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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裴寂院前。

贺知洲暗暗握紧手里的物件,没等多久,便见到晚归的裴寂。

他虽然穿越后就被绑定了系统,但之前那么多年连裴寂的影子都看不到,真正开始做任务,其实是在最近。

宁宁说他是玄幻爽文的男主,贺知洲百思不得其解。

以他看文的经验,男频文的主角通常样貌清秀性格稳重,哪像裴寂这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还漂亮得近乎妖孽。

别说男主了,让他去当终极boss都有人信。

但是!不管裴寂有多么可怕,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他都不会轻易退缩的!正道的光永远照在大地上!

“裴寂师弟。”贺知洲在心里做好思想建设,发挥自己表演专业的特长,努力做出一副不得志的阴险小人形象:“我叫贺知洲,今日来见你……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不要乱动,受伤可就不好了。”

好样的!保持这个作风继续,贺知洲你就是修真界的奥斯卡影帝!

裴寂淡淡瞥他一眼,没有多做理会,径直走向院落大门。

贺知洲当然不让,一把拉住他衣袖:“我出生于降魔世家,对魔族拥有天生的感知能力。近日路过此地,竟察觉了十分浓郁的魔气——不知裴寂师弟能否解释一二?”

说完了忍不住想,这副做派真的是24k纯剑人,不说裴寂,连他都忍不住给自己来上一拳。

一脚踏入门里的黑衣少年闻声回头,黑沉沉的瞳孔中满是阴翳,仿佛聚了潭幽深的水,随时都会把他吞噬殆尽。

贺知洲很没出息地怂了一下。

紧接着故作镇定地仰起头,从怀中掏出一把纯黑色长柄小刀,嘴角僵硬地笑笑:“这是我贺氏的传家之宝,名曰破魔刀。若是沾染魔族的鲜血,便会发出清脆嗡鸣。”

他瞥一眼系统给出的台词:“我注意你很久了,真是做梦都会梦见你身边的魔气啊,裴师弟。想不想知道当它没入你体内,品尝到血液之时……究竟会是多么美妙的景象?”

他说完便猛地拔刀,朝裴寂白皙的手腕刺去。

这就是贺知洲的任务。

以驱魔世家传人的身份察觉魔气,并把破魔刀刺进裴寂身体。按照系统给出的剧情,此时此刻魔气潜伏于裴寂体内,不会被检测到分毫,于是他只得狼狈认错,心有不甘地离开这里。

简简单单,一气呵——

行吧,贺知洲收回上面的那几个字。

虽然梗概对了,但裴寂他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而是匹凶残至极的独狼啊!系统你个狗逼!居然坑他!

破魔刀尚未出鞘,他的手便被裴寂用力抓住,然后猛地一扭。

骨头差点错位,贺知洲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小刀随即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想动我,也得有那个能耐。”

身着黑衣的少年人冷然一笑,眼瞳中却不带丝毫笑意,如同霜雪连天的凛冬。他语气嘲弄,慢条斯理:“贺师兄,不要多管闲事。”

贺知洲想哭。

他前世因车祸身亡,为了再活一次,才接下了磨刀石任务。那时他还年轻,满心欢喜地想,不就是磨练一个小可怜吗,跟养儿子差不多。

然而裴寂哪是他的崽崽。

这臭小子比他家列祖列宗的幽灵还吓人,和他对线,简直生不如死。

偏偏他还要跟着系统给的剧情走,十分邪魅狂狷地挑一挑眉:“是么?今日我必要看个明白!”

——系统你有必要在[邪魅狂狷]那四个字上打着重符号吗!有必要吗!

