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桂院的计划落空了,方氏悻悻的打发阿姜出去。

阿姜依然规矩的行了礼,缓缓走出花厅。看她不紧不慢的模样,方氏又一阵牙疼。

“阿家,您也无需太过忌惮桂院,”平宜县君有点看不上方氏的行事做派,太小家子气。

不过,方氏到底是她的婆母,她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在我看来,十八郎不过如此!”平宜不屑的说道。

都说十八郎不好惹,可她平宜不还是夺了他寻来的匠人、抢了唐氏的生意?结果呢,十八郎连个屁都没放。

她哪里知道,李寿因着户部的差事和李家旧事,忙得不可开交,稍稍有点时间,还要帮唐宓照看书院呢。

而唐宓,直到李敬薇告诉她,她才知道,之前她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哪里顾得上报复平宜?

不过,平宜也得意不了多久。因为唐宓了解到平宜的娃娃机有怎样的危害后,正准备处理此事。

唐宓正想着办法,柳佩玖来了。

这天是柳佩玖新婚第十天,由少女蜕变成少妇,柳佩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周浩还是乐的像个傻瓜,一张黑粗的脸上写满憨厚,唯有眼底闪过的精光表明他并不似外表看起来那般憨傻。

但唐宓看他目光清明,显然是个心正的人。

如此,有点小算计也无伤大雅!

多日不见,唐宓和柳佩玖一见面先诉说了一下各自的想念,然后说起柳佩玖婚后的生活。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甜就一个字啊。

看着柳佩玖眼底那都快溢出来的甜蜜,唐宓便知道,阿玖过得很幸福。

幸福就好,唐宓也能放心了。

一对姐妹又开始说起了闲话,唐宓顺口将平宜的事说了出来。她担心的说,“平宜这么一弄,娃娃机的性质都改变了,不再是解闷的小玩意,而成了人们幻想一夜暴富的工具,我怕时间长了,会造成不良影响。”

一夜暴富?

柳佩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道,“这也好解决…”

第439章 谜团

李寿说是最快十天便能打个来回,而事实上,待他回来后,已经是二十多天以后了。

李祐堂的书都已经印制完成,即将可以推广上市了。

李寿不在,书坊的管事便找到了唐宓。

关于李祐堂出书的事,是李寿跟唐宓商量的结果。

唐宓自然知道李寿为祖父制定的一系列计划。

所以,哪怕李寿没有回来,唐宓也能轻松给管事做出指示。

“现在正值三月末,城外桃花盛开,你命人以阿郎的名义,广邀世家、士子三日后前往桃林参加文会…”

唐宓盘膝坐在主位上,缓缓吩咐道。

过去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李祐堂一直在东庐书院授课,很是获得了一些赞誉,名声也渐渐响亮起来。

有了这个做基础,李祐堂再邀请众世家、文人士子参加文会,便容易得多。

届时,李祐堂与一众宾客谈古论今、共同探讨谱系,然后再适时的推出他的那套新书,也将能起到极好的宣传作用。

与此同时,书坊也会联系京城的所有书铺,将李祐堂的书摆放到最明显的位置,一起配合宣传。

还有东庐书院,也会把这套书作为谱学课的教材。

另外,李寿还暗中联络了一些文人,为李祐堂写文章造势…

数管齐下,李祐堂的书又是真的言之有物,所以,根本不愁他能够名扬天下!

管事连连点头,“是、是,小的明白了。”

打发走了管事,唐宓回到书房,她没有急着处理书院的事,而是看了看窗外,院中的那株桂树枝繁叶茂,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点点金色。

“已经二十一天了,也不知道二九兄——”

唐宓轻声呢喃着,门外廊下便响起了丫鬟们的声音:“十八郎回来了!”

唐宓猛地站了起来,她用力过猛,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她慌忙用手撑住矮榻,这才稳住了身体。

待她再次起身,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李寿已经提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走了进来。

“郎君,事情办妥了?”

唐宓目光掠过李寿风尘仆仆的脸,最后落到他手上的那个包袱上。

李寿面无表情,直到看到唐宓,才略略扯出一丝笑容,“嗯,许了段成栋一些好处。”

唐宓没有急着迎接李寿,而是拍了拍手掌。

几乎是瞬间,便有两个客女悄无声息的闪了出来。

“老规矩,书房的百步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唐宓吩咐道。

两人答应一声,又是一个闪身,迅速的离开书房。

不多会儿,内书房四周便出现了几个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她们或是倚在廊下绣花,或是守着个红泥小炉烧水,或是在屋后嬉戏,看着很是悠闲,实则个个警惕。

在她们的严格把控下,内书房周围百丈范围内,连只鸟儿都飞不进来。

李寿将大包袱放到了榻上,伸手抄起书案上的茶盅,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赶了半天的路,可把他累得够呛。

唐宓见状,赶忙提着茶壶给他添了一杯。

李寿足足喝了三杯,才放下茶盅。

“什么好处?我看段成栋不像个趁火打劫的人啊。”

段成栋颇有其父段勇的遗风,行事光明磊落,待人诚恳谦和,真真是个忠君爱国、和善可亲的正直之人。

“不是为了他自己,”

李寿言语间对段成栋也颇为敬佩,“他是为了河东的百姓。现在已经春末夏初,可整个河东半滴雨都没下,地里的庄稼都快干死了。河床水位一直在下降,再继续下去,连百姓们的生活用水都不能保证。他说,他可以将段大将军收藏的密档交给我,但请我在户部调拨赈灾物资的时候,优先考虑一下河东!”

