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半夏对着镜子笑了一下,这个笑,是她平时做得熟能生巧的皮笑肉不笑,不过是脸皮扯动,弯一弯眉眼,弯一弯小嘴。咦,看上去还真挺舒服的。说是慈眉善目有点夸张,但一团喜气,犹如无锡地摊比比皆是的泥阿福还是有的,因为眼睛弯得遮住了眼珠子的精光。许半夏自己看着都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把。难道赵垒的口味变了?记得他以前喜欢的都是那种女人味十足的女孩,他的前女友就是那么个被许半夏一看见就认为是女孩而不是人的女子。赵垒这回言语之间的暧昧是什么意思?许半夏不敢确定。从他设计伍建设这件事来看,此人心计着实深沉,说出来的话岂是剥去一层皮就可以看见肉的,起码得与春笋一样剥去好几层,每层却只露一截肉。但许半夏又想,赵垒言语暧昧,她许半夏乐在其中就是了,何必想太多?万一他是幡然省悟,如今是真心对她许半夏好,自己疑心太多,不就是白白失去机会?许半夏患得患失地上车,不过却是坚定不移地前去婚礼现场,因为那里有赵垒。

儿女的婚礼现场,差不多也是父母的交际场合,否则许半夏之流的从来没见过裘家小子,怎么也会进入受邀之列呢?门口团着一群人,反而盛装的新郎新娘矗立于人团之外。许半夏稍稍一吊脖子,就看见人团之中心为裘毕正和赵垒,其他人中,许半夏面熟几个,分别是些机关里说得上话的,但又不是顺位第一的某长。走近去一听,裘毕正正用嘹亮的声音介绍赵垒给旁人,对了,赵垒的身份确实比较醒目,尤其是对于全民动员,忙着招商引资的官员而言。裘毕正怎么可能放弃赵垒这么个可以给自己长脸的外商。可见赵垒也是刚到,不知去哪里拐了一遭。许半夏看见赵垒从人缝中露出的一角衬衫领子,才放心下来,原来他也是回去换衣服了。

许半夏看见大厅另一侧的冯遇,准备走过去,不想被今天意气风发,眼观六路的裘毕正拉住。裘毕正用异于寻常的热情洋溢与许半夏招呼:“哎哟,胖子,好久不见,听说大发了啊,”

许半夏心疼地看着被裘毕正拉得略略变型的衣服,笑嘻嘻地道:“裘总,恭喜恭喜,这下等着做爷爷了。”说话间忍不住瞟了一眼赵垒,是不是自己这一脸慈眉善目的笑很入他的法眼呢?

原以为裘毕正招呼一下就罢,没想到裘毕正居然撇下旁人,单独把许半夏介绍给新郎新娘,非让新郎新娘叫了许半夏一声姐姐,搞得许半夏云深雾罩的,不知他为什么变得这么殷勤。不过许半夏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跟着新郎新娘嘲笑了几句,搞得大家一起大笑才罢。居然裘毕正一直陪同着,随后又拉她到刚才的那个人团里介绍。

许半夏与几个官员熟,所以忍不住笑道:“裘总,忙你的去,我们都认识,会照顾好自己。”

裘毕正却是不走,还是站在许半夏身边笑呵呵地道:“胖子,你说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夏天到现在,都快半年了吧?这半年光听见说你做得怎么怎么好,想找你见面祝贺一下都找不到人,还好还是经常通几个电话的,否则我们这帮老兄弟都要怀疑你不要理我们了。”

许半夏听着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两人夏天时候的最后一次见面,裘毕正对她食肉寝皮的心都有,虽然以后两人几乎是一周一个电话,大多是裘毕正主动打出,但谈的都是市场行情之类的话题,许半夏只是不明白,裘毕正邀请她出席他儿子的婚礼倒也罢了,这些都是面子上的功夫,怎么会对她这么热情?不由心里狐疑脸上依然笑嘻嘻地回答道:“裘总,这不是骂我吗?我可是常常向你这个前辈汇报最新动态的。不信你去问问冯大哥,我对你藏私了没有。”

裘毕正还是笑得一张脸皱成一朵菊花,“胖子,听说冯总老婆拿了五百万在你那儿吃利息,有没那事?”

许半夏只是笑着道:“冯大哥说家里的钱放着也是放着,他又不想扩大规模,存银行利息太低,炒股票风险太大,所以帮我一把,知道我资金吃紧。冯大哥手笔大,一拿就是五百万。”这才心里隐隐有点明白,原来裘毕正看中她这儿的利息了。怪不得对她这么客气,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绕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其实裘毕正何必这么客气了,她许半夏一向与钱没仇,她老爹的钱她都扣着不还,何况是裘毕正的钱?钱这东西于许半夏而言,如韩信用兵,只有是多多益善。这时见赵垒走了开去,和别人招呼,那是个两鬓飞霜的中年人,看样子,又是什么官员。

裘毕正往赵垒那儿看了眼,有点焦急地道:“胖子,我们市政协领导来了,我得去和他打个招呼。要不我明天上你公司找你,有要紧事商量,你一定要等我。”