那边的贺知洲与裴寂缠斗在一起,在太玄峰的清宵殿内,掌门与诸位长老已然聚集。

前往小重山秘境的比试告一段落,通过观察各位弟子的灵力与剑术,玄虚派需要从中选出十几名佼佼者,代表门派前往秘境中历练。

现在正是挑选的时候。

天羡子悠然而坐:“我的小徒弟表现都不错,你们慢慢挑,我的票全给他们。”

师静漪瞪他一眼:“胡闹。”

长老之一的李忘生成天游山玩水见不到人,今天代替他来投票的,是亲传弟子秦姝。

面对众多前辈,秦姝居然没露出丝毫胆怯的神色,而是沉声随口道:“说起天羡长老门下的弟子……贺师兄似乎正在与裴寂比试。”

天羡子扬眉:“贺知洲?他那副德行,居然会主动找人比试?”

“我练剑后路过裴寂院前,看见贺师兄与他在一起。”

秦姝正色应声:“师兄手里握着个又长又粗的黑色条状体,一边晃一边喃喃自语,说今日必然让裴寂屈服于他。”

天羡子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啥?你说什么玩意?又长又粗的什么?”

“师弟,别想歪。”

纪云开神色微敛,努力把某个不太好的念头从脑袋里移走,语气平和缓慢:“除了那物件,你还看见了什么吗?”

“贺师兄将裴寂堵在门口。”

秦姝努力回忆:“说不要乱动,否则会受伤。”

长老们的脸色白了一阵。

“还有他注意裴寂很久了,夜夜做梦都会梦到。这回终于可以带着那个东西来找他,若是没入他身体后见了血,不晓得会是多么美妙的景象——之后我便离开了。”

长老们的脸色由白转青。

秦姝满身正气,问得毫不遮掩:“师伯,那物件我从未见过,是什么法器么?为何贺师兄会想用法器征服裴寂?怎样征服?见血后的景象又为什么会美妙?”

长老们……

“别说了,小姝儿!”

师静漪听不下去,护犊子般上前捂住秦姝嘴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忘掉那些画面吧!让你受苦了!”

秦姝:?

“停停停,不可能吧。”

天羡子把热茶一饮而尽:“贺知洲和我是穷友,我了解那孩子的品行,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是与不是,窥天镜一看便知。”

师静漪轻轻抚摸秦姝脑袋:“小姝儿已经受了害,要是裴寂也……”

掌门人纪云开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窥天镜为玄虚剑派法器之一,能显现剑宗属地内每一处角落的景象。如今窥天境开,直接被转入裴寂房前。

在场诸位又是同时吸一口冷气。

只见贺知洲衣衫不整地倒在门口,一旁的裴寂神情冷冽,正欲转身离开。

前者显然被揍过一顿,狼狈地撑着门板站起身子,表情却是十足狰狞:“这次算你走运……以后可别被我逮着了,有你好果子吃!”

师静漪咬了咬牙,捂住秦姝耳朵。

居然还有下一次!

见裴寂没搭理自己,他又不服气地喊:“不过是个山里来的野种,就算我治不了你,我背后可是整个贺家!”

天羡子啧啧叹气。

还要动用家里的势力让他小徒弟屈服?看你爹娘不打断你小子的腿。

“贺家又如何。”

裴寂对此不过冷冷一笑,眼底的阴翳织成浓云:“无缘无故伤及无辜,世家大族就是这副德性?”

出身于世家大族的纪云开硬了拳头。

当然不是!只是贺知洲那小子脑袋有问题而已!

被毫不留情地回怼后,贺知洲脸色一红:“叫你今天反抗我……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身下求饶!裴寂你给我记好了!”

真霄剑尊红了耳根。

在身下……求饶。

噫,好不健康。

窥天镜里夜色昏沉,裴寂迈进院子里,在关门之前微微侧身,嘴角勾出一丝懒洋洋的弧度:

“你先把裤腰带系上吧,贺师兄。”

贺知洲这才发现腰带在之前的厮打中落了下来,裤子松松垮垮很不像样。

——但哪有反派在对峙时扯裤子的啊,那也太没牌面了。

于是他冷哼一声,张开快要笑僵的嘴唇,很有霸总气质地挑起眉头:“怎么,难道裴师弟害羞不敢看?”