“我就说嘛,他不是个重私利的人。”

这样的条件,李寿当然不会拒绝。

河东原本就距离京城不远,一旦发生天灾,朝廷第一批赈灾的名单中便会有河东。

“前朝共计一百五十年的密档,都在这里!”

现在李寿满脑子都是当年的真相,实在没心思谈论其它。

他指了指那个大包袱,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

“咱们两个分头看,这样可以快一些!”

唐宓说话间,已经将包袱打开,将一摞摞封好的卷筒摆放到榻上。

李寿点头,“好!”

闲话不多说,夫妻两个挽起袖子就开始看起来。

中午,李寿和唐宓简单的用了些饭,便又开始忙碌。

一直忙到了掌灯时分。

“啊~~”

唐宓一声惊呼,手里的卷轴险些丢出去。

李寿猛地抬起头,过去的二十多天里,他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

这样的他,竟多了几分狰狞。

“怎么了?”李寿心跳得厉害,他有种预感,猫儿找到了当年的那份密档。

唐宓向来淡然的俏脸上,露出如同见鬼的表情。

又惊又骇又不敢置信,她双手都有些发抖。

张了张嘴,唐宓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干脆直接将手里的卷轴交给了李寿。

李寿见她这般,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难道正如猫儿之前所猜测的那般,事情的真相远不止他查到的那样简单?

接过卷轴,李寿一目十行的看着。

但很快,他发现卷轴上的字他都认识,可组合起来的句子,他却怎么都看不懂呢。

“猫儿,这、这——”李寿的脸上已经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匪夷所思,无耻至极!”沉默良久,唐宓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

李寿没说话,他的心就像被人攥在手里,一阵阵的疼。

当然,更多的还有无尽的恨。

那件事,那些人,他一时真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搜肠刮肚之下,发现,还是唐宓总结的最恰当。

“这事,太大了,”唐宓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试图用理智说话,“咱们必须仔细筹划一番。”

与上一次的悲愤不同,这次李寿是恨到了极致,他思绪纷乱,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和说话。

唐宓又道,“如果这份卷轴上记录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李立贤的事就有些可疑了。还有,你命人去祖坟查找过,李立贤的棺材是空的,那么他的遗骨在哪里?”

唯有这些谜团解开了,才能彻底还原当年的事实!

第440章 又一个知情者

“这是与曾祖父有什么相干?”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的李寿,除了无尽的恨,还有丝丝的自我厌弃,仿佛自己变成了什么肮脏不堪的污物一般。

他整个人的精神也垮了大半,几乎不能正常的思考。

他呆呆的看着唐宓,不解的问道。

“郎君,你可记得,上次你从李贵口中得到真相后,我有两个疑问。”

唐宓作为李寿最亲密的人,自然看出他的不对劲。

所以,她极力想解开李寿的心结。

李寿愣愣的点头,没错,当时猫儿就说这里面可能有更大的隐情。

他更深入的查了下去,事实证明,猫儿猜得果然没错。

当年的丑事还掩盖了一个更为肮脏、更为可耻的真相。

唐宓竖起手指,“第一,李立德要借种,为何非李立贤不可?第二,李立德成功有了子嗣,为何还要养着李立贤?”

李寿空洞的眼中渐渐有了光彩,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敢多想。

唐宓道:“我曾推测,或许李立贤手中还有令李立德垂涎的东西,这件东西,远比子嗣更重要。当时我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可看了这份密档,我有个大胆的假设——”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李寿手中的那份卷轴。

李寿的眼睛陡地一亮,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变,他急急的低下头,再次将那段记录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又一遍。

唐宓也不催促,任由李寿反复咀嚼那段不足五百字的记录。

好半晌,李寿都已经能够将那段文字背诵下来,他才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唐宓,“猫儿,你的意思是——”

唐宓浅浅一笑,精致的五官愈发灵动,“对于世家而言,什么最重要?”

“族谱!”

李寿想都不用想,脱口说出一个答案。但他又结合李家的实际,补充了一句:“还有祖先牌位!”

比如李家祠堂里供奉的那个有千年历史的乌木牌位!

这两样东西,是李氏传承的根本。

唯有拿到它们,才能成为李家最正统的继承人!

李寿想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发颤了,“猫儿,你是说,是说——”

“我是根据这些证据,做出的大胆推测,或许并不是事实,但应该距离事实不远!”

唐宓柔声说道:“而李立贤,应该并不是李立德的胞兄。”

李寿又看了眼那段文字,然后小心的将卷轴卷好。

他猛地站起身,一个人在屋子里踱步。

他身上再也没了自弃的负面情绪,反而重新燃起了斗志。

唐宓见李寿正常了,便不再出言提醒,而是让他自己去想。

“没错,猫儿,只有这样,你所提出的那两个疑问才会变得合理。”

李寿停住脚步,转过身,好看的眼眸中满是光彩,“而且我怀疑,李贵或是他的父亲可能知道这件事。就算他们不知道曾祖父的真实身份,应该也清楚,他与李立德并不是亲兄弟!”

“郎君,你猜得很有道理啊。”唐宓毫不吝啬的竖起了大拇指,仿佛在说:二九兄,聪明啊!

李寿阴郁了一天的脸上终于展开笑容,他略带自嘲的说道:“猫儿,你就别笑我了。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涉及这件事,整个人都变得不像我了。”

笨得令人发指,还需要靠比他小十岁的猫儿步步提点!

“郎君,你是身在局中,所以不能客观、冷静的看问题。”