许半夏几乎是没有迟疑地道:“好,你去吧。”许半夏知道裘毕正明天找她为什么事了,但不知道自己明天早上有没有空,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等就等他,否则,谅裘毕正如今也一下拿不出多少钱来,他的钱都压在设备里收承包费,她该忙什么还是忙什么去。等裘毕正走开,许半夏立马就去找冯遇。大家聊了几句,也就相携着去到餐厅坐下。

与去年在杭州时候相比,一桌子少了个童骁骑,多了赵垒和秦方平。裘毕正没再与伍建设抢位置,他今天要坐新郎父亲的大位。伍建设还是一点不客气地占了主位,然后大笑着请赵垒坐到他左边,冯遇坐他右边。好在赵垒胸有成竹,而冯遇一向随遇而安,所以今天没人与他抢,不知他有没有因此觉得意兴寥寥。

许半夏很想坐到赵垒身边去,可最后还是想了想,坐在冯遇旁边,忽然想起这是婚礼,忙问冯遇:“阿嫂怎么不来?”

冯遇笑道:“她一向不喜欢看见满桌子喝酒的,不来也好,省得回家和我生气。胖子,她让我遇见你跟你说一下,说你这回给的利息多出一点。”

许半夏忙道:“没多给,让她算一下日子,我这次因为头寸调不过来,拖了几天才付给大嫂利息,所以这些日子利息的利息也得算上。别人的便宜可以占,你们的我坚决不占。”

冯遇听了“噢”了一声,笑道:“胖子,你这也太小心了点,一时调不过来,跟我们说一声就是了,还那么认真干什么?我们又不少那几块钱。”

许半夏正要说什么,伍建设大喝一声:“胖子,今天这一桌你最小,酒瓶子就归你负责了。大家谁没了酒都问你要。否则这种婚宴服务最差,喝酒才喝上兴致,酒就没了。反正胖子你今天照顾好。”

许半夏嘴里笑嘻嘻地说着“那还用说,伍总即使不说,这差使我也会担着的”,可是心里却很生气,什么玩意儿,还不是看她最近得意,心里不愤了。也不知这一桌有多少人抱着类似想法。不过也没人开口替她向伍建设表示抗议。

不想伍建设又道:“胖子啊,我们这些大哥难得今天那么全都聚在一起,尤其是赵总来一趟不容易,不能吃完饭就散掉,你好好安排一下,我们吃饭后去唱歌,唱完歌再去宵夜,好好陪赵总乐一晚才好。交给你啦。”

许半夏最近总是跑外面,对本市最近的娱乐业行情不是很知道,交际什么的都是委托童骁骑在跑,只得笑道:“好说嘛,我请客。还是钱柜?”定下来后,立刻离开位置远远找僻静处给童骁骑,而不是秘书打电话,“阿骑,帮我在钱柜定个包厢,等下伍总赵总冯总郭总秦总都去。让他们先放两箱啤酒进去候着。你照计划安排几个女人,要放得开点的。”童骁骑自然心知肚明该怎么做。

许半夏人面熟,又兼裘毕正好面子,请了不少政府官员,许半夏少不得要过去敬酒寒暄。她总是敬几个,回来自己桌子吃几口菜。不过每次回来的时候,伍建设总是冲她挥着空了的酒杯,大喊“胖子失责”。许半夏只得拿来酒瓶替他满上。第三次出去敬酒的时候,正好遇到从那个两鬓飞霜的中年人那里敬酒回来的赵垒,这条路线不该是赵垒取直路该走的路线,他可能只是为了要跟许半夏说句话,他只是很简单地说了句,“别生气,再给他猖狂几天”。许半夏当然明白赵垒说的是谁,伍建设。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她心里还是如吃了蜜一样,浑身轻松起来。如同孤军奋战之时忽然援军敲锣打鼓而来,阴霾一扫而空,斗志更胜往常。原来,一加一可以大于二。

婚宴本就不会太长时间,大家散去后,许半夏这一桌的人也一起起身离开。伍建设看见赵垒开的车,好奇地道:“赵总你是自己驾车来的?”

赵垒笑道:“不是,我昨天机场遇到胖子开着这辆车在接人,很喜欢,就抢了来玩。”赵垒也有意与许半夏保持距离,免得被伍建设怀疑。

伍建设此时酒还没喝多,说话还有点分寸,再说此刻还要倚仗着赵垒一些事,所以只是冲着许半夏打了个“哈哈”,没说什么,钻进自己的车子。给他开车的是财务经理,许半夏以前见过。

进去童骁骑给定的包厢,早有在里面候着的莺莺燕燕迎了出来,各自拖住一个男客。赵垒身边当然也坐了一个。许半夏虽然很清楚这是童骁骑的安排,要换往常,也就觉得童骁骑做事有准备,安排得好,可此刻看着赵垒身边的女子,心里很堵。偏伍建设还大喊道:“胖子呢?胖子怎么没有?给胖子叫个鸭。”