好一个人间油物,有够下饭。

清宵殿内寂静得有如坟墓。

好几双眼睛共同凝视着镜面,看见贺知洲被无限放大的脸。

他的笑容是那样邪魅狂狷,声音响彻大殿:“你是我的猎物,永远都逃不掉。哈哈,哈哈哈哈!”

这也太变态了。

长老们集体沉默,没人再说话。

最后是掌门纪云开打破寂静,迟疑着出声:“孩子还小不懂事……别直接打死了。”

当夜,李忘生门下弟子贺知洲被传入清宵殿。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不胫而走,风靡全门派:

震惊!贺知洲强求裴寂未遂,竟遭无情反杀!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没眼看,没耳听!

——听闻被路人发现时,贺知洲的赤色鸳鸯裤腰带,还挂在那狂徒的头上!

从八卦通讯符上见到这则消息,宁宁愣了好一阵子。

不会吧。

贺知洲他、他说的“不可能失败的任务”……

就是这个?

不愧是当过花魁的男人,野啊兄弟。

第12章

小重山秘境位于流明山中,当玄虚剑派的浮空仙舟抵达山门,正是晌午时分。

流明山乃仙门大宗,与玄虚派专注于剑道、梵音寺潜心修佛不同,流明山里融汇了为数众多的修仙派别,类似于一所综合性大学。

山中仙云缭绕、湖泊遍布,阳光落进湖水之中,荡漾出晶莹明朗的点点微光,如同太阳被打碎后跌落凡尘,空山流明。

山林之间仙鹤悠然,琼楼玉宇伫立于层层山峰上,粼粼水波掩映着白墙琉璃瓦,好似人间仙境。

“这地方也太大了吧!”

贺知洲从仙舟上跳下来,为抒发内心激动,直接来了串二十一世纪直男三连:“牛逼!无敌!六六六!”

这厮被长老们叫去清宵殿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释清楚,自己只是察觉出裴寂身上的魔气,试图调查他的身份;而所谓“又黑又粗的东西”,只是把小小的破魔刀。

纪云开听了会沉默,师静漪听了会落泪。

听说长老们集体沉默许久,最后是天羡子佯装无事地咳嗽一声:“对啊对!我们叫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咱们不能歧视魔族血脉嘛!裴寂他又没做错什么事,摊上那么一个老爹,谁能有办法?知洲,你要明白我们的一番苦心呐!”

于是此事就此揭过,贺知洲向宁宁诉苦时的评价是,那群人不应该吃饭,吃去污粉就够了。

“玄虚剑派来了!”

立在山门前的中年男人朗然一笑,跨步迎上前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修为不俗、蓝衣束发的弟子:“咱们许久不见了,有失远迎!”

来人正是流明山掌门人何效臣。

他话刚说完,耳边就响起一道波澜不起却暗藏兴奋的男音:“掌门何时有空与我比剑?”

何效臣居然也不推脱,当即看向发出约战的真霄,黑眸里亮光一闪:“就现在!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掌门。”

身后有弟子开口:“如今正是迎接各大门派的时候,您要是走了……”

何效臣大手一挥:“就说我迎客迎得走火入魔,人快没了,在房间静养。”

说罢又扭头对真霄道:“走!”

两道剑影化光而去。

看何掌门那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没想到也跟真霄一样是个战斗狂。

“请诸位不要在意。”

之前说话的蓝衣弟子笑得礼貌又不失尴尬,侧身一抬手,让开一条宽敞壮阔的山道:“在下流明山谢峻明。秘境于明日开启,今天门派里为诸位准备了一餐宴席,请随我往这边来。”

玄虚剑派来了十五名弟子,宁宁认识的有林浔、裴寂、贺知洲与秦姝。

宴席布置在璇玑峰峰顶,云气蒸腾间,珍馐美馔目不暇接,颇有几分九天之上的仙家盛宴之感。

宁宁和林浔这俩倒霉孩子吃惯了土,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多美食佳肴。尤其宁宁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看每种食物都觉得格外新奇,没做多想地大快朵颐。

谢峻明略微一怔。

秘境之前的宴席,虽然名曰“休养生息”,但对于各大宗门的弟子来说,最大目的还是探听情报,斟酌对手们的实力。

哪有这样当真一股脑扑在食物上的。

宁宁吃得嘴角带笑:“柔软冰凉,细腻丝滑。一口咬下去,凉丝丝的甜气好像化成水,一股脑流到了胃里。白玉糕天下第一!”

