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不精女红,鲜少动手,的确没拿过几回。

她缩回手,问了一句:“薛指挥使要抓的人,在靖宁伯府里?”

薛怀刃目视前方,轻笑道:“谁知道呢,兴许在,兴许不在。”

太微双手抱胸,不再言语。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笃定今夜不会落空。

要不然,他先前也不会在前头同她爹说上那半天的话。

他去紫薇苑,多半是走个过场。

他亲自去,怕是为了给她爹面子。

只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想来应该同靖宁伯府无关。

太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可走着走着,她发现薛怀刃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忽然提着灯来照她:“你不是对我爱慕多时吗?”

此言一出,因为这场搜捕而变得喧闹的夜晚,似乎也骤然寂静了。

太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则看着她的手臂,面无表情地道:“这架势,可不像是爱慕多时的样子。双手抱胸,是想拒人于千里之外才对吧。”

太微叫他说得浑身发毛,想放下手,又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不敢动作。

一旦动了,似乎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她坚决不动,仰头看他的眼睛:“薛指挥使心思过重,可对身体无益。”

薛怀刃不声不响,也不笑。

太微连眨眼也不敢。

该死的!

她当时就不该用那个借口脱身!

难道她要故技重施,再来一回?

正琢磨着,她忽然听见斜刺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似乎只有一个人,脚步声很轻,但来得很快。随即,半空中炸开了一朵鲜亮的烟花,惊得众人皆抬头去看。

太微和薛怀刃也不例外。

看了一眼,薛怀刃收回视线。

斜刺里已跑出了一个人。

这人见着薛怀刃,头一低,便躬身禀报道:“大人,找着人了!”

薛怀刃闻言,把提着的灯往太微手里一塞,转身便走,一面同来人问道:“在哪发现的?”

来人凑近,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忽然间风声大作,太微什么也没有听见。

等到她回过神来,薛怀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

原地除了她,便只剩下一盏灯。

叫风一吹,灯火摇曳,看起来忽明忽暗,像是有鬼魅出没。

太微站在风里,浑身冰冷。

她咬了咬牙,猛然提起裙子,向前飞奔起来。

紫薇苑已近在眼前了。

她一口气不停歇地跑到门前,径直将门推开,往里头冲了进去。

倚翠正站在廊下点灯,瞧见她,脸色一变,吃惊地道:“五姑娘,您怎么来了?”

紫薇苑在角落里,外头的响动已经变得很轻微。

言情苦手,一写对手戏就卡文。。

第079章耍赖

耳边嘈杂,如风声掠过。

太微将灯丢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息起来。

她跑了一路,如今站定了,只觉得心脏狂跳,呼吸急促,半响也未能缓和过来。听见倚翠的问话声,她想要回答,却无法言明。

太微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失态过。

倚翠急急忙忙,大步地从廊下走了过来,上前扶住她:“姑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跑来的?您怎地气喘吁吁的。”

倚翠搀着她的胳膊,又捡起了一旁的灯,将太微扶到了庑廊下。

太微靠坐在栏杆上,终于将气喘匀了,轻声问道:“娘亲呢?”

倚翠闻言伸出一指点了点半开的门扉:“夫人在里头呢。”

太微便深呼吸着站直了身子,朝里头走去。

倚翠忙低头吹灭了手里的灯,也抬脚跟了上去,一边忍不住再次询问道:“姑娘,外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夜深人静的,正是安眠的时候。

可外边闹哄哄,人声喧哗,比白日里还要吵闹。

尽管紫薇苑离得远,倚翠也知道不对。

她望着太微的侧颜,轻轻地说道:“夫人醒了一回,才睡回去。”

姜氏这两天夜里睡得不好,时常半夜便醒了过来。且这一醒,便很难再入睡,她总是一坐就是一夜。

倚翠偶尔起来,顺道去探她,便会看见她在黑暗里诵念经文。

声音很轻,蚊蝇一般,却在深夜里不断地涌出来。

倚翠问她怎么了。

她便说是心不静。

至于究竟怎么个不静,又是为何不静,她便一个字也不再透露。

倚翠私下揣测,疑心是同太微有关。

太微来紫薇苑走动之前,姜氏的睡眠,已好了很多。

如今看起来,倒像是恶化了。

倚翠紧紧跟着太微。

太微没有看她,只是道:“我来看看娘亲。”

她不亲自见母亲一面,实在难以安心。

倚翠闻言,加快脚步,赶在她前头进了门,将屋子里的灯点亮,去了内室里寻姜氏。然而她一进门,便瞧见姜氏坐在床头,并没有睡。

倚翠低低唤了一声“夫人”,走到她跟前,禀报道:“五姑娘来了。”

姜氏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神色因而看起来晦暗不明,透出些微诡异:“这个时辰?”

