。”他跟在后面,说。

叶小榆皱眉,为何一定要哭呢?哭了就娇弱些,惹人怜爱多点?可现在她不需要,如果谈需要什么,她现在只想要根拐棍,撑着自已就行。骂就更不谈了,他只是被她气得失手碰了她一下,其他有什么呢,不爱是他的权利,不是错,是她飞蛾扑火撞进来了,被烧伤是活该,与他没有关系。

从教室到校外停车场,不长的距离,却走了很久。

上了车,她忍不住,急促地喘息,心跳得更快了。

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看了一眼她的伤口,不发一言地发动车。

她扫了他一眼,撇开脸看着窗外。

“对不起,昨天。。。。。。”他愧疚地说。

“没什么,过两天长好了,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他欣喜地转头看她。昨晚是个可怕的教训,担惊受怕的,看着钟一分一秒地走着,假想着几千几万个例外,愁得他一夜如十年。

她浅浅地倾下嘴角,“嗯,不生气。”

他刚想示好地抱下她,她下句话却把他惊得瞠目结舌。

“纪跃飞,我们离婚吧!”她认真地说。

[正文:第十四章,请别哭泣 中]

纪跃飞笑意瞬刻冻结在脸上,他深深地看了她足足有十秒,毫不在意这是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

直到迎面而来的车发疯似的鸣笛,他才转过头去,脸冷得发白。“小榆,婚姻不是儿戏,不要随便乱讲话。”

“我没当儿戏,我是认真在讲。”叶小榆的声音透着疲惫,但却很平静。抬手摸摸额角,烫得可怕,眼角也炽热得很,看来真的冻了。

纪跃飞真想抓狂,她不是很会读书吗,怎么遇到事,也象街上的无知妇女一般,张口闭口就是离婚,象要挟谁似的。离婚没什么大不了,一拍两散,可他明明待她很好,她有什么理由离婚呢?他极力控制住往上窜的音量,“不要任性好不好,没有哪家夫妻不吵架的,不能一吵就闹着离婚。”

头晕得更厉害了,叶小榆尽量清醒地说:“我考虑很久了,不是因为今天的吵架。”

“不是吵架?”纪跃飞的音量再也压制不住,一下提高了八度,“那你蓄谋已久啦?”

叶小榆一笑,托住脸腮,“蓄谋这个词太重,我只是徘徊了一阵,无法决定,现在终于有了决定。纪跃飞,我们不适合一起,真的!”

这句话一下伤到纪跃飞的自尊,他发疯似的把车打向停车道,狠狠地瞪着她,“叶小榆,你最好收回你这句话,我当什么都没听见。离了婚,你确保你就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吗?”

叶小榆凝视着他,不会了,永远都不会找到比他更好的了,叶小榆心中清清楚楚,人生没有多少个十二年,人生没有几个纯真的初恋,最真最纯的爱,她都给了他。离开,不是为了找到更好,而是让自已破茧而出,找到自我。“我找不到,但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她心痛地说。

“你是天使在人间吗?”纪跃飞直觉着她无法理喻,“我当然知道我会找到更好的,不,不是更好的,而是谁不会因为没有谁就无法活下去,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了。”他急得无法说清心中的错乱,只好干瞪着她。

她苦笑,“我想得很清楚,我坚持我的想法。”她都能下决心离开自已深爱的人,他更不会难了。

他又被抛弃了吗?第一次是媛媛,媛媛不懂事,好奇心重,爱新鲜,他不怪她,可叶小榆呢,乖巧懂事,自制力强,知书达礼,却说不适合,适合她的难道是个书呆子,她那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他有什么不好,让她如此绝然地想离开。纪跃飞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下去,下不来,自尊心让他开不了口再次挽留,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点点头:“好吧!如你所愿!”