林浔眼角泛红:“这鱼汤鲜嫩可口,应该使用了上等清露去除腥气,乍一尝来浓香四溢,无与伦比。”

谢峻明:……

你们怎么还做起美食测评了喂!还有喝了口鱼汤就感动得眼角发红,这位道友你是认真的吗!

“年轻。你们难道不知道,这宴席压根不是用来吃东西的吗?”

终于来了个明白人。

谢峻明朝说话的那人看去,只见贺知洲一袭白衫,五官俊朗,举手投足间尽是潇洒肆意,毫无疑问是位风度翩翩的小郎君。

从来到璇玑峰起,他便一直神色凝重地打量着在场所有宗门弟子,想必心思缜密,在心里暗暗准备着计划,只等秘境开启后一鸣惊人。

贺知洲说罢停顿片刻,随即瞪着眼睛加快语速:“这里有好多帅哥美女啊我的天!还不赶快饱一饱眼福!”

谢峻明:……

好,真行,不愧是你们玄虚派。

林浔性子害羞至极,连在大庭广众之下端详别人都不敢;只有宁宁很老实地抬起脑袋,疯狂点头:“真的真的!好多漂亮姐姐!”

她说着又拿起一块甜点,眼睛里像是闪着光:“那边蓝裙子的姐姐真好看,要是能跟她说上话就好了。”

谢峻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宴席角落坐了个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少女,凤目朱唇、肤如凝脂,此时浑身笼了层淡淡的日光,便愈发白得近乎透明。

那少女眉目如画如烟,孑然坐在一边时,仿佛连身边的风都为之放慢了脚步,安静得不可思议。

“那是我们流明山的云端月师妹,想和她说话,估计挺难。”

谢峻明诚实道:“也不是说她有多么恃才放旷、难以接近,只是云师妹生性怕人,除了面对身边亲近的朋友亲人,其余时间一概不会出声。”

那岂不是社恐症状比林浔还要严重。

宁宁点头道了谢,把视线往另一边挪。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同样引人注目的还有另一个。

与独来独往的云端月不同,此人身边围了不少宗门弟子,看起来人缘十分不错。

那是个年轻的少年和尚,生得格外俊朗。

小和尚着了白袍,身形高挑,一双桃花眼里时刻含着笑,高挑的鼻梁之下,浅粉色唇角向上勾起弧度。

他模样出众,眉心一点艷丽红痕,笑起来却宛如天山遥不可及的雪莲,气度不凡。

“那是梵音寺的明空。”

谢峻明的目光跟着她的走,很有耐心地解释:“少年天才,慈悲为怀。”

他话音刚落,身旁便响起一阵清澈少年音,带着懒散的笑意,如同猫爪轻轻挠在耳膜上:“在场的哪一位不是少年天才?”

这声音很好听,宁宁嘴里包着糕点,圆溜溜的黑眼珠咕噜一转。

然后听见身旁的贺知洲“哇”了一声。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漂亮程度竟丝毫不逊于明空——

甚至以“撩人”的程度来说,还要更胜一筹。

少年红衣似火,在各大门派以黑白蓝为主色调的门服里尤其突出。

如墨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脸庞瓷白如玉、薄唇红得惊人,狭长眼眸里溢满笑意,看似漫不经心,可只需眼尾轻轻那么一挑,便有了万种风流艳色。

更不用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好似揉进了千般暧昧,媚色天成。

谢峻明冷哼一声:“霓光岛的媚修。”