许半夏笑道:“你们开心,我给你们点歌。伍总是不是还是那首《好汉歌》?”一边说,一边手起键落,把各人平时喜好的歌点了上去。见差不多了,才拎起啤酒瓶往各人面前放。到郭启东前面的时候,看到郭启东身边女子显然比其他女子火爆,坐下没多久,一只手已经伸进了郭启东的衬衣。显然这是阿骑的安排。

秦方平举起酒杯向许半夏敬酒,两人现在关系好得很。但许半夏还是建议,“郭总应该与秦总干一瓶,弄不好秦总喝醉了昏头,把杂志全部送给你了。”

郭启东一点不客气地搂着小姐,笑道:“不如把童骁骑去叫来,我好好敬他。”

许半夏道:“阿骑今天搬家,怕是出不来。郭总还是问秦总要吧,他们两个现在每天粘一起,亲兄弟都没他们要好。阿骑老婆说起秦总就吃醋。”

伍建设见没人理他,心里不高兴,大叫道:“小秦,什么好东西。”

秦方平忙道:“黄带黄书,都放在公司里,什么时候去伍总那里,给你拿过去。”

郭启东听了不乐意,拉住秦方平嚷道:“小秦,你太不讲义气了吧,伍总一说你就给,我磨了你一下午都不给,你看不起兄弟。”

秦方平知道自己说话漏嘴,忙敬酒赔罪。伍建设等郭启东喝完,一拍郭启东的肩膀,道:“你当然不能跟我比,不过你比裘毕正这个白痴强多了。跟着我,有你的好处,干了。”说完自己先喝。郭启东只能跟着喝了。许半夏看着听着,觉得依郭启东的性子,只怕早被伍建设这些话气得五内出血,只是现在必须靠着伍建设,所以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火已经放起来,许半夏很高兴看到他们开始拼酒,见冯遇招手,便走过去跟他说话。冯遇问的是市场行情,顺便举杯喝几口。不过冷天的啤酒喝下去胃里不舒服,冷冷地总是化不开,两三瓶下去,许半夏只有选择去厕所吐掉。回来,包厢里只余赵垒与伍建设。“咦,他们人呢?”

赵垒奇道:“不是一个个跟你出去了吗?还以为你们找到好玩的项目,扔下我们几个。”

伍建设大咧咧地道:“我还以为我们都是一对一对的,胖子你也忍不住去找鸭了。是不是没见个好的?”

许半夏笑道:“伍总英明啊,可是我找过去一看,一屋子的鸡靠墙坐着,就是没有一只鸭,只好灰溜溜回来。难道他们现在都不在这儿做生意了?”

赵垒看着许半夏笑道:“胖子你别胡吹了。”又同伍建设道:“他们一时半刻不会回来,我们不等了,出去吃宵夜吧,顺便可以说些话。”

伍建设闻言立刻起身,嘿嘿贼笑道:“他们哪里是一时半刻回不来,我看他们是不会回来了,正好,我们吃宵夜去,也安静一些。胖子,我中午问你的价格你给我打听来没有?”

许半夏忙答:“有了,你伍总吩咐的事,我们怎么敢怠慢。这儿吵,我们边吃宵夜边说吧。”一边想掏钱付小费,赵垒快她一步付了。许半夏倒并不会觉得叫她一个女的付小姐的小费有什么不妥,反正她以前也常付。不过赵垒替她付本就说好该她付的小费,她心里还是挺欢喜的。

去宵夜饭店的路上,许半夏接到童骁骑的电话,“胖子,不好,冯总也在。”

许半夏看冯遇与郭启东和秦方平一起消失的时候,也担心过他们在一起,但又想到冯遇经常趁大家高兴的时候溜走会他的小李,所以并不是很在意。这下头大了,难道自己这一天好不容易诱得郭启东入瓮,最后得因为冯遇而放弃精心筹划的行动?可是,要是放弃这一次的话,以后还哪来这么好的机会?最主要的是,跟踪郭启东要消耗多少人力财力啊。今天一下午都已经盯了他半天无果了。许半夏迟疑了一会儿,道:“冯大哥如果和他们不是一个屋子的,你多花点钱从中周旋一下。”

童骁骑道:“不行,他们这几个鸡本就是一个窝的。”

许半夏把手机放到膝盖上呆了一会儿,这才又毅然举起手机,道:“事不宜迟,你行动吧。不过跟兄弟们说一声,不要通知他们家里。你也小心点,不要让别人知道是你告发的。”

童骁骑笑道:“你放心,我只跟派出所副所长说了一下,没和别人说,他是我最好哥们,不会外传。”

放下手机,许半夏心想,还好赵垒没去,可惜伍建设没去。不过要是赵垒也去了的话,她还会不会当机立断叫童骁骑下手?许半夏怀疑她会,而且可能还会叫上记者曝光。

只是对不起冯遇了,不过等下赎金她会去交。不会让冯太太知道,也不会让他吃苦。

饭店与钱柜比较近,几乎是放下电话没多久就到。许半夏才下车,赵垒过来轻道:“喝了酒还打一路电话,也不怕闯祸。”

许半夏心里有鬼,闻言吓了一跳,忙收起心神,笑道:“一个北方客户打电话来问价格,唧唧歪歪的一直拎不清。”话说完才想到,赵垒这不是关心她?“赵总你怎么知道我打电话了?也是给我电话了?”

