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如散!”灵夕不服道。

黑公子闭着眼捏了个咒,窗外就飘起雪花般的梨花花瓣,隐隐还带着淡淡梨花香。

“遮天蔽日!”

这回黑公子睁眼了,双手结印,双唇微动,窗口的阳光瞬间消失,乌云移动,天色渐暗。灵夕最最讨厌夜晚了,忙道:“云散日出!”

黑公子眼里有了一丝笑意,放下手乌云就散去,阳光重现。

虽然灵夕很早前就知道小黑龟灵性高,学东西快,前面几本术法书他几乎都是一天就全部学完,可这一本,她已经觉得很难很难了,他居然还是……

“你学会了也不该丢书!”灵夕气愤,他学会了,她还没有啊……

黑公子突然转首,看住灵夕,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地,说道:“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灵夕暗暗地瞪了他一眼,“我才是灵主!”

黑公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转眼身子又重新回到门口,抱着双臂倚在门口,闭着眼像是在享受阳光,冷冰冰的脸上还难得的有了些许笑容。

灵夕悄悄地朝他吐了吐舌头,每次学完一本书他就要这么假装不在乎的样子,还偶尔露出嘲笑嫌弃她的笑容,其实有她这么个相貌智商灵力都比不上他的灵主,他可得意了!

“小黑……”灵夕笑眯眯地爬下床,跑到他面前,踮着脚摸了摸他的脑袋,“其实你这么聪明,当初我把你变成小乌龟,你怎么一直变不回来呢?”

黑公子只是修得形身,有形无实,灵夕的手其实是划过空气一般划过他的脑袋,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摸他脑袋的热情。

黑公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灵夕继续摸他的脑袋笑道:“嘿嘿,难道……其实你很满意自己小乌龟的形象?”

黑公子冷着脸,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倚着门框坐下,灵夕也跟着坐下,继续“嘿嘿”笑道:“你也别装不高兴啦,以后呢,我还是叫你小黑吧,或者小龟?还是直接小黑龟?”

灵夕明知道黑公子不喜欢她喊他“小黑”,最讨厌她说他的“乌龟”事迹,可是一看到他暗自得意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消灭消灭他的嚣张气焰。

果然,黑公子白皙的脸彻底黑了下来,灵夕还想继续,还没开口,他居然倏地消失不见了。

“小气鬼!”灵夕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每次他生气了,就把自己给变不见,以前她还会担心,怕他就这么不出现了,可是后来就发现,不管他消失得多快多彻底,到了吃饭的时间就会带野果回来,或者到了睡觉的时候,她身边就多了一头大黑熊。

好歹他也有六十多岁,怎么……比她还爱闹脾气?

灵夕站起来,拍了拍两手,决定在天黑之前好好看看这附近。

大师兄曾经在这里住了五百年,她现在住的小木屋必然是他建的,外面的花花草草应该也是他种的。小木屋的不远处,有另一间屋子,那应该是大师兄的书房,灵夕略看过一眼,里面放了许多书册。

她记得的那些仙术,小黑龟已经全都学会了,说不定在那间房里能找到一些其他的……

整整一屋子的书,有金木水火土各个不同系别的术法书,有仙界各个门派的正史野史书,有些一眼就看出是大师兄的字迹,有些应该是从沧迦山带过来的。

灵夕本来是想给她的黑仙灵挑一本术法的书,结果竟然被各门派的正史野史吸引了视线,看过几篇后发现,仙界与人界其实也有相通之处,比如野史册子里的仙妖相恋,为仙界所不容,人界的戏文里会唱闺秀和穷书生相恋,为大家所不容,比如有些门派的修仙者为了自身修为地位,会不顾良心迫害同门,就跟哥哥与她说过的,人类为了权势金钱,不折手段一样。

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极大的勾起了灵夕的兴趣,特别是与沧迦山有关的。粗略地翻了几本书,灵夕才发现,沧迦山在四大修仙门派中算是年轻的一派,前后也不到五万年,之所以能在修仙门派中占有一席之地,完全因为万年前出了一名飞升为神的上仙,但那位上仙……

灵夕特地找了好几本沧迦山相关的书,每一本都刚好缺失万年前的记录,那位上仙的相关记载,竟只有在各种野史中作为背景用寥寥数语提到而已,传说他二十余岁才上沧迦山,微渺几年就修得仙身,不足百年便飞升成神,传说他飞升成神那一日,神界灵殊草开出万朵雪莲……

各种虚无缥缈的传说,偏偏缺失了确切的记载,更让灵夕好奇了。

只是一个时辰太短,屋子里很快又只剩下那串手链的淡紫色微光。灵夕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那位神秘的上仙,却一直盘旋在心底。

开出万朵雪莲,好像跟她一样?