他们这些大宗门的弟子,有许多都不大看得起这种不太入流的修仙之术。

媚修者,姿容越美,天赋越高。这少年以小小年纪跻身进金丹期,可想而知模样有多么出色。

他没理会谢峻明的态度,朝宁宁勾唇一笑:“姑娘想必是玄虚剑派的弟子。我是霓光岛容辞。”

“我叫宁宁。”

宁宁把糕点咽下,眉眼弯弯:“我第一次见到媚修,你们在岛上修炼吗?霓光岛景色如何?你这么好看,一定很强。”

这回轮到容辞微不可查地愣了愣。

宗门弟子遇见他们,要么冷眼相待,要么羞红着脸不知所措,像她这样打完招呼后大大方方夸他一句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有点傻乎乎的。

“霓光岛景色如何……”

媚修性情直爽,看准猎物就会主动出击,绝不犹豫。他笑意更深,朝身边的小姑娘靠近一步:“随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宁宁姑娘姿色过人,若是能与我双——”

宁宁很认真地听他讲话。

双什么?

“师姐。”

奈何话到一半,便被人出言打断。

裴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不远处,微微拧了眉。

男主不愧是男主,即便与容貌惊世的容辞相比也丝毫未落下风。

裴寂本来就是极为漂亮的长相,黑衣衬托得少年人挺拔如风中翠竹,又像是陡然出鞘的凛然长剑,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

淡漠的戾气被揉碎在眼角,凝聚成眼尾一颗深红色泪痣,此时似笑非笑地看着红衣媚修,莫名透露出几分危险气息。

他似乎挑了挑眉,有些挑衅的意思。虽然是在对宁宁讲话,视线却落在容辞脸上:“师尊马上要带我们去今夜歇息的客房,你再不来,就赶不上了。”

容辞眯眼笑笑,一言不发地回应他的目光。

“哦!我马上!”

宁宁说完望一望容辞,后者在她扭头看向自己的瞬间,又换上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的微笑,听她轻声道:“那我先走啦!聊天下次再继续吧。”

她顿了顿:“不过我们下一次见面,应该就是在秘境里了。”

“是啊。”红衣媚修语气淡淡,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期待,“到那时候,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

流明山不愧为仙家大宗,连客房都修筑得格外精致华美,每间房子里还配备了一个炼丹炉。

一见到丹炉,宁宁就想起某段不太美好的回忆,忍不住肉疼——

但新中国的接班人岂是能被这样一点小挫折打败的!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她还就不信,自己治不了一个炉子。

“啥?用丹炉做吃的?”

贺知洲怔愣一瞬,很快颇以为然地咧开嘴角:“可以啊!这炼丹炉吧,其实就相当于一个修真版的微波炉,不但可以自行控制火候,做出来的东西还自带灵气。要是拿来做吃的,说不定还真能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作。”

用丹炉烹饪,其实并没有任何技术与理论障碍。

只不过在修真之人的视角里,炉鼎一向是用来炼制珍贵丹药,若是煮熟食材,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但宁宁就完全不这么想。

她在曾经的世界里,经常会自己做些小甜点。来到这里以后,不但很少有机会前往厨房,生火洗锅一类的事情也实在很麻烦。要是能把丹炉变成一个便携式小烤箱装进储物袋——

那她就可以顺利拥有修真版本的绿豆糕桂花糕蛋黄酥甚至寿司啦!

他们两人说干就干,由于目前食材匮乏,只有宁宁储物袋里的糖浆淀粉食用油和客房桌上的苹果香蕉梨,经过一番谈论,决定把今天的目标定为拔丝香蕉。

和宁宁同房的秦姝抱着剑看他们上下忙活:“拔丝香蕉是为何物?”

“人间美味!师妹,你今晚有口福了!”

贺知洲竖起大拇指:“糖浆凝固后包裹在被切好的香蕉外面,趁热吃一口,糖块滚烫、口感酥脆至极,里面的香蕉则柔软鲜嫩,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甜丝丝的热气——绝!”

秦姝“哦”了声:“那为何林浔道友见了我便脸色发白,直接跑进了房间?”