赵垒一笑,道:“我在你前面,看一看倒车镜就知道。别想赖上我。”

许半夏笑,心里很舒服,这是不是意味着赵垒现在一直在关心她?只是,他是兄弟般的阶级友情,还是别的?许半夏心里不是很能确定,怕自己动作猛了的话反而与赵垒连朋友都做不得,患得患失,反而失了平时的爽快,变为步步为营。

许半夏因为一直惦记着童骁骑那里的行动,有点心不在焉,不过好在大家都喝了酒,而且喝得不少,因此没人注意许半夏的反常。伍建设是个生意人,即使喝了酒,还是能非常详细地询问许半夏有关加工费收取等细节,而且回答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所以许半夏怀疑,伍建设没跟着郭启东秦方平一起出去,是因为他惦记着这票生意。

说话间,赵垒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说他平时话不多,还真是,即使一桌都在寒暄的时候,他也是微笑看着的时间比较多。不过他接了个很古怪的电话,他没有起身去别处,只是很冷淡地看得出是板着脸在说话,“嗯,是,我手机换了……对不起,我与朋友在吃宵夜,不便离开……对不起,我明天一早就走……谢谢,你不用来送我……嗯,谢谢,再见。”言语之冷淡,连伍建设都盯着赵垒瞧。不过赵垒放下手机,却是笑了笑,道:“怎么都看着我?”

许半夏笑道:“赵总脸上有朵花。”

伍建设则是一点没有掩饰地道:“谁?前女友?见就见嘛,反正你晚上也一个人。”许半夏听了心中一凛。

赵垒笑道:“伍总不是说要陪着我好好高兴一晚吗?怎么现在就把我往外推了?”

伍建设道:“别客气,你要是有个人问题要解决的话,我不会缠着你。”正说着,许半夏的手机也响,“干什么?胖子的男朋友也找上来了?你们真是麻烦。”

许半夏接的是童骁骑的电话,“胖子,很顺利,都进去了。我跟副所长说了,他不会刻意通知家属。”许半夏听着只是“嗯嗯”连声,不说什么,最后才说一句:“好,知道了。”就收了手机。

伍建设听完笑道:“我就说胖子怎么找得到男朋友,一听就是工作电话,嘿嘿,被我一猜就中。”

许半夏笑道:“伍总走眼了吧,或许赵总这么优秀的人就是我男朋友呢,赵总,是不是?帮我争口气。”心里忐忑,但脸上却是挤眉弄眼地一付不正经样。

还没等赵垒说,伍建设先得意洋洋地道:“胖子,你这种人,男人见了都怕你,谁敢要你?除非你花钱养几个小白脸。我跟赵总都不怕你,但是我们都不会要你这种人的。对不对,赵总?”

赵垒微笑着道:“胖子太出色,看人一眼就看到心底,有几个男人架得住胖子的眼光?”伍建设听到这儿,大大说了声“对,不过比我们还差一点”。赵垒一笑,继续道:“伍总自然是有家有口,不会想到胖子。我可是不同,胖子多好一个人啊。”

伍建设一听,“噗”地一声,把嘴里的一口水都碰了出来,雨露遍撒桌上几乎所有菜肴。随后笑得差点打跌。许半夏心里决定,再不吃桌上任何一口菜,好脏。伍建设笑完,正想说赵垒这个玩笑开得好,不想手机响起,他接起一听,骂了声“他妈的,我立刻来”,便黑着脸挂掉。对赵垒与许半夏道:“他们三个运气不好,嫖娼给抓进局子里面去了。他妈的,郭启东这个笨贼,叫他悠着点悠着点,就是不听。我去城西派出所一趟,你们……”

赵垒起身,道:“我们一起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尤其是阿郭,他还在取保候审期吧?”

许半夏一边招呼结帐,一边明知故问道:“郭总他们的是不是说已经查好了吗?怎么还没判?我还以为他已经缓刑了呢。”

赵垒递给许半夏一个眼风,叫她别问的意思。而伍建设已经大步冲了出去。等许半夏结完帐,与赵垒出去,伍建设的车子刚绝尘而去。赵垒这才道:“我们一起走吧,你的车放在这儿应该没有问题。”

许半夏上了车就问:“郭总怎么一直不判?按说他这种事性质很简单,应该不会拖那么长时间还不判的。”

赵垒道:“伍建设找了关系把阿郭保出来,但他也找了关系,让人把这案子压着不发审。阿郭说伍建设因为怕如果判刑而不是缓期的话,没人替伍建设管厂,所以一直动用关系帮他拖着。不过我怀疑伍建设不是那个意思,凭他的能耐,阿郭钱都还了,苦主裘毕正又不追究,要给阿郭谋个缓刑很方便。主要他是怕阿郭的事真正缓刑判下来后,阿郭反而没了约束,即使不给他打工也可以。伍建设知道阿郭这个人滑,他不得不动用关系压着案子,阿郭因为担心进拘留所候审,又不得不仰仗着他,只有乖乖听他的话。不知道阿郭猜到了没有,我怀疑他这个人精不会猜不到。”