这里这么多本书,为何偏偏缺了万年前的记录?

既然是位那么了不起的上仙,为何会连名姓都找不到?

灵夕揣着这些疑问,独自一人在书架前怔了半晌,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被眼前人吓了一跳。

“小黑,你吓死我了!”灵夕拍着胸口,嗔怪地瞪了一眼黑公子。

本来天色就黑,他还一身黑衣,偏偏脸色是白皙的,双眼还怪明亮,突然看到,不吓一跳才怪……

黑公子被她这么一说,脸色又沉了沉,“你知道我不喜欢你那么喊我。”

灵夕撇了撇嘴,他原来是朵黑蔷薇,后来变成一只小黑龟,不让喊小黑,不让喊小龟,难道要喊他小蔷薇?或者喊他经常变成的大黑熊?她拍着胸口保证,他还是不喜欢的!

“那我喊你……”

灵夕的“什么”两个字还没出口,一眼扫到书桌上的砚台,里面好像放了点什么东西……她伸手过去,就着手腕上的微光想看清里面的东西。

是一些灰烬,好像还有点没烧完的残迹。

灵夕好奇,这里有什么是要烧掉的?

她拿起没烧完的纸片,上面还剩两个字——楠止。

灵夕心头一跳,突发奇想,回头笑道:“那我喊你楠止怎么样?”

***

***

楠止楠止,这夜灵夕也不知为何,仅仅因为替她的仙灵想到这样一个名字而彻夜难眠。从小到大,她读得最多的书是风夙让她背下来的术法咒语,要有模有样地取个名,对她而言实在太困难了,好在她别扭的仙灵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但应该是不反感的。

反正她喊他“楠止”,他不会像听到“小黑”或者“小龟”那样生气的跑掉。

“楠止,我不想吃野果了,换点东西给我吃吧!”

“楠止,你今晚别变大黑熊了,换成小黑鼠吧,我搂着你睡。”

“楠止,你居然又练完一本?大师兄书房里的书都快被你练完了!”

“楠止楠止,今日外面又下雨了,我们还是听不见雷声和雨声,什么时候才能看一次真正的日落呢?”

“楠止楠止,你看我又长高了!万一我在这里被关上一百年,老了,死了,化成灰了,你可怎么办呀?”

“楠止楠止,你要乖乖的,快些修得肉身,让我抱抱真正的你……”

时光如水,在灵夕一声声的“楠止”中无声流淌。

灵夕每日的生活,无非是和楠止一起想办法,在这日照只有一个时辰的地方给自己找吃的,好好修习术法,然后“教”楠止好好修行,想想她所记得的往事讲给楠止听,有意无意吵他,惹他生气,观察他面无表情的脸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有表情……

待到三年后,楠止已经将风夙书房内的书全部修完。

灵夕是又喜又恼,喜的是楠止简直是天赋异禀中的天赋异禀,那些书换作普通人来修,恐怕几百年都修不完,他却像老早就会一样,只需看一眼就融会贯通,恼的是她的仙灵聪明至此,她却每日苦练,也才勉强学会御剑。

当然,她在这里是找不到剑的。她御的,不过是枯树枝而已……

是以,面对着满满一房间,却找不出第二天可供楠止修习的书时,灵夕心里那杆早就不平衡的秤终于彻底翻了。

“小乌龟小乌龟小乌龟,修成人形以前也是只小乌龟!现在叫楠止以前也叫小黑叫小龟被二师兄踩在脚底还是只长着翅膀的小乌龟!”

于是,这一日,灵夕再次用“小乌龟”把楠止成功气走。

这三年来,楠止离家出走也有了一点新花招,知道断一点灵夕的粮水,不会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准时回来,但是,也就这点新花招而已……一旦到了灵夕要睡觉的时间,不管他离开的时候那张脸冷到什么程度,他必然会回来。

只是这一日,居然有了意外。

灵夕在屋子里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再见到楠止的影子,她开始心慌了。

真生气了?去找他?要怎么哄他?答应他不再拿“小乌龟”来嘲笑他?

不行不行,目前为止她只发现了他这唯一的死穴,不拿“小乌龟”来说事,以后可就制不住他了!

灵夕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最后决定出去把他找到再说,虽然外面黑乎乎的一片,但虚妄崖总归不大,仔细找找,应该是可以找到的。

这么想着,灵夕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捏个咒点燃了灯笼,出门找人。

虚妄崖曾经有六十年无人踏足,灵夕初到时,屋外是杂草丛生,她在榻上躺了三个月,到了夏日时,那杂草已经长得一人高了。后来她与楠止二人闲来无事就打理崖中的荒地,竟然找到一些残留的祁莲花,灵夕估摸着是风夙曾经在这里种过,把杂草除尽后将祁莲花收集起来,移植在一起,第二年竟长出了一片煞是好看的祁莲花田。

夜正浓,目光所达之处,只有灵夕手里的灯笼亮着微光。

正值祁莲花的花期,出了屋子,令人舒心的花香迎面扑来,还夹杂着柔软的紫色花瓣。

“楠止……”

灵夕的声音很轻,在寂静的虚妄崖却格外清晰,可惜好几声呼唤后,仍是没有回音。

难道这次……是很生气很生气?