宁宁应道:“我师弟害羞,最怕跟陌生人待在一起。我已经给他买了个假人,让他在房间里练习对话,看能不能改善一些。”

第一个被裹了油和淀粉的香蕉被放进炉子里,宁宁被烟熏得轻咳一声,险些没握紧手里的筷子。

正值这个当口,忽然察觉眼前闪过一缕黑影,把烟气全挡在后头。

原来是裴寂抬起左手,用衣袖为她遮住浓浓白烟,另一只手则不由分说地拿过她手里的筷子:“我来。”

两只手的接触只在很短的一瞬间。

裴寂的手心冰凉如玄铁,偏偏她的手背又十分柔软暖和,乍一触碰到,把宁宁冰得仓促眨了眨眼睛。

对了,他天生体寒,身体是不太好的。

裴寂聪明,看一遍就知道了制作拔丝香蕉的流程,修长手指熟稔地翻飞拢捻,不到一会儿,一整个被切块的香蕉就被全部放进丹炉。

贺知洲不像宁宁,只有在系统发布任务时才会作恶作妖,平时和裴寂的相处算得上友好。

身为曾经梦想着拿到奥斯卡小金人的表演系学生,他很有职业素养地保持恶毒人设,冷冷哼了一声:“看不出来,你小子剑术不行,手艺还不错。”

那当然。

宁宁想,裴寂娘亲向来不管他,要是不学会自己做饭,估计早就饿死了。

香蕉全部下炉,现在面临着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宁宁挠了挠脑袋,满脸严肃:“所以……我们应该等多久出锅?”

“……刺探敌情?”

傍晚,流明山客房。

一身素衣的少女坐在木桌前,虽然在与身旁的人说话,视线却直直下垂,全神贯注看着手里的《太清剑九式》。

正是万剑宗亲传弟子,苏清寒。

“对啊!明日秘境开启在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其它门派的弟子都是些什么人。”

一侧的少年道:“师姐,这小重山秘境多年一开,不少金丹期修士都把它当作试炼竞争之地。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如我们——”

“许曳,身为剑修,怎可对此等歪门邪道动心思。”

苏清寒声音很淡,听不出丝毫声调起伏:“无论是谁,只要在我等剑下,都并无差别。”

言下之意,割草的时候,每棵草都一样。

这大小姐够狂。

被称作“许曳”的少年吃了一鼻子灰,只得道别后退出房间。可苏清寒毫不犹豫地拒绝,不代表他会中途放弃。

师姐总说他鬼点子太多,不像个剑修。但许曳觉得吧,这不叫鬼点子多,叫战略战术。

——他被师姐照顾了这么久,明天一定要让师姐对自己的战前准备刮目相看。

小重山秘境开启在即,不少门派弟子都在潜心钻研秘境规则。

有的花重金买来了秘境里的情报,此刻也在加班加点地加强背诵,颇有种期末考试来临时,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许曳看了一圈,最后来到玄虚剑派的客房。

前几处房屋都很正常,弟子们要么练剑看书,要么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轮到某一间时,少年忽然震惊得睁大眼睛。

只见那房间窗户微开,从一条小小的缝隙里,他看见一名男子的侧影。

那人生有一对龙角,眉目隽秀温润,正对着跟前的什么人低声开口,语气十足害羞:“姑娘,我叫林浔,是玄虚剑派的弟子。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没有人回应他。

可他却仿佛得了应答,低着头红着脸笑了笑:“是吗?真好听。姑娘来此处是做什么?”

然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偏偏那个叫林浔的龙族居然做出了认真听讲的模样,还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许曳心下疑惑,换了个方向,正好能见到他对面人的模样。

这一看,头皮直接炸开。

他、他他他——

他正对着说话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一个被简单画着人类五官的稻草人!

这也太恐怖了吧!为什么会有人对着个稻草人讲话,还讲得有来有回!这位道友是不是精神不太对劲,这样子去参加秘境真的没关系吗!

然而这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