虽然早有这个准备,虽然是自已提出来的,但听他亲口这样答应了,叶小榆心还是剧烈地疼了一下,她留恋地看着那已转过头去的身影,从此后,他就是别人的了。

泪水无助地在眼中打转,她仰头拼命呼吸,直到把泪咽了回去。“谢谢,明天我会搬出去。”

“不必着急,我可以睡公司里。”他冷漠地发动车,不再看她,这一刻,他恨起她的平静。她心中可能从来都没有过他,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传统的她才嫁给他的吧!“这几天公司有点忙,我抽不出时间去办手续,等哪天有空,我给你电话。”

“好!”

“房子、现金、汽车、存款,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她淡笑,“我会带走我的衣衫和书。那些都是你赚的,我无权有什么要求。我有工作,把自已养好不难。”

“随你的便!”她要装清高就顺着她,看谁日后会后悔。纪跃飞生气地回道。

叶小榆咬着嘴唇,看着前方,“你以前讲过,没有媛媛,我们还是同乡,还是校友,现在一样的,没有婚姻那层关系,你仍是我最尊重的纪大哥。”她轻声说。没有说出口的,是你仍是我最爱最爱的那个人。

“呵,那真是我的荣幸了!”他讨厌她这样的作态,忍不住讽刺了她一下。他好,她不是仍要离开他吗?

叶小榆笑笑,一点也不往心中去。

前方是红绿灯,右侧是所医院。她觉得再也撑不下去了。“我就在这边下车吧!”

他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她抿抿嘴,知道下去后,他再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不爱她,但还知关心她,寻了一夜,她却给了他这样的结果,她心中涌起愧疚,却不后悔。允许自已眷恋地再看他一眼,“再见!”她拿起包,探身下车。

他没有表情地转过头,看到她酡红的脸颊,“你是不是在发热?”

头晕得已不能好好站了,她想摇头,却失败了,轻轻挥下手,转过身拖着身子往医院走去。

“该死!”纪跃飞怒吼一声。“怦”锁好车门,追了上去。她摇摇晃晃地在人群中走着,象个醉酒的人。

他伸手一拉,她一下就跌倒在他怀中,看到是他,她努力笑了一下,“麻烦你把我送到急诊室,我真的不行了。”

纤细的身子抱在怀中,才知体温有多惊人,“你刚刚一直在讲胡话,对不对,不是真的?”他莫名地感到欣喜,想确定一下。

叶小榆叹了口气,将头倚在他肩上。她有一肚子的话,却什么也不想说。这样相拥的感觉很美好,她不想说出什么来破坏这一切,她多想让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

“你还好吗?”他快步急行着,不安地看着她微闭的双目。

“嗯!”叶小榆轻轻的应了声。但她很明白自已一点也不好。以后,这样的时光不再有了。

“体温三十九度五,胃神经性疼痛,而且还有营养不良。”病房里,医生不解地看着眼前二人,这种社会居然还有人营养不良,真是罕见了。“手背没能及时消毒,只怕日后会留下疤痕。要注意不能碰水。”

“是,是,是!”纪跃飞忙不迭地应着,叶小榆迷糊地躺在床上,处于昏睡状态,护士正忙着给她输液。

不是什么大病,但他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热度会高成这样,她刚才一定是胡言乱语,他决心忘记刚才的一切。紧紧拥抱着与他怀抱很契合的身子,他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和她离婚,她的贴心和安静是他所需的,她在,他就觉得心宁。抚摸着她手背上浅浅的伤口,他微微有些羞恼。

手机忽然响了,他怕吵醒她,忙跑出病房。

“纪总,你在哪里?英国的客户已来了很久啦!”那端,吉星儿一口标准的京腔,清晰地问道。

纪跃门一拍脑门,他真的忘了和客户约好的事,今天商谈的是一笔大合约,谈成后,会给公司带来很大的利润。回头看看病床上的叶小榆,该怎么办呢?

“纪总????”听不到回话,吉星儿有些着急。

“哦,我现人在医院,走不开,你让付总代我出席吧!”纪跃飞猛然想起了付刚。

“付总不是在新加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