赵垒说的那么直,许半夏想了又想,还是不敢把自己设局陷郭启东进去的事说出来,只是道:“取保候审的人,如果这个时期出事的话,可能取保得给敲了吧。”

赵垒点头,道:“不知伍建设这回还有没有能耐把阿郭保出来了,而且这么一来,阿郭的案子发审的时候,可能量刑也得有另外考虑。”

许半夏假惺惺道:“也怪阿骑,好好的干什么要把《花花公子》传出来,否则也不会出事。也好,正好一起保了冯大哥,否则冯大哥回家不好交代。”

赵垒只是叹息,郭启东的结局可想而知。

第三十七章

伍建设没法把郭启东保出来,在派出所办公室里碰了软钉子,出来大门外就开骂。秦方平与冯遇两人都蔫头耷脑地没劲,话也不高兴说,赵垒提出去什么地方吃个宵夜散散心,也被他们拒绝。伍建设无的放矢地骂了一通后与众人拱拱手,跳上自己的车子先走,于是,不得不由赵垒开车分别送大家回家。秦方平虽然想自己打的,但被许半夏拖住。

把秦方平送走后,赵垒才说话:“胖子,怎么一直不说话?想什么呢?”

许半夏正在想冯遇沮丧的脸色,心里揣度,不知他想到郭启东进去后再出不来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因为郭启东已经又在着手改造那条生产线,这会儿郭启东进去,厂里大乱,谁还有心思改造那条生产线?其实说到底,真是为冯遇好的,只是没法说给他听。相信冯遇明天醒过来,会明白好歹。所以听见赵垒说话的时候,好好惊了一下,等一会儿才道:“不知郭总出不出得来,要是出不来的话,局面又得变化很多。不过只会向着对我们的计划有利的一面转变。如此一来,伍建设不得不更花心思在鑫盛的启动上,为保证东边不亮西边亮,他可能更要从省钢挖高层次的人。”

赵垒轻叹道:“阿郭自作孽,不过事已至此,伍建设会大力活动,裘毕正也会一起活动的。”

许半夏道:“没想到,郭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几本《花花公子》怎么就可以把他打倒了呢?说实话……嘿嘿,不说了。男人怎么都那么脆弱。”

赵垒忙道:“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如此,胖子你别一棍子打死所有人。阿郭与秦方平本来就好色,冯总我平时不了解。今天他们本就老酒喝得上头,又有小姐在旁边陪着,阿郭现在有点破罐子破摔,秦方平新婚妻子正怀孕,做出这种事也是有点必然。”

许半夏连忙点头,赵垒能这么解释最好,巴不得他不联想到那几本《花花公子》和碟片。许半夏还没答话,赵垒又道:“胖子,你人面熟,交道广,能不能看看,帮阿郭一把?”

许半夏道:“好,我会试试看。不过我有感觉,近期我很忙,没时间与人应酬,酒肉朋友只要几天没酒肉就得疏远,今天裘总儿子结婚遇到那几个,就比原先冷淡许多,不知道我以前的关系还能不能用。赵总,你不是也认识几个上层的吗?象今天你敬酒去的那个,一看就是地位不低的。我认识的都是科长什么的,你认识的人比较上层。”

赵垒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道:“他是我前女友的父亲。不管怎么说,见了面我总得给他敬酒。”

许半夏前后想了想,才道:“明白了,怪不得刚才吃宵夜时候你前女友会打来电话约你,原来是她父亲跟她说的。她……很漂亮。”

赵垒淡淡地说:“金银珠宝,寒不能衣,饥不能食,就跟漂亮一样,有什么用?我出点事情,先跳起来的还是她。寒心。”

许半夏有点假惺惺地道:“小姑娘年纪轻,没吃过苦头,不知道吧。”

赵垒扬眉看向许半夏,还是缓缓地道:“胖子,你也不大,那你呢?我那个时候没有利用价值,还眼看着考虑问题走火入魔,想做小业主,要不是你,我拔出泥沼还没那么快。胖子,你是我那段时间唯一的精神支持。”

许半夏听了这一席话,心里快美无比,用心被赵垒感知,总算没白支持他一场,他能知道,许半夏已经满足。不过嘴里还是笑嘻嘻地道:“这就更说明,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呵呵。”

赵垒不语,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却又放进去,许半夏看见了笑道:“吸吧,我又不是没见你吸烟过。不过那么多时间不见,赵总的烟瘾好像小了很多。”

赵垒微笑,不过这笑容有点勉强。他柔声道:“胖子,你还帮我点过烟。那个晚上,我们坐在旷野的路肩上喝闷酒,吸闷烟,回来一身蚊子包。你也一样吧。”