灵夕正皱着眉头揣测,天空突然闪过一道银光,像是要将暗夜劈开,点亮了那一片紫色花田。

灵夕惊得往后退了几步,这强度,可不像是闪电……

“楠止!”灵夕有些着急了,扯开嗓子大喊道。

天空再次闪过银光,连接的闪烁,却诡异的没有任何声音,紧接着,黑夜散尽,天光重现,一个眨眼间,虚妄崖居然再见阳光!

灵夕惊诧地看着在阳光下肆意绽放的祁莲花,听到久违的鸟叫声,感受到微风划过指尖,嗅到春日的气息。

这……这是……

虚妄崖的结界,居然被破了!

第十四章

灵夕手里的灯笼在不经意间离了手,落在地上,烧了楠止亲手为她画的灯笼面。

“楠止楠止楠止!”灵夕蓄了功力大喊。

这么牢固的结界,能把大师兄困在这里五百年,是谁居然能一举攻破?莫非又是那些魔物?第一次它们带走了哥哥,第二次带走了大师兄,这次……一定不能再带走楠止!

灵夕急得眼圈都红了,随手捡起刚刚掉下的灯笼干就念咒结印,摇摇晃晃地腾空而起,正要向前就见着一只纯黑色的大雄鹰直直地冲着她飞过来。

灵夕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全身一个翻腾,稳稳落在一个厚实的肩背上,随后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喜悦,道:“我带你去看日落!”

灵夕趴在鹰背上,半晌才缓过神来,惴惴道:“楠……楠止……?”

“我带你去看日落。”楠止重复道。

“可是……”灵夕不安地回头,身在高空,远远地望见弯月状的背脊处,虚妄崖的所在重新被阴影笼罩,仿佛沧迦山这幅碧画里一不小心点上的墨滴。

“我带你去看日落!”楠止再次强调。

灵夕回头,再见明媚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听到过耳的风声,东海的海浪声,过去那一年里被她有意忽略的暗无天日,突然就涌上脑海,对自由的渴望,对正常生活的向往,对一辈子困在虚妄崖的恐惧,随着越来越快滑过眼球的风景而越来越浓。

倘若,就此自由了,该多好……

“好。”

灵夕靠在雄鹰的背上,缓缓闭了眼。就算只有这一日自由,也是好的……

一望无垠的东海上,黑色的雄鹰急速飞向苍穹,雄鹰背上的绿色小点仿佛贴在枯叶上的慵懒小虫,随着他越飞越高,突然,雄鹰回转方向急速向下,直冲碧蓝的东海海面,只听那小虫一声尖叫,继而怒骂道:“楠止!今晚罚你变成小乌龟!”

雄鹰再次展翅,翱翔于蓝天碧海间,隐隐传来他愉悦的低笑声和小虫不断的尖叫声,直至日落时分才渐渐安静下来,雄鹰停驻在沧迦山的最高处,而趴在他身上的小虫似乎问了一句,“楠止,你闯破结界,只是为了让我看一次日落么?”

***

尽管极度不愿意,灵夕还是让楠止带她回虚妄崖。

或许六年前没有姓名只管跟着哥哥的灵夕,可以任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喜欢做的事情。但如今的灵夕,自从脑袋里能装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经渐渐明白,随心所欲,总是会付出一些自己不愿付出的代价。

回到虚妄崖,楠止就重新变回了形身,仍旧冷冰冰地跟在灵夕身后。

“楠止……刚刚我不小心把灯笼烧了……”灵夕回头,皱着眉头撇了撇嘴,道,“你去帮我再画一个可好?”