她不看沙钟也知,眼下还是深夜。

倚翠道:“就在外头候着呢,奴婢去唤进来吗?”

若不见,就要打发太微回去了。

倚翠想着太微的样子,怕是自己打发不动,不觉有些忧虑。

可姜氏沉默了一会,开口应了句“去吧”。

倚翠心里一松,连忙谨声答应着退了出去。

太微就站在帘后。

倚翠忙笑了笑,将帘子打起来,退到一旁,请她入内:“姑娘进来吧,夫人醒了。”

太微轻轻一颔首,进了卧房。

姜氏的寝室,陈设也十分的简朴。

走到床边,太微喊了一声“娘亲”,在边上跪了下去。

她本可以直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或更亲近些,坐在床沿,但她皆没有,她只是跪下了。

姜氏连忙探出半个身子,伸长手要来扶她:“俏姑,你这是做什么?”

太微扶着她的手,却没有站起身来,笑着道:“娘亲,我腿软。”

姜氏愣了一下,抽回手,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俯身来拉她:“傻丫头,腿软不知坐下么。”

“娘亲,外边来了一群人。”太微还是不起来,“不坐了,这般跪着浑身舒坦,挺好的。”

姜氏见状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回头腿疼!”

她这地上并没有铺着软垫,只有冰冷坚硬的石头。

太微小姑娘家家的,这么跪着,膝盖哪里受得住。

姜氏有些急了:“你起来,快起来,有什么事咱们坐着说!”

太微仰着脸,闭上了眼睛,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腿上:“娘亲,那我能在您床上躺一会吗?”

“什么?”姜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太微重复了一遍,一字不差。

姜氏心下一琢磨,就明白了过来。

她的女儿,到底是她的血肉。

那点心思呀…

姜氏不知道太微是为了什么深夜跑过来的,可太微进门便跪下的用意,她知道了。她抓着太微的双手,叹口气道:“起来,脱了鞋子,把衣裳也换了。”

这就是答应了。

太微爬起来,拍拍膝盖,四下一望,看着母亲道:“没有衣裳。”

少女微微嘟着嘴,一脸的不知所措。

姜氏心里一软,扬声喊了倚翠进来,吩咐道:“去翻翻西屋的那两口箱子,找身旧衣裳出来给五姑娘换。”言罢她又叮嘱了句,“不用管别的,只挑了干净舒适的拿来便可。”

太微笑着问了一句:“是娘亲年轻时的衣裳?”

可问完了,她便想到母亲过去的东西应该都叫祖母一把火烧光了才是。

思及此,眼神一暗,太微噤了声。

姜氏却笑了起来:“是啊,没剩两身,全搁在那了。”

那些东西,还是后来祁远章命人给她送过来的。

姜氏道:“是你父亲,偶然翻出来,瞧见了,就让人拿来了。”

太微眼睫轻颤,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父亲拿来的?

明明,都烧了才是。

怎么还有?

全是他偷偷留下的?

他看起来,可实在不像是个能这般重情重义的人。他给母亲送了这些旧日物件过来,图的什么?

太微蹬掉鞋子,坐在了母亲身侧。

这一回,母女俩靠得比往常都还要更近一些。

太微往后坐了一点,两只脚便悬了空。

她小孩儿似地晃动起两条腿。

一左,一右;一上,一下。

姜氏哭笑不得,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腿:“这么大的姑娘了,也没点正经。”

太微往后一倒,躺下来仰面看向了帐顶,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娘亲,白日里您是怎么了?”

坐在她旁边的姜氏听见这话,明显的身子僵直,半天不曾出声。

但许是因为夜深了,又许是因为她并没有看着太微的脸,是以她没有如白日里那样,言辞断然地要赶太微回去。

她只是僵着背脊,很久都不说话。

这时候,倚翠回来了。

倚翠拿了一身干净柔软的旧衣,笑着上前来,递给姜氏道:“夫人,您看这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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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一个梦

姜氏接过来,一眼没看,口中便道:“不错,就这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