许半夏笑道:“我比较狡猾,一早涂了防蚊子叮咬的药水。我们两个一起吸引来的蚊子都集中起来去咬你。”那晚,虽然担惊受怕,可是回想起来,却是只有两人患难与共的温情。

赵垒笑了一声,短促如夏夜流星,不过好歹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闷,他有点犹豫地问:“胖子,你还记得伍建设在去年夏天,杭州聚会时候说的话吗?就是对我的评价那几句,阿郭后来跟我说起,我想着也对。”

许半夏想了一下,问:“什么话?伍建设这人狗嘴不出象牙,要他说谁好,除非谁就在他面前。而我这种类型的人,即使站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肯正眼看我。”

赵垒心中释然,看来,许半夏根本就没在意伍建设说的那句话,伍建设说他表面风光,其实是虚架子,一年收入不及他伍建设一个月,赵垒原先还是一笑置之,可是夏天遭遇职场变故的时候再回想起那段话,心里着实感慨。如今见许半夏做得风生水起,前途无量,他心中不知怎的,有丝担心,会不会许半夏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有伍建设一样的感受。还好,看来没有。

许半夏见自家小区就在面前,虽然赵垒不说话,她还是不得不说:“赵总,我到了。明天我去送你。”

赵垒微笑道:“好,我正等你这句话。胖子,我这回过来,主要还是来见你。机场出来巧遇你,你又最后送我去机场,正好有始有终。可惜,我那儿现在施工正忙,我很抽不出时间在这儿多呆。以后你常给我电话。”

许半夏把这几句话咀嚼再三,终究没勇气先跨出一步,借着打开后车门,平缓一下跳得不知所云的心,这才笑道:“好,我会常常给你电话。”有点藕断丝连地准备转身下车。

看着许半夏跨出一脚,赵垒感到一下心里有点空,不敢再迟疑,一把拉住许半夏的左手,想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盯着吃惊回首的许半夏半天,吐字艰难地道:“胖子,我没当你是兄弟,也不想再当你是朋友,以前或许有,以前欣赏你的魄力冲劲。那一晚后,我越来越发觉,我很想着你。我知道你这人重兄弟朋友感情,遇事大刀阔斧,五湖四海都是兄弟,只怕跟你一说,你会笑话,最后连兄弟都没得做。今天……你要笑话就笑吧,但不许下车,我们好好谈谈。”

许半夏闻言整个人僵住,耳边如火车轰鸣而过。“我很想着你”!这句话翻来覆去在许半夏脑子里翻滚,回旋,这就是了,不是兄弟,不是朋友,但是很想的人,那还有什么?想到这儿,许半夏几乎是没有犹豫,回身上车,把门一关,满脸抑制不住的高兴,道:“你不早说,害我刚才很是失落。走,我们好好谈谈。”情急之下,差点把“他妈的”三个字也带出口。

赵垒这颗心才放了下来,再没有刚才的拘谨,脸上也是管不住的笑意,“胖子,还说我,我从昨天下飞机到现在,一直冲你明示暗示,你一点都没有反应,害得我都快失望,只好破罐子破摔,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孤注一掷了。”

许半夏听着开心地笑,忽然有点不会说话了。

赵垒在红绿灯的空隙,悄悄观察一下许半夏的脸色神情,见她一脸心花怒放,心中很是开心,恨不得伸手捏捏这张胖乎乎的笑脸。可是手犹豫着伸出去到半路,又觉得陌生,中途改道。许半夏太强,赵垒总觉得不能拿她当寻常女子对待,所以步步小心,怕一个错着全盘皆输。现今看到许半夏的脸色在在说明着她也早就有心,这才有点后悔,前面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一点。

许半夏看见赵垒的手终于没伸过来,又有点紧张,又有点轻松,笑问:“这下,我们去哪儿?”

赵垒道:“我们干脆把车子停在你的小区里,外面走走。现在路上几乎没人,很清静。”

许半夏没等赵垒话音落,早灵活地起身,开门下车。赵垒没想到许半夏这么快用行动响应,看着车外的人儿莞尔,也忙下车,到了外面才想起,“胖子,这还是在你们小区门外,你上来,我们把车开进去。”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就笑。

许半夏听了也大笑,道:“咦,我怎么犯浑了呢?怎么说跳就跳了呢?可是你也一样啊。算了,反正旁边就是门卫,我们停这儿也不碍事。走吧。”

赵垒终于还有点脑袋检查一下车门,这才跟上许半夏,拉住她的手。一时,两个平时见惯场面,熟练应答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互相看来看去,闷声不响走出好长一段路。

许半夏着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总觉得与两人喝多了酒有关,犹豫半天,忍不住问:“这是真的吗?我从一见你就垂涎于你,当时只要能接近你,把你的前女友搞晕脑子我就满足了。我怎么都不会想奢望你会……嗯,会……”

赵垒没想到许半夏坦白如斯,再加本来心情就愉悦,听了这些话,不由大笑,回想起过往的种种,还真是的,许半夏一点都没胡说。许半夏见他只笑不说,大窘,一脚出去,但中途心软,只踢在赵垒的脚后跟,鞋帮子碰鞋帮子,谁都没吃亏。赵垒也没避开,笑着道:“是我不好,我最先只觉得你可以接近,也可以利用,呃,不好意思,听了不会生我气吧。”