楠止看了她一眼,点头,眨眼就消失。

灵夕皱着的眉头松开,有意做出的“可怜兮兮”的表情也收起来,快步跑到小屋前的那片祁莲花田。

果然,一袭灰白色道袍遮住了大半的紫色花朵,那一头白发在漆黑的夜色中分外显眼。

灵夕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咬了咬下唇,握紧了拳头,上前,低头,跪下,“掌门,都是灵夕的错。”

沧羽立在祁莲花田中,沉默了半晌才回头来看灵夕。

三年时间于他而言,正如沧海一粟,他早已习惯了身边的人不变,事不变,一眼看到长高许多,甚至模样都变了不少的灵夕,有微微的怔忪。

灵夕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把脑袋埋得更低,只听他徐声道:“结界,不是你破的。”

灵夕本就没打算在沧羽面前撒谎,只是自从那年她偷偷下山闯祸,回去后一向慈眉善目的掌门突然变了脸,他冷声说“罚驱神鞭五十”时候的表情给灵夕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后来每次看到他,灵夕都会莫名地紧张,因此,她调节了许久的呼吸,才轻声道:“是灵夕的仙灵……”

灵夕以为沧羽会惊讶于楠止神速的进步,或者愤怒于他不知轻重硬闯结界,或者责怪她私自教他沧迦山的上层仙术,但沧羽一直沉默着,沉默到灵夕以为下一刻他又会一个耳光或者一鞭甩过来,身子都微微颤抖。

终了,他却是问道:“你还记得风夙么?”

一阵风过,祁莲花瓣飞舞盘旋,在灵夕眼前落入尘埃。她突然想起那年,试剑会前,天迈峰的祁莲花海,一身白衣的风夙站在花海中,落日的彩云霞如同跌落凡间的神祗,轻叹:“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么?”

那个时候,她是有答案的。

会,只要风夙不将她抛弃,即使日日被青奎师兄取笑,她也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做那个傻乎乎的灵夕。

现在沧羽居然问她是否记得他……

灵夕鼻尖酸涩,许多人都当她还是当年那个不记事的傻子,可是即便那些年她不记事,也从未忘记过哥哥。不说她现在已经神智清明,即便现在她仍旧不记事,也永远不会忘记大师兄。

“他愿意为你魂飞魄散,你愿意为他做些什么?”沧羽又问。

灵夕敛住情绪,郑重道:“灵夕受大师兄三年教养之恩,数次救命之恩,没有大师兄便没有今日的灵夕,如果可以……灵夕愿为他倾尽所有!”

三年前她受那一鞭驱神鞭,混混沌沌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醒过来,好好修行,做上掌门的徒弟完成大师兄的遗愿,当时甚至天真的以为只要她好好修行,说不定,有朝一日可以让大师兄魂魄归位……

直到在书房中看过介绍神器的书本才明白,银镜只有聚魂之用,那些灵魂的碎片,即便是在银镜里聚拢,也只是碎片而已,就算掌门一直保存着大师兄的肉身,破碎的灵魂离开银镜,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曾经,灵夕心中最重要的人是哥哥,可对?”沧羽问道。

灵夕点头,沧羽继续道:“那如果哥哥与风夙只能选一,你会选谁?”

灵夕被沧羽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愣住,为什么要把哥哥与大师兄放在一起比较?为什么哥哥与大师兄只能二选一?掌门过来虚妄崖,为什么不是指责她破了结界,而是问这些全是“如果”的问题?

“你会选谁?”沧羽追问。

灵夕心中是空落落的慌张,哥哥和大师兄,同样重要……

“哥哥和大师兄……都疼灵夕,不会让灵夕做这么难的选择。”灵夕跪在地上细声说道。

沧羽微微叹了口气,“总算没有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就凭灵夕今日与他说的这几句话,可见这三年来,风夙为她造的虚魂已经渐渐和她本身的魂魄融合,心智基本与常人无异。

灵夕战战兢兢地等着沧羽的下话,因为紧张而冰冷的手却突然被人拉起。

沧羽握住她的手,扶她站起身,在黑色的天幕上轻轻划过,灵夕马上看到天幕上呈现出一张图,仔细看去,竟似这片大陆的俯瞰图。

“孩子,你看这人仙二界。”沧羽的手拂过,那张图便更加清晰了些,“认识这几座山么?”

沧羽分别指了指图上四个极点。

灵夕皱着眉头看了半晌,指着最东面的山脉道:“掌门,这应该是沧迦山。”接着她指向其他几座山,“西面的应该是东华山,南面的是离阳山,北面的是琚虞山。仙界中的四大派别,分别占了东南西北四大山头,我在大师兄书房中的书本里读到过,灵夕说得对么?”

沧羽满意的点头,“那你应该也知道,沧迦是四大派中最为年轻的一派。”

“嗯,书中有提到。”

“那你可知哪一派声望最高,仙界以它为首?”

“东华对么?”

“不错。”沧羽微微挥手,那张图眨眼就消失。他转过身子,看住灵夕,“若我说东华山上有人能救风夙回来,灵夕,你可会当真如你所言,为他……倾尽所有?”

第十五章

沧羽白色的长须在夜色中浮动,沁鼻的祁莲花香让灵夕的脑袋无比清明。她坦承地对上沧羽的眼,点头道:“是的,倘若有办法救回大师兄,即便让灵夕倾尽所有,灵夕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