许半夏虽然明白这是实情,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尝没打过利用赵垒的主意?不过听着还是有点疙瘩,但她不会计较,道:“我们之间曾经互相利用,大家心知肚明,说都不用说。但是我年前有难,你冒着风险给了我你私人所有的五十万,我当时开始,对你不再存用完即丢的想法。不过后来你可没再利用我,也用不上了。”

赵垒道:“胖子,你这么大方明智,这是我最欣赏的一点。与你的交往,是个渐进的过程,慢慢才敢信任,也慢慢才敢商谈,直至深谈。原本一切的发展我自己也不是很在意。一直到你误会我帮伍建设的时候,我才感觉我的行动滞后于感觉,其实,我应该早一点与你通气。”

许半夏反应极快:“那你为什么昨晚还说不预先告诉我是因为怕我的愤怒反应不真实?”

赵垒笑道:“你别太聪明,我会吃不消。昨天说的是我本来的打算。但我今天说的是我后来看你误解后的心情。我很后悔没把你的感受放第一位考虑。不过这话昨天不敢说啊,怕你嫌我肉麻,弄不好以后与我保持三尺距离。”

许半夏听了心里开心,笑道:“对啊,昨晚你要是那么说的话,我准保怀疑你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企图。呀,我好开心。还是不相信是真的。”说话时候忍不住轻轻蹦哒了两下。

黑暗中赵垒起先没有注意,只觉得拉着的手被有节奏地扯了两下,醒悟过来,才明白,原来是许半夏在蹦哒,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连说了几个“你”,想说什么,终被心里抑制不住爆发出来的笑声打断,满脑子都是不可想象,真想对许半夏要求,让她再蹦哒两下。终是没有出口,只是笑着道:“我也很开心,说出来你会响应,我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这么多日子,其实我早就应该在想明白的时候就开口。”

许半夏笑道:“还好我不畅销,否则就没有今天了。”忍不住又双脚一并,跳了两步,这回终于被赵垒看清。两人傻瓜一样地笑了大半夜。

第二天送赵垒上飞机,两人黑眼圈加身,却精神不减。

从机场回来路上,许半夏从云里雾里抓出一点理智,给冯遇打电话,“大哥,还在生闷气吧。”

冯遇闷声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回家还跟老婆吵一架。”硬生生把一句差点阳痿给咽了下去,总算记着许半夏是个女人。

许半夏愣了一下,道:“阿嫂怎么知道的?伍建设都跟派出所的打好招呼说不外传的。”

冯遇道:“不是为这个,昨晚给抓到,穿衣服手忙脚乱的,棉毛衫穿反被我老婆看出来了。她说我一定有问题。算了,不提这事,吵就吵嘛。伍建设今天来问我那个派出所有没有熟人,我说要有的话,昨晚早一个电话通知熟人出来保我,还要等你们来?他只有找裘毕正想办法去。”

许半夏道:“大哥想开一点,这种事即使宣扬开来,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只要阿嫂不折腾你就行。其实想通了,或许对你还是好事呢。阿郭进去,他那条正在改建的生产线就得下马。他这一进去不是一天两天的,伍建设即使要找新人接替也得花些时间。更不要说新人不知道能不能有阿郭的鬼精算盘。那个厂在新人手下要扶起来,很要一段时间吧。而且能不能扶起来还另说。大哥,不过这话别跟伍建设什么的说,否则他们就得怀疑你施苦肉计了。想开一点,不是什么大事。”

冯遇苦笑道:“胖子,你不用东拉西扯来安慰我,不用你说,昨天我们三个给拘在一起,阿郭担心取保候审撤销的时候,我自己都想到这一点了。只是心里火大,这种高兴事也盖不住,给我几天好好生气,你也别来劝我,也别过来,否则我老婆拿你出气,骂你跟我在一起的也不帮她管住我。”

许半夏见冯遇这个时候还替她着想,心里很是内疚,不过看冯遇言语里显得并不是很看重进去的事,只是觉得晦气而已,而且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对他只好不坏,这才有点放心。但她终于是彻底帮助了冯遇。只是觉得最对不起的是冯太太。

不敢在家多留,赶紧回去北方,免得说多错多。

第三十八章

许半夏的生日,没想到最早来电的竟然是她的同父异母弟弟。小伙子在电话里怯生生喊了一声“姐,生日快乐”,就没了下文。许半夏好奇,难道有谁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她不会太在意,因为舅舅什么的都有她手机号码,有事他们会打她电话。她气定神闲地问:“什么事?”她不复是当年的刺儿头,这种小孩子,她还不屑于对付。

弟弟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道:“姐,我想买电脑,可是钱都在你那里了,妈妈说我要电脑就问你要钱。”

许半夏一听,哗地笑了出来,道:“嗯,电脑要多少钱?你去商店看了型号了吗?准备买台式的还是笔记本?我看还是笔记本吧,你上大学时候也可以带上。”果然是讨钱的,可是桥段太老式了一点,怎么可能入她许半夏的法眼?不过可以陪他们玩玩,顺便娱乐自己.

弟弟立刻犹豫了,道:“是啊,笔记本好,我还是要笔记本。”

许半夏狼外婆式的温和,道:“那好,你去商店看看价格,准备买哪一款,回头跟我说说。”

弟弟果然中套,急忙挂掉电话,大约是去跟他爹娘说去了。许半夏想着他娘可能的怒容,乐而开笑。

生日?要不是有人提起,许半夏还不愿意去想起它。既然已经想起,只有打几个电话给外公外婆阿姨舅舅,遍地讨取“生日快乐”这四个字。过一会儿,高辛夷来电,一开口就欢快地说:“胖子,生日快乐”

许半夏笑道:“咦,你怎么知道的?阿骑跟你说的?谢谢你。”

高辛夷道:“阿骑说是跟我说了,但又跟我说让我别骚扰你,说你不喜欢提起生日。我想不管他了,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那么多日子了,你又是那么豁达的人,生日怎么可以不过呢?我本来想请你客,这一顿就欠着你,等你回家时候补。我宝宝也祝贺你,你听着,他在踢我肚皮。”

随即可能把听筒放肚子上去了,许半夏听来闷闷的,可什么声音都没有。等她好不容易终于又拿起电话,许半夏忙道:“声音失真,还是等我回家趴你肚子上听。野猫,你爸爸过去别墅看你了吗?”

高辛夷有点失望地道:“没有,我一来湖边别墅,老爹就绝迹了。平时他常打电话过来给修姨,但是我要想拿过来听一下,修姨就给我搁了,她说老爹不想跟我说话。我越来越觉得她这个人阴阳怪气,好像跟我和阿骑妈妈有仇似的。胖子,你来的时候她有没有给你脸色看?”

许半夏心里觉得好奇,嘴里忙道:“我去别墅的时候,她不是很客气。野猫,你在家吧,也不怕这么跟我说电话给修姨听见了又怄气?你也收收性子,都要当妈妈的人了,凡事替你老爹想想。”

高辛夷不依了,叫道:“胖子,你怎么跟我婆婆一个腔调?她还说我是因为怀孕脾气大呢。可是这是我家啊,凭什么我要看她眼色?我老爹的真姐姐都不会对我那样的,她凭什么?还总是对阿骑动手动脚的,那么大年纪一点不会检点,害得阿骑每天晚上都不敢回家吃饭。胖子,你什么时候回家,一定要来我这儿看看,我快被这老妖婆迫害死了。”

许半夏听了觉得好笑,道:“什么妖婆,你们即使没矛盾,被你这么一说也有矛盾了。修姨对阿骑的态度,我也感觉有点怪,以前还跟你老爹提起过,你老爹也不知情。你们忍忍,老年人想要她改变是不可能的,不行的话,就搬到我家去住,反正我大多数时间也不在家。再说你们的新家也已经装修好了,再开窗透几天气也可以搬进去住。不用与她怄气,你谁她谁啊。”

高辛夷哼哼着“对,我谁她谁啊”,这才挂了电话。许半夏立刻拨通童骁骑的手机。“阿骑,你湖边住着不自在,就搬我家去吧,野猫这人性子爆,别搞得她发火了。你怎么也不早跟我说,反正我那里大半时间空着,保姆也闲着可以给你用。”

童骁骑道:“野猫找你诉苦了?其实我跟她说了,看她爹面子上,也就再忍几天,我们很快就搬到新家去。要不是我那间租屋已经退了,我早就带着野猫走了。野猫性子急,怎么也等不到那一天。还好我妈在那里跟着,否则我都担心野猫与那女人打起来。说实在的,要不是我妈在我身后跟着,我早一拳出去。”

许半夏听着又是好笑,阿骑连“修姨”两个字都不肯出口,可见对修姨之厌恶。“阿骑,你别跟我客气,要不就跟走亲戚似的,只把一些常用的东西带去我家里住一段,我家里东西都很全,等要搬去新家时候再把东西从湖边别墅搬出来。修姨这个人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总感觉她很怪,阴阴的。你不喜欢她就跟她保持距离吧,她可经不起你一拳头。”

童骁骑笑道:“说实话,我每天都想揍这个给我开门的老妖婆一拳,这人怎么说都有病,要不是我躲着她,她早吃我拳头了。胖子,你不知道这老妖婆有多变态。”

许半夏笑道:“你跟野猫的口气一模一样,是不是两人每天躲房间里一起骂?好嘛,回头我告你岳父去。阿骑,不顺心就搬吧,否则对野猫不好。”

童骁骑听了想了一想,就道:“也好,我回去和野猫商量一下,明天就搬。胖子,生日快乐,回头我补你一顿酒。”

许半夏笑道:“切,又是口径一致。”笑着放下电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桌上的手机。时隔一年,某人是不是还能记着她的生日。

为免胡思乱想,按着手机找出沙包的电话,用座机拨过去,“沙包,祝我生日快乐。”屠虹已经是很说得来的朋友,隔三岔五通个电话嘲笑一通,其乐融融。虽然,两人